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呢,你听差了,去吧,你还要当差,怎么敢把差爷多留一时。”宝珠冲着他甜甜的笑:“好走不送,明儿来,把你面壁的事儿对我说,我大度着呢,必饶过你的。”
“哼哼!”袁训坏笑几声,红花在外面打帘子,他一径出去。
卫氏在外面没听清楚,也看得清楚。进来笑道:“姑爷拿了去,是他出钱不成?”宝珠掩面笑:“可不是他要出,他说不要,也不能不给,显得我薄情。我到年终啊,分他一小块也就是了。”
卫氏也笑:“早知这样,那三间铺子也全告诉他。”宝珠扑哧一声,再道:“不给也好,他给我一间铺子弄来了人,伙计荐伙计的,另外三间也就有人。奶妈没看到,他刚才说我私放钱,要明儿来同我算帐呢。我倒要好好想想,我的钱让他问出来了,他的钱在哪里?”
她轻挑眉尖,笑意晕染。
卫氏笑容满面说了句姑娘真好命,就出去忙活别的。
红花这一会儿不见人影,她一个人在房里,关上房门,夏天热,又没有人乱走动,窗户倒是开着的。
取出一个荷包,倒在窗下的高几上,红花小脸儿笑开了花,一块两块…。是她攒下的月银和赏钱。
正数着,一个脑袋从窗户外面露出来,青花笑嘻嘻:“红花儿,你一个人关在房里偷吃嘴?”再一看,青花惊讶:“你倒有这许多的银子?”羡慕得不行:“又赏钱了么?”
就和红花一起数,数过很是吃惊:“你倒有十两银子的私房?”
红花掂起一块大的,乐陶陶道:“这个五两,是姑爷一次赏的,平时呢,就给一两银子。你说我怎么会有许多钱,姑爷赏了好多回。”
青花嘟嘴:“有姑爷就是好。当初看他最穷,现在看他在浪尖子上。红花,这许多钱你不让人带回去给你妈吗?”
“我临来时,托人把积攒的银子全带给我妈,然后我说,我要往京里去了,道儿远,你们又没见过世面,出门把自己丢了怎么办?别来找我了,我以后的钱,我大了,我要留着当嫁妆。这些,我明天出门在银铺里溶成一锭大银,存在我们姑娘的铺子里入股拿利钱。”
青花眼睛放光:“咱们才到京里没两个月,四姑娘就有铺子了?”
红花后悔失言,一时不防说出来的,忙让青花发了个誓不说出去,才慢慢告诉她:“姑娘办铺子,经济全是我找来的,我能干吧,没遇见拐子。就是遇到,只说太子府上,他怎敢拐我?我们姑娘答应了我,许我放十两银子生利钱,你说可好不好?总共五百五十两银子盘的铺子,奶妈算过第一年出息就有五十两,第二年有回头客,出息还要多。五十两银子的利息,我总分到几百钱吧?”红花颇为得意。
头一年分几百钱可离她一个月的月钱不远。
青花叹气:“你们姑娘对你真好,你们姑娘命也好。咦,”青花想了起来:“这五百五十两的数,我听着忒得熟悉。”
“你做梦买铺子,才这般熟悉。”红花笑话她。
青花竭力的想:“我想起来了,我们奶奶啊,”话到这里,悄悄地往四面去看:“也想弄个铺子生利息,今天上午拿来的房契上,就是五百五十两的数儿?”
“哦,你可看到地方在哪里?”红花追问。
青花慢慢的,居然想到。就告诉了红花,红花丢下银子,捧腹大笑状:“哦哈哈,哦……”青花跟着笑她的样子:“哈哈,你笑什么?”
“那铺子呀,就是我们姑娘定的这一间。”红花笑眯眯,继续数钱:“我们抢了先了。”青花更噘嘴:“我们奶奶是一会儿怕狼一会儿怕虎,竟然看过几间都拿不定主意。若是有,也许我入股该有多好?”
