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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儿道:“李唐江山旁落已久,这或许是夺回江山的最后机会了。”
太平点头道:“既然香儿说,显哥哥没有死,只是身体欠安,那么写下这份诏令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现在大家都知道,我去看过显哥哥,就不由得他们不相信诏令在我手上了。”
只是,毕竟她们都不知道香儿何时对向外公布,这期间会发生的意外自然也就是她们预料不到的了。
三日之后,香儿终于向外宣告了皇上去世的消息,朝堂自然是一片哗然,只是却没人敢站出来怀疑什么,只好各自回了家,为皇上的驾崩准备起了丧服。
那些亲李的朝臣们在走出朝堂的时候,都忍不住看了一眼皇城的天空,风风雨雨了数十年,朝堂却未真正的姓过李,这是何等的悲哀,他们似乎已经看到了香儿重复着女皇当日走过的足迹,穿着龙袍,一步步的向着权力的最高峰行进着。
只是这一次,飘扬在上空的旗帜不再是武,而是韦。
香儿并未在显的葬礼上花太多的时间,她将更多的时间花在了未来的谋划上。
匆匆的安葬了显,她也草拟了一份遗诏,和婉儿所拟的差不多,只是少了让李旦参知政事这一条。
只是,当她走上朝堂,尚未拿出那份诏令的时候,太平也走了进来,手中拿着的正是婉儿所拟的诏书,所有的朝臣在看到太平手中诏令的时候,都跪了下去,无奈,香儿也只能跪下。
此时的朝堂本就是分割在这两个女人手里的,所以,朝臣们关心的并不是诏令的真假,而是谁先拿出诏令。
太平无疑是抢到了最佳的时机。
就这样,年仅十六岁的温王被推上了帝位,他登基的那天,婉儿也来到了朝堂,看着这个年轻人颤颤巍巍的登上了帝位,婉儿突然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了起来,他还只是个孩子,却被逼迫着走到了权力斗争的中心,皇上只不过是一个称谓,在满朝的野心和**中,他却只是他们手中的棋子。
第一百三十六章 风雨
婉儿毕竟离开了朝堂一年,而太平又远在宫外,所以即使她们的智谋远在香儿之上,又在遗诏的事情上抢占了先机,但到底有些事情还是她们掌控不了的。
短短的数日之内,整个皇城附近的兵营统领均换成了韦氏一族的人,紧接着,在隔日的朝会上,便有香儿的哥哥韦温联合了一帮大臣,请求皇后专决政事,这本就是香儿的初衷,于是,入朝没几天的相王旦便又被请了出去。
至此,朝堂几乎落入了香儿一人之手。
因为朝廷的变故,旦的第三子,早年被封为临淄王的李隆基也秘密回到了长安,以图在这场政变中复兴李唐王朝,很快,他便和太平达成了共识,开始密谋起了反攻的策略。
而处在深宫的婉儿形势则更加危急,一方面担心着朝堂,一方面也得提放着香儿的谋害,好在最近这段时间,香儿似乎忘了她的存在,也从未派人来过含冰殿。
此时的婉儿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那便是崔湜。
其实崔湜尚在太平府中,只是离开了婉儿,他变得越发的沉默了起来,太平虽还将他留在了府中,却未委以重任,采取的完全是一种放逐的态度。
崔湜曾在武三思最辉煌的时候跟随过他,那么对于城外各处兵营的驻扎,对于禁军的分布自也是了如指掌的,只是婉儿不知道,太平会否会重用他,或者他是否愿意帮助李家。
婉儿出不去,又无法传递消息出去,心中的焦虑便愈发的甚了起来。
婉儿还在殿中踱着步,想着联系太平的方法,香儿却走了进来。
婉儿没有行礼,只是站着,宫内的婢女们却都跪了下去,齐声说道:“奴婢参见太后娘娘。”
香儿瞟了她们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婉儿脸上,道:“主子不懂规矩,好在你们还懂什么叫今非昔比。”
“都下去吧。”
宫女们依次退了出去。
香儿嘲讽道:“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
