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禧刚走到门口,主仆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四奶奶!”两个粗使妈妈追了上来。
云禧转身挥拳,砸倒率先拉住她的,再飞起一脚,把另一个踹出去丈余,撞到条案,几个瓷器落到地上,摔的稀碎。
马氏没想到云禧真敢动粗,且力大无穷,又怕又气,颤巍巍地对管事妈妈说道:“如果拦不住,你知道该怎么做。”
管事妈妈道:“太太放心,老奴省得。”
说完,她拔腿追了上去,对其他几个婢女喝道:“废物,还不跟我一起拦住四奶奶?”
云禧出了院门,左转进夹道,循着哭声到了前院。
这是个二进院,大门虚掩着,她径直闯了进去。
“四奶奶!四奶奶!”追赶她的几个丫鬟婆子一声一声地喊着。
守在二门的婆子听见动静打开二门往外看了一下,恰好与云禧对了个正着。
云禧抓住门环,使劲一拉,把那婆子扯出来,闪身进去,小跑几步进了西厢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见一个妇人正握着胸器往原主的儿子云豆豆嘴里塞,云豆豆一边哭一边使劲向后躲,小脸憋得通红。
“咣当!”
屋里烛火明亮,云禧脖子上的伤口狰狞恐怖,一个小丫头被吓了一大跳,一个漆盒被扔到了地上。
奶娘扭头一瞧,双手一松,正努力躲避的云豆豆便从她胸前直直地往地上倒了下去。
云禧一个箭步奔过去,恰好接住孩子,顺手就是一拳,狠狠砸在奶娘肩甲上。
“诶哟!”奶娘痛叫一声,彻底放开了云豆豆。
云禧带着孩子出了西厢。
这时,管事妈妈赶到了,带着一干下人堵在二门门口。
管事妈妈沉着脸说道:“四奶奶想去哪里?”
云禧要赶在未惊动季家男人之前离开,没时间跟她废话,左右看看,把立在角落的门栓拿了过来,单手夹着孩子,挥着门栓就打了过去。
她的动作又快又狠,虎虎生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管事妈妈“噔噔噔”退了三步,“四奶奶,有话好好说,动手作甚?”
没什么好说的!
云禧借机出了二门,门栓毫无章法地朝众婢女头上砸了过去……
婢女们抱头鼠窜。
她迅速离开院子,再进夹道,接连越过两个大院,就到了晋安侯府真正的二门。
大概因为季昀松刚出去,二门敞开着,两个守门婆子正守着门眺望夹道的方向。
“哟,四奶奶要去哪里?”云禧一出来,二人就一起迎了上来。
“拦住四奶奶!”夹道里传来呼喊声。
“啪,啪!”云禧一人打了一棍,顺利地进入外院。
季昀松和一名小厮恰好从仪门进来,云禧与他擦肩而过。
季昀松在她腰上碰了一下,小声道:“坐马车,我让人送你一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禧不想承他这个人情,但眼下已是二更天,马路上没人,走又走不快,跑又颠着孩子,若不想跟季家人拉拉扯扯,乘车离开是最佳选择。
她点点头,出仪门,钻侧门,坐马车扬长而去。
管事妈妈追上来了,质问道:“四爷为什么不拦住四奶奶?”
季昀松道:“你们这么多人不也没拦住?”
管事妈妈:“……”
“咣当!”一个蓄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气急败坏地从内院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与他容貌相仿的年轻男子。
季昀松揖了一礼,又朝年轻男子点点头,刚要开口,就见中年男子已经到了面前,大手一扬,胳膊抡圆了朝他脸上扇了过来……
第2章处境
“啪!”
季昀松被打得歪了一下头,他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问道:“父亲这是何意?”
二老爷季广安怒道:“云氏不敬婆母,不守妇道,深夜外出,你为什么不拦住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季昀松道:“第一,明昱乃是入赘,云氏有女户,本该自立门户;第二,她祖父是练家子,且善毒,她此番遭人算计,差点没命,不杀人就不错了,我怎么可能拦得住她?”
“你……”季广安无言以对。
季广安身后的青年叫季春景,是季昀松的三哥,也是季昀松丢失后的直接受益者。
他说道:“四弟所言有理,但云氏就这样带着孩子走了,到底不妥。因着姨娘当年的罪过,让三弟在外流浪二十年,这样的事情绝不能再发生在四侄儿身上。”
“这样的事情”,指的是季广安的宠妾二姨娘主导“狸猫换太子”之计,让季春景成了二房嫡次子,季昀松成为庶子后失踪一事。
事情发生在二十一年前的六月初九夜,二姨娘与马氏同时生产。
二姨娘身体好,比马氏生得快。
二姨娘以担心自己产后出事,求季广安让一位最有经验的产婆给她坐阵,季广安答应了——她早就花一千两银买通了该产婆。
该产婆略施小计,嫡庶就易了位。
一年后,齐王谋反,京城大乱,好几个豪门大宅被叛军攻陷。
晋安侯府也没能例外,一岁的季昀松在这场变故中与一个姓张的粗使妈妈同时失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直到两个月前的恩荣宴上,老侯爷见到了当时还叫林昀松的季昀松,认为他的容貌与老妻过于相似,年龄也跟丢失的孙子相仿。
便在宴会过后查了季昀松的资料,派人往季昀松老家走了一趟。
季昀松的养父母在五年前先后病亡,但左邻右舍都能证明:季昀松确是收养的孩子,更准确的说,是花五两银子买的孩子。
尽管没人记得当年卖孩子的婆子长什么模样,姓氏名谁,那婆子也踪迹全无,但季昀松被收养的时机恰是二十年前的冬季。
与季昀松失踪的时间严丝合缝。
季家对下人并不苛责,这位张妈妈一年至少能赚十几两银子,那么,她为什么要冒着战乱的风险带走季昀松呢?
老侯爷冥思苦想,在下人的提醒下,想起了二房妻妾同时生产一事,抓来二姨娘的亲信略一审问,真相就大白了。
当年,二姨娘做贼心虚,感觉季昀松越长越像马氏,就想趁战乱做掉季昀松。
然而,叛军只对季家嫡系正室和金银珠宝感兴趣,对姨娘小妾看都不看,二姨娘无法借机处置季昀松,只好让张妈妈趁乱带走,嘱她在外面杀掉。
至于张妈妈为什么不杀,无外乎下不了手,以及想要银子两种可能。
老侯爷弄明白事情始末,用雷霆手段处置了二姨娘,但季昀松到底是不是季家人,总归要打一个问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因有三:一,容貌像祖母可能是巧合;二,找不到张妈妈;三,季昀松身上并无明显标识。
所以,季昀松在季家的处境有些尴尬,而且,因为他的出现,二老爷永远地失去了爱重多年的二姨娘,二太太与向来引以为傲的嫡次子的关系也变得不伦不类。
这位嫡次子就是季春景。
他不但与季昀松同年同月同日生,还是同年,中的乃是状元。
嘉元帝说,“前三名的文章见识都不错,朕更喜欢季昀松,但论相貌季昀松最佳,此子点探花吧,名副其实。”
也就是说,在皇上眼里,季春景的文章不如季昀松,脸更不如。
好在他善于经营,交游广阔,上到皇子下到书生,都有他的人脉,社会资源比季昀松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鉴于此,老侯爷在季春景和季昀松之间,仍选择了季春景。
为安抚季春景,老侯爷压下此事,将错就错,季春景仍算嫡出,并严禁知情的几个季家人对外宣扬此事,只说二姨娘的孩子找回来了。
但假的就是假的,季春景在季家的地位名不正言不顺,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他不可能不恨季昀松。
季昀松明白,季春景的话看似好心,但也有提醒季广安二姨娘因他而死的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又摸了摸脸颊,“豆豆和我不一样,豆豆姓云,且云氏是他亲娘。”
他这话看似随意,但话里有话,内涵同样不少。
“哼!”季广安转身就走,“这叫什么事,真他娘丢人现眼。”
季春景追了上去。
季昀松想了想,到底进了二门,将走到马氏院子外面,就听见有人喊道:“不好了,秦妈妈上吊了。”
他脚下一顿,右手食指推着大拇指上的青玉扳指转了转,薄唇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
……
小果子把云禧送到了一家名叫“福来”的客栈。
客栈是夫妻店,店面小,性价比不错。
掌柜姓钱,其妻子亲自接待了云禧。
这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妇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见云禧脖子上有伤,且抱着孩子,不但什么都没问,还亲自把人送进了上房,“小娘子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一并帮你张罗了。”
云禧指了指豆豆的肚子,再指指自己的嘴巴,做了个吃的动作。
钱婶子明白了,“孩子饿了是吧,这个辰光找不到奶,米糊糊成吗?”
云豆豆八个月大,吃些米糊类的辅食确实可以了。
云禧点点头,作了个揖。
钱婶子一摆手,“小事,我这就去做。”她转身出去了,还细心地带好了门。
云禧把孩子放到床上。
云豆豆大概哭累了,并没有醒,举着两只小拳头,睡得香甜。
云禧从包袱里找出一件单衣,盖在他身上,然后自己也取出一套府绸的换上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啪!”一个蓝色小荷包掉到了地上。
云禧捡起来打开,里面装的是银钱,大钱十五枚,碎银大约四两八钱。
这应该是季昀松的,出门时他捅了一下她的腰。
钱少了点。
但季昀松入赘云家,季家的钱是季家的,他没有义务用季家的钱补贴云家,而且他本身是个穷书生,这五两银子应该是他的全部身家了。
也算仁至义尽。
正好,她确实不富余,租房子、买家当、开医馆都需要钱,这几两银子足够他们娘俩两三个月的吃喝,也算雪中送炭了。
等她有钱再还他就是。
云禧收起荷包,摸摸被套,又闻了闻,被套挺括,棉絮蓬松,且没有异味,明显是刚浆洗过的。
她拿掉高枕,放心地躺了下去,该琢磨的都琢磨完了,心情稳定了,脖子上的痛就要命了。
云禧闭上眼,略一集中精神,意识体便驾轻就熟地进入到一个狭长的空间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空间长十二米,宽两米,既不能种地,也没有灵泉,只有时间静止这一点好处。
里面摆着两长溜的大柜子。
一个是中药柜,空间自带,是她最大的宝藏——里面的中药材都是药性最佳的极品,而且药材可以自动补充,如同聚宝盆一般。
另一个是她定做的木头架子,上面摆着的除各种西药外,还有生活所需的大小家当,大到中医拉杆出诊箱、行李箱,小到书籍、指甲刀、棉签,几乎应有尽有。
云禧把西药盘点一遍,发现储备还算充足,这才安了心。
原主差点勒断了脖子,皮下有出血,淤青、肿胀,需要用药。
按说,她配的止血粉更有效,但眼下没有现成的,这个时辰配药太晚了,用中成药云鼎粉剂正好对症。
云禧取出一瓶药粉、一只杯子和一条新毛巾,从空间里退出来,在八仙桌旁坐下了……
吃完药,云禧把取出来的东西和原主的值钱物品一并放进空间里。
刚做完这些,走廊里就有了轻快的脚步声。
“咚咚!”钱娘子敲了两下门,“云娘子,糊糊做好了,我还拿了些药膏,你擦一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禧打开房门。
钱娘子端着拖盘进来,“我多做了些糊糊,小娘子要是饿了不妨也用一些。”
想得太周到了。
云禧心中感激,便想回报一二,她指了指钱娘子乌青的下眼袋,勉强道:“睡,不,着?”
“诶哟,云娘子可不要说话了。我这毛病不打紧,就是心口总不大舒服,吃不香,睡不踏实,过两天就好了。”钱婶子把托盘放到八仙桌上,“云娘子吃完了放在门外就成,我一会儿上来收。”
云禧点点头,转身打开包袱,假装翻了翻,从空间里取出一副银针,指了指自己,勉强挤出三个字:“可以,治。”
“啊?”钱娘子很惊讶,思索片刻,“好,那就麻烦小娘子了。”
她明显不信任云禧,却一口应了下来,无非怕伤了云禧的面子。
云禧在心里点点头,难怪那小厮非要把她送到这里来,这妇人太善良了。
尽管季昀松不爱原主,但责任心是真的强。
“哇……”大概是二人的说话声吵醒了云豆豆,小家伙张开小嘴哭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钱娘子小碎步跑过来,“不是尿了就饿了,我给云娘子打打下手吧。”
云禧摸摸尿布,果然湿哒哒热乎乎,便从包袱里取出一方尿布。
钱娘子把孩子放到一边,扯掉尿布,从云禧手里接过尿布,麻利地垫上了。
云豆豆舒服了,蹬着小短腿,伸着小手求抱抱,嘴巴里还“啊啊”地叫着,这是他饿了的信号。
云禧把他抱到八仙桌旁,坐下,用小瓷勺舀起一勺糊糊尝了尝:只有米粉的甜香,还有少量盐,谈不上好吃,但不难吃。
她把勺子送到云豆豆嘴边……
小家伙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勺子里的东西,脑袋向后躲了一下。
钱娘子惊讶道:“诶哟,小少爷好聪明呀。”
云禧笑笑,直接把小勺子送到豆豆嘴里,小家伙不情愿地用舌头卷了两下,咽了下去。
“啊……”他表示还要。
钱娘子连连点头,“太聪明了,长得还好看,小娘子有福气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在劝云禧不要想不开。
云禧点点头。
她也这么觉得。
上辈子意外而亡,在一个黑乎乎的空间里飘了很久,穿越后空间还在,还多了一个现成的可爱大儿子,她当然是有福气的。
云豆豆吃了小半碗糊糊,喝两口水,又甜甜地睡了过去。
云禧把剩下的吃光,让钱娘子帮她涂了药,然后抱着孩子跟钱娘子一起下了楼。
大堂里的烛火摇曳着,钱掌柜正在柜台上算账,听见声音抬起头,讶然道:“小娘子要走了吗?”
钱娘子笑道:“小娘子会针灸,说能治我的病,我想试试。”
钱掌柜给钱娘子使了个眼色,说道:“不是刚扎过吗,药也吃了几服,都不管用。”
钱娘子不自在地错了措手,“说不定小娘子的针灸比旁人高明呢。”
钱掌柜知道自家老婆子又善心发作了,目光一转,落在云禧的脸和脖子上,坚定地摇了摇头,“针灸扎不好要死人的,不妥,不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3章失眠
云禧不是让人一眼惊艳的大美人。
她皮肤白皙,瓜子脸,眉形平直,长了一双弯弯的笑眼,尽管抱着孩子,却也像个十四五的小姑娘。
一个寻死觅活的小姑娘会医术?莫不是想害人,临死拉个垫背的吧?
