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雷纳德,我不要你做任何事,我自己也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是,这样一来,我的骑士就会死,而且,他们也会将我逐出耶路撒冷。”
这并不仅仅关系到费德里科是否还能为耶路撒冷而战,对于视家族荣誉比生命还重的意大利人来说,作为一个逃犯,背弃信仰和尊严离开圣城,是费德里科不能容忍的。
“是因为我的原因你才会在这里,”雷纳德在他的身边坐下,小声道,“一旦失去罗马教廷的支持,罗纳尔德就会将你释放。”
费德里科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答应我,别去找伊卡洛斯。”
雷纳德轻轻的笑了,眼神有些飘忽的看着前方,“我们之间的事情,也需要一个了结。”
费德里科紧紧的扣着他的手指,过了老半天才咬着牙道,“他想要什么?”
雷纳德黑色的眼睛眨了眨。
“你知道。”
“……”费德里科一脸郁闷的将头转向了一边,“我不干。”
“他想要和我签下契约。”
“契约?”
“黑巫师的契约是具有魔力的,它会将黑巫师和主人的命运紧紧的绑在一起。”
“那家伙还真够变态的。”费德里科伸出手,用镣铐将雷纳的松松的缠起来,不甘心的道,“我会想出办法来的,不用理睬那家伙。”
“你没有足够的时间,费德里科。”雷纳德微微垂下眼帘,睫毛颤了颤,那瞬间即逝的害怕情绪让费德里科感到惊讶和愤怒。
他以为是伊卡洛斯的要求让雷纳德感到害怕,索性一咬牙,“我不然,我们拼了算了,罗纳尔德那个老家伙,早就看到不顺眼了!”
刺客瞪眼的摸样让雷纳德忍不住想笑,他挣开了费德里科的怀抱,“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圣殿骑士不会善罢甘休,后面等着你的就是内战,我只想要问你一件事。”
“任何事都行。”费德里科站起来,在他的嘴唇上轻轻一吻。
“你愿意为我而死吗?”
黑巫师清冷的声音在牢房内徘徊着。
费德里科不知道,雷纳德害怕这个答案。
这个绿眼睛的少年曾经说过,他愿意为他爱的人而死。
那么,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否依旧比不上玛格丽特皇后?还是说,这一切只是这个风流意大利人的一时兴起?
想到这里,雷纳德有了想要杀人的冲动。
大概黑色眼睛里的视线凌厉了几分,费德里科却好像明白了他在想什么似的笑出了声。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雷纳德紧紧的拥抱在怀中,纵情的吻就这么落了下来。
“上帝会证明我的心意。”绵长的亲吻之后,费德里科用低哑的嗓音在他耳边说道。
“上帝会看到的……”他又重复了一遍。
雷纳德却皱了皱眉,“不要向上帝发誓,向你自己。”
因为,如果你说了谎,唯一付出代价的,只有你自己。
雷纳德沉默着,却看到费德里科眼睛里疑惑之意越来越重。
“好吧,我向我自己发誓。”他看着雷纳德,“如果是为了你,我可以放弃生命。”
黑巫师脸上的表情慢慢的舒缓了下来,他松开了费德里科的手,接着低声道,“那么,相信我一次。”
在费德里科来得及追问之前,他已经走出了牢房。
============================
伊卡洛斯病恹恹的躺在床上,金色眼睛的光泽仿佛在暗淡下来。
帕尔斯诺轻轻的敲了敲门,然后端着食物和水走了进来。
“你需要好好养伤,大人。”
他的声音恭敬,眼睛里却难得的笼上了一层心不在焉。
金发神父轻哼了一声,冷笑,“帕尔斯诺,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你什么时候也来这套了。”
帕尔斯诺将东西放在了床头柜上,“我看到您最近查了不少书。”
“我叔叔说看书对我有好处。”
“我当然不反对您看书,只是,您最近似乎翻阅了很多关于黑巫师巫术的文献。”帕尔斯诺转过头,“如果我没有记错,您的身上有最神圣的血液,您和您的祖先一样受到上帝的庇护,因此大多数黑巫术都您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我们需要更加了解那些家伙,帕尔斯诺,时代在变化,圣骑士越来越少了,等到我们全部死光的时候……”
帕尔斯诺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请不要这么说,伊卡洛斯大人,主的光辉是永远不会消失的。”
伊卡洛斯走下床,他站在床边,静静的看着美丽的耶路撒冷。
“这些人早已不受上帝的荣光所庇佑了,帕尔斯诺。”他喃喃着。
“……”
绝美的金发神父转过头,微笑,“你相信我们的士兵能挡住萨拉丁的大军吗?”
“拥有十字架的军队是不可被战胜的。”帕尔斯诺的声音有点飘忽。
“哼,是啊,”伊卡洛斯眼睛里的嘲讽之色更浓了,“说的一点都没错。”
他弯腰捂住那只瞎掉的银色眼睛,在床边坐下。
“当我失去左眼的那天,我发誓我要报仇,我要让那个黑巫师付出代价。”
“您会实现这个愿望的。”
“这已经不是什么愿望了,帕尔斯诺。”伊卡洛斯喃喃着,“这已经变成了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帕尔斯诺惊讶的看着神父,眼睛里的担忧也越来越沉。
“……至少,我以为是这样。”金发神父低声喃喃着。
“伊卡洛斯大人……”
最初的黑巫师是神父堕落而成,此刻天使一般的神父是否正在走向那条不归之路?
帕尔斯诺知道,教皇爱他的侄子胜过爱任何人,如果伊卡洛斯变成了一个黑巫师,可能这将会变成所有基督徒的一场劫难。
“走吧,我想要再见一次那群耶路撒冷的笨蛋们。”神父一脸的不耐,随手拿起了一件衣服披在了肩上。
当伊卡洛斯和帕尔斯诺走进议事会的大厅时,里面惨烈的状况让两名神父都愣住了。
新的宰相罗纳尔德衣服被扒开,看上去还活着,只是在肚皮上用刀锋刻了一排字母。
今夜,忏悔宫。
血顺着伤口留在地上,将字迹弄得有些模糊不清。
其他的人都死了,卫兵、记事官还有圣殿骑士。
狰狞的致命伤口和那个容貌清秀的黑眸男子全然不同,撕扯的皮肉更像是被野兽咬出来的——很少看雷纳德放出自己的行刑者。
这算什么?
伊卡洛斯在心中冷笑,警告?还是宣战?
帕尔斯诺走上前去,轻轻的拍了拍宰相大人的脸。
“罗纳尔德大人,罗纳尔德大人?”
大胡子的男人脸上带着惊惧万分的神色,“哦,天哪,魔鬼……我是不是快死了……上帝啊……”
他口中胡言乱语,好像还没有恢复神智。
帕尔斯诺看了一眼伊卡洛斯。
“您不会想要自己去吧?”
伊卡洛斯淡漠的瞥了一眼帕尔斯诺,“照顾好罗纳尔德大人。”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议事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