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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天里,震撼人心的本应是江强的野心,天豹的锋利,但最后变成侯爷的愤怒。
袁训生气到把加福揽在手臂上,也不怕累,一路抱着回到住处。
别的人震惊到半路上,后来变成好笑,太子想想就要笑,镇南老王不掩饰他笑个不停,张大学士想这事情也太滑稽不过,难怪在京里王爷打到侯爷府门,侯爷又打回王爷府门。
孩子们如元皓也乖乖的不再欢闹,老老实实的跟舅母坐车,宝珠扇着扇子,把元皓哄睡。
到手很多大鱼和虾等,回来本是开心的。但不管是把鱼串上绳子挂起,还是宝珠做好些拿手菜,晚饭都透着闷闷,带着把一地的好月光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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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老王坐在后院子里喝着酒,镇南老王劝过袁训又来劝他。看一看,镇南老王奇怪:“你不是很担心?”
梁山老王更把悠然自得带出来,但往前院听一听,虽然鸦雀无声,也特意放悄嗓音:“福姐儿用暗器是不是很厉害?”
然后得瑟:“气死他!”
这个他,不用表白也是指袁训。镇南老王对着梁山老王的得意样子,不得不承认:“你教成了,竟然你是赢家。”
“他再生气,有什么用?最多,不过是我祖孙过几天寄人篱下的日子。”梁山老王觉的得意到足够,装个可怜样子:“寄人篱下啊,这日子过的,老夫我纵横北方几十年,老了受这个气,这日子过的……”
镇南老王懂了他,一语揭破地笑:“但你为了战哥儿,为了孙子你心里值得。”
梁山老王重新欣然,自在的呷一口酒,对镇南老王传授经验:“所以这哄孙子,你得顺着他。就像元皓,现在眼睛里只有坏蛋舅舅,亲家你就得高举拇指,说坏蛋舅舅好!”
镇南老王咀嚼一下:“有理。”
“就像战哥儿,给他加福,看他多上劲!以前我想不通,我说给你个金珠宝贝吧,你就别没事儿缠着加福。但后来我想通,他要加福难道是不好?他又不要去赌,不要去酗酒,不要去做坏事不是吗?给,他要加福,给。小袁不给,老夫就同他打呗。”
把个花米生放到嘴里,“嘎蹦”地咬着:“香!侯夫人这菜做得不错。加福就不会了,不过加福能帮到战哥儿,将来小夫妻并肩北疆,想想老夫我就乐。想想小袁那脸,到那一天多难看,老夫我乐还来不及,谁要跟他生无用的气。”
乐得又是一杯酒下肚,梁山老王又开始传授经验:“亲家你呀,要想孙子成材,还真不开这坏蛋舅舅。”
“是是,我已经双手捧着这坏蛋,打明儿起,我把他顶头上。横竖,出息的是我孙子,给这坏蛋一大片光彩,也值得。”镇南老王彻底开窍,取过一个酒杯,也喝上一口。
月光在前,海风悠然,心中又豁达,忽然两腋徐徐清风生,不由他眉开眼笑,好似看见大光明。
“祖父,”萧战小跑过来搔头:“岳父还不肯让福姐儿出来,要带福姐儿今天在他房里内间睡。”
梁山老王哄他:“别急,等他消气,加福还是我们家的。”
萧战最担心的:“明儿会不会让咱们回京?”
“那就他走他的,我们走我们的,走一条路,他管得着?”梁山老王再哄孙子。
萧战放下心,恭恭敬敬的为祖父倒了几杯酒,梁山老王让他回房先睡。
镇南老王受此开导,更在心中思量。这坏蛋舅舅的作用,如水一般,水可以载舟,也可以覆舟。他就是个载舟的。
嗯嗯,老夫我难道用不好吗?