婉儿不答,香儿兀自说道:“你我斗了几十年,对于各自的脾性也都了如指掌,我很清楚,你的心里只有女皇,你认为女皇的传奇是独一无二的,在你眼里,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戏子的行径,可是我要让你亲眼看看,女皇能做到的,我一样可以做到。”香儿说完这番话便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婉儿只能无奈的一笑。
太平府中。
桌上放着两幅摊开的地图,太平,李隆基和一众将领正围在桌边,商谈着平叛的策略,李隆基解释道:“这两幅图分别是城外的兵马和宫内禁军的分布图,其中的阴影部分是我们尚不明确的,我已经派了人去查探,希望能尽快探出其中的虚实。”
“这些地方可都不好查啊。”一个老将叹息着。
话音刚落,崔湜却径直走了进来,走到桌边,拿起了两幅地图,收于怀中,简短的说道:“这些地方由我去查。”
崔湜的武功不错,又跟过武三思,这是众人都知晓的事,只是大家却一直忽略了他,此时他愿意去,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
仅仅七天,崔湜便将一幅完好的地图交给了太平,太平接过,仔细的看了,神色很是满意,道:“将军为什么愿意去冒险。”
“因为她还在宫内。”崔湜简短的答着,然后便转身走了出去,太平在身后道:“将军今日为李家所做的一切,我会铭记于心,他日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崔湜只是听着,却没有停留,太平的神色显得有些失落了起来。
婉儿静静的坐在殿内,整理着自己过往的首饰,一名宫女陪在她的身边,这个宫女跟随婉儿已有段时日了,在婉儿远离朝堂的这一年,她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偶尔还会给她讲讲宫内发生的“大事”。
婉儿将一些首饰递给了她,道:“你拿着这些去找内侍监的公公,求他把你调到其它宫去当值吧,这个含冰殿或许很快就要完了,你还年轻,没必要留在这儿陪我一起死。”
“那么娘娘您呢?”
婉儿摇了摇头道:“我哪儿也不去,事实上,我也无处可去。”
婉儿这一生都在宫中,从未真正的出去过,就算是从长安到洛阳,那也不过是从一个宫殿走进了另一个宫殿而已,她从未想象过自己离开了这里会是怎样的光景,她早已将自己融入了皇宫的血脉中。
一场关于李氏和韦氏之间的政变很快就要开始了,婉儿猜不到开头,却看到了结尾,不管是谁输谁赢,她的生命都已经走到了尽头,香儿不会放过自己,而那个率领着李氏族人夺回江山了李隆基同样也不会放了自己。
至今,婉儿仍记得当日她去送五位皇子出宫时的情景,那时的他还是一个孩子,可他眼神中的寒意却是那么的浓烈,又是那么的决绝,他怪婉儿夺去了本该属于他父亲的一切,他怪她不知廉耻的和武三思走到了一起。
现在的李隆基或许已经明白了婉儿当日的一番苦心,可是却未必就肯原谅她,因为他和婉儿实在是太像了。
很多年前,婉儿也明白了女皇当日诛杀上官一家的苦衷,那是她在用一种血腥的方式保护着她的孩子,可是婉儿却没有依然没有停止复仇的步伐,她在仰慕着女皇的同时,却又狠狠的将她推到了一个孤独寂寞的境地上。
这便是李隆基此时对婉儿的态度。他感激她,却也想杀死她。这在旁人看来或许是一件无法理解的事,可是婉儿却懂。
“娘娘不走,奴婢也不走。”宫女固执的说道。
婉儿轻轻的笑道:“二十几岁,多么美好的年华啊,死了,你不觉得可惜吗?”
“娘娘不记得奴婢了吗?”
婉儿抬头,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宫女,这样期盼的眼神,婉儿似乎在哪里见过,不过却到底还是没有想起来。
宫女道:“奴婢认识娘娘的那一年只有四岁,那时奴婢说,一定会快快长大,这样就可以进宫陪着姐姐,后来奴婢真的进宫了,可是姐姐却…………死去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