第56部分(1 / 2)

>    花娘含羞带恼地瞥一眼东子,噘嘴不满道:“姜大人想要告老还乡,将奴家们都遣了出来,竟要带着个卖豆腐的粗鄙村妇回老家,大人这儿要再不肯收了奴家,奴家可要流落街头了。”话音未落,就势往东子怀中倒。

东子不动声色一闪,花娘动情地靠着人,装模作样拭了拭眼泪,叹道:“奴家的命好苦……”

“不如让小的今晚去姑娘床上吧,五钱如何?”

一听声音不对,花娘扭头看见个龅牙小厮,登时吓得花容失色大叫起来:“滚开啦,奴家的小心肝都要吓得跳出来啦!”

松柏疏影落于地上,姜松歪在一边听琵琶,怀里抱着他儿子,他儿子的头顶着他的下巴,稚嫩声音问:“将来孩儿像爹爹一样做大官么?”

姜松摸着他儿子的头,没有作答。

“爹……”儿子扯了扯姜松的衣服。

“能。”姜松醉醺醺地眯着眼。

儿子听了会儿琵琶,歪在姜松怀里睡了去,琵琶声停。至多二十岁的豆腐西施放下琵琶,走来将孩子抱着,那孩子自觉依偎在她颈中。

姜松叫人取来两只杯子,斟满后一杯倒在地上,一杯自饮了,眼角几点泪光被他眨去——

“老弟要离开京城嘞,从今而后,再也无人能与我并肩作战。你去便好好的去,将来老弟去地下找你,官也当得够了,却也没大意思。”

姜松口中苦涩,酒喝完了,正起身想着院中无人,松了裤带要尿尿。

背后被人猛地一拍。

一声失魂落魄的“鬼呀——!!”穿透尚书府的后院,惊得鸡飞狗跳。

第74章 惊风

半个时辰后,姜松总算消化了袁歆沛没死这个消息。

“你儿子呢?”东子问。

“叫带去睡觉了。”姜松想起一事,起身拱手朝东子道:“我失陪一下。”

东子在屋里转了一圈,姜松府上装潢异常奢华,铲除卫琨一事立下大功,如今任职兵部尚书,兵马大元帅没了,他就是大楚的兵马总调度。

姜松一面挽腰带,一面走进来,吩咐人备下酒菜,要与东子不醉不归。

酒过三巡,姜松嘴角挂笑,懒洋洋的目光探究地将东子打量个遍,拉长着声调问:“这回回来是为了什么?先帝叫你杀的人都杀光了,朝中无事,怎么还不去过些闲散日子?我要不是被这官职绊着,也早就回去种田挖红薯了。”姜松摇头晃脑,貌似不经意地叹道:“可惜皇上更是被绑在龙椅上,好不容易跑了出去,又被薛元书逮了回来。你回京去看过陛下了吗?”

东子答非所问,不上心地望着门口:“你打算辞官?”

姜松一愣,想来东子必不是在他尿尿时才到的,想必早已潜在暗处,也不瞒他。

“是这么想,小皇帝不准我的折子,老弟也是烦忧得很。”姜松歪着头,自下往上盯着东子表情,看他不为所动,提议道:“不如你去帮我说?陛下最听你的话,不知道今日是否还是如此。满朝都传,陛下是忘了你了。给皇上看脉的太医说,陛下回来路上摔坏了脑子,又惊了风,独独把你给忘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东子嘴唇抿紧,拎起酒壶,自斟自饮了一杯。

“你先不要辞官。”

“为何?”姜松本就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朝廷需要你。”

姜松哈哈大笑,手掌拍桌,杯盏乱翻。

“朝廷是我的谁?我可不是你,只有朝廷欠我的,没有我欠先帝的。时至今日,我做的许多事,早已非我所愿。已是为江山立了大功了,我不欠谁的。”

东子静静看了会儿姜松,姜松已有些醉了,颧骨处皮肤黑里透红。门上一人来报:“小少爷睡不着,吵着要娘。”

姜松头疼地支颐。

“去叫青娘看着。”

那人退出门去。

“你想过山水田园的生活,问过你儿子了吗?他吃了这么些年苦,未必愿意。”东子扯下一只鸡腿,给姜松闻了闻,继而送进自己口中。

“你要是辞官归故里,归哪儿去?北方风沙凛冽,你待把他养成个皮糙肉厚的黑小子,与你一般?”东子喝了口酒。

姜松黑着脸,冷哼道:“我的儿子,不像我要像谁?”

