矫情的富二代(1 / 2)

这学长好像很习惯经常有人来找梁辉,他打了个哈欠指了指宿舍里面的靠窗位置。范乾津走进这间男生寝室,三人间的格局和楼下是一模一样的。三张上.床下桌头尾相连,另一侧是大柜子和洗漱隔间。大三学生肉眼可见的个人物品数量远远超过大一学生,架子上有些箱子都快要摞到天花板。

范乾津走到梁辉的桌边,放好合同信封,他粘得很严实,这不算是有商业价值的东西,比较无聊,不想被第三人看到。当然梁辉是否愿意当作笑料讲给周围人听,范乾津也管不着。此刻范乾津被梁辉的宿舍桌面震住了。

梁辉的桌面有种经过强迫症似的收捡度,这让习惯了商务极简风的范乾津非常舒服。码得整整齐齐的教材,按时间和课程类别及书的开本来排布。

桌面左边规划成电子设备使用区域——一台在学生寝室里过于张扬的34寸台式电脑——亏得这宿舍三人间够宽大——罩着一大片绿茸茸的电脑布,周围也错落有致地摆着一大一小两个笔记本、平板、pad、kindle、还有两个手机——都各自戴着些绿色植物般的“遮罩”。上方还有范乾津见过的老古董拍立得。

桌面另一侧是日用品,一大罐超过500ml的防晒霜,剩下的桌面空处,比如刘宁天会摆几个手办模型,欧阳山则用来摆台历笔纸和账本,范乾津则极力空着——但梁辉,摆满了盆栽绿植。让他的桌面宛如从植物园里长出来似的。

范乾津只认识几小罐是某种多肉,有两株是仙人掌,也有几盆城市靓丽造景时摆的眼熟草叶,都叫不上名字。

范乾津仔细看梁辉那些电子设备上绿茸茸的“遮罩”,忽然发现好像并不是假草,尤其那34寸电脑布就像垂直的一块真草皮……他抬头看去,果然梁辉的床帘也是真假莫辨的植物藤,临近窗口风一吹,那些叶片就簌簌摆动,正好有一小片细枝自然落在范乾津袖子上,

他委实惊呆了。这梁辉怎么不选园林专业呢?

那室友见范乾津的吃惊表情,懒洋洋笑了笑,似很受用,“见过森林之子的窝了?”

范乾津忍不住问:“他是怕辐射吗?但又摆这么多电子设备。电脑还弄那么大。”范乾津还看到旁边有两台戴着毛茸茸“草帽”的外星人笔记本。

“电子产品,信息社会不得不用。”那室友的桌旁吊着的一架吉他,旁边也有两台笔记本电脑——金融系学生,家境好些的都会多配几台,有时候需要跑计算机课程的大模型,有的也需要制作商务运营宣传视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范乾津摇头,言简意赅:“真正想不用,也有办法克服。”范乾津虽无意窥探梁辉的内心,但他很明确感知了这人自以为是的纠结。或许梁辉确实在车水马龙大城市长大,热爱大自然向往自由,但并不会降低一丁点现代生活品质,对电子顶配产品的追求也和一般大学男生无二。

那室友听出范乾津言下之意里隐隐的不以为然,挺少见的态度,他这才含着一抹笑意:“听那个自恋鬼的语气,范乾津,我本来以为你又是他的迷弟。孺子可教。舔谁都行,别舔梁辉,最后一无所有。很多人就花痴他那人模狗样的,没前途。”

范乾津涵养好,听到上半句“我本来以为你又是他的迷弟”忍住了胃部翻腾和翻白眼。等那室友说完,范乾津对那学长的笑容也不自觉真诚了一分,“当然。什么都想要,那怎么行呢。”

纯天然和现代化,自然和信息,哪有那么好的事。

那学长从床铺里探出头来,端着阴丽表情仔细打量着范乾津。

范乾津把信封在梁辉桌上放好,正准备离开,忽然见到梁辉那堆绿植盆栽罐子最中央的叶片下,似众星捧月般围着个红色的小扁罐子,一角还有点压凹痕——是当初范乾津在露营地为了感谢,赠送他的那罐晋安红茶,当时它在露营登山包中被压到了。故而范乾津确定就是这罐子。

范乾津一瞬间心情又有些复杂,鼻尖似重温那时的水草荇气,又觉得是这些绿植盆栽的草木香。令他想到,那天在鱼锅鲜店顶楼,听到andy说梁辉alpha信息素是泉水味道的……

泉水有味道吗?范乾津确实认真思考过一瞬这奇怪的信息素。但现在他好像忽然间理解了是什么味道。

不对,这只是他的想象,范乾津暗自摇头——他是普通人,怎么可能闻得到,只不过是这些植物给他错觉吧。

梁辉预分化成alpha,要什么时候真正改变呢?范乾津也不知道梁辉有多少防御措施,为了安全着想,范乾津心想,一旦和梁辉面对面接触,要随时警惕梁辉的状态。变异研究书籍里不是提到过,alpha情绪有时会狂躁,发情没满足可能会做出极端事——是不是跟得了狂犬病似的?

