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小偷被关在屋里好几天,窗户被红砖砌死,里面黑洞洞的。卫生间一盏惨白的吸顶灯,幽幽的亮,散出浓郁的臊臭味,一遇火星就能点燃。
他俩除上厕所,那扇门总关得严严的。地上放个旧席梦思,潮乎乎的,一股霉味儿,他俩并排坐在垫子上。这么多天过去,没出现严刑拷打的场面,小矮个儿心里纳闷,这帮人抓我俩来干啥?天天供着、养着,伙食不好,每顿一个盒饭,饭菜太少,吃不饱,还凑合,只是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定哪天麻袋把你一裹,扔进珠江,好好一身肉算交代了。像咱们这号人,死还不像死只臭虫,谁替咱申冤呀!他浑身开始痒,垫子下藏了不少臭虫,浑身咬的包,一串串的,痒得钻心,手指甲使劲挠,皮被抓破,溃烂处淌黄水,跟衣服粘在一起,一脱衣服疼得要命。咳,真不是人过的日子。他仔细分析过,这儿四周挺静,没有车辆的响声,估计是郊区孤零的民宅,他想逃出去,屋外一直有人看守。
瘦高个儿在屋里来回走,像条饥饿的狼。他最受不了憋屈的日子,在外面跑惯了,猛歇下来,没那福分。兜里一盒烟早被搜去,剩点儿烟末也已嚼光,现在,他烟瘾犯了,弄得他抓耳挠腮,坐卧不宁。他开始强忍着,渐渐变得狂躁,他拼命跺脚,巴掌使劲拍墙,大声吼叫:“你们这群混账,乌龟王八蛋!”他叫唤得无力了,慢慢蹲在墙角,双手抱头,“呜呜呜”哭起来。
这时,外面响起“噔噔噔”的脚步,“哗啦”一声门开了,明亮的光射进屋,刺得他俩睁不开眼,瘦高个儿哭声戛然而止。俩壮汉一个抱台电视机,另一个拿张小茶几,进屋后,把电视机放在茶几上,接好线,一人说声:“谁敢关电视,就剁他的手!”扭身出门,“哗啦”一响,门又锁上了。
不一会儿,电视亮了,屏幕出现清晰的画面,正是他俩抢劫的镜头,从头录到尾,一点没落下。见到瘦高个儿与女人纠缠的镜头,小矮个儿气不打一处来,他站起来,“啪”一耳光扇在瘦高个儿脸上。瘦高个儿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站起来,用手揉脸,眼仍盯着电视,说:“哥,你别怪咱,你瞧,这妞长得多俊呀,要能抱她一会儿,死了都值。”
“你只配去开窑子,呸!不成器的东西!”小矮个儿撒出满腔怒火。屏幕上又出现渣滓洞、白公馆的刑具,还有德国纳粹虐待犹太人和日本鬼子拷打抗日英雄的镜头,让他俩毛骨悚然,浑身打起冷颤。夜深了,电视里传来声声惨叫,让人头皮发麻。瘦高个儿头蒙在被子里,身子缩成一团,一个劲发颤。小矮个儿躺在垫子上,回忆抢劫的全过程。看来是有人挖好坑,专等我俩往里跳,这下可好,不光跳进去,土都埋到嗓子眼儿,只剩下一丝飘游的气。这次遇的不是一般人,他想利用我俩,事成之后,那就死路一条。也许,办事时有机会,凭自己的机灵劲,还怕逃不出他手掌心?让身边兔崽子当替罪羊去吧!他坐起来,双手合掌,默念三遍:阿弥陀佛,菩萨保佑。竟一觉睡去,没一点儿梦。瘦高个儿则像部按摩机,一夜抖颤不停。
第二天,门“哗啦”开了,他俩被壮汉带到一间大厅,厅里窗户紧闭,罩着厚厚黑窗帘,他俩坐在一头,明亮大灯悬挂在头上,灯光被黑色的灯罩遮住,在他俩脚边形成一个圆圈,可以感到光的热度,照得他俩睁不开眼。对面几个黑影晃动。坐在中间的人低沉地问:“兔崽子,电视看好啦?”他俩谁也不敢答话,屋里静静的,呼吸声都听得见。