这才是正常人的正常思维。
易地而处,云禧自己也会这么认为。
失眠不致命,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害人家夫妻吵架就不好了。
云禧想了想,把孩子交给钱婶子,走到柜台前,将账簿翻到空白页,拿起毛笔写了个方子:以流水3升,煮沸,制半夏一钱、秫米五钱,小火慢煮,取一升半多2升不到,每次一小杯,每日三次。三剂而愈。
她写的是行楷,字迹清晰、飘逸俊秀,方子简单扼要,一看就是懂医的。
钱掌柜有些讪讪,“云娘子字写的不错。”
云禧略略一躬,从钱婶子手里接过孩子,准备上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钱婶子一把拉住她,问道:“快三更了,买药只能等明天,小娘子的针更管用吧?”
云禧笑了笑。
钱婶子阅人无数,自然读得懂她的笑意,“那走吧,好久没睡个好觉了,今晚我就要饱饱地睡上一觉。”
“你呀……”钱掌柜恨铁不成钢地指了指自家老妻。
钱婶子嘿嘿一笑,拉上云禧就走。
钱掌柜无法,只好也收拾了账簿,陪她们一起回了后院。
在钱家正房,云禧给钱婶子仔细诊了诊脉——脉象往来流畅,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
舌苔较腻。
加之钱娘子之前的说法,她的失眠乃是胃气不和所致,实证,病程短,问题不大。
云禧从针袋里取出毫针,朝钱娘子笑了笑,“别,紧张。”
钱掌柜哼了一声,“她是不紧张,我紧张!云娘子,咱可说好了,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我饶不了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禧微微颔首,不再理他,专心手下,先按摩相关经络,再按压穴位,待经脉宣散、皮肤松弛后,取针一一刺入内关、神门、三阴交、中脘、足三里五个穴位——前面三穴主要针对失眠,后面二穴针对胃气不和。
原主内力不错,针下得气的感知分明,以之辅助补泻阴阳二气,效果简直惊为天人。
钱娘子非但没感到疼痛还打了个大呵欠,不到须臾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钱掌柜长长地松了口气,拱手道:“多谢云娘子,先前得罪了。”
云禧摇摇头,表示不介意,取下毫针收好,嘱咐道:“吃药。这,两日,禁房事。”
“你……”钱掌柜羞得老脸通红,心道,这小娘子长得美貌动人,天真无邪,说出来的话却老大不嫌害臊。
纯洁的古代老男人。
云禧挑了挑眉,抱起躺在床尾呼呼大睡的云豆豆,转身出了门。
“哪有女子行医的,有些话说出来臊都臊死了。”后面传来钱掌柜不满的嘀咕声。
云禧掌握了内力运针的新技能,心里美得直冒泡,不想跟他计较,暗道,女子行医怎么了,过两天我就把医馆开起来,专门臊你们这些老男人!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豆豆不难带,晚上拉了一回,弄干净后就又睡了。
云禧睡得也不错,一个梦都没做,起来后给孩子换了尿布,习练一会儿内功,伙计就送水来了。
她洗漱一番,从空间里拉出一条丝巾系在脖子上,刚坐下把云鼎粉剂吃了,钱娘子就来了。
“云娘子起来了吗?”
云禧打开门,朝笑得一脸灿烂的钱娘子点点头。
钱娘子道:“云娘子真神了,我这一宿睡得太好了,一次没醒过。”
云禧道:“那……”
钱娘子拦住她的话头,“你喉咙痛,就不要说话了,我就是高兴。好几天睡不踏实了,白天还要干活,可要了老命了。药已经让掌柜的抓去了,吃三剂嘛……我都懂。”
云禧的喉咙好一些了,但还是很痛,她不让说就果然不说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钱娘子把托盘放下,又道:“这是我刚买的羊奶,用萝卜熬过,不膻。楼下有粥有咸菜,还有包子,云娘子想吃什么尽管吩咐。”
云禧道:“谢了,我下去,吃。”
“好。”钱娘子早上活多,答应着出去了。
羊奶确实不膻,小家伙胃口也不错,不到两盏茶的功夫就喝完了。
云禧给他把了泡尿,带着他下了楼,先去了柜台处。
钱掌柜好像忘了昨晚的事,笑眯眯地说道:“云娘子用早饭了吗?”
云禧摇摇头,示意他把毛笔借她一用。
钱掌柜很自觉,连笔带纸一起送了过来。
云禧写道:“我要开间医馆,想租一间带后院的小房子,您知道哪里有合适的吗?”
“开医馆?”钱掌柜皱了眉,“云娘子,哪有女人家开医馆的,不成体统嘛。”
云禧又写道:“我是女人,专门给女人看病不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曲线救国,比给人讲大道理简单多了。
“诶哟,这倒是好事。”钱掌柜的眉头舒展了,“我还真知道哪儿有合适的,你先用早饭,等我家老婆子忙完了,让她带你去,价钱和位置包你满意。”
云禧继续写:“谢谢掌柜。我要一碗清粥,两个包子,三个蛋,一碟咸菜。”
钱掌柜给小伙计吩咐下去,请云禧堂上就坐。
客栈小,大堂也不大,总共五张小餐桌,四张都坐满了人,只有挨着门口的一张没人坐。
五月份,天气已经很热了,在门口也无所谓。
云禧拉开座椅,对着门坐了。
“啊,啊。”云豆豆咬着手指尖,直勾勾盯着隔壁桌正在啃包子的中年大叔,馋得直打挺。
云禧在小包子脸上戳了一下,心道,你个小馋猫,急什么,一会儿就有吃的了。
“还没用饭吗?”一个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
云禧听着耳熟,抬头一看,果然是季昀松来了,她做了个请坐的手势,“秦妈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季昀松在她对面坐下了。
他左脸有些红肿,应该是挨过打了,下眼袋发青,昨晚大概没怎么睡好。
云禧在心里叹了一声,这位也是小可怜啊!
季昀松见她打量自己,颇不自在,赶紧开口道:“秦妈妈死了,暂时只能如此了。”
云禧明白,再往下查,也不过多死两个知情的婢女罢了,伤不到马氏分毫。
想弄马氏,除非她不离开侯府,大家斗个你死我活——不过,她初来乍到,没什么宅斗的本事,而且马氏“天时地利与人和”,死的极可能是她。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日后再找机会吧。
云禧在桌面上倒了一点凉茶,食指蘸水,写道:“和离文书。”
“啊……”云豆豆见云禧不搭理他,气得大嚷一声。
小家伙瞪着大眼睛,张着小嘴,亮晶晶的口水带着泡泡流了出来。
季昀松朝衣襟伸去的手顿了顿,然后调转方向,从袖子里扯出一方手帕,给云豆豆擦了擦口水,问道:“你怎么打算的,回虞州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禧抱紧云豆豆,继续写:“留下来,开医馆。”
季昀松有些惊讶,“你会医术?”
“哇……”云豆豆吃不到想吃的东西,又被云禧的手臂箍着动弹不得,放声大哭。
大堂里的所有食客都看了过来。
云禧抱歉地朝四周鞠了几个躬,正要站起来带豆豆出去走走,就见钱娘子端着食物来了。
大包子白白胖胖,粳米粥米香扑鼻。
云豆豆像被按了暂停键,一下子安静了。
“看把小少爷急的,来了来了饭来了。”钱娘子把几样食物放在桌面上,目光在季昀松脸上身上一扫,笑道,“这位可是老客了。”
季昀松道:“承蒙照应。”
钱娘子摆摆手,“公子客气了,应该的。”她看向云禧,“一个人带孩子不好吃饭,云娘子需要帮忙吗?”
云禧摇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钱娘子便朝二人福了福,“二位慢用。”
云禧目送她离开,拿起一个鸡蛋“当”地一磕,回复季昀松之前的问题,“我懂。”
季昀松起身把孩子抱了过去,“你先吃饭,我带他。”
云豆豆不乐意了,又“啊啊”叫了起来,小手一挥,“啪”的一声打在季昀松原本就有些红肿的脸上。
云禧吓了一跳,正要把孩子拿回来,就听季昀松道:“不要紧,你用你的。”
“好。”云禧抓紧时间把鸡蛋皮剥了,咬掉蛋清,用勺子刮一点点蛋黄送给云豆豆的嘴里。
她手型白皙纤长,皮肤细腻,指甲莹润,仿佛精雕的翡翠,一掰就碎,但也漂亮至极。
拥有这样一双手的主人居然挥着门栓打伤了一干粗使婆子。
季昀松真心觉得不可思议。
“啊啊!”云豆豆吃了一口,高兴了,小胳膊小腿一起挥舞了起来。
季昀松收回视线,“原来还是个贪吃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禧笑了,小孩子哪有不贪吃的呢?
季昀松道:“你既然不走,和离的事便也不急,医馆开起来再说,我虽人微言轻,但好歹也能有个照应。”
他这番话说得真诚,但云禧却觉得不大对劲。
无论是季昀松还是季家人,他们都恨不得马上和离,他怎么就不急了呢?
难道是……想抢孩子?
她这个念头刚起,就见季昀松的小厮跑了进来,说道:“四爷,世子爷和二老爷一起来了。”
第4章落脚
季昀松的脸色有些难看,眼里有难堪,也有愤怒,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云禧把孩子抢了回来,警惕地看着季昀松。
季昀松道:“放心,孩子就是你的,我不抢。至于他们……”他苦笑了一下,“他们也不会抢的吧。”
这倒也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禧松了口气。
季昀松出去了。
不多时,窗外停下一辆马车,说话声也传了进来,声音不大,夹杂着周遭杂乱的声音,很难听清楚。
但云禧有内力,耳力在常人之上……
“伯父,父亲。”
“她在哪里?”
“里面,正在给孩子哺食。”
“她什么意思?”
“她想和离。”
“那不是正好?我已经把和离书带来了,你们一起署个名吧。”
“这……她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明昱想缓缓再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必,只要她肯和离,我自会派人送她回虞州。”
“伯父,豆豆也是我的儿子……”
“你舍不得,把孩子要回来就是,谅她不敢不给。”
岂有此理!
云禧黑了脸,想起身,又忍住了。
就听季昀松说道:“这就不必了吧,云氏力大无比,一旦闹开了,大家面子都不好看。”
“那就算了。你将来总要成亲,届时这孩子不嫡不庶,难办得紧,不如跟着母亲。”
“你伯父说得对,不要犹犹豫豫的小家子气,一个村妇而已,有什么舍不得的,还是你就喜欢给人做赘婿?你若喜欢,趁早给我滚出去,季家不……”
“二弟小点声。”
堂堂新科探花,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训得跟孙子似的,而且,季昀松刚刚归家,亲爹就说出了“滚出去”的话,这是多看不上这个儿子啊!
云禧想,如果季昀松就这么忍了,日后别想认豆豆这个儿子,她儿子没有这么窝囊的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季昀松长久地沉默着。
“昀松,你怎么想的?”
“伯父,入赘我是被逼无奈,但眼下孩子还小,云氏又打算留在京城,现在就和离,将来被人说出去,对我的影响不好。”
“嗯……这的确是老成持重之言。既是如此,今日就算了,徐徐图之也好。”
“你把她的行李先送过来。不要黏黏糊糊,牵连不清,知道吗?”
……
季家父子走了。
云禧也彻底平静了。
她心道:“行吧,只要不抢豆豆就行。再说了,原主和季昀松确实没什么感情,人家为自己着想没有错。如果不是原主,以季昀松现在的身份,什么样的女人娶不到?大家客客气气和离就好,想多了就是道德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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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禧颔首,把剩下的四分之三鸡蛋黄放到自己嘴里,舀起一勺白粥送到豆豆嘴边。
云豆豆比较好喂,鸡蛋黄和白粥都吃得津津有味。
小果子道:“云娘子,小人还不走呢。四爷说,你要租房还用得着我,看孩子、买东西、做卫生,小人都可以帮忙。”
这小厮长得眉清目秀,口齿伶俐,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言语之间也很真诚。
云禧觉得云中晖很会看人——季昀松处事周到、心有城府,确实是可造之材。
可惜,没有缘分呢。
云禧挤出两个字,“多谢。”
小果子吓了一跳,“云娘子客气了,这都是小人应该的。”
用过早饭,钱娘子还在后厨忙碌着,大概辰正过后才能闲下来,云禧呆在客栈没意思,就想到街上逛逛,熟悉一下环境。
福来客栈在静宁街上,是条南北向的街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街东头有南城门,西头有贡院,它介于二者之间,两处热闹都沾不上,街道虽然宽,但跟繁华无缘。
店铺不多,规格也很小。
从客栈出去往北,走一盏茶的功夫,有家瑞宁堂,两间门脸,既是药铺也是医馆,堂中有两个坐堂老大夫。
云禧在门外略看了看,买药的有,看病的也有,但都不多。
她心里想,一条街,两家医馆,会不会太多了?
“云娘子,那边就有铺子招租!”小果子打断了云禧的思考。
云禧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到一家店门紧闭的铺子。门上写着招租,牌匾的位置空着,不知道原来是做什么的。
“这个位置好,两家离得近,小人去打听一下吧?”小果子道。
云禧点点头。
其实两家离得近,有坏处也有好处。好处在于方便病人,易宣传;坏处是,容易形成恶性竞争,一旦内卷起来,她肯定吃不消。
不过,这条街只有这一家招租,且地理位置不错,错过就可惜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果子回来得很快,汇报道:“云娘子,一个门脸加一个小院子,月租五两,三个月起租,具体的还得问东家。”
“啊,啊!”豆豆突然拍了拍云禧的肩膀,让云禧看绸缎庄外吃西瓜的小男孩。
八个月的孩子确实可以吃辅食了,但这个时间不行,西瓜利尿,不方便。
小果子道:“云娘子,小人去买吧。”
云禧摇摇头,把豆豆从肩膀上放下来,抱在怀里,对上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憋着坏道:“你叫……娘,就给。”
她习惯了“妈妈”这样的称呼,自称“娘”有些别扭。
“娘,娘!”豆豆一巴掌拍在云禧脖子下面,大声叫两遍,伸出小手,努力指向吃瓜小男孩。
云禧:“……”这么容易的吗?
“噗……”小果子笑出声来了。
他自知失礼,赶忙拍了个马屁,“云娘子,小少爷可真聪明,是不是?”
云禧用食指点点豆豆的脑瓜门,决定说话算话,从瓜摊买上一个小西瓜带回了客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辰正一过,钱娘子果然闲了下来,吃完云禧送的瓜,她带着两大一小出了门,往瑞宁堂的方向去了。
钱娘子笑道:“这一片租金不高,生意稳定,养家糊口没问题,很少有出租的铺子,云娘子一来就有空出来的,而且对面就是瑞宁堂,着实有福气。”
云禧知道自己猜对了,问道:“婶子知道租金多少,怎么租吗?”
钱娘子道:“房子七成新,五两一个月,最少租仨月。我家地方小,客人一多就不够住,掌柜的本想租来着,可那院子实在是小,派不上用场,也就罢了。”
云禧道:“每天一百六十多个大钱,那是不便宜。”她手里只有五十几两银子,交三个月租金,打个药柜,再弄点生活用品,剩下的就不多了。
钱娘子摸摸云豆豆的小手,“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有我在呢,你还是大夫,怎么也能省个几两。”
几句闲话的功夫,钱娘子在亨禄布庄外停下了,对站在门口的活计说道:“万掌柜在吗?”