那些辐射成功学的软文章,到底是怎么有脸说alpha是进化链上更高级的物种?范乾津满心都准备看梁辉好戏,他站同为suae成员的andy这边,要是回头梁辉还要来找andy帮忙,一定非常精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候那室友电话响了,接起来道:“在的呀,哦,来了,放了……不对劲?哪里哟——”那室友忽然盯住范乾津,对他露出个狡黠神色,随即对电话筒那边道,“可不就是个乖兮兮的学弟?没什么奇怪的呀。我给你开就是了。你传吧。”

然后这学长把手机挂断,从床上慢吞吞爬下来,走到梁辉桌边。

范乾津心中稍微有些打鼓:电话应该梁辉给室友打的,怎么像在问室友“你觉得来放东西的学弟范乾津怎么样?说了我什么?有没有奇怪的地方?”不过这室友给他含糊回去了。

范乾津一心要淡化存在感减少交集,可他那几次不太控制得住的冷淡态度,反而让梁辉有了计较和疑虑:“怎么所有人都对我赞不绝口就只有他——”范乾津暗头痛,和自恋的人打交道的分寸太难了,道理都懂仍然做不好。

那室友招呼范乾津:“先别走,你很有前途,我们加个微信。”他一边说着,揭开梁辉那34寸绿茸茸电脑布,秒开机。那室友在电脑自动登录的qq上接收了几个文件,一边懒洋洋摸出手机。

范乾津犹豫着,虽然这学长作为室友,似乎看透了梁辉。但这说明他们关系亲近,范乾津可不想多攀扯。

那学长划出二维码页面,见范乾津略有犹豫的表情,懒洋洋道:“唉,作为这学校唯一明白梁辉矫情富二代真面目的人,我真是寂寞如雪啊。”

范乾津忍俊不禁,就算是开玩笑,为这个形容也值得加一下。叮的交换微信后,那学长的微信备注名字——萧典洋。范乾津听说过,和梁辉一个班,也是他们2a直系学长。

“宿舍应该还有第三个人?”范乾津发现萧典洋和梁辉中间那床桌落了灰。

“本来有,被梁辉气跑啦。”萧典洋漫不经心笑,“想听八卦吗?”

“不想。”范乾津果断拒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萧典洋一愣,本来以为今天晚饭有着落,没想到范乾津是真的不把梁辉放在眼里或心里,蓦然又肃然起敬:“很好,我多了个同盟。”

范乾津忍不住道:“学长,你这样跟他的自恋又有什么区别?”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个门。他有删微信的冲动。

萧典洋哈哈大笑,前仰后合间,范乾津不经意扫到梁辉电脑正在传的文件,登时心中一惊——瞥到几个关键字——终端应用、ao感应……

范乾津电光火石间意识到,被搞黄了bigger项目,但梁辉恐怕并没有放弃开拓ao社交的路子。用信息技术来识别?智能检测寻找?新的策略……也就是说,梁辉还是要拉扯宇派那只天使期的小兔子?

范乾津心道好险,若不是今天送合同偶然看到,他差点就放虎归山了。他的目光在梁辉的电脑和萧典洋开怀的笑容间扫视,忽然道:“学长,梁辉主席没在搞些违法越线的东西吧?”

范乾津必须迅速想办法搜集新企划的相关信息,他不想接触梁辉,那就先从他身边亲近之人开始试探。

萧典洋一愣,随即眼睛眯起,声音有些危险:“你说什么?”

范乾津迅速道:“梁辉主席,有一次跟我说,他在搞p2p。我问他,是那种原教旨的路子吗?他没回答。据我所知正经p2p在国内搞都失败了。梁辉学长又没在外企上班。他是什么意思呢?”

萧典洋这才换上笑容:“想知道?我晚饭有着落了。”

范乾津无奈商量:“外卖行么?”