“你自己想去罢,你辞官的折子我抽了起来。”东子袖中甩出来封奏疏,姜松拿来一看,登时哭笑不得,一想便知,东子与苻秋必然见上了,叙过旧情,连龙案也由得他翻了。

“你要还想辞官,明日早朝,自己递上去。不过,这之前,你好好看看自己的儿子。”东子顿了顿,“为人父者,你如今不是一个人了,为江山计说来都是虚的。上朝之前,去看看你儿子。”

话一说完东子把最后半壶酒直接提起就着壶嘴喝干,大摇大摆上了房,踏月离去。

月光照进昭纯宫偏殿,苻秋歇下不久,东子爬上床,伸过手臂去,苻秋脑袋抬起,枕着他的胳膊,由他自背后抱着自己,困极地张不开眼睛,声音含糊地问:“去哪儿了?”

“去找姜松了,他想辞官。”

“那折子我看见了,没准。你觉得,朕应该放他回去种田吗?”

“朝中有谁能替兵部尚书的位子?”

苻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焦头烂额道:“科举开了,武举还没开,除了姜松和你,褚家的不中用,底下还有两名先帝那时的老将,官职都不高,先帝时候就没得重用。幸而如今内忧外患皆除了,除了提防着八叔篡权。八叔的儿子现是太子,他也没有理由篡权。”苻秋忽想起一事来,张开眼睛,在东子怀中动了动,翻了个身过去对着他,问:“暗卫的亲兵到底归谁调令?”

“从前归我调度,我们跑路时,来追的薛元书带着亲兵。不过熊沐假扮成你,被我识破之后,曾说先帝本有令……”东子眼珠动了动,迟疑片刻方一只手掌贴着苻秋的背脊,迟疑道:“事定之后,要取我性命。”

苻秋身体一震,神情里有些不可置信。

“前次八王江边也曾提到此事,但熊沐所说,先帝应当不止给八王下令要杀了我,也对薛元书下达了相同的旨意。薛元书中了毒,性命捏在八王手中,他派熊沐来杀我,明知杀不了我,是有意要放我走。”察觉到苻秋浑身有些发抖,知道他是担忧, 东子嘴唇亲了亲他的耳廓,低声安慰:“这回回来,我就不会走了。”

“你留在京城,太危险了。”苻秋抱着他的腰,头抵在他胸肌上。

东子按着苻秋的头,说:“睡觉。”

次日傍晚,苻秋命人去宣御史张昭云入承元殿议事。

东子走来时,苻秋将一身夜行衣已换好,袖子一抖,叫东子过去替他把束袖的带子系好,一面问:“怎么样?”

东子皱眉问:“这是要做什么?”

苻秋捧起桌上一个漆盘,盘中放着另一件夜行衣,他推搡着上去解东子的官袍:“赶紧换了。”

东子一脸的莫名其妙,换好夜行衣,二人俱是一身黑,挽着一条黑腰带,愈发衬得苻秋脸皮白,东子脸孔有点红。

“陛下想做什么,可以说了罢。”东子无奈道。

“我想清楚了,唯一能有胜算取你性命的只有薛元书一个,咱们只要找到他的软肋,就能对付他了。说服他不要杀你,自然就没有人能取你性命。”苻秋盘算着,将薛元书拿下之后,凭苻容手底下的人,没有人是东子的对手,从此就能高枕无忧。

东子却不认同:“他性命捏在八王手中,以命换命的事,未免强人所难。”

苻秋早已吩咐人备下车马,一看东子换好衣服,就拽着他出宫去了。东子素来独行,这还是头一回要去当窃听者还带乘马车的。

苻秋有种异样的兴奋感,在车厢中一直呆不住,时不时看一眼外面。

马车猛然一颠,东子一把捞过朝地面载去的苻秋,令他倚在自己怀中。

“进了薛府,一切都听我的吩咐行事,陛下若有主张,待出来再议。眼睛不要乱看,也不要说话。”东子小心叮嘱,让苻秋跟着自己。

薛元书这里他也不是第一回来了,轻车熟路引着苻秋进了后院,分辨出薛元书的卧房,但见窗纸上透出幽光,凑近将眼贴在窗缝上一窥,却不见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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