亨禄布庄和出租的那间同属一个东家。
布庄里出来一个伙计,“在呢,钱婶子还想租铺子吗?”
钱婶子道:“我不租,云大夫租。”
伙计问道:“云大夫?人来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觉着云禧太年轻,没把云禧看在眼里的意思。
“这……”钱婶子似乎拿不准该怎么说了。
小果子看向云禧,后者摇了摇头,便道:“我们先替云大夫看看,合适就租下来了。”
云禧颔首,这小家伙也就十五六岁,但着实很机灵。
那伙计点点头,带他们进了铺子……
一个时辰后,云禧以每月四两五银签下了三个月租约。
铺子原是卖杂货的,虽然草草收拾过,但还是很脏。
云禧请钱娘子介绍了三个做零工的婆子,两个泥瓦匠,整整收拾五天,才把院里院外整治干净。
这期间,云禧带着小果子把需要的器具和生活用品买了个遍。
在她穿来的第六天,娘俩搬了进去。
小果子完成任务,吃了顿暖房宴,带着云禧给的三颗银锞子回侯府复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门房给小果子开了门,“诶,是你,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他是季昀松回侯府后自己买的小厮,门房跟他不熟。
“张果,刘叔叫我小果子就成,四爷回来了吗?”小果子问道。
刘叔朝东北向抬了抬下巴,道:“回来了,在老太爷的外书房呢?”
“谢谢刘叔,给你老下酒喝。”小果子奉上一包炒花生,转身朝仪门的方向去了。
才走几步,就见三爷季春景从院门中走了出来,后面跟着面无表情的四爷季昀松。
季昀松看见小果子了,朝季春景拱了拱手,“三哥,我住外院,就不进去了。”
季春景道:“四弟,你久不在京城,人事生疏,稍有差池就会有杀身之祸。你一个人倒也罢了,现在是季家一大家子,祖父不得不慎重考虑,并没有偏颇于我的意思,希望你能谅解我和祖父的苦心。”
季昀松笑了笑,“一个侍读而已,三哥在意的未必是我在意的。而且,明昱明白祖父的苦心,没有怨怼,也就谈不上谅解不谅解。”
他明晃晃地刺了回去。
季春景蹙起眉头,“这样最好。”他一甩袖子,往二门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季昀松问小果子,“那边的事都处理完了?”
小果子道:“匾额还在刻,药柜也没打完,但别的都弄好了。”
季昀松道:“她是个聪明人,不像我这般……”
骑虎难下!
今天祖孙二人逼他让出可以结交皇子的侍读一职,明天会不会让他放弃诰敕起草、经筵侍讲呢?
保不齐呀!
小果子见他心情沉重,一时不敢说话,默默跟着进了房间。
季昀松在书案旁后坐下,“研墨。”
“是。”小果子本想给他倒杯凉茶,可茶壶是空的,一只杯子里还有茶根,桌面上渍着墨迹,笔洗里的水居然还是黑的。
这说明负责洒扫的粗使婆子,一整天什么都没干。
他心里有气,动作不由大了些,龇牙咧嘴,仿佛跟墨锭有仇一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季昀松知道他在愤慨什么,摇了摇头,问道:“云娘子的脖子好些了吗?”
“好些了,能说话了。”小果子放慢动作,斟酌着语气说道,“云娘子让小人告诉四爷,可以……嗯,可以和离了,尽快。”
季昀松沉吟片刻,还是摇摇头,提起毛笔,“我知道了。”
小果子在心里“啧”了一声,你知道什么呀,云娘子待人真诚,心地善良,就是当赘婿都比在季家当孙子强。
第5章开业
五月二十一,诸事皆宜,百无忌禁,恰是商铺开业纳财的好日子。
卯初一刻是吉时。
云禧抱着豆豆揭下匾额上的红绸,再放一挂鞭,就算开了业。
“吃!吃!”热热闹闹的鞭炮没了,豆豆的注意力又放在吃上了,胖乎乎的小手努力指向一个边走边啃包子的男子,示意云禧,他要吃包子。
云禧无奈,“不是刚吃完香瓜吗,怎么又要吃?”
“娘……吃,吃,*%*……”豆豆一本正经地讲着谁都听不懂的大道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禧道:“好,回去吃,娘这回给你尝尝水嫩嫩的小黄瓜。”
“枯荣堂。”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不知何时站在了大片的炮仗皮上,“又枯又荣,卖的是什么?”
云禧停下脚步,打量少年一眼,他衣着寒酸,面黄肌瘦,一看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什么都不卖,这里是医馆。”她从袖子里取出几个大钱递了过去,“刚开业,拿去买几个包子吃,一起沾沾喜气。”
“我不是要饭的。”少年红了脸,努力地转移了话题,“医馆叫‘枯荣堂’岂不是晦气?”
云禧笑道:“枯了又荣,此乃上上大吉,怎会晦气呢?”
“哦……”少年恍然大悟,“很有道理呀。”
“小娘子说的好。”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人过了马路,朝云禧拱拱手,“敢问小娘子,坐堂大夫可在啊?”
云禧道:“我就是,唐老先生有事吗?”来人她见过,是瑞宁堂的坐堂大夫,主治内科的唐有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就是大夫?”唐大夫吃了一惊,随即又问,“专治妇科?”
云禧想了想,“主治妇科。”
唐大夫摇摇头,“小娘子是妇道人家,开药铺、看妇科都可以,其他可不成,不像话。”
他的论调几乎是所有古代人的想法,云禧不想跟他争辩,毕竟治病不靠口才,大家各凭本事便是。
“啊!”豆豆见云禧不理他,开始求关注。
云禧道:“如果唐大夫没别的事,我先带孩子进去了。”
唐大夫道:“忙吧忙吧。”他转身往回走,边走边嘀咕,“女人在家好好带孩子不好吗,偏要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云禧停下脚步,正要反驳一二,就见那少年又开了口,“大夫会正骨吗?”
唐大夫闻言脚下顿了顿,差点跟一辆驴车撞上。
赶车男子骂道:“你瞎啊!会不会走路,瞪个大眼睛往车上撞!”
唐大夫气得老脸通红,伸出手,点点那男子,张了张嘴巴,又闭上了,等驴车过去才小声骂道:“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禧扯了扯唇角,收回视线,“当然会,正的还相当好呢。”
“当真?”那少年眼里有了一丝惊喜,“那骨头长歪了,还能正回来吗?”
“这……”云禧犹豫片刻,这在现代不是什么大问题,开个刀就行了,这个时代却很难。
她仔细想了想,“那要看……”
唐大夫折回来了,“你爹是孟举人?”
少年道:“是。我们去过瑞宁堂,赵大夫说治不了。”
瑞宁堂的另一位大夫叫赵升志,擅长外科。
唐大夫捏着山羊胡,唇边的法令纹深了些许,“孟举人小臂骨折是在大半年前了,已经长好了,别说赵大夫,就是御医来了也一样治不了。”
少年的脸沉了下去,不客气地说道:“我在问这位大夫,关你什么事?”
“你!”唐大夫被个孩子呵斥了,笑意僵在了脸上。
云禧道:“孟小哥,医者父母心,唐大夫是好意,怕我医术不高明,盲目地给你希望,却又治不好,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少年顿觉惭愧,打了一躬,“小子太急躁了,还请唐大夫原谅小子无状。”
唐大夫有了台阶,脸上自在了些,朝少年摆了摆手,对云禧说道:“小娘子说得对,老夫就是这个意思。虽说‘医者仁心’,但能治就是能治,不能治就是不能治,让患者空有期待不该是我们医者所为。”
云禧道:“晚辈受教。不过,如果是手臂骨折,不好断言不能治,我需要看看情况。”最后一句,她是对少年说的。
骨折愈合后出现畸形,就不能参加科举了,少年的父亲是举人,距离光宗耀祖只差一步,就此放弃太可惜了。
她想试试。
少年点点头,“大夫怎么称呼?”
云禧道:“叫我云大夫就行。”
少年深鞠一躬,转身跑了。
唐大夫摇摇头,带着一肚子气回了瑞宁堂。
赵大夫见他面色不好,问道:“怎么,那女子不讲道理?”
唐大夫不答反问:“你猜枯荣堂的坐堂大夫是何等样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大夫想了想,“难道是熟人不成?”
唐大夫没回答他,又问凑过来的两个小伙计,“你们觉得呢?”
两个小伙计摇头表示不知。
唐大夫嘿嘿冷笑两声,道:“那女子就是大夫,而且并非专治妇科,人家还要给孟举人重新接骨呐!”
“啊?”三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赵大夫道:“她莫不是疯了?”
唐大夫道:“可不是,失心疯了。”他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来,“且不说她是不是真的能治,就是这个话头传出去就够她喝一壶的。”
赵大夫道:“倒也不至于,那个事都过去多久了。再说了,现在可不同于三年前,当今励精图治,眼里不揉沙子,那妇人若当真治好了,我看周家也只能捏鼻子认了,毕竟这几年一直都相安无事。”
唐大夫喝了口茶水,“你把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他那胳膊……算了,总而言之,周家之所以放着他不管,是因为知道他起不来了,一旦他的胳膊治好了,你且瞧着吧。”
赵大夫微微一笑,“怎么,你还真觉得她能治好啊。”
唐大夫道:“那哪能呢?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妇道人家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中一个矮个子小伙计问道:“周家是太医院院使的那个周家吗?”
另一个是高个子,居高临下地在他头顶拍了一下,“不是那个还是哪个?”
矮个子好奇,“医者仁心,周家为啥为难一个举人呢?”
高个子小声说道:“四年前,周院使的嫡长子周文乐路过昌县三柳镇时,不小心撞死一个老头,扔下一百两银票就跑了。这事恰好被孟举人瞧见,他替死者写了状子,打赢了官司,周家不但赔了一大笔钱,周文乐还被官府取消了功名,你说周家恨不恨他?”
矮个子大惊,“这种人也能做……”话说到这里,他陡然停住了。
赵大夫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祸从口出。”
唐大夫道:“世道不同啦,该夹尾巴就得夹尾巴啊。”他朝枯荣堂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别跟那位似的,头发长见识短。”
高个子笑嘻嘻,“有好戏看喽……”
第6章愤怒
辰初,丁婶子带着个一岁多的小孙子来了——她是钱婶子介绍的,四十出头,干净利落,做菜手艺也蛮不错。
云禧请她帮忙做家务,带孩子,一个月五百钱,包午晚两顿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丁婶子说道:“云娘子,我来看孩子,你去忙吧。”
“好。你帮我听着点,有人来喊我一声。”云禧把刚吃完碎黄瓜的豆豆放在堂屋中间的空地上。
——她在这里铺了张席子,席子上一床大被,大被又用青色油布盖住了,正合适带孩子。
“啊啊!”豆豆对云禧的“遗弃”行为表示严重不满。
云禧把拨浪鼓、竹蜻蜓,以及她仓促赶制的两只大布娃娃拿了出来,温言道:“乖豆豆,你和狗儿哥哥一起玩,娘去赚银子,将来给你买更多好吃的,你说好不好?”
“吃,吃!”豆豆满意地点点头,抓起一个布娃娃自己玩了起来。
丁婶子的孙子叫狗儿,一眼瞧中另一个丑娃娃,“我也玩。”
豆豆不理他,小手点着丑娃娃的小嘴巴、鼻子、眉毛,自说自话,念念有词。
云禧道:“丁婶子,这孩子有点独,不爱交际,你多担待些。”
丁婶子在地铺边缘坐下了,“云娘子哪里话,小少爷聪明着呢,好带得很。”
她已经来两天了,对云豆豆有所了解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禧放了心,自去西屋收拾东西。
出府那天,她只带了最有用的东西,原主的两大箱物品被留在侯府了,四天前由小果子送了过来。
她这几天忙着弄店面,一直没整理,今天才有时间。
箱子收拾得极妥帖,井井有条。
一只箱子里装衣服和料子,云中晖的有两件,剩下的都是原主和孩子的。
另一只箱子装杂物,画作、绣品、小工具、书籍等。
原主同祖父学过绘画,绘画作品和绣品的构图和配色都不错。
其中有两样很特别:一样是原主婴儿时期的小衣和包被,料子很不错,柔软舒适,被角各绣着一朵小兰花,普通绣法,没什么特别的;另一样是云中晖亲手写的《金针要略》。
云禧对这本《要略》很感兴趣——薄薄的一个册子,针法不比现代的精妙,但在金针渡气的方法阐释得非常全面,而且有独到见解。
云禧通读一遍,结合原主对内力的理解和习练,对运针渡气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云娘子,外头有人来了。”丁婶子喊了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诶!”云禧答应一声,把书放进空间,起身迎了出去。
孟家少年带着其父母一起来了。
孟举人三十出头,中等身材,气质儒雅,脸色发赤,身体瘦削,跟这个时代的穷书生形象毫无二致。
孟娘子倒还算结实,满脸风霜,比寻常同龄妇人老好几岁,一看就是常干重活的人。
云禧一打眼,就把二人看了个仔细。
她迎上两步,学着男子的样子拱了拱手,“孟先生,孟娘子。”
孟举人还礼,“在下孟子义,字凛然。云大夫,犬子不懂事,打扰了。”
“他爹!”孟娘子不依地叫了一声,径直捋起他的袖子,“云娘子,快给我家孩儿他爹瞧瞧,到底还能不能治?”
孟举人一甩胳膊,不悦道:“王氏,云大夫是妇道人家,这成何体统!”