又遗憾:“就是我和你一样,来京前也把银子给了家里,我哥要娶嫂嫂,倒得我出一分儿钱。我又存下的,不过一两多,这可怎么能入股呢?”
红花为她盘算盘算,眨巴着眼睛:“有了,你晚晚烧香,保佑三姑娘早得一个好姑爷,姑爷上门,能不给钱?”
青花想想也是:“也只能这样,你先入股吧,等我慢慢存起钱来,家里人要寻来,我也不给了,我也要备嫁妆了才行。我存到一锭大银,四姑娘这里还能入股吗?”
红花再眨眼睛:“没办法,只能说是我的钱,倒还能入吧。”她如此肯帮忙,把青花喜欢得在窗外给红花行个礼:“红花你真好,你照顾我,我能照顾你的,我也照顾你。”
当下青花再起誓说不说,又答应把三奶奶买铺子的事会告诉红花,两个人分开。红花去见宝珠,悄悄地道:“恍惚听到一句,并不真,像是三奶奶也要买铺子呢。”宝珠道:“这也应当,以后全在京里,这是个长远主意。”她手中正握着另外三份房契,一个人看得不亦乐乎。
……。
这一夜没有曲子声,这一夜只有梧桐下细竹雨声,萦绕在掌珠梦中。
大早上醒来,掌珠先若有所失,那曲子声去了哪里?
还是那吹笛弄琴的人,也必现不管这道门里出入的虽有侯爷殿下,但门内的人身份却实在是不高?
大梦精神好,掌珠坐起,双手撑在床上等画眉拿鞋子,看着自己脚上大红色的袜子直到膝盖,因夏天料子薄,透出里面纤柔若玉的肌肤。
她挑眉冷笑,回小城去找?
怎甘心!
妹妹们全京中留下,当姐姐的倒返回小城,不灰溜溜也灰溜溜地让人怀疑。
偏不!
偏要寻个好身份的!
偏……要去认识些不一般的人,结交不一般的客,如祖母这般,一个五品官员的女眷,说高一般,说低再降一等就是芝麻六品官,她往来的,除了亲戚,另有几家好门第。
掌珠精神陡长,兴兴头头用过早饭,让画眉取拜客的衣服,再回祖母说去哪一家。安老太太才不盘查她,抱定主意由着她在外面碰钉子。
让掌珠出去,总比她留在家里就要盯着宝珠嫁妆,多根金线也不悦,再来就还要看邵氏的泪汪汪眼睛,邵氏一个人不敢和老太太吵,但是来请安,含着两包子眼泪:“老太太今天睡得好吗?”
安老太太想,膈应死个人儿。
见掌珠出去,老太太甚至突发其想。她坐正厅上,往西厢瞅瞅,玉珠儿今天还不出去?真想撵出大门,随她外面呆上一天。
家有没定亲的孙女儿,就像火炕边上放包子火药。亏得她那个娘,半老徐娘的寡妇人家,倒肯成天乱蹿,怎不把玉珠儿也一起带走?让这院子里清静清静。
掌珠一出去,二内门即刻宁静。
昨夜细雨打得竹子青碧,石榴果子悬挂树上,老粗外皮就要炸口,又有沿墙角一溜儿几口大鱼缸,下面是鱼,上面是好荷花,得了昨夜的雨,更开得轻红粉白,气定神闲。
宝珠房里从来安静,偶有人走动,也不过是端茶索水。她们急忙忙的,还在赶嫁妆。
玉珠房里,悠悠一声出来:“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老太太就笑:“女秀才女举人又出来了,咱们家里还有老太爷当年用过的考篮,快收拾出来,今年让她就京中下秋闱吧,明天春闱,紧接着殿试,女状元就摘了桂,要赏金花戴坐上轿子去游街。”
打小儿让认字,只图你看看帐本子就行,没打算让你去探花榜眼啊。
老太太兴致高,齐氏等人就凑趣。齐氏笑谓年老没牙的丘妈妈:“妈妈现管着点心,快请净了手,亲手做状元糕,及第粥来,我们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