“绝对不行。南门的留一手烤鱼,六点门口见。请吧小学弟,我要打扮换衣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范乾津一看时间才下午三点。这位学长要打扮换衣三个小时吗?在人类物种多样性方面,他又能长见识了。

范乾津想,和萧典洋吃烤鱼时,问的每个字,都必须当作即便梁辉全程旁听了,依然毫无破绽。

范乾津尽管有心理准备,在南门留一手烤鱼店门口看到女装的萧典洋时仍然两眼一黑——这哥们带着假发假胸,化着清纯学生装,穿着日式学生裙装……范乾津差点没吐血。等他们入座后,萧典洋又为了吃东西卸下半边脸妆……画面太不忍直视了。

周围窃窃私语八卦的学生也很多,想必各种谣言又会漫天飞舞。

“我对你们宿舍的阴影更大了。”范乾津实话实说。

“自由是多么美好啊。虽然梁辉说起来总是很装逼的样子,但在自由主义战线上我们是牢不可破的战友,这就是我的自由——你想听什么来着?p2p是吧。”萧典洋吃得兴高采烈,范乾津尽量不去看他的装扮,本来就吃不下太多东西,这顿就当做慈善。

“梁辉呢,毛病多,一般人容易被他人模狗样的迷惑,像我这么睿智的才看得清。他这人,做的有些事情也一言难尽得很,比如招新去踢馆suae那次。不过某些事我客观上还是服他的。你问的‘p2p’就是其中之一。真奇怪,梁辉反而不爱说这些挽回形象的东西,这回他真是欠了我一个好大的人情。在他喜欢的学弟面前帮忙说好话——”

范乾津全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喜欢的学弟?”

“对啊,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嘛。”萧典洋眨了眨眼睛又恍然大悟,“哈哈,别紧张,不是那个‘喜欢’,你果然像他说的一样,敏.感得很。”

事实上今天下午梁辉打电话时,还跟萧典洋叮嘱着“这个小范可能有什么难处……不要刺激人家……”

范乾津实话实说道:“多谢抬爱。不过……我敏.感?恕我直言,这应该是一种自觉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范乾津从小到大不知吸取过多少教训,任是多么轻飘飘说出去都会惹回承受不起的负担。他记忆犹新,幼儿园时期“喜欢”一个小姐姐,等他高中时候一个陌生女孩在他班级门口哭得惨兮兮,说范乾津给她捅了把刀子,“可在你眼里就跟喜欢朵花喜欢只小鸟似的!你都不记得我了!”

不能轻易说喜欢。后果很严重,范乾津谨言慎行。

萧典洋又笑了:“越是放得开,越不造成伤害,放肆点没关系的。做人嘛,最重要的是开心。那个p2p,其实是个民间社团机构似的公益组织。几年前成立的,梁辉是其中一员。”

范乾津心中一动:“是不是图案是个七瓣莲花?”范乾津想到那张明信片。

“对。”

范乾津问:“萧学长也在里面?”

萧典洋摇头:“我没兴趣。而且梁辉虽没跟我明说,我猜测,多半也是有资产准入量级的。他浪得动,我就算了。”

范乾津暗想,这位萧学长也在2a小班里,果然也是个相当的聪明人。他问:“那这个组织主要做什么呢?”

“这些人吧,不缺钱,但缺好项目。尤其是这些年的重工、ict、航天航空、自动化、生物科学,该好好发展,花钱跟血崩似的,但,唉,很难,很难。”

萧典洋叹了口气,不多说,范乾津点头:“我懂,萧学长请继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相关企业也跟竹笋似的漫山遍野的冒,也有冒得拔尖的,但就算万里挑一里的做起来了,有突破了、上市了……每次股票到二级市场开始自由交易后,原始股东就会失去约束力。”萧典洋又欲言又止,似想知道范乾津究竟能不能听懂言下之意。

范乾津道:“一部分能交给市场,一部分交出去了却会被反噬。对么?”

萧典洋淡道:“差不多,心懂就行……后来他们把重心只放在创端,想用资本解决创新问题。但当时的市场上,有很多鱼目,泡沫又大。一开始他们严格遵循价格原理……但新古典和凯恩斯都是西方的东西,其实并不能适合国情。需要的并不是发现价格。”※

萧典洋在这里停住了,“你觉得该是什么?”

范乾津道:“今天当然容易回答这个问题——是发现价值,从供给侧来考虑。不过当时难有头绪,在凯恩斯的假设里,产能永远是过剩的。现实则完全不然。他们是否走对了路子呢?”