孟娘子的双眼顿时盈满了泪水。
她怒道:“云大夫是大夫,看看胳膊有什么要紧?整整半年了,家里的活计你一把手帮不上,字写不好,银钱也赚不上几文,这软饭你到底要吃到什么时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孟举人胀红了脸,头也低了下去,额头的青筋肉眼可见地暴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长叹一声,道:“好吧,依你。”
云禧对孟子义有了几分好感,“孟先生这边坐。”她走到桌案后面,坐下,又道,“令郎说过吧,我不一定能治。”
孟子义在桌子前面的椅子上坐下,“说过了。”他挽起右臂的袖子,“在下有话说在明处,我这条胳膊之所以受伤是因为得罪了……”
“相公!”孟娘子大喝一声。
孟子义好脾气地说道:“云大夫是外地人,一个妇道人家,我不能害了她。”他无视孟娘子吃人的眼神,继续说道,“在下这条胳膊是因为得罪了太医院院使周大人才变成这样,云大夫不能治便罢,一旦能治,只怕周家不会答应……”
他把受伤经过说了一遍。
会试前几天,孟子义坐馆结束后归家,在自家胡同里偶遇一歹人。
那人二话不说直接用木棒砸折他的右臂,抢走了只有一两碎银的旧荷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凶手目的明确,下手狠辣,孟举人不得不怀疑其抢钱是假,让他参加不了会试是真。
很快,各个医馆不敢给他正骨证明了他的猜测。
三个月辛苦求医,骨头长好了,他也认命了——即便去外地治好胳膊,周家也不会坐视他起来,总会有别的意外,为家人考虑,他只能暂时放弃治疗。
而现在之所以想治,是因为他什么都干不了了,连字都写不好。
家里入不敷出,实在没法子了。
孟子义道:“我知道,周家想绝了我做官的心思,我可以不做官,但日子总得过下去,孩子们不能太苦了。”
太医院院使,从五品,在京城是小官,但对于云禧和孟子义这等小民来说就是泰山一般的存在。
云禧心中愤怒,但面上不显,做中医,就是要耐得住性子,喜怒不行于色。
而且,他们娘俩在京城一没背景二没人脉,枯荣堂刚开起来,就这么明晃晃地得罪周院使肯定不行。
她看了眼门口探头探脑的两个瑞宁堂伙计,说道:“我先看看情况吧。”
孟娘子大喜,“对对对,先看看情况,云娘子菩萨心肠,你要是治好了孩儿他爹的胳膊,我给你供长生牌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不敢当。”云禧的目光落在孟子义的胳膊上,上了手……
孟子义很瘦,皮肤白,血管分明,右前臂中段有略微变形。
尺骨问题不大,桡骨长歪了,也确实长实了。
以云禧的经验判断,应该是桡骨影响了神经和筋脉,导致孟子义手臂酸麻,用不上力。
她把手从断处挪开,放在尺关,目光再往门口一扫,道:“我诊一诊脉象。”
“好。”孟子义见她没说不行,眉心一跳,眼里依稀有了几分光亮。
门口传来小声嘀咕的声音。
“诶呦,看着还挺像样。”
“莫不是真能治吧。”
“那是吹牛呢,一个妇道人家罢了。”
“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禧仔细切脉,脉象急,且坚实。
她问道:“孟先生经常胸闷气短,饮食也不太好吧?”
“唉……”孟娘子叹了一声,“这人动不动就长吁短叹,能不胸闷气短吗?经常吃不下饭,所以才这么瘦。云娘子,他还得了别的病吗?”
云禧道:“孟先生思虑过度,伤了心气,就会让邪气有机可乘。”她看向孟子义,“孟先生是一家之主,还得打起精神,多走动走动,身体健康起来才行啊。”
一家三口都是精明人,见云禧只说脉象不说断臂,他们就明白了一切。
刚燃起的希望像吹起来的大肥皂泡,轻轻一吹就飞走了。
孟娘子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云娘子,这胳膊……”
云禧道:“孟先生身体太虚,脉象洪中又有沉象,到冬季容易生病,为防患未然,我开张方子调理调理吧。”
这不是一家三口想要听到的。
少年失望地看着云禧,“云娘子也治不了吗?”
云禧不理他,磨了点儿墨,提起毛笔写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就说治不了吧。”
“还挺能装,走走走,快回去了,还有好多活儿呢。”
瑞宁堂的两个伙计走了。
云禧这才斩钉截铁地说道:“能治。你先按照方子调理身体,半个月后,晚上没人时再来。而且我有一个条件,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如果你们做不到就不要来了。”
“云大夫大恩,在下没齿难忘。”孟子义大喜,起身就要行礼。
云禧往旁边一让,“医者父母心,治好了再谢,孟先生不必客气。”
岂料她躲过了孟举人,没躲过孟娘子和少年。
孟娘子端端正正地福了一礼。
少年则直接跪下磕了个响头,“谢谢云大夫。”
云禧赶忙上前扶起他,“男儿膝下有黄金,不可如此。”
第7章仙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送走一家三口,云禧在堂里枯坐了好一阵,别说病人,连在门口站一站的都没有。
头三脚难踢。
云禧早有心理准备,可如果只进不出,以她手头这点儿银钱,只怕也撑不了多久。
她喃喃道:“这样可不成,看来该吃的辛苦还是得吃呀。”
云禧打算过,如果医馆前期真赔钱,她就做些仙草冻卖,赚点过日子钱。
仙草,一种草药,现代时分布在浙江福建台湾一带。
仙草冻则是福建泉州的小吃,好吃,且具有降火、解热利尿的功效,正适合夏天食用。
京城位置偏北,医家用此药者不多,更无人会做仙草冻,卖个新鲜绝对是可以的。
“云娘子,豆豆尿了。”丁婶子喊了一嗓子。
古代保守,丁婶子不是奶娘之类的家人,云禧不方便让她打理云豆豆的下身。
“来了。”云禧小跑回去,抱豆豆去内室换掉尿布,洗完小屁屁又抱了出来,“婶子,你看着他们,我出去买些东西,很快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丁婶子道:“放心吧,豆豆好带,娘子慢点回来也没关系。”
……
药柜里要多少仙草就有多少,云禧只需买一口大锅、若干碗匙,以及一些配料即可。
大锅、蜂蜜、地瓜淀粉去杂货铺,碗和小匙在瓷器店订三十个,冰块费了些功夫,但也总共不到两刻钟就搞定了。
云禧把东西送回家,又去了瑞宁堂。
高个伙计正在送客,见云禧过来笑着打了个招呼,“云大夫来啦,这是要给孟举人抓药吗?”
药柜还没打好,枯荣堂表面上没有药卖,所以他有此问。
云禧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齐小哥,我要半斤金银花、白菊花、夏枯草、鱼腥草、蒲公英、枸杞、麦冬、生地各半斤。”
她买这些,一方面可以打打马虎眼,二方面卖卖凉茶,也多个进项。
齐小哥叫齐裕,另一个伙计叫王港。
“这么多?”齐裕瞪大了一双小眼睛,她将来不进草药的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禧道:“怎么,不卖吗?”
“卖卖卖,当然卖。”齐裕做了个请的手势,“云大夫里面请。”
王港听到他们的对话,麻利地称重、包装,给她送了过来。
云禧同两位大夫打了个招呼,接过药,付了银钱,转身走了。
王港问赵大夫:“她买这些做什么?”
赵大夫摇摇头,“大多是清热利湿的药材,孟举人的胳膊可用不上,大概是她自家用吧。”
齐裕道:“不好说,我看她刚才买了不少东西,瓷器铺子还送了不少碗。”
唐大夫放下医书,“生意不好做,医馆更难,我估摸着是想熬些止渴利尿的汤药,赚些吆喝吧。”
齐裕深以为然,“一上午了,她那连个打听的人都没有,我看是急了。唉……那么漂亮的人儿,偏偏要抛头露面,她家男人指定是个吃软饭的。”
“哈哈!”王港抚掌笑道,“一定是这样,八九不离十!”
唐大夫捻着胡子摇摇头,“非也,我观她衣着素净,应该是寡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错。”赵大夫认可他的说法,“此女不像经历风霜之人,开医馆定是近期才走投无路的无奈之举。”
……
下午果然也没什么人来,云禧百无聊赖地带了一下午孩子。
傍晚时分,丁婶子收拾完屋子,带狗儿回去了。
云禧锁上门,准备熬仙草冻——眼下没有碱,仙草亦没有浸泡,熬煮时间长,需要提前准备。
她取出一大一小两只澡盆,大木澡盆的里面垫上被子,小的舀上热水,给豆豆洗个澡,然后把他放到大澡盆里自己玩。
云禧把两只大锅洗刷干净,盛满凉水,按比例加入干仙草。
点火……
木柴在灶坑中发出“噼啪”的声响,橘红色的火焰一抖一抖地舔着漆黑的锅底。
热,但也治愈。
“啊!啊!”豆豆趴在澡盆壁上,指着火焰急得直跳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禧擦了把汗,指着火焰说道:“火,这是火!”
豆豆歪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火?”
云禧重复道:“火,燃烧的火。”
豆豆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火,让杀个火。”
他口齿不清,只能说单个的字,多了就是乱码。
“哈哈哈……”没有什么比萌萌哒的人类幼崽更治愈的了,云禧疲累顿消,凑过去,在他脸蛋上啃了好几口。
“啊,娘*@……”豆豆嫌弃地用手背擦了一下,咿咿呀呀地指责云禧的粗鲁。
“咚咚!”大门被敲响了,“云娘子开门。”
听声音是小果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应该是季昀松送和离书来了吧!
云禧的笑眼弯了弯,抱起豆豆去开门。
站在门口的果然是季昀松,小果子抱着大西瓜在他身后。
季昀松拱了拱手,“云娘子。”他穿着一席玉色丝袍,火烧云的橙红色光芒给他镶了一道金色的边。
云禧还礼,“四爷请进。”
四人一起进了院子。
季昀松四下看了看。
上房三间,一明两暗,无耳房。
两个灶台,灶上两只锅一起冒着热气。
青砖一丝尘土也无,井沿儿上的青石光可鉴人,西侧的简易厨房旁栽着一棵茂盛的丁香,虽不是花期,但仍有一两支含苞的花朵。
院子不大,收拾得干净利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季昀松在心里连连点头,难怪要自立门户,确实有点本事。
云禧把豆豆放回澡盆里,取来两只条凳,又倒了两碗凉茶递给他们。
季昀松坐下,接过茶碗抿了一口,香气清雅,滋味甘醇,非常好喝,不由赞了一声,“好喝。”
“啊!”豆豆眼巴巴地看着他,“喝!”
这一声说得清楚分明。
季昀松惊讶道:“他真会说话了?”
云禧取来一杯凉开水,“不会说话,只会照猫画虎地说单个字。”
小果子道:“云娘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一般都是一岁左右。”
云禧舀一勺水喂豆豆,“这不正好一岁左右吗?”
小果子摇头失笑,“您这左右的跨度也忒大了点儿。”
云禧不跟他争辩,目光在季昀松身上一扫,说道:“四爷是来送和离书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豆豆大口大口地喝水,喝得规矩而且干净,季昀松正看得入神,冷不防听见这一句,凉茶差点洒了,“不,不是,小果子说你今天开业,我过来看看情况。”
云禧意味深长,“四爷放心,即便和离了,我也不会到处坏你的名声。”
季昀松明白了,那天在福来客栈外面的谈话被她听见了。
他尴尬地转了转茶碗,“不着急,等你生意稳定稳定再说。”
“这样不……”云禧本想继续拒绝,但她忽然想起了孟子义的胳膊,“好,多谢四爷,等等也好。”
季昀松莫名松了口气,举起茶碗一饮而尽,把空碗交给了小果子,“生意怎么样?”
云禧拿起一只熊布偶给豆豆玩,把水放回去,往两个炉灶里各放两根劈柴,“不好,所以想做点小食补充一下。”
季昀松问道:“锅里煮的是什么?”
云禧道:“黑凉粉,还没做完,明天早上才……”仙草冻也叫黑凉粉。
“咚咚咚……”大门又被砸响了。
“这么晚了谁会来?”季昀松面色一肃,“你们娘俩进屋去,小果子开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娘子,快开门,救命啊!”钱娘子尖锐的声音传了进来。
云禧一下子站了起来。
小果子反应很快,拔腿朝大门跑了过去。
云禧道:“你帮我看会儿孩子,我去看看。”
季昀松想了想,“我带他和你一起去。”
云禧道:“不行,他刚喝完水,一会儿就该尿了。”
“尿,尿!”豆豆肉乎乎的小爪子在澡盆上连拍了两下。
“哗……”
因为没外人,他穿的是开裆裤,一道水箭径直喷到了澡盆壁上。
季昀松忍俊不禁。
“我的被子。”云禧扶额,无奈道,“行吧,就让他撒完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家伙正尿得旁若无人时,钱娘子进来了,急吼吼地说道:“云娘子,客栈里的客人忽然看不见了,他家男人说我们在菜里下了毒,要打要杀的,我家掌柜的被他打破了脑袋,出了不少血,云娘子,快跟我过去看看吧。”
云禧若有所思,暴盲症?这种病的病因很多啊。
季昀松抱起尿完的小豆豆,说道:“怎么不找瑞宁堂的大夫?云娘子这边不但没有坐堂大夫,连棵草药都没有,只怕难以胜任啊。”
钱娘子这才注意到他,赶忙用手帕擦了把鼻涕,“原来林公子也在,失礼了。唐大夫喝醉了,赵大夫倒是找来了,只是没看出什么来。”她只知道季昀松原来的身份,不知其后来的际遇。
云禧往上房走了过去,“我去取针。小果子,你替我看火,不要大火,保持现状即可。”
小果子应了一声。
第8章暴盲
福来客栈。
外面围了一圈看热闹的,闹哄哄,说什么的都有。
大堂里已经乱套了,桌椅东倒西歪,盘碗碎了,狼藉一片。
钱掌柜捂着额头的帕子血迹斑斑,两个年轻伙计挡在他前面,拿着木棍与一个大汉对峙,还有一名年轻女子坐在唯一一把立着的椅子上哀哀地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大夫束手无策地站在角落里,远远地劝道:“这位仁兄,有话好好说嘛,饭和菜都用银针验过了,肯定没毒。”
大汉暴躁了,“没毒眼睛怎么瞎了?你倒是说出个一二三啊,啥也看不出来就少放屁,不想挨打就我滚远点儿,不然老子一大耳刮子砸下去,打碎你满嘴包牙。”
“我是疡医,内科确实不大精通,咱这也是对你负责不是?”赵大夫弱弱地解释一句,又往墙角缩了缩。
云禧恰好进了门,“兄台别慌,我是内科大夫,到底什么病我一看就知。”
“你是大夫?他不是吗!还整个娘们儿过来,你他娘的糊弄谁呢?”那大汉见钱娘子找来个年轻女子,怒意更甚,抬手就朝一个年轻伙计打了过去……
云禧上前一步,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探到其腋下,肩膀一顶,那大汉就被她摔了出去。
“按住他!”她喝了一声。
两个伙计反应过来,立刻扑了上去。
“绳子!”季昀松看着文静,却也不是怕事的,他见两个伙计压制不住大汉,干脆一脚踏住大汉的右手,“再动,再骂,我就踩折它!”
大汉果然不敢再动。
“这俩人谁啊,牛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认识!”
“女的是枯荣堂的坐堂女大夫,男的不认识。”
“她男人吧,男才女貌,好生登对。”
……
看热闹的议论起来了
钱掌柜也如梦初醒,从柜台里找出一条长绳,亲自把大汉捆上了。
“哈哈哈哈……”豆豆瞧了一场大戏,高兴得手舞足蹈。
季昀松有些尴尬,在小屁股上轻轻一拍,斥道:“不许笑。”
“啊!”豆豆不依地叫了一声,还了他后背一掌。
云禧有些不满,“豆豆才八个月。”
季昀松不跟她争辩,心道,八个月怎么了,八个月就不能管了么,我打得又不重,慈母多败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家的,当家的。”那年轻女子慌慌张张地站起来,伸着双臂,要去找大汉。
地上到处都是碎瓷,云禧赶在她迈腿之前扶住了她,“他不要紧,你安坐,我先给掌柜看看头上的伤,然后就来看你的病。”
年轻女子不安地揪着衣襟,“掌柜伤得很重吗?唉,这可怎么好,呜呜呜……”她又哭了起来。
云禧道:“别哭,哭对眼睛不好,我看完再告诉你。”
掌柜的额头磕在柜台边上了,被破损的木头蹭掉一大块皮肉,没有脑震荡症状。
钱娘子有跌打药,敷上便也罢了。
云禧嘱咐道:“天气热,容易化脓,每天换药,纱布用水煮开一遍,晾干再用。”
钱娘子松了口气,“好,我都记住了。你去看她吧,也怪可怜的。”
云禧让一个伙计掌灯,手在患者眼前晃了晃,患者没有任何反应。
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巧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巧妹,接下来我问你的问题都很重要,你一定要实话实说,好吗?”
