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一件工艺纪念品,还推来推去的,这么见外,朋友都没得做了。”他把盒子硬塞进潘家寓的手里。潘家寓见再推辞也没用,只好勉强收下。他端看手上金币后面的图案,一只翩翩欲飞的凤凰,金光闪闪的,似乎激发了他的灵感,说:“好吧,为改制,我给你支一招,拿股票或酒店抵押,我先贷给你三千万,把旧账还上,钱你可以继续用。”他想,只要有抵押物,贷款就牢靠了。
“那就一言为定,共六千万。”
“你这人,真会装糊涂,一贷一还,还是三千万。”潘家寓说完,两人端起茶杯,碰一下,一饮而尽。陈凯志见服务员进来了,趴在潘家寓头边耳语道:“凭金币来名仕花苑买房打五折呢,不过仅限一套,想多也没有。”
“如果你卖房都打五折,我还担心贷款收不回来哩。”潘家寓笑着说。
“我心中有数,亏本生意谁会做?只几套,什么事都没有,钱可是六千万。”陈凯志借机把价码顶上去,潘家寓被逼得没法,无奈地摇摇头说:“你呀,就会得寸进尺,六千万我可做不了主,尽力而为吧。”
陈凯志连声说:“好,好,照你说的办。”喝完早茶,潘家寓临行时对他说:“我丑话说在前,如果你股票增发搞成了,还有外商投资款,你可要放在我们行。”
“只要钱到账,这算什么事嘛。”
“那就说好了,你可不许变卦呀。”
“一定,一定。”陈凯志恭敬地送潘家寓上车,车已走远。一阵凉风吹来,“咳咳咳”陈凯志连声咳嗽,“呵——呸!”他把一口浓痰吐在地上,鞋掌狠狠地拧,骂道,“这大活眼,丢你,嫌贫爱富的家伙!”
《改制》四十(1)
下午,潘家寓约郎士群到高尔夫练习场打球,想找他拉些存款,解决陈凯志的急需。两人打一阵,回到包房,喝普洱茶。郎士群戴顶白色高尔夫球帽,望着绿莹莹的草地,对潘家寓说:“我喜欢这儿,风都有点儿家乡的味儿,不过我们那儿的草比这儿高多了。”
“是呀,内蒙古大草原,风吹草低见牛羊,多美呀!”潘家寓赞美着。
“你去过?”
“没有。”
“你只知道诗情画意,其实那儿穷得掉渣,小时候饿得前心贴着后脊梁,冬天的雪没膝深,裹件光皮袄子,浑身冻得青紫,夜里常听见饿狼的嚎叫。”
“呵!你过去够苦的。”
“蒙古男人一辈子不说个苦字,再苦,也把它咬碎咽进肚里。”
“真的?”
“那当然,娘儿们一辈子不说个爱字,爱就爱到骨头里。”
“你们蒙古人真不简单,马背上的民族,还出了称霸世界的成吉思汗呢。”
“咱个个是马掌锤子砸出来的,硬朗。”
“难怪你长这么壮,打球的姿势不咋地,球打得那么远。”
“打球跟甩套马索没啥两样,要会使巧劲才行。”他说完出门,掂起一号木杆,小白球放在T上,双脚稳稳扎住,弓膝撅屁股挺胸,一挥杆,“啪”,球在空中划出一条白色弧线,落到二百码开外的地方。潘家寓站在旁边,连声赞道:“好球,好球啊!”郎士群得意地笑了笑,把球杆支在身边,跷起一只脚,回过头问:“你小子过去常跟杨胖子一块打球?”
“是呀,他姿势标准,常帮我纠正动作。”潘家寓拿一号杆用力击球,杆打深了,球只跑出五十来码,他沮丧地摇摇头。郎士群说声:“臭球!最近你见他了?”
“没有。”
“我去了,嗨,遗憾呐!”
“是呀,本来过得好好的,杨总有啥想不开的?”潘家寓望着他,想寻个究竟。郎士群抬头遥望远方的山峦,眼圈有些湿润,一直沉默。
“老朋友出事,谁不伤心呀,你也想开点。”潘家寓安慰他道。
“他公司最近咋样?”
“还好,只是资金紧,急着要六千万,陈董事长找我想办法呢。”
“咱那五千五百万,最近想动动。”
“那怎么行?行里存款余额不足,你能不能再缓缓?”
“你别揣着银子装叫花子,哭哪门子穷?各家有各家的难处,我做生意急用。”
“你总得帮帮老弟吧。”
“没啥可说的,你照办吧,两天内我用。”郎士群说完后,掂起木杆,狠狠击过去,“啪”的一声脆响,球又高又远地飞向空中。他俩各自打着球。只听见“啪,啪,啪”单调的击球声,潘家寓再无心打球,打出的小白球,老在五十码左右滚动。他抬头见郎士群额间的疤,反射着耀眼的光,他似乎悟到了什么。待郎士群打完球,坐下休息,潘家寓若有所思的样子,感慨地说了句:“有些钱,当赚不赚,咳,遗憾呐!”
“你呀,天天发牢骚,肠子断了找谁去?钱掌柜,你想钱想得太多,难怪头顶那么亮。”
“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想的不是自己的事。”
“呵,你啥时候学雷锋了,处处替别人考虑?”
“为人服务,其乐无穷嘛!”
“无穷个屁!鬼才信。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装圣人了。”
“你不是想参与凯粤公司改制吗?”
“没错,现在杨胖子走了,陈凯志这条老狗又来挡道,不行,就给他打官司。”
“拿什么先拿钱,动什么别动气,打官司,下策啊!”
“你这秃仙难道有啥好招?”
“你应该先把钱借给他。”
“老子借钱给他,有没有搞错?肉包子打狗,吃错药啦?”
“你先别急,老子云,将欲取之,必先与之。”
“你是谁老子?”
“算你是我老子,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