萧典洋点头:“走对了,不追求波动的股价上涨,不跟西方炒科技创新概念后在股市制造泡沫,割互联网的韭菜。只是慷慨的、不计短期回报去给创新资本追求新的融资。甚至不必上市或分红,资本主义没有这样的资本。”※

范乾津道:“就算走对了。这叫慈善家,不符合价值规律,难以长久。”

萧典洋点头:“但还是做下来了。实际上在这个组织出现之前,据说十几年前就有个案例做成功过。我只在梁辉那里听过传闻,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瞎编的,网上哪里都搜不到。你姑且听之:某地方龙头企业大佬,联合一些支柱头部产业,把每年巨量的利润拿来做二级资本公司的运营,搭起了个良性金融平台。那几年资助了无数地方有活力的小项目,也灵活给农民放贷,带领许多人致富。一时间传为美谈,鼎盛时期中南部地区都得到惠顾。梁辉说,他是加入那组织后,才听说有这么一回事,受那个案例感召,他们这公益组织里不少人都是类似的愿望。希望扶起来的产业哪怕不快速赚钱,能先立起来,进入良性债务循环,不要垮,慢慢做扎实。“

那样的金融才是站在国家经济背后,坚固的盾牌。

范乾津嘴里的鱼肉忽然没滋味:“那个良性金融平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惜没持久,听梁辉说,做得正好的时候,地方要消化大量的转型坏债,平台就很困难。又碰上那场金融风暴。其中支柱人物一家又出事。最后那个二级资本公司也倒了。当然下面基础的实业还在做。但过了好些年,好像因为老创始人身体很差,就各自转成独立运营,又陆续被不同业内龙头收购。什么也没留下,可惜了。”

范乾津装作被烤鱼呛到找水喝——怎么也没想到出来吃饭听梁辉的八卦,结果八到了自家身上。但他当然不会告诉萧典洋,世上也几乎没人知道,毕竟当时的事宣传出去的时候,背景都已经过处理,十几年前信息技术也不算发达。

现在去c省打探那些事情,什么都查不出来,牵涉的利益太多时,隐瞒信息才是保全之道。

那么大的事,有些受过恩惠的人念念不忘,隐秘地口口相传,也在范乾津预料之内。只言片语、雪泥鸿爪,不过一点谈资。

范乾津喝水时把眼眶里的通红抑住,恢复了冷静。

其实还是有东西留下来。

比如一笔信托里平安滋润生活的本钱,对于金融平台来说杯水车薪,但对于普通人应算巨款。

更值得一提的,是一个已经长大的孩子,有着两世记忆和满腹才华,将会是最好的遗珠财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顿饭范乾津本来是想打探梁辉那个ao社交的换皮bigger项目,但察言观色了一会儿,似乎萧典洋确实丝毫不知。后来还八到了自家身上,只得做出已经吃不下的模样。

“那我全打包回去?学弟啊,不是我说你,你真的得多吃点。这么高的个子,这腰一只手就能环过来——”

他用蕾丝手套比了个姿势,“也难怪梁辉聊你的时候总是一副怜爱兮兮的语气了。今天听了这些,你有没有对他更客观一点看待?一般人给梁辉滤镜加得太多,我劝他们不要沉迷。但你是个异类,你对他的成见有些过了。”

“我了解到他的愿望是好的。”范乾津心想,果然萧典洋拐弯抹角的,到头来还是在为梁辉说话。他淡道:“不过有的时候,理想主义者也害人不浅。不存在改观不改观什么的。难道‘不够在乎’就等同于‘有成见’吗?”

萧典洋笑了笑:“道理如此,我大概也被他的自恋传染了……不过确实他是一个在近距离社交圈内打了交道,你就很难去‘不够在乎’的人。“

范乾津道:“那叫自以为是——学长我没在说你。”

萧典洋叹气道:“我下周的晚饭确实没着落了。”

范乾津含蓄表示与梁辉“气场不合”的婉拒之意,身负说客使命的萧典洋也听懂了。

范乾津想到上辈子烧得莫名其妙的利润,心想难道梁辉就是拿去慈善投资了?能不能不要慨他人之康?范乾津对于帮助小微企业发展一点意见都没有,回馈社会本来就是商道的一部分。更何况梁辉受到感召的,是爷爷和父母当年倾注心血做的万川融。范乾津比任何人都更懂那种意义。