“好。”
“在今天之前,你是不是经常感觉眼前有蚊虫似的东西飞过?”
“是的。”
“是不是头几天就看不清楚了?”
“是的,我做刺绣养家,早几年眼睛就不大行了,头几天尤其严重。”
钱掌柜愤愤地插了一句:“那你不早说?”
巧妹瑟缩了一下。
云禧问:“你不敢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巧妹搓了搓手,“倒也不是不敢说,他凶是凶,对我挺好的。就是家里不富裕,小病能忍就忍了。”
那大汉道:“巧妹别上当,分明是他们串通好了,黑店!你们放开我,我要报官!”
钱掌柜叫道:“好啊,报官,明儿一早就报官!谁不报谁是儿子。”
大汉道:“对,谁不报官谁他娘的就是孙子。你们赶紧放开老子,不然老子……”
“闭嘴!”云禧喝道,“再说给你堵上!”
大汉骂道:“你个小臊……”
季昀松抱着孩子走过去。
大汉怕吃亏,不敢再骂,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云禧继续问巧妹,“是不是总有头晕目眩的感觉?”
巧妹道:“不但头晕,额头也痛,心烦,手脚发热。”
云禧看了看她的舌头——舌头发红,津液不多,边缘和舌尖淤点密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望闻问切,切是诊脉。
她先诊寸口再诊人迎,脉又细又涩,“淤阻上窍,目不得血,故盲。你的小日子许久不来了吧,腰难受吗?”最后一句,她是在巧妹耳边说的。
巧妹有些黯然,“这是因为病了么,我还以为怀上了呢。”顿了顿,她又道,“腰确实像折了一样难受。这次进城,我本不想来,但小叔子打伤了人,赔人家不少银子,镇上的人说京城绣品卖的贵,要求也高,我不得不过来看一看。”
云禧道:“我知道了,这病能治。”
赵大夫已经从墙角走出来了,闻言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巧妹脸上有了些许欢喜,“所以日后我还是能看见东西的是吗?”
云禧道:“是的。”
她找掌柜要来纸笔,写了一张方子:粉葛根一两九钱,菟丝子、枸杞子、覆盆子、车前子、五味子各三钱半分……
云禧运笔如飞,很快就写好了,让伙计给大汉松了绑,“照方抓药,先吃完四剂,复诊后会重新开方。”
大汉一巴掌打掉方子,“没钱!这是他们两口子下的毒,你们串通好了,休想我上当!”
钱掌柜也怒了,“云大夫,林公子,你们在这里照应一下,我这就去报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种人就是混蛋,绝对姑息不得。
云禧道:“你去吧,他不敢乱来。”
巧妹哭道:“当家的,千万使不得呀,这位大夫把我的病说得一清二楚,绝不是中毒。”
“一旦经了官,咱不是挨顿打,就是搭进去不少银钱,爹和娘还等着咱们回去伺候呢。当家的,你去买药吧,钱花没了我再赚就是。”
“你哭啥,不许哭。”大汉的声音柔了几分,似乎有些意动,然而他的目光四下一扫后,又咬着牙根坚持着要报官。
季昀松明白他的心思——盘碗都是他砸的,他怕赔钱,就想一条道走到黑。
季昀松想让他死了心。
他说道:“只要进了顺天府,多则百两,少则五十两银,地上不过是些粗瓷,孰轻孰重你考虑清楚。”
大汉顿时出了一脑门子的汗,目光又犹疑了起来。
钱娘子叹了一声,说道:“盘碗都是旧的,要不了你几个钱,还是给这位娘子治病要紧。”
钱掌柜气得直拍桌子,“你这婆娘,我这脑门子不用赔的么……唉唉,算了算了,跟你吵不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外面的议论声一直没断,不是说钱娘子心软,就是说经了官府准没好果子吃的。
大汉听得分明,这才瓮声瓮气地说道:“行,先抓药,要是治不好,看我打不死你!”
这个“你”指的是云禧。
云禧冷笑一声,“好啊,我倒要看看谁能打死谁。”她从地上捡起方子,瞥一眼正在盯着方子看的赵大夫,又道,“这里缺三味药,你先照方抓药,然后来枯荣堂找我,我免费给你补齐。”
她不在乎方子,但赵大夫畏惧强权,不配这么快得到她的方子。
赵大夫有些尴尬,但也只是有些而已。大青朝的大夫的方子都保密,能偷学就偷学,不能偷学便也罢了,没什么大不了。
再说了,看起来似模似样,不一定能不能治好呢——他主治外科,内科早就生疏了,于妇科懂的更是不多,虽然摸过脉了,也知道其病得很重,但着实不知如何下手。
“免费?”那大汉重复了一遍。
“对,免费。”云禧道。
她不可怜这大汉,但可怜那女子,女子手上针痕密布,靠刺绣为生,想必极为辛苦。
大汉垂首沉默片刻,“行,你要是治好了我婆娘,我给你们磕头赔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病看完了,买药的买药,回家的回家,看热闹的也散了。
大汉和唐大夫,云禧和季昀松,四人一起出了福来客栈。
天已经黑了,街上行人不多,偶尔的几声呼唤声,让人倍觉此时此刻的静寂。
商铺前零星的气死风灯照亮了一条条石板,柔润的青丰富了暗夜的色彩,笔直的道路也变得生动起来了。
走了几步,季昀松开了口,“有几成把握?”
云禧把困了的豆豆接过来,“八/九成。”
八/九成,几乎是十成十的代名词。
季昀松问:“你的医术来自尊祖父吗?”
云禧安慰地轻抚豆豆的后背,小声道:“是的,他虽是游医,但医术很不错。”
季昀松又问:“你懂武艺?”
云禧笑了,“我就会两招防身术,但我确实懂些武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季昀松琢磨了一下,防身术指的是她对大汉使的那一招,武艺可能是她异于常人的力气。
他说道:“你是妇道人家,用棍棒倒也罢了,这般出手只怕于你的名头不好。”
云禧反问:“我是妇道人家,不也开了医馆?”
季昀松苦笑着摇摇头,“我本以为你会招坐堂大夫,从未想过你会亲自出手。如果可以,我觉得还是招个大夫稳妥。”
云禧知道,他的意见在这个时代是正经道理,她就是辩一万句也难以说服,不如索性闭嘴。
季昀松见她不表态,还要再说,忽然想起自己其实没什么立场,只好把涌到嗓子眼的话都咽了回去。
第9章方子
二人不再说话,一路沉默着回到枯荣堂。
小果子把火照顾得很好,两只大锅都咕嘟嘟冒着小泡。
季昀松在堂屋安坐。
云禧把熟睡的豆豆送到床上,然后把当归、丹参和活磁石找了出来,刚用草纸包好,那大汉就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是小果子开的门。
季昀松也起了身,提醒道:“那位赵大夫好像对你这方子很感兴趣。”
云禧道:“随便他,如果能因此多救几个人也是好事。”
季昀松拱了拱手,“医者仁心。”
说话间,大汉进来了,小果子先把药接过去,再给大汉。
云禧道:“一天一剂,前后煎两次,两次倒在一起,混合后再服。”
大汉闷声闷气地说道:“我会煎。”他谢也不谢,转身就走。
小果子嘀咕道:“连个谢字都没有,没什么人啊!”
大汉听见了,嚷道:“治好治不好还两说着呢,谢个屁,欠着!”
云禧挑了挑眉,“倒也不是无可救药。”
季昀松又问:“如果无可救药,你还救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禧道:“你也说了,医者仁心,我对病人一视同仁。”
……
从枯荣堂出来,小果子问道:“四爷,你觉得云娘子真能治好那妇人的病吗?”
季昀松道:“不知道。”
尽管云禧表现得非常自信,但季昀松对她没有多少信心。
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是:一个医者,如果只会诊脉开方就类似于纸上谈兵。只有根据病患的病情对方子酌情加减才是真正会治病的医者。而这样的经验,往往是大量的行医经历累积起来的。
云禧才多大,十八岁而已。
她给他的第一印象是沉默,不爱说话,甚至有些腼腆,完全不像一个成熟的医者。
小果子知道,季昀松说不知道,其实是不愿胡乱猜测的意思。
他不再多问,自语了一句,“我觉得云娘子很厉害,一定能治好她。”
季昀松点点头,“但愿如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翌日。
天刚蒙蒙亮,云禧就被公鸡叫醒了,将要起床,就见豆豆的小胳膊挥了过来,“啊!”
这是要她换尿布呢。
云禧一骨碌爬起来,先把自己和豆豆收拾干净,继续熬煮仙草……
差不多辰初,仙草冻做好了,丁婶子也来了。
她抱着狗儿好奇地在八仙桌旁站了站,“云娘子,这是药吗?”
仙草冻还没凝上,黑乎乎热腾腾,看不出什么来。
云禧道:“黑凉粉,消热解暑的小食,等会好了我你先帮我尝尝味道。但咱们先说好,孩子肠胃弱,不能吃,不是我不给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丁婶子笑道:“好嘞,我不给他们吃。”
大约一个半时辰,黑凉粉凉透了。
云禧刷洗干净菜墩,取出一坨仙草冻,切成食指尖大小的块,再放回盆里,用大块的冰镇上。
舀出一碗,倒上凉白开,把用蒜臼子砸碎的冰放进去,最后倒入些许蜂蜜。
“尝尝?”云禧递给丁婶子。
丁婶子瞧瞧盯着她的两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笑道:“两个小祖宗都看着呢,我还是去外面尝吧。”
云禧留下来看孩子。
“好吃,确实清凉解暑!”丁婶子惊喜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云禧的忐忑被丁婶子这一声震得烟消云散,笑道:“好吃就好。”
不多一会儿,丁婶子带着洗干净的碗进来了,“云娘子做这么多是要摆出去卖吗,京城人不认,只怕不好卖呀。”
云禧道:“没关系,送一碗卖一碗,总会有人喜欢,婶子喜欢再吃一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丁婶子摆手道:“够了够了,娘子去卖吧,我来看孩子。”
云禧道:“不慌,人还没上来呢,我先去福来客栈看个病人,回来咱们一起卖,卖一百个大钱我给婶子提二十个,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丁婶子又惊又喜,“当真?”
云禧道:“我从不说假话。”
“那可是太好了。”丁婶子干劲十足,“婶子别的不成,就是干活利索。”
云禧跟丁婶子商定好一些细节,赶去福来客栈了。
刚一进门,钱婶子就提着一只大茶壶迎了上来,小声说道:“云娘子,唐大夫来了,正给人诊脉呢。”
云禧问:“他看出什么来了吗?”
钱婶子道:“说什么瘀阻上窍,肝肾阴虚,我听不大懂。”
“病情确是这样的。”云禧点点头,毕竟在瑞宁堂抓的药,唐有为就算不知道什么病,也能看个八/九不离十。
钱娘子在她胳膊上轻拍两下,意味深长地说道:“云娘子,有些事可没那么简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禧道:“我懂,谢谢婶子。这是我早上做的黑凉粉,你们尝尝。”
钱婶子接过大海碗,惊讶道:“黑凉粉?头一回听说,是得尝尝。”
她把海碗递给掌柜的,“走,婶子陪你过去看看。”
二人一起去了一楼西侧的小通铺。
小通铺是四人间,每天每人二十个大钱。
云禧过去时,唐大夫正在问巧妹服药后的情况,有没有好转什么的。
巧妹道:“额头不那么疼了,脑袋也清爽了些,眼睛还是一丁点都看不见。”
“如果现在就看见了,我开的就不是药,而是仙丹了。”云禧笑着进了门。
“云娘子来啦。”巧妹赶忙站了起来。
“坐吧,我给你诊诊脉,看看情况。”云禧抬手压了压她的肩膀,“你躺下吧。”
“我扶你。”大汉还算有眼力见,把巧妹接了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禧这才跟唐有为打招呼,“唐大夫对这位娘子的病情有什么看法吗?”
唐有为道:“这位娘子的病不常见,但云娘子的方子应该是对路的,至于预后到底如何,现在还不好说。”
同行相忌。
唐有为八成肯定,两分保留,还算厚道。
云禧在床前坐下,照例问几句,又重新摸了一次脉,两寸依然不清晰,但比昨日强那么一点。
她说道:“时间短,药效不太明显,如果家里不远,可以家去了,四剂用完了再来医馆找我。”
巧妹高兴了,一下子坐了起来,“当真?”
云禧点点头——他们家里不富裕,在这里住着必定心急如焚,对病体没什么好处。
大汉道:“那太好了,我家就在城外,昨儿婆娘说头疼,我才临时决定在这儿住一宿。”
钱娘子就抹搭他一眼。
大汉有些讪讪,“谁知道她眼睛瞎了跟头痛有关系呢,你让掌柜的把我打碎的东西算算,我把账一并结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汉混账归混账,但讲理,果然陪了客栈的损失,带着巧妹回家了。
云禧和唐大夫一起出了门。
唐大夫道:“云娘子,昨日抱孩子的公子是你家人吗?”
他听赵大夫说,季昀松外貌出众,衣着华贵,便不得不打听一二。
云禧过了一下脑,“那是我家相公。”尽管早晚要和离,但该合理利用的时候也不用客气。
“哦……”唐有为不知在想什么,路上没再说话,到了瑞宁堂直接进去了。
赵升志在给病患治疗烫伤,王港、齐裕正在往药柜里补充草药。
唐有为没有病人,默默在椅子上坐下,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医术专心研读起来。
赵升志送走病人,问道:“怎么样?”
唐有为合上书,“看脉象大差不差,就看药用得如何了。”
赵升志道:“看来真有两下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止两下子,三下子都有了,这件事闹这么大,云娘子的第一脚算是踢出去了。另外,人家可不是寡妇,你说的那个公子是她的夫婿。”唐有为托着腮,看向赵升志,“赵大夫,这事你有没有觉得特别巧?”
“什么意思?哎呀!”赵升志一拍桌子,“还真是,那位爷看着可是不俗。”
二人不再往下聊,面面相觑,要说的话都在眼睛里了。
一家医馆若想站住脚,要么有出名的大夫,要么有上好的药材,要么独此一家。
枯荣堂哪点都不占,可不就得采取点办法嘛!