“问你们话呢,哑巴啦!”一位壮汉恶狠狠地说。
“我——们有——罪。”瘦高个儿头埋得低低的,战战兢兢地说。
“手犯贱,想进局子,是不是?”那沉闷的声音又响了。
“不——想,不想,请各位爷——饶了我——们,放我们——条生路。”瘦高个儿结结巴巴地说,双膝发软,不由跪下去。
“起来说话!”壮汉一声吼。瘦高个儿乖乖坐回去。
《改制》三十四(2)
“咋啦,骨头软,没吃饱?要不要赏你俩大饼,充充饥?”壮汉走过去,抡起巴掌。
“不,爷……”瘦高个儿畏惧地缩着头。
“不想吃算了,那就给你们指条活路,赚点儿钱花。”浑厚的声音有几分柔和。
“不敢,不敢,我俩愿意立功赎罪,争取宽大。”小矮个儿心一喜,借机抬起头,想看清对方的模样。
“兔崽子,看你俩的熊样,给你们肉吃,你们非喝汤不成!”低沉的声音带几分硬气。
“吃——肉,吃肉,只要能——赚钱,爷叫咱咋——干,就咋——干。”瘦高个儿抢着回答。小矮个儿一直盯着中间的人看,眼望酸了,也没看清他的脸,只见他手上一圈白,“啪啪”清脆地响。
“事成之后,这些钱就归你们。”只见一个白东西扔过来,“咚”的一声,重重落在他俩脚边,是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包,小矮个儿感到里面起码十万以上。瘦高个儿忙弯腰伸胳膊去捡,“嗖,啪”,长长的皮鞭带着呼哨抽在他手背上,瘦高个儿“哎哟”一声惨叫,手触电般缩回来,手背一条渗出血的红印。他左手紧攥受伤的右手腕,嘴唇哆嗦,身子直筛糠。
“世上哪有这便宜事?瞧你俩贼眉鼠眼的,到哪儿都让人提高警惕,我们必须把你俩培养成上等人,事就成了一半。给你们两天好好想想,参加培训,事成之后,你们他娘的立即滚蛋!别让我再看见你们的熊样!”那磁性的声音还在响,灯突然灭了。
“是,是,是……”他俩在漆黑的厅里不断点头,被带回房间,门锁上了。一阵零乱的脚步,老大在众保镖陪伴下离去。瘦高个儿跪下时,捡到个烟头,放在鼻子边使劲闻,陶醉在久违的烟香里,手也不觉得疼了。
“要是能拜在他手下,也算咱前世修来的福分。”小矮个儿觉得那人声音与众不同,威严中通情理,有大侠的风范。
《改制》三十五
这些天,陈凯志忙坏了,像个消防队长。杨启明出事后,房地产公司区副总经理借机跳了槽,明明他吃工程回扣露了馅,还到集团告状,说陈凯志任人惟亲,拉帮结派。餐厅也失了火,墙角废油桶点着了,好在扑救及时,没酿成火灾。有人造舆论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是第一把。像句人话吗?杨启明用人,只讲才,不讲德,看来政治斗争这根弦得绷紧点儿,说不定那帮残渣余孽,还会兴风作浪。职工退股,他叫停了,发行职工股的目的,就是跟企业共进退,光想占便宜,不能开这口子。
他把杨启明的事向丁建昌书记汇报后,丁建昌指示,搞好内部稳定,把经济效益抓上去,这是大局,改制可以先放放,不急。并让纪委工作组配合工作。陈凯志周末也不休息,借机对公司进行治理,招招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