但量力而行、进退有度、给自己留好余地——这些事情很难懂吗?孤勇和野心,范乾津甚至都颇为欣赏,但他最难以忍受的是愚蠢。如果上辈子的梁辉真的是好心办坏事,范乾津照样不想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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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范乾津明白,萧典洋会把这次吃饭所有细节百分百知会给梁辉。嘴上说损的室友其实才是最铁的。梁辉也没找范乾津澄清,又或者被那“不在乎”等于“有成见”的反问给刺痛,意识到不管他再怎么示好,这学弟是打定主意冷待到底了。

过了一天,欧阳山从勤工助学中心那边回来,带给范乾津粘好的信封,说是梁辉捎给他的。

范乾津不用打开都知道应该是签好字各持一份的“合同”,便搁在一边。欧阳山略犹豫道:“范范……你惹主席生气了吗?他今天提起你的语气很……”

“怎么了。”范乾津笑了笑。

“有点冷,有点委屈……”欧阳山劝道,“这样不好吧……”光是想想得罪人,还是梁辉,欧阳山都要窒息了。

范乾津暗想,该,破毛病得治,别理就对了——有本事把街上路人全掐脖子喊一遍“你们全都要众星捧月惯着我梁辉”啊。但他表面无谓道:“你想多了吧。梁主席哪至于跟我计较。“

欧阳山有些懵,并不觉得自己直觉失误,还是躲出去打工赚钱来得踏实。

范乾津刚在心中说完梁辉坏话,就跟背后灵似的,微信“叮”一声,梁辉发了个ppt,不带感情.色彩地支使他干活,理直气壮行使甲方权利——“请梳理调整一下这个文件”。没有任何表情包,可能是梁辉听完萧典洋复述后,自闭了吧。

签了合同,范乾津当然会按规矩做:“规范?内容?时限?”公对公办事,范乾津舒坦得很。

“你先整体看,明早8点前汇总意见发我。”梁辉也很淡地说话。

范乾津暗想这种距离感才对,梁辉不必做出友好亲切的努力,他们各走各的大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几个星期前,范乾津搞掉宇派发迹初期在ao泛社交试水的小项目,固然存了几分意气因素,那个应用本身的短板更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上,在梁辉说出“擦边球”的时候,范乾津就知道,哪怕没有自己干预,上线后商业对手把它狙下来也是分分钟的事情。真正坚固有价值的东西,凭他几个电话又能改变什么大局?范乾津只是主动当了那个推沙堡的先手。

所以那天在梁辉寝室里,瞥到新企划文件后,范乾津深觉要调研清楚才能进行下一步。优化之后,不再是改几个端口打社交擦边球。智能识别在这里起怎样的角色?难道有新技术的增长点?那就是大事了。

范乾津就算再不喜欢梁辉,也不会干出糟蹋价值和捂技术的事情。那是他商道的底线。

可是出于私怨,他确实又不想看到宇派靠着那些垃圾泡沫做大。所以他需要收集更多信息,看这个项目究竟该保还是该狙——没有宇派集团,也会诞生丰派威派普派。上辈子范乾津在一艘巨轮里翻了船,这辈子如果自己成为绝对的掌舵人,船就不会翻。他是如此笃定着。

范乾津打开那ppt,梁辉发过来的商务竞赛自选题目叫做“以网红经济来促进激励反应——让所有参与方都变得更好”。

范乾津上辈子没参加过本科阶段的学生金融竞赛,不过他查阅了这个赛制的要求后也理解。hv国际竞赛不是那种单独企业出钱赞助宣传产品的山寨赛,这个商务竞赛背后站着几所藤校,国内由商务部和教育部来牵线,含金量还是很不错的。有理论学术要求,但竞赛必须保证实践性。梁辉他们蹭这个热点也是中规中矩的选择。

范乾津只是有些可惜,本来还抱着侥幸,梁辉会不会把那个智能识别ao社交的企划拿出来,看来梁辉不敢在它成熟之前暴露一丁点,免得像上次一样被s.maller提前针对,挑了另一个任务式的题目。

网红经济,激励,这是行为经济学领域的东西。

范乾津一边翻ppt,不得不客观承认,数据收集得挺漂亮,后续可以深化成论文。

以学生阶段来说,做成这样不错了……但范乾津面对梁辉发来的东西,不自觉就用他从前“正常高度”的站位来看——若这玩意投进他们“挖原矿”指自荐要钱的项目的邮箱,范乾津是不会给予通过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不是个可以落地的项目。