唐有为道:“估摸着有个不错的老师,找来这么一个病例,替她壮壮声势。”
“可……这样好像有点解释不通啊。”赵升志道,“她男人要是有能耐,她又怎么可能抛头露面,还独自带着孩子呢?”
“嗯……确实解释不通。”唐有为重新拿起医书,“罢了罢了,自家学艺不精,就不琢磨这些了。过几天去看老师,我顺便问问哪位高手收了女徒,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那也好,省得平白得罪了人。”赵升志把桌面上的工具放到王港端来的水盆里,一样一样洗干净,再用抹布仔细擦干水分,规规矩矩地收到皮袋子里。
“卖黑凉粉了啊,黑凉粉。”
“清热凉解暑,口感独特,三文钱一碗,买一碗送一碗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脾胃虚寒,闹肚子的不要买。小孩子,不给卖啦。”
“仅此一天,要尝鲜的请早。”
……
唐有为烦躁地放下书本,“这是谁在喊呢,好生聒噪。”
齐裕腿勤,跑出去看了眼,“枯荣堂卖的。”
赵升志有了兴致,“什么是黑凉粉,唐大夫听说过吗?”
“没听过。”唐有为捋了捋胡子,解下荷包数出三文钱,“齐裕你去一趟,买一碗,咱也尝尝。”
齐裕道:“钱您老留着吧,徒弟请了。”
他撒丫子过了马路,很快就端了两小碗回来。
白瓷碗里装了一碗黑色、半透明的小块点心,其间有点点碎冰,隐隐还有蜂蜜的甜香味。
唐有为道:“问清是什么东西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裕摇摇头,递给他一把小瓷勺,“问了,人家不说。”
赵升志尝了一口,“好吃。”
唐有为见他们都吃了,这才舀起一勺放在嘴里,仔细辨认其中的味道。
除去蜂蜜味,黑色小块有些甘味,再多就没有了。
他竟然不知道这是什么。
巧妹的病确实复杂,他水平不够,可能开不出太对症的方子,现在居然连个清热解暑的东西都搞不明白了?
唐有为有了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第10章针灸
齐裕走后,丁婶子跟云禧报备了一声,“大夫子,瑞宁堂买了两碗。”
云禧完全不介意:“没关系,给咱增加收入了嘛。”
丁婶子安定了,喊得更勤快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声音大,脆快,传出去老远,很快就有其他邻居赶了过来。
天气闷热,“清热解毒”这样的噱头有足够的吸引力,而且刘成在福来客栈大闹一场,成为静宁街老百姓最新的茶余饭后,枯荣堂也有了些许名气。
问的人多,买的人也不少。
仙草冻清凉q弹,甜而不腻,吃完一碗就会想第二碗,不到中午,两大盆就卖得干干净净。
丁婶子数了一下,总共赚了一百零二个大钱。
一天多赚二十,一个月就多赚六百,云禧比她只多不少。
她笑着对云禧说道:“这个买卖值得做,下午要不要再做些?”
云禧在给两个孩子摇着扇子,“做这东西没几个时辰下不来,下午卖凉茶,简单不累。”
丁婶子年纪不小了,干完这些还要买菜做饭带孩子,确实不轻松,闻言便也息了心思,“行,那我现在就去煎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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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的上午,仙草冻快要卖完时,巧妹两口子来了枯荣堂。
大汉一进门就给云禧打了一躬,“云大夫,小人刘成给你赔不是了。”
云禧起了身,“巧妹好些了吗?”
巧妹喜气盈盈地说道:“好些了好些了,头不痛了,小日子来了,眼前也能看见一点了,就是红彤彤一片还是看不清爽。”
云禧让她在书案前坐下,看看舌苔,询问几句,又诊了脉。
病情确实好转了,这说明药方对症,继续服用前药即可。
云禧道:“再照方子抓四剂,吃完了再来一趟。”
刘成瓮声瓮气地说道:“云大夫,我家在城外,老这么折腾可不行,能不能一次把方子开齐了啊。”
云禧被气笑了,“是药三分毒,不根据病情调整药材,你到底想不想巧妹好了?”
巧妹推了他一把,“当家的快少说几句吧,赶紧把药抓来,等会儿还得去福来客栈赔罪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成憨憨地笑一声,出去了。
到得瑞宁堂,唐有为正在诊脉,赵升志正在药柜前给两个伙计帮忙。
看见刘成,赵升志吓了一跳,问道:“你怎么来了?”
刘成把方子拍在案台上,“买药啊,咋的,不卖?”
“卖,卖。”赵升志明白了,“令正好些了么?”
刘成道:“什么正不正的,我家婆娘好多了,云大夫让继续吃四剂,赶紧抓,我这急着走呢。”
王港见他粗鲁,一副要干架的阵势,忙完手里的活赶紧过来答对他……
刘成走了。
赵升志松口气,幽幽道:“真没想到啊……”
王港看看还在诊脉的唐有为,心道:真没想到,那女人确实有两下子,看来唐大夫又要苦读医书了呀。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又过四天,巧妹再来时,视力已经恢复了大半,六脉弦数,乃是五脏精华不能上注所致,应该应该换个药方,侧重滋养肝肾了。
云禧写了张新方子,一次开六剂。
“吃完这些就差不多了。”她把方子递给巧妹,“如果觉得不放心,进城时顺便再过来一趟。”
巧妹喜道:“吃完这些我就好了?”
云禧笑着点点头。
巧妹起了身,连连鞠躬,“谢谢云大夫。”
云禧摆了摆手,“不用客气,去买药吧。”
刘成问:“诊金多少?”
云禧道:“巧妹是我的第一位客人,诊金免了。”
刘成咧开大嘴笑了起来,“好嘞,多谢云大夫,以后我们镇上有谁生病就让他们来找你。”
云禧道:“行,尽管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人说话的功夫,两个娃娃已经快要爬到地上去了,云禧赶紧过去,提起两小只,重新放回地铺里。
两口子见她事情多,便不再打扰,告辞了。
他们一走,排队买仙草冻的人就议论了起来。
“这就是大闹福来客栈的二位吧?”
“好像是。”
“看来真治好了啊。”
“没想到,女大夫也这么顶用。”
“女人给女人看病倒是便宜,日后就找云大夫好了。”
“有道理。”
“有什么道理?药柜都没上呢,在这儿看完病再去瑞宁堂买,街坊邻居这么多年,你好意思吗?”
“那是不大好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药柜的事云禧也没有办法。
这个时代的家具都是榫卯结构,药柜抽屉多,工期也长,她就是急得火上房,木器行也无法在两个月之内做出来。
只能等。
好在仙草冻和凉茶的收入还算不错——云禧又加了一个锅灶,每天纯利能赚一二百钱,倒也不必太担心。
……
六月初九,巧妹同一个四十左右岁的妇人一起来了,那妇人微弓着身子,面色不大好看。
“云大夫,我好了!”她笑着说道。
云禧招招手,示意她在椅子上坐下,“从气色上看,恢复得确实不错。但既然来了,我就把把脉,问你几个问题。”
巧妹把一篮子鸡蛋放在椅子腿旁,“云大夫问吧,我保证好好回答。”
云禧照例问几个能够直观反应身体状况的问题,再看看舌苔摸摸脉,笑道:“好利索了,但还不能太过劳累,需要好好将养一段时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种病得一回就够了,我都听云大夫的。”巧妹乖巧应下,又道,“云大夫也给我家大姑姐看看吧,我今天主要是带她来的。”
那妇人勉强笑笑,左手在右腋下到肋骨那一片比划了一下,“五天前扭了一下,一直不好,这里疼得很。”
云禧道:“你张开嘴让我看看。”
妇人把头凑近了些,“啊……”
云禧道:“舌苔较腻,口苦吗?”
妇人道:“可苦着呢。”
云禧让妇人在她身后的小单人床上躺下,按了按患处……
妇人大叫起来,“诶哟,疼疼疼,别按了别按了。”
巧妹心虚地往门口看了一眼,果然瞧见几个妇人围在门口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她赶忙劝道:“大姑姐快小点声吧。”
妇人不乐意了,“你这人,疼还不让说咋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巧妹欲言又止。
云禧听见门口的议论声了,她朝巧妹摇摇头,说道:“的确内伤造成的,放心,我给她扎几针就好了。”
巧妹道:“那可太好了,我大姑姐这两天啥都干不了,可是难受坏了。”
云禧从抽屉里取出几支银针,解开从房顶吊下来的帷幔,让床铺成为一个独立封闭的区域,“你把上衣脱下来,侧身躺着。”
女人对女人,且有帷幔相隔,妇人没有丝毫犹豫,三两下除了里外衣。
云禧用毫针先刺期门、丘墟二穴,以疏肝和血;再取阳陵泉穴疏导胆经;最后刺支沟,通利三焦。
此妇人针感明显,得气迅速,辅以内力引导,疗效极为显著。
几针刺完,云禧说道:“起来吧,动一动,感觉一下。”
妇人坐起来,伸了伸胳膊,扭了扭腰,笑道:“神了,真不疼了。巧妹啊,我不疼了!”
“我就知道云大夫能治好。”巧妹说道。
云禧从帘子里钻出来,“不是什么大毛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巧妹问:“需要服药吗?”
云禧道:“不用。”
巧妹又问:“需要再来一趟吗?”
云禧道:“也不用。”
“哟,这么一会儿就好了!”
“这医术可以啊。”
“不是假的吧。”
“也有可能?”
……
“放你娘的屁,老娘要是假装的死全家,哪个再编排老娘死哪个全家!”那妇人性情暴躁,掀开帘子就开骂。
在门口议论的几个妇人赶紧散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巧妹埋怨道:“大姑姐,这是在城里,可不好这样骂人。”
妇人道:“就骂了,咋地?再埋汰我,我就要打人了!”
巧妹还想再劝,被云禧拦住了,“虽说气大伤身,但这位姐姐脾气就是这样,你这会儿不让她说反而对身体不好。”
妇人得到云禧的支持,有些得意,“就是,有脾气不发王八蛋。”
云禧哭笑不得,“我不是说姐姐做得对,而是你这病刚好,她现在劝你不适合。”
妇人系好扣襻儿,“我不管,我就这样。”
第11章神秘
云禧无语,自去盆里洗手。
妇人抹搭她一眼,不高兴地说道:“云大夫这是嫌弃我埋汰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巧妹脸上一僵,讪笑道:“云大夫,我大姑姐是直脾气,有啥说啥,千万别往心里去。”
云禧摆摆手,耐心解释道:“每次看完病我都会洗手,床单也会每天更换。但这并不是嫌你埋汰,而是为你和为其他病人负责。因为你不知道来的病人都有什么病,会不会传染,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妇人恍然:“也就是说,谁来你都会洗手。”
云禧颔首,从抽屉里取出脉案,提笔书写,一边写一边嘱咐道:“房事暂停几天。”
“啊?”妇人先是一惊,随即脸红了,粗声粗气地问道,“诊金多少?”
云禧道:“坐堂问诊二十钱,放桌面上就行。”这是她综合几个医馆药铺定出的价格。
出诊诊金视距离远近而不同:京城之内,近处五十钱,远处一百到三百钱不等。
她是女子,为防止男人无聊搭讪,价格比一般医馆略高三五文钱。
妇人道:“有点贵。”
巧妹扯了她一下,“不贵了,人家又不卖你药。”
“那倒也是。”妇人收起精明的嘴脸,从荷包里数出二十文放到桌面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巧妹打了一躬,“谢谢云大夫,我们还得买些东西,这就走了。”
云禧起身送了出去,回来时,发现椅子旁的鸡蛋篮子还在。
她赶紧提上篮子追了出去,“巧妹,鸡蛋忘拿了。”
不喊不要紧,一喊巧妹拉着她的大姑姐走得更快了,头也不回地说道:“那是特地拿来给云大夫的谢礼,就收下吧。”
“谢谢。”云禧便也罢了。
付出不要回报固然是美德,但坚辞他人的好意,也是一种不礼貌。
她提着篮子准备进屋,却被一个老太太拉住了袖子,“云大夫啊,我儿是秀才,最近总睡不着觉,针灸能治不?”
云禧心中一乐,暗道,尽管那位大姑姐鲁莽了些,但广告作用可真不小。
她说道:“一般说来还行,针灸对失眠有明显的调节作用。”
另一个男子问道:“我总腰疼,能治不?”
云禧点点头,“能。但也要看是哪种腰疼,不同的腰疼治疗方法不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又一个中年女人道:“对对对,我也腰疼,针灸好使不?”
……
大家伙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云禧道:“针灸对很多疾病都有显著疗效,但要具体病情具体分析,有的病会立竿见影,有的病则需要长短不一的疗程,不能一概而论。如果大家信任我,可以单独来找我,我的针法、灸法、以及推拿都还不错。”
那中年女人道:“那行,等哪天疼大发了,我就来找你。”
有人说道:“还等疼大发了干啥,有病还不赶紧治?”
中年女人摆了摆手,“我都这个岁数了,哪能没点儿毛病呢,能省就省点儿。”
这话是老百姓的普遍心声,大家伙儿纷纷附和起来。
……
丁婶子看看篮子里,“巧妹是个实在人,这鸡蛋得有五六斤吧。”
云禧提了提篮子,“大约五斤六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正在买仙草冻的姑娘打趣道:“云大夫说五六斤倒也罢了,还加个六两,有那么准吗?”
丁婶子把盛好的仙草冻给那姑娘,“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云大夫手头极准,她说五斤六两必定是五斤六两。”
“听说好大夫都有这样的准头,咱不妨求个真儿,称它一称?”
说话的不是排队买仙草冻的几位,而是不远处的一个婆子,其身后停着一辆大户人家常用的青帷小车。
丁婶子道:“那就没必要了吧,我一说你一听的事儿。”
那婆子道:“怎么是小事呢?这位女大夫若果然猜对了分量,大家也多佩服几分不是?”
“是啊是啊,既然云大夫不介意,就称一称嘛,我们也见见世面。”
“闲着也闲着,云大夫称一称嘛。”
……
看热闹的不怕事大,几个坐在条凳上的食客,一边吃一边添油加醋。
“啊,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奶!”
两道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丁婶子回头一看,叫了一声,哭笑不得地叫了一声,“诶哟,两个小祖宗诶!”
云禧转过身……
只见豆豆和狗儿双双趴在高高的门槛上,四只黑溜溜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坐在长条凳上吃仙草冻的几个大人,一人啃着一根脏兮兮的手指头,两道晶莹的口水滴答地流了下来。
就像两只眼巴巴看着人类吃饭的小狗狗。
“丁婶子你拿去称一下,我弄孩子。”云禧哭笑不得,赶紧放下篮子,一手夹住一个,带去院子里去洗手。
……
枯荣堂还没买秤,但门口有个瓜摊,卖瓜的老汉正闲着。
丁婶子拎着篮子过去,一干人看热闹的也尾随了过去。
老汉也是看客之一,二话没有,直接上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五斤六两,平秤。”
“诶哟,云大夫年纪不大,手头挺准!”