这个晚上,就除了萧战,大家都睡得不错。袁训表面上生气,内心大势难为挽回,侯爷也知道。有宝珠劝着,袁训睡前已经恢复嬉笑。
月光照亮这个大院子,依然是一片和熙,一片的安详。
……
哗啦的大雨声,掩不住争吵的声音。
这是在官道旁,唯一的野店中。
“小二,你说话要老实,这条路是往山西去的唯一道路,你怎么能没看到,没看到呢!”争吵的中年人有些老相,穿一件老酱紫色行衣。
小二低骂一声:“哪家的疯子!”再对这男人亮开嗓门儿发誓:“我家店在这里开有两代,从掌柜的到我从不说假话。”
“那你说怎么没看到!这是唯一的路!我们爷儿几个是问过,才往这里来打尖,来打听!那么一大队人,我对你细细的说,有夫妻们,生得好。有孩子们,生得好。有一对双胞胎,有个黑脸儿孩子,可能还有个胖孩子,唉,个个都胖,一大堆孩子,是个瞎子看不到也听得到,你怎么就没有看到他们过去!”有年纪的这男人还是恼火。
掌柜的把小二招手过来:“别同客人吵了,这客人急着找人,急红了眼。”
小二诉苦水:“他说一大堆孩子?我怎么能看不到,就他这只带一个孩子,还是我先看到的!我的眼神儿,是本店最好的。”
那一个孩子,在另一个中年人陪同下,眼巴巴地瞅着。
争吵的中年人回到他身边,对他道:“正经,你不要难过,我们会打听出来的。”
又对小二生气地道:“不是我一定在你家店里问,是据说过了你家店,前面几百里没有人烟。”
小二抖动双手苦恼:“所以过一堆孩子,过一对生得好的人,我怎么能看不到!”
“不跟你说了!”中年人气的不行:“难道我们不舍得打赏银子吗?”
小二双手送还二十两银子:“这银子是我几年的工钱,我不敢收,但我要说实话,我真的没看到有这样一堆人,你们要寻人,我指着祖宗说话,他们没从这道儿走!”
中年人怒的也是焦头烂额:“他老家山西,一定会走!走在我们前面有段日子,你是不是忘记?”
小二扑通跪下来,往地上叩个头:“皇天在上,最近没有这样一队人过去!”
中年人气的身子颤抖:“我给你一百两银子,买你一句话行不行!”
掌柜的出柜台解释:“客官,您消消气,我们再想想。”把小二再次叫回来,小声道:“这个人脑子有毛病,你等下就劝他,说有这一队人。”
掌柜娘子不答应:“你看他寻人寻的眼睛发红,咱们不能骗人。前面几百里没有人家,他们万一走错路让狼叼走,这是亏阴德的事情。”
掌柜的叹气:“他找谁啊?问不到路就马上能寻死这架势。”
屋角,一个大斗笠推开,下面半露出冷捕头的面容。左侧还坐着一个青年,凑过来低声:“就是他们!这一路上到处打听侯爷下落,本地的兄弟们不认得他们,只能请您过来认认,这是不是林允文的人。”
把手往下一斩:“要是大天余孽,兄弟们砍了首级好报功。”
冷捕头摇摇头:“不是。”这是侯爷的亲戚,京里的文章老侯和他的兄弟二老爷,小孩子是文章侯的长子韩正经,另外跟四个家人。
老侯保养得挺好,生儿子也早,但和儿子一样看上去算中年人,一个是精神里带年青的中年人,一个是老些的中年人。但就这几个人敢追袁训,冷捕头好生佩服。
如果不是他恰好巡视到这里,如果不是本地这捕头请他来看。在这几省合围林允文的时候,到处张扬的打听忠毅侯一行,捕快们不下手拿他,林允文的人也不会放过。
一堆的孩子,生得好,还有双胞胎,这分明是袁家。
见冷捕头认得,本地捕头再问:“那这一帮子人怎么办?”
“等我提点他,让他们不要到处乱问。”冷捕头皱眉,拉过本地捕头私语:“帮我这样这样安排,虽然我认得,也得看看他们的真心思。”
又看一眼文章侯世子,这小脸儿瘦的,病了不成?跟上一回见到,瘦了一大圈。
……
离野店十里的地方,是个集镇。因为过前面路口问路难,问不到路,老侯不敢带孙子犯险,气呼呼又回到集镇上住客栈。
他不在集镇上打听,是集镇不大,袁训也许不打尖儿,直接绕过去。但前面那野店路口,不打尖儿,却是一定要打门前过。
袁家那么些孩子,小二站门前,想看不见都难。如果孩子全在车里,也有一队车不是?
烛光下,老侯和二老爷相对愁眉。夜已深,也还是不愿意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