网红经济和激励行为,买的人多了,卖的人也多了,各方都变得更好。帕累托那一套,生态增长点……说得都没错。但单纯正确的东西就有值得投资的价值吗?果然是学生思维。

而且让范乾津看得差点犯强迫症的还有低级错误,一组数学离散回归方程……明明可以一个公式迭完……非要列三组。范乾津不知道他们计算机模型做得怎样了,等化成了代码,相当于要多三倍工作量。

他越看越气,就跟当vp时,看各个投资小组交上来的项目分析报告的那种心情——要是收到这种质量的,范乾津第二天就会让人收拾滚蛋。范乾津嘭地把电脑关了。

半夜四点,范乾津自黑夜中睁开眼睛,实在是忍得头痛难受,他的强迫症、完美主义和控制欲全在凌迟这颗优秀的大脑。于是范乾津摸索下床,在书桌上罩了块薄毯,打开电脑。他动作很轻、灯光笼住,加上欧阳山和刘宁天又一贯睡得很死,都没有被打扰吵醒。

范乾津另存了一个ppt,一口气大刀阔斧改彻底了。从大题目方向深入,公式也优化,找案例也选了更典型的。早上五点时范乾津手上就诞生了一份进阶的竞赛方案。他这才心情舒坦。

范乾津本来想低调到底,但那天跟萧典洋吃完饭,没捞到想要的情报后,就意识到要改变策略。他把ppt打包好,就像是精心搅拌好一枚鱼饵。

然后,发给了梁辉。

他露的这手小牛刀,是为了钓梁辉手上那个智能识别ao的企划。当然,顺便救一救hv竞赛项目,再怎么说也是金融大学的脸面。

概念和应用,都要兼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六点不到,范乾津就收到了梁辉的回复。

“你果然看得出来问题。”梁辉似乎大清早心情很好,表情包笑脸又加上了。

范乾津想,梁辉还蛮能屈能伸的,昨天还在暗生闷气,大清早收到那个ppt登时一笔勾销,又做回了表面功夫。

范乾津回:“故意留的问题?考我?”

梁辉回:“离散回归的问题是故意留的。但我没想到你把方向深化了那么多,比我们之前要优质。”

范乾津又好气又好笑,不客气回:“测试能力的游戏希望到此为止,我不想做无效劳动。”

梁辉接下来的回复换了一长段微信语音,范乾津见室友都还在睡梦中,便轻手轻脚走到阳台上,把阳台门轻轻关上。他作息早,每天早起的闹钟并不发出声音,而是在他枕边稍撞一下,生物钟也会那时候醒。洗漱都小小声,不吵室友。宿舍的阳台和洗漱间门窗隔音都很不错。

梁辉微信语音中传来温和的笑声:“之前事情先不论,我一直很看好你的能力。我请你吃早饭,你把想法多跟我说说,好不好?”

范乾津这时候看到阳台下方的花坛路,单体宿舍对面就是运动场,彻夜不关。这时候还没有到六点,路灯和运动场大灯都没熄,但天边已经泛白。在下方的花坛路中间,梁辉穿着一套墨绿运动衫,背上还有个书包。他发微信语音似乎就是为了让范乾津到阳台上来,三楼不算高,直接便看清了他的五官。

安顿七八千人的宿舍大楼除了一楼各个角落的保安室亮着,其他都隐在黎明的黯淡中;运动场上零星有一两个人;更远的北京城已经车水马龙地活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刻从阳台望下去,鱼肚白的天光和路灯辉映间明灿光线中,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范乾津站在寝室阳台上,和下方花坛路上运动装扮的梁辉遥相对望。

梁辉朝范乾津招着手,又对微信讲了句话。范乾津点开,听得他道:

“下来跑步吧?一块儿吃个早餐,聊聊你改的方向?”

在早晨四五点的晨光中,人暂时有无所不能的错觉,觉得一切都可以掌握在自己手里。为此哪怕去尝试新挑战、面对难题又或者改变某种固有成见,都比平时更容易。

事后,范乾津还为自己想了一个“回笼觉睡不着,食堂早餐没到点。确实要锻炼,不然老是觉得自己体力比上辈子弱。”的“与梁辉关系不大”理由。

——他只是需要去跑步,然后和梁辉一路了。不需躲不需避。既然抬头不见低头见,难道有梁辉在,他的正常生活就要改道吗?范乾津波澜不惊地回了“好”,换自己的运动服下楼。虽然梁辉预分化期也要警惕,但运动场人不少,不必太过担心。

梁辉眼前一亮,打量范乾津这套宽松的雪白运动衫,提醒道:“腰太细了肌无力,要注意别拉伤。”

范乾津想运动服这么松垮,梁辉怎么看出他腰细,跟着一块儿往运动场走,纠正:“腰细也不影响有腹直肌。”

梁辉好奇问:“你有吗?”