“估计是抓药抓出来的。”
“肯定是,我家铺子里的东西我有时候也能摸个差不离。”
“人年轻,本事不小嘛。”
……
看客们心满意足,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那较真儿的婆子没说什么,上车走了。
丁婶子卖完仙草冻,收了摊子,对云禧说道:“云大夫,我觉得那婆子不对劲儿。”
云禧也觉得不大对劲,她猜测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侯府二太太马氏找茬来了;另一种是哪家的贵妇生病了,宫里的女医请不到,就来探探她的底。
她把爬到地铺边缘的豆豆提回来,“既然开了医馆,就一定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只有千年做贼没有千年防贼,爱谁谁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倒也是。唉,干啥都不容易。”丁婶子煎凉茶去了。
云禧的凉茶清凉解暑,味道甘甜,能真正起到清热去火的作用,不少人带着自己的大碗来,打一大碗,回去跟家人朋友分着喝。
尽管才一文钱一碗,但一下午也能卖个百八十碗。
丁婶子太累,下午的茶摊由云禧守着。
未时末,天阴得越发厉害了,空气中一丝风没有,天空中隐隐响起了雷声。
路上的行人加快了脚步,小摊贩们也开始收摊了。
云禧的茶摊摆在屋檐下,雨淋不到,她便也不急着走,坐在凳子上扇扇子。
大约过了一刻钟,忽然起风了,豆大的雨点被风掼在地上、房檐上、树梢上,啪啪作响。
“云大夫,收摊吧。”丁婶子出来了。
“好。”云禧答应一声,起身把用过的茶碗摞成一摞,往屋里搬。
“云大夫在吗?”有人在门口问了一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云禧回头看了眼。
她认得此人,这就是之前逼她称鸡蛋的婆子。
那婆子走了过来,“云大夫,我家亲戚病了,想请你走一趟。”
云禧把碗放在窗台上,问道:“你家在哪里?亲戚是哪个?”
婆子抬了抬下巴,“跟我走便是,银子少不了你的。”
云禧被气笑了,“这位娘子,你什么都不说,直接要我跟你走,你是坏人怎么办?”
婆子蹙起眉头,“我若能说,又何必来找你?再说了,我像坏人吗?”
云禧不软不硬地说道:“我能理解患者想要为病情保密的心理,但也请理解我的担忧。”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道,“作为大夫,治病救人第一,为患者保守秘密第二,不然谁还敢来找我医治?”
那婆子道:“你这话虽然有些道理,但你还是得跟我走一趟,我家亲戚病得很重,走动不了。”
这就是强人所难了。
云禧与丁婶子对视一眼,后者轻轻摇了摇头,便道:“不是有马车吗,让你家亲戚来医馆吧,我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我,这样对谁都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婆子怒了,抬手指了指云禧的鼻尖,“不识好歹,你会后悔的。”她跺了跺脚,出去了。
第12章带下
云禧和丁婶子一起把桌子搬了进来。
丁婶子道:“什么人呐,就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这样吧。云大夫,咱是女人家,可不能随便跟人走,京城哪年都有被拐的,可不是闹玩儿的!”
云禧道:“婶子放心。”她一如既往的淡定,惜字如金。
丁婶子知道她是有大主意的人,这样的人一般不会轻易上当,真要上当也不是她能拦得住的,提醒两句便也罢了。
整理完摊子,两个孩子就醒了。
云禧和丁婶子一人抱一个,站在门口看雨。
“啊!”豆豆指着屋檐上流下来的雨线,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云禧,想要一个答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云禧道:“雨,雨水。”
豆豆一本正经地学道:“雨,雨悔。”
他发音古怪,听着特别有趣。
“哈哈哈……”狗儿不客气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豆豆不知道他在笑什么,看着他,也假模假式地笑。
这两个傻狍子!
丁婶子乐得不行,“瞅瞅我这大孙子诶,这么点儿就会捡笑话听了,将来准保是个读书的好材料。”
云禧附和道:“狗儿很聪明。”其实她觉得自家儿子更聪明,求知欲也强。
说话间,一辆青帷油车在门口停了下来,先前那婆子下了车,撑开伞候在脚凳旁。
随后下来一个十七八岁的秀美少女,衣着考究,顾盼骄矜。
丁婶子道:“是这位吗?看来病得不轻,真来医馆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禧道:“你带孩子去后面避一避。”
京里贵人事儿多。
丁婶子胆子不大,赶紧把豆豆接过去,忙不迭地走了。
少女下车后,也撑开一把伞,把一个戴帷帽的女子接了下来。
云禧耸了耸肩,原来少女是大丫鬟,这位才是正主。
帷帽女被那二人搀扶着朝枯荣堂走了过来。
云禧往旁边让了一下,“请进。”
“嗯。”帷帽女哼一声,袅袅娜娜地进了门。
云禧大概猜到了——主仆三人鬼鬼祟祟、怕怕吓吓,疾病多半出在某个不可言说之处。
云禧进去时帷帽女已经落座,她便也在书案后坐下了。
大丫鬟取来放在一旁的脉枕,垫在女子的手下,对云禧说道:“请诊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望闻问切,切排在最后,可见前三者非常重要。
此人不露脸不说话,只伸一条胳膊,就很有些考较的意思了。
云禧反感这种人,但考虑到身处的这个时代,也只能忍了。
她上手按了片刻,说道:“浮而细软,濡脉。这位太太有带下之症,外/阴奇痒、红肿,导致坐卧不宁,尿频且痛,房事更是……”
帷帽女突然开了口:“你大胆!”
云禧道:“胆子不大做不了大夫。既然有病,就不能讳疾忌医,您说对吗?”
帷帽女无言可对,隔了片刻,又道:“你说的不对,如果是带下我早该治好了。”
云禧不置可否。
她去书肆看过医书。
这个时空的医术与云禧所处时空的中医确是一脉相承,大概从唐宋以后历史出现了偏差,医术的发展成果也便有了不同。
大青朝关于妇科病的医案并不少,但因科技不够发达,对此疾病的认识远远不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比“带下”之症,它有两层意思,一是妇科病统称;二是妇女某处有黏腻液体的病症。
做第二种“病症”解时,具体可分为好几种病症,如果负责诊治的大夫不能辨明其差别,胡乱用药,必定是好不了的,即便好了,也可能反复发作。
云禧问:“以往都用过什么药?”
婆子从袖子里抽出一张漂亮的纸笺,“这些是最有效的方子,也都试过了,就是好不利索。”
云禧接过来,打开,只见上面用簪花小楷密密麻麻地写着五个方子,口服的龙骨散、温经汤、白石脂丸,熏洗的吴茱萸汤和狼牙汤方。
方子都是好方子,就是没一个对症的。
云禧再问:“这些都不是大夫开的方子?”
帷帽女点点头,“这种事怎么好找大夫呢,这些方子都是多少年传下来的,疗效都很不错。”
云禧道:“不对症的方子都不是好方子。我给你重开一个,你照方抓药吧。”
帷帽女道:“你不是擅长针灸,一扎就好吗?”
云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调节了一下情绪,解释道:“那位患者的病是外伤所致,病程短,复原也快。如果我看得不错,您是感染风寒后得了这个病,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吧。”
帷帽女惊了一下,“这个你也摸得出来?”
云禧淡淡一笑,“我没有那么神,这是根据一些迹象得到的结论。”
脉象不能反应一切。
她之所以能够确定病情,一方面是女子神秘兮兮的做派,另一方面还是“望”诊——此女坐立不安乃是某处瘙痒所致,而她又没闻到浓重的熏香味,这说明女子的患处无显著异味——霉菌感染的某处疾病,就是这种症状。
人体与细菌和真菌共生,念球菌感染大多发生在人体免疫力低下的时候,哺乳期女性得此病者居多。
此女不在哺乳期,那么很可能在春季寒热交替时感染了风寒。
而且,妇人手头攒了五个方子,一个方子最少试十天半月,五个方子就差不多两三个月了,所以她说女子病了很长一段时间。
“嗐……”帷帽女略有失望,目光投向大丫鬟。
大丫鬟也在犹豫不定,又看向婆子,管事婆子则看着云禧。
云禧试探着说道:“如果你怕病情不确定,方子不管用,可以脱下衣裙让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胆!”婆子断喝一声,“你以为你看的是哪个平头百姓吗?”
又来了又来了。
云禧扶额,“看一看是为了更好的诊治,大家更安心,又不是为了冒犯。”
婆子道:“那也不……”
“你住嘴!”帷帽女生气了。
“是。”婆子有些惶惶,往后退了一步。
帷帽女道:“不看,开方子吧。”
云禧不在说话,研墨,提笔写下:土茯苓、金银花……白藓皮、蛇床子、地肤子、黄柏、明矾各四钱,用非金属器皿煎药。
她把药方交给大丫鬟,嘱咐道:“用砂锅,加冷水,先泡两盏茶的功夫,再武火急煎,水开后改文火,保持水开两盏茶的功夫。然后用纱布过滤药渣,趁热气熏蒸患处约三盏茶,药水凉到差不多比手温高,不算太烫时,用此汤坐浴三盏茶的功夫,早晚各一次,三天为一个疗程。见效后,可继续用此药熏蒸和坐浴,直到痊愈为止。”
“另外,此病有传染性,衣物要单独洗,用过的器皿和内衣最好暴晒消毒,房事有造成传染的可能性,治疗期间禁房事,如果男子得了,也可以用此方治疗。多喝水,尿液可以冲洗尿道,对病情有些帮助。”
“你这人!”大丫鬟羞愤地扯过方子,塞到袖子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帷帽女道:“大概几个疗程?”
云禧道:“最少一个,最多七个,你最少六个。”
帷帽女朝云禧略一点头,起了身,扶着婆子往外走。
大丫鬟从荷包里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如果让我听到什么风声,你这间枯荣堂就别想开下去了。”
云禧反问:“你觉得你会听到什么风声,不然你留个姓名?”
“你……放肆!”大丫鬟跺了跺脚,快步往外走,快到门口时又扔下一句,“不许出来。”
云禧便止步了,拿起银子颠了颠——这是一锭五两重的银锭。
她开了个大张!
帷帽女在大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摘掉帷帽,露出一张容色憔悴的脸庞。
大丫鬟第二个上去,跪在帷帽女身前,帮她换掉湿绣鞋,穿上干的,说道:“夫人,要不要找个老大夫看看这方子?”
婆子也上了车,附和道:“应该找人看看。枯荣堂开张没几天,人也太年轻,不能大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找了。妈妈分两次抓药,马上回府。”帷帽女闭上双眼,两手死死抓住帷帽,屁股不雅观地在坐处蹭了两下。
“是。”婆子不敢再说,拉开帘子,吩咐车夫与另一架马车会齐。
……
第13章关心
齐国公府,正院。
国公夫人范氏回府后,洗了个热水澡,刚完擦头发,管事婆子张妈妈就外面赶了回来。
“夫人药抓齐了,这就煎吗?”
范氏问:“你在哪儿买的药?”
张妈妈回道:“夫人放心,德义堂买一半,宁神堂买一半。”
德义堂是京城最大的医馆兼药铺,背后的东家是周院使周梓安。
宁神堂则是前太医院院使宁泽清宁家的医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两家的药最全,药性最好,价格也最贵。
范氏道:“去煎吧,记得把药渣子埋在花土里。”
“是,夫人放心。”张妈妈下去了。
范氏厌弃地看了看水银镜里那张憔悴的脸,起了身,走到贵妃榻旁,躺了下去,大丫鬟石竹乖觉地给她捏起了太阳穴。
躺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范氏就起了身,趿拉着绣鞋在地上来回乱走。
走了一会儿,范氏道:“出去看看药煎得怎么样了?”
石竹应一声出去了,盘旋片刻回来报告:“已经煎上了。”
范氏怒道:“怎么这么慢。”
石竹不敢吭声,心道,步骤就这么多,谁也没法子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范氏抄起八仙桌上的一只茶杯砸了。
时间瞬间变得难熬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张妈妈端着一只大瓦罐进来了,“夫人,煎好了。”
此话一出,有如纶音。
范氏顿时不躁了,石竹等人也不怕了,大家一起忙活起来……
垫的垫,扶的扶,让范氏舒舒服服地骑在了瓦罐上。
“嗯……”范氏发出一声喟叹,“这方子不错,至少这一刻舒服极了,张妈妈,你带人把澡盆拿出去好好洗刷一番,明日再买几个新的回来。”
“是。”张妈妈答应一声,又道,“听说下午伯夫人那边的李妈妈来了一趟,听说夫人不在,说几句闲话就走了。”
范氏问道:“八成是为了五表姑娘的事。”她撇了撇嘴,“贵妃娘娘生了儿子,得了势,几个表姑娘也跟着沾光了,五丫头又胖又丑居然还能嫁个探花郎,啧啧,也是命好!”
张妈妈道:“季二太太能同意吗?”
范氏道:“不知道,我上午没提这事,坐一坐就走了。别人有打听的,季二太太没搭茬儿,只说正忙着新科状元的婚事,探花郎的事情暂时顾不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妈妈见她谈兴正足,笑道:“听说,新科探花长得相当俊俏,放眼京城,没几个比得上的。只可惜是庶子,跟原配还生了个儿子呢。”
“呵呵……”范氏笑了起来,“如果不是这样,也轮不到五丫头伸手。乐平长公主的曲水流觞宴名不虚传,等我好了,也带着三姑娘过去走走。”
……
大概被台风影响了,京城的雨下了两天仍没有停的意思,街道上的水有膝盖那么深。
幸好地基高,不出门倒也安稳。
考虑到安全问题,云禧给丁婶子放了假,让她什么时候雨停什么时候再来。
干柴和蔬菜都不大充足,晚餐就必须简单一些。
云禧选择了空间里存着的燕麦片——这是她储藏的唯一的吃食,且只剩两桶半了。
“没有危机意识,当年多准备一些好了。”云禧感到了一丝遗憾。
“啊?”豆豆指着漂亮的大塑料罐子发问了。
“这是燕麦片,娘给你煮燕麦粥吃。”云禧打量着小家伙不懂事也不记事,又取出户外用的多燃料炉和打火机,在小锅里注入冷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是速食,粥滚了就可以吃了,云禧取出一大半,继续煮剩下的,直到软软烂烂才盛出来,给豆豆吃。
浓浓的奶香飘了一屋子。
豆豆想吃吃不上,围着小锅转圈爬,口水流了一地铺。
云禧放上小饭桌,摆上盛满燕麦粥的一只大碗和一只小碗。
豆豆自动自觉地在放着小碗的桌角处做好,小手拍拍桌子,“喂!”
云禧盘膝坐下,指点着燕麦粥教他:“燕麦,燕麦。”
豆豆道:“燕败。”
云禧纠正了一句,“燕麦。”
豆豆道:“燕败!”说完他又一拍桌子,“喂!”