范乾津道:“快了。”强身健体,一定能练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梁辉忍俊不禁,拳头抵着嘴边克制没笑出来。

在运动场里做完热身运动,范乾津自顾自跑了几圈,又去器械上做了些拉伸训练。大约30分钟,出了一身汗确实十分舒服。运动场上的人渐渐多起来,朝阳的霞光从天边洒落在塑胶场地上,映得学生们的脸上是金子般的光泽。

校园运动场的熹光,果然是让人倍感奋斗美好的场景。

范乾津跟几个认识的人打了招呼。梁辉那边聊的人也不少。他看到范乾津结束了拉伸,便径叫道:“走吧,二食堂的炒河粉和鸡蛋饼在今天早上才有。”

那边有个校学生会漂亮的部长学姐,马尾运动短裙也十分干练,“主席,一块吃早餐吗?”

“改日。”梁辉把范乾津扯过来,“我和小范先约了。”

那位平时眼睛黏在梁辉身上不舍得挪的美女部长,骤然见旁边的范乾津,一瞬间眼睛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分配。

照片见过是一回事,这大一学弟颜值,实际见到,是更强的杀伤力。“噢,好。你们……你们约吧。”她心中虽微不爽,但眼睛太享福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神经脑科学对消费行为的改善——优质的显示偏好是如何建立的?“梁辉和范乾津打好每周二特供的鸡蛋饼和炒河粉后,找了个干净空位坐下。他们周围的座位立刻多了许多人,不过他们也没在意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梁辉不用开手机看ppt,就把范乾津改的新题目复述了出来。

之前的题目是网红经济和激励行为。范乾津在两个核心点上各前进了一步——网红经济进化成神经脑科学,激励行为进化成消费偏好。但也不是单纯的归进,虽然两个题目都是行为经济学的领域,但范乾津这方向严格来说,是迈入“生物项目”了。

“真能做出来的话,我若是投资人,当然也选有技术护航的。”梁辉道,“但它很大,以我们现在的体量……”

范乾津道:“目标是竞赛得奖,又不是真的要做出来。评委要看它是否代表了未来生产力和科技点的发展方向。”

“可实践性也在评判范围内。而且你用什么充当调研数据?”

范乾津没掏手机,也凭记忆复述,“之前的数据不用动,可以再补些参数——除了人数、性别、品牌、频次、价格、市场占比、营业额、利润率等。和大脑反应相关的,重点可以关注:

“一、直播价格,它是消费者的决策因素。不断地说低、更低、用夸张的对比折扣刺激,平均几分钟重复多少次;”

“二、质量,它是其次的驱动购买力,在展示货源或给质量打包票的时候,要强调多少次正品、直销、认证等关键词;”

“三、策略,比如99、199这种左位定价策略有多少;”

“四、操作,导购员如何周期性在屏幕上手把手引导;”

“五、限时限量的数据刺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它们都像是开关,连着按数下,自以为有判断力的人脑就会不受控制做出消费的反应。在大众眼里,这种脑科学神经,就像利益变现的密码。”

梁辉本来边吃鸡蛋饼边听范乾津讲,越听越入神,也不吃了,就那样眼睛不眨地看着范乾津,直到他讲完,点头道:“虽然听上去,人也跟动物实验里的差不多了,但从竞赛获奖目标来说,这方向确实更……“

更讨评委喜欢。因为经济的最高目的,就是不像经济;网红也不止有卖货直播,任何‘输出’的人文社科都蕴含着信息流,它们都有机会最终直接或间接转化为商流……那些评委喜欢这种“站直赚钱”的感觉。

梁辉又话锋一转,“不过,小范,你就认定了,行为经济学的尽头是生物科学吗?你是理科出身吧。”

“是。但不管理科还是文科,学经济都是做出理性决策的。行为经济学有时候依赖于经验主义。我不太喜欢它。”

范乾津认真跟梁辉讨论,“既然你们选了这方向,不好改,只能加点保险杠。”

梁辉笑了笑:“其实我倒是很赞同行为经济学里一些目标。现实中,很多投资和消费的动机并不见得‘绝对理性’,而是为了达到心中的‘满意度’※。因为人,始终不是动物啊。”

“人的满意度也可以投入效用模型里……所以神经脑科学对于改善经济的重要性就更凸显了。”

范乾津心想,行为经济学决策者有三个缺点,经验主义、自负、固执。※上辈子梁辉的巨大失策,是不是犯了其中的错误?