小吃货把“喂”和“吃”都记住了,而且能够准确使用。
云禧不再强求,舀出一小勺吹了吹,送到豆豆嘴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燕麦里有牛奶和少量蔗糖,味道香甜,小家伙喜欢得很,吃得手舞足蹈。
“啊……”每吃完一口,他都要提醒云禧,轮到我了,赶紧喂。
“咚咚咚!”
娘俩你一口我一口吃得正欢,门忽然被敲响了。
云禧意念一动,灶没了,两只碗也没了,屋子里只留些许空气,以及豆豆嘴上残留的燕麦残渣。
云禧用手帕给他擦了嘴,说道:“娘去开门,等会儿咱们再吃,明白吗?”
豆豆摇头,“不,吃。”
敲门声很急促,云禧来不及安抚他的情绪,把小人抱了起来,一边走一边说道:“娘去看看谁来了,等会就给你吃,好不好?”
“好。”豆豆大概听明白了。
娘俩撑着伞出了门,“谁啊!”
“云娘子,是我!”小果子在门外高声叫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果子?”云禧吓了一跳,下雨天干什么来了?
她赶紧过去开了门。
小果子打着油伞,穿着蓑衣,手里还拎着一只大篮子。
他说道:“云娘子,下雨天不好买菜,四爷担心你们娘俩没吃的,让我送点东西过来。”小果子把篮子递给云禧,“小人不方便进门,就不帮娘子拿进去了。”
“多谢你,也谢谢你家四爷。”云禧好生感动,“积水这么凉,你这样蹚回去会生病的,不如就别回去了,去福来客栈住一宿,明天天晴了再说。”
小果子笑了,“多谢云娘子,我家四爷就是这么安排的,银钱都给了。”
云禧点点头,“那就好,你家四爷是个有心人。”
小果子道:“有心是有心,就是太……唉,我说这个干嘛。小人走了,云娘子,有事就去客栈找小人。”
云禧目送小果子离开,插上门,回到屋里打开篮子看了看,里面装的不是菜也不是米,而是三大包点心。
一包如意糕,一包合意饼,还有一包糟子糕,都是点心铺子里极为寻常的吃食。
不贵,但味道尚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吃。”豆豆指着如意糕。
三者之中,这一样最好看,可惜是糯米做的,小孩子肠胃弱,消化不好这些东西。
云禧在心里感叹了一句,看来你爹在侯府过得也不咋地嘛。
如果过的好,季昀松送的就是侯府厨娘亲手做的点心,小果子也不会连辆车都没有。
别人的事,云禧唏嘘一声便也罢了。
她拿出一块如意糕,给豆豆挑了一筷子红豆馅,和燕麦粥一起喂他……
二更天,梆子刚响起来,豆豆就准时熟睡过去了。
云禧下床洗漱,舀来凉水,正要洗脸,就又听见大门响起了轻轻的“咄咄”声。
她凝神细听,确实有人在敲门。
是小果子又回来了,还是孟子义?
第14章接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禧走到门口,小声问道:“谁?”
外面的人压低声音说道:“云大夫,是我。”
女子的声音。
云禧知道了,来人是孟子义的老婆。
她赶紧开了门。
孟子义夫妇闪身进了大门,云禧看一眼外面,大街上除了雨幕,什么都没有。
三人在堂屋分宾主落座。
孟子义拱手致歉:“在下雨夜冒昧来访,还请云大夫海涵。”
云禧给他们倒了两杯凉茶,笑道:“这个时间选的不错。”
孟子义道:“白天时本想让远飞来一趟的,但又怕被人瞧见,索性就直接上门了。”
云禧表示理解,问道:“路上好走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子义道:“水深了点儿,问题不大。”
那就好。
云禧请孟子义坐到八仙桌旁,先诊左右手的寸尺关,脉象从容、平缓,脸颊红润,舌苔正常,身体确实比半个月前健康多了。
“云大夫,怎么样,能治了吗?”孟娘子急切地问道。
云禧点点头,“能治了。”她的声音平和、肯定,有让人安定下来的力量。
孟子义道:“在下准备好了,就请云大夫施展手段吧。”
云禧还是点点头,搬了下椅子,与孟子义正向面对面,双手按上骨折处,上上下下捏了一遍。
孟娘子左右看看,问道:“云大夫,棍子在哪里,我去帮你拿来。”
云禧反复感觉着骨折处,“不用棍子。”
孟娘子又道:“那刀呢?”
云禧道:“也不用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子义和自家娘子对视一眼,四目均有狐疑之色。
就在这时,云禧将内力运至双手,骨折处发出了一个轻微的“咔嚓”声。
骨头折了。
孟子义发出一声闷哼。
云禧没有理会,面无表情地再次检查一番,没有粉碎性伤害。
她说道:“这一步很顺利,接下来要正骨了,孟先生忍耐一下。如果忍不住,孟娘子可以在背后抱住他。”
孟娘子傻眼了。
她和孟子义无数次猜测过云禧的治疗手法,都认为肯定要重新弄折这条胳膊,或者棍子砸,或者用刀打开患处,割断愈合处。
从未想过会是这样一种云淡风起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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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分明是个斯文细弱的俊俏女子嘛!
孟子义跟孟娘子一样吃惊,但他毕竟经过大风大浪,心理素质比孟娘子好得多,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说道:“我忍得住,云大夫上手吧。”
“来了!”云禧一拉患肢再轻轻一推。
“欲合先离,离而复合”,断裂错位的骨头经此一遭总算回到了原位。
疼确实很疼,但并非不能忍。
短短十几息,孟子义经历了断肢再断,再恢复正常的整个过程。
云禧的治疗可谓举重若轻。
太厉害了!
云禧在断处按了按,“这回好了,你不要动,我去取夹板来。”
这两天没外人,云禧不但做了些丸药和止血散,还用木柴做了一副夹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考虑天气炎热潮湿,她只用一块木板,固定在伤臂下侧,用布条捆扎,最后用一块三角巾把患肢挂在脖子上。
“不要动它,忍两个月就好了。”她嘱咐道。
孟娘子端着烛火,仔仔细细地观察骨折处,喜道:“真直溜了,一点儿都看不出来折过!”
说完,她扑通一声跪下了,“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谢谢云娘子。”
云禧毫无准备,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把她扶了起来,“孟娘子折煞我了,快快请起。”
孟娘子磕完头,心满意足地起了身。
云禧指了指她刚取来的一大一小两包草药,说道:“小包活血化瘀、消肿止痛,大包活血续骨,都是每日一小包。吃完不用再买。膳食要注意一下,多吃蔬菜、豆制品、鸡蛋,鱼汤也可,不需要以形补形之类的偏方,少喝茶,多吃虾皮,多晒太阳。”
“啊……”孟娘子有些懵,“云大夫再说一遍,我记不住。”
“我记住了。”孟子义复述一遍,几乎一字不差,他长揖一礼,起身后又道,“云大夫,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云禧笑道:“孟先生不必挂怀,医者本分而已,诊金二十,药钱六百三,总共六百五十个大钱。不忙着付,等你好了再说。”
总共不到一两,跟不要钱没什么区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禧要了,就是不想让孟子义有心里负担的意思。
“云大夫……”孟娘子哽咽了。
云禧道:“只要你们不说出去,这件事就不算什么。孟先生需要早点休息,这么晚了,我送你们出去。”
……
六月十二,雨停了,街道上的水撤了,衙门也能正常运转了。
季昀松吃完早饭,收拾停当,赶去正院问安。
虽是晨昏定省的时候,但女人们一般会晚来,男人们要么没来要么已经走了。
季昀松是独一个。
老侯爷和老夫人吴氏正在用早饭。
嵌着螺钿和青白二玉的花梨木八仙桌上摆着银丝卷、粳米粥、肉包子,还有几样红红绿绿的开胃小菜。
尽管简单却也精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夫人放下筷子,保养得宜、气质卓然的脸上有了一丝明显的笑意,“明昱来啦。”
她年轻是个非常精明的女人,掌管季家中馈时,整个季家都在她的高压掌控之下,几个儿媳都很怕她,尤其是二儿媳马氏。
这也是马氏不大喜欢季昀松的一个主要原因——祖孙俩的样貌、气质真的是像极了。
现在老夫人交出管家权,一心吃斋念佛,脾气好了不少,但整个人还是冷冷清清。
她对季昀松还算不错,每次见面都有个笑模样。
“给祖父祖母请安。”季昀松朝二老行了个礼。
老侯爷点了点头,喝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碗,说道:“听说孙大人很赏识你,是吗?”
季昀松道:“回祖父的话,赏识谈不上,偶尔客气几句倒是有的。”
孙明仁孙大人与首辅陆微是师生关系——陆微的家族是绵延两百多年的大世家,家族兴旺,博学多才的子弟极多。
季家与次辅常似之有姻亲关系,而陆微和常似之关系不睦,二者分属不同阵营,政见不合,所以季家的人与陆微的人的往来便格外慎重。
老侯爷满意地点点头,“你有分寸就好。”他喝一口茶,漱漱口,吐到婢女捧着的水盂里,又道,“云氏的事怎么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季昀松道:“她本人赞成和离。但明昱刚刚归家,现在和离有喜新厌旧、抛弃糟糠之嫌,想再等一等。”
“小家子气!幼稚,糊涂!”老侯爷蹙着眉头,朝季昀松抬了抬下巴,“你觉得你一年后和离就不是喜新厌旧、抛弃糟糠了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季昀松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只是没想到老侯爷这么不近人情。
人家云禧毕竟没有死缠烂打的意思,如果他不管不顾地和离了,在人品上就落了下乘。
他已经走上了仕途,绝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让人诟病。
季昀松斟酌着说道:“祖父说得对,这件事的确不该再拖。这一旬的假明昱刚休完,等再休沐时,明昱就亲自跑一趟,把这件事办了。”
老侯爷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他若拖着不办,老侯爷就会亲自派人去办,一旦被老侯爷知道云禧亲自当了坐堂大夫,只怕事情会变得更加复杂。
女子亲自坐堂,到底是个惊世骇俗和有伤风化之事,一旦传出去,即便云禧只是他的前妻,也会引来一干京官的耻笑。
他不在乎这件事,是因为云禧在静宁街从未提过他和侯府的名号。
晋安侯世子和他爹季广安不管这事,一方面是他们同样认为云禧不会坐堂,二方面,他们在乎的是季春景,对他不过是面子情罢了。
所以,他必须马上应承下来,并留够足够的余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侯爷道:“不必等,有时间就走一趟,一旦有合适的姑娘长辈们也好替你订下。”
“是,明昱明白了。”季昀松道。
老侯爷摆摆手,“上衙吧。”
季昀松出去后,老夫人说道:“这是个好孩子,他有今天的成就从未仰仗过季家,侯爷对他不要太苛责了。”
老侯爷一怔,反驳道:“老夫哪里苛责他了,分明都是为他打算。”
老夫人摇摇头,“他与云氏虽无感情,却有孩子。老身抱过那孩子,聪明得很,就凭这个孩子,他也不好对云氏太过绝情。”
老侯爷道:“咱们季家从不缺聪明的孩子,妇人之仁成不了大器。”
老夫人淡淡一笑,“他既然像老身,就绝不会成不了大器。”
老侯爷起了身,拂袖而去,出门前留下一句,“你是妇人,管管内宅便也罢了。”
老夫人捏着的茶杯停在了嘴边上,自语道:“如果我是男子,必定封侯拜相,明昱又怎么会差呢?”
第15章拖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季昀松出了仪门,与小果子走了个对面。
小果子行礼道:“四爷。”
季昀松点点头,上了马车。
小果子也跟了上来。
“南城水大么?”季昀松问道。
“还好,水已经撤了。”小果子道。
季昀松“嗯”了一声,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
小果子便也闭紧了嘴巴。
在他看来,这位主子虽然礼貌有加、心思细腻、处事周全,看起来对谁都好,但骨子里谁都不爱,包括可爱聪明的小豆豆。
那可是亲儿子呀,他怎么就能做到问都不问一句的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刻钟后,马车到了翰林院。
季昀松下车,步履沉着进了编检厅。
大部分编修和检讨都已经到了,包括季春景,他正埋头写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季昀松的到来。
季昀松跟看对眼的几个同僚打了招呼,在自己的座位坐下了。
与他并肩而坐的是检讨官柳晔,此人京城人,从庶吉士考上来,商贾出身,性格开朗,比季昀松大不了几岁。
二人关系还算不错。
柳晔道:“听说小季大人去过乐平长公主的曲水流觞宴,怎么样,有意思吗?”说完他还挤了挤眼,省略了某些男人都懂但不能宣之于口的话题。
屋子里很安静,且他的声音不算小,不少官员饶有兴致地看了过来。
季昀松的脸上挂起一道平和的笑意,“当然有意思,美景美食美酒,开了不少眼界。”他非常不喜欢那个宴会,但哪个敢说乐平长公主的宴不好呢?
一个有了些年岁的编修笑道:“听说曲水流觞宴成就了不少佳话,小季大人可有斩获呀?”
季春景抬起头,看向季昀松的目光中有了一丝锐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季昀松与他对视一眼,没急着回答问题。
很快,又有人开了口:“小季大人成亲了吧,不是儿子都有了吗?”
季昀松这才说道,“在下陪六弟去的,长辈们想让在下见见世面罢了,并非有所企图。另外,唉……”他叹息一声,“侯府规矩大,内子出身乡野,已经搬出去住了,正在跟在下商讨和离一事呢。嗯……在下乃是入赘。”
他没第一时间回答关于“可有斩获”的问题,就是在等那句关于他已婚的对话,只要等到了,接下来的澄清就显得特别有针对性,而且他还顺着话头轻描淡写地坦诚了入赘的事实。
如此,入赘一事对于他就不会再有大的杀伤力——一个才貌双全的探花郎居然入了赘,可见其身世坎坷。
他还会因此收获同僚的些许同情。
时机、火候、方式,掌握得恰如其分。
厉害呀!
季春景收回视线,若有所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时候,同样是勋贵出身的杨道文问道:“小季大人同意和离吗?”
季昀松道:“在下尊重内子的想法。不过,内子想留在京城,她自己带着孩子不容易,和离之事等她安稳下来再说。”
柳晔点点头,“合该如此,小季大人有情有义,在下好生佩服。”
季昀松抱了抱拳,“不敢当此夸奖,人之常情罢了。”
老侯爷身居高位,当然不怕流言蜚语,可他还在底层打转,前途未卜,就要多几分思量。
是以,和离之事,必须按照他的节奏办——一个“拖”字诀,足可应对当前的局面。
只要云禧不缠上他,他就不急,什么时候老侯爷要给他订下婚事了,他什么时候再与云禧和离。
“都来了?”孙明仁孙大人从外面踱着步子进来了。
“孙大人。”
“孙大人早。”
众官纷纷起身问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孙明仁的目光在众人脸上轻轻一扫,宣布道:“罗大人的老父亲病重,这两天不来,大家有事先找我,我酌情上报。”
众官齐齐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