梁辉道:“今天晚上,和组里其他人碰个头吧,除了我们,还有两人,一个和我同班,是计算机最厉害的,一个是经贸院的,是全年级高数最厉害的。“

范乾津委婉问:“高数最厉害的,那个公式是怎么回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梁辉道:“刚才不是说了吗。故意留的错。原始公示很简洁漂亮,不过他和你不同,用的不是离散回归,而是拓扑。回头你可以跟他好好交流一下。“

范乾津这才慢慢把鸡蛋饼嚼着吃完了,梁辉递给他一张餐巾纸。范乾津擦了擦那不太有血色的嘴唇。梁辉指道:“有一点掉到你左边脖子上了。”

范乾津穿的运动服的翻领,露出他的细白脖颈,揩去了那点油渍。他这时候往四周望去,发现周围不少人都盯着他和梁辉这桌。他揩嘴和脖子的时候,不知哪里还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

梁辉似很习惯这种注目程度了。但范乾津俨然还为此烦恼,问:“合同约定了帮忙,你有什么办法帮我摆脱被围观吗?”

梁辉道:“如果要我在一分钟内让所有人都不看你,那是不可能的。因为眼睛长在他们身上。第一个办法,是加固心理建设,早日像我一样视若无睹,加油。多少人想拥有帅哥烦恼还没有呢。”

“我的脸皮也不可能在这一分钟内变城墙。”范乾津潜台词是梁辉练就了厚脸皮才显得游刃有余。

“第二个办法,转移注意力。不要想他们在看你。”梁辉促狭道,“比如看看英俊的我,不够吗?”

范乾津冷不丁又被他的调侃弄出脊背上的鸡皮疙瘩,如果一直消化不了,岂不是落了下乘。不就是直男不要脸说骚话么,互相伤害有什么不会的。

范乾津于是拿出当时对付王嘉实的那套,厚脸皮回敬道:“原来学长在言传身教,怪不得一直盯着我的脸,就没眨过眼。”

“是啊。”梁辉眼睛一亮,没想到范乾津能逗得起来,“我可得多饱饱眼福。”

不过梁辉稍微有些遗憾,这小范的皮肤颜色,究竟是营养不够,还是太淡定了,都没被逗脸红过,有点可惜。安静高冷的人,一般来说其实青涩得很……但小范完全不稚嫩,身上反倒有种奇怪的沧桑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另一方面,他似乎太过于理智克制。梁辉对他平时的生活很好奇,却始终窥探不明。

这时候范乾津微信电话响了,是李敏奇找他,范乾津在接通前就有经验把声音调下一半,果然是明智的。因为这位地质大学发小又嚎哭起来:“范范!我来地质大学是不是注定和变异人扯不清楚啊——有个alpha学姐在追我啊!“

李敏奇虽然声音整个人都不好了,但还是听出一丝嘚瑟。

范乾津忍不住轻笑了笑,“要注意安全哦。不是说alpha容易狂躁?”

他漫不经心瞥了梁辉一眼,发现梁辉垂下眼帘,情绪略有些低落,是否想到了预分化,他那还没着落的“对象保障”;又或者是分化后,“自由”被剥夺的糟心?

李敏奇道:“那当然,这学姐其实真的挺好——唉可惜我注定跟她有缘无分啊。“

梁辉听到这里忽然抬起头,眼中潜流翻滚。范乾津眼眸划过笑意,跟李敏奇说,“小奇,回头我给你打。”便挂了电话。

范乾津醉翁之意不在酒:“我这地质大学的发小,之前喜欢一个omega姑娘,当然单恋失败了。现在又有alpha学姐追他,还真是丰富多彩。但变异人和普通人的恋爱婚育,果然很难办啊。”

“有办法。”梁辉似下定某种决心,断然道,“必须要有办法。”

范乾津心中暗道,上钩了。这其实是他串通的。电话那头的李敏奇重新倒回宿舍床头,苦着脸嘟囔——“要是有alpha学姐真的看上我就好了。”

大清早范乾津给他发消息演戏,他不知道范范要搞什么,任劳任怨当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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