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捕头认出楚怀安,思忖了片刻坦诚道:“苏姑娘带了五个人与我兵分两路从小道入城,现下恐怕被人堵在半路上了。”
说完,楚怀安松开他。
原本要跟楚怀安一起出城的人护送孙捕头朝大理寺赶去,楚怀安则调转马头往城外奔去,与他们背道而驰。
刚骑出一段距离,漫天的尘沙和齐整的铁蹄声呼啸而来,胯下的马受惊止步不前发出一声嘶鸣,放眼望去,上百精骑奔驰而来。
守城的官兵哪里见过这样大的阵仗,人已经吓傻了。
这……这是真的有外敌入侵吗?他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一路上都没有人阻拦传报的吗?
“侯……侯爷!”
守城的官兵哆哆嗦嗦的喊了一声,平生第一次遇见兵临城下的情况,脑子都糊成一片,只能朝楚怀安求救。
胯下的马不停地后退,楚怀安勒了马缰绳,又拍了拍马脖子,才将它安抚下来。
“此乃远昭国国都奉今,敢问诸位风尘仆仆为何而来?”
楚怀安高声问,背脊挺得笔直,青色朝服上的银丝暗纹折射出漂亮的银光。
见过那个场面的人此生都无法忘记,远昭国容貌无双的逍遥侯与威武无敌的镇边将军曾在皇城城门口有过一场短暂的对峙。
向来纨绔的逍遥侯身着昭冤使朝服,收敛了平日的放荡不羁,露出皇室骨血里浑然天成的威仪与贵气,俊逸斐然。
杀敌无数的镇边将军手执长戟,身披银甲和红色披风,铮铮铁骨无人可及。
两人的气质截然不同,站在一起,气势碰撞摩擦,一时竟分不出孰高孰低。
逍遥侯提问后,镇边将军举起手中的长戟直指城门,自丹田发出一声洪亮的高呼:“臣提叛贼骠骑将军赵飞扬首级前来救驾!”
在他身后的数百将士齐声高呼:“末将前来救驾!末将前来救驾!”
声宏如钟,一时激起远处山林中的飞鸟,震得人心头发颤。
原本被安抚下来的马被惊得又后退几步,楚怀安轻夹马腹往城门走了走,高声开口:“开城门!迎镇边将军入城!!”
“侯爷,这……没有圣旨,他……他是擅离职守啊!”
守城官兵迟疑的说,心跳如擂,不安到了极点,现在把人放进去要是出了什么大乱他怎么承受得起?
“开城门!”楚怀安再度开口,声音拔得更高,他翻身下马,身先士卒让出路来:“迎镇边将军入城!一切后果,由本侯一力承担!”
他的态度强硬至此,守城官兵没了退路,只能将城门大开:“迎镇边将军入城!”
话落,陆戟带着上百精骑冲入城中,一时马蹄如洪,烟尘漫天。
等人都进了城,楚怀安复又翻身上马。
“侯爷,您……您去哪儿?”守城官兵惊疑不定的问,刚刚不是才说好要一力承担的吗?侯爷你突然上马是不是想跑路?
知道他在怕什么,楚怀安将身上的昭冤令丢给那人:“若有人要问责,拿出这个,尽管说是我放人进来的!”
“那……陛下若是问起侯爷呢?”
“本侯去找个人,若是找不到活的,就替她收尸!”
第78章 罪臣陆戟前来救驾!
远昭国雪泽年春分,皇城以西三十里,卧魂岗。
葱郁的丛林安静得过分,连鸟鸣虫吟声都没有,纷乱的马蹄逼近,飞扬的尘土被道路两旁的树木压下,没了一开始的气势如虹。
为首探路的人猛地拉了马缰绳,马蹄高高扬起,然后重重落地,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
“大人!此处凶险,还要继续追吗?”
那人下马问,后面的人也都纷纷勒了马缰绳,张岭慢吞吞的策马而来,掀眸瞧着前面的地势。
这卧魂岗之所以叫卧魂岗,是因为道路极狭窄,而两侧又都是山林,易于隐藏身形,如同布袋一般,是设伏的最佳地段,许多商队都在这里遇过劫栽过跟头。
“他们就那么几个人,怕什么?”张岭满不在意的说,抬手一扬马鞭抽了那人一鞭子:“少废话,给我追!”
“是!”
那人复又翻身上马,带着一行人往前走。
待所有人都走进卧魂岗,丛林里忽的响起唰啦的声响,被削尖的木枝如离弦之箭破空而来。
“啊!”
一声哀嚎,为首领路那人被射于马下,没了生气。
剩下的人立刻抽出腰间的大刀斩断射来的木枝,张岭吓得抱着苏唤月滚落马下,以马背作为遮挡慌张大叫:“人呢?你们还不快来保护我!”
这说话的语气,倒是和那李公子如出一辙。
木枝不多,山林很快恢复平静,可见设伏的时间并不葱郁,准备的陷阱并不多。
所有人下马,警惕的围成圈,把张岭保护在中间,举着大刀防备着再有什么陷阱袭来。
“敌暗我明,情况不利,我们应该尽快离开这里!”其中一人提出建议,张岭当即横眉瞪眼:“放屁!你们就是贪生怕死!不找到那本册子,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不知想到什么可怖的后果,众人眼底闪过一丝恐惧,全都握紧了手里的刀,张岭把苏唤月从马背上拉下来抱在怀里,高声唤道:“苏梨,我知道你在这里,你二姐在我手上,马上给我出来!”
丛林里没有声音,张岭犹豫了一下命令:“放箭!”
站在最外面那一圈人蹲下,动作利落的搭弓,往山林里射箭。
嗖嗖嗖!
一圈箭雨射向两侧山林,大多数射在了树干上,发出‘笃笃笃’的声响,然而也有那么一两支,在险些命中目标的时候,被拦腰截断,发出清脆的断响。
跟着张岭这些人也都不是等闲之辈,听着那声响便判断出设伏的一共只有六个人,恰好分散在不同的六个方位。
眼神一凛,这些人自发分出六小队人马循着刚才的声音冲进林中,剩下十来个人缩小圈子,仍将张岭护在当中。
密林之中兵器相击的声响此起彼伏,偶有利刃刺进血肉,然后便是痛苦的闷哼,不知是敌是友。
仗着人多势众,张岭不免得意,从一人手里抢过一把刀架在苏唤月脖子上,走出保护圈:“苏梨!放下武器!不然我就弄死她!”
话音落下,寒光乍现,一柄匕首直逼面门,张岭吓得身子一僵忘了动弹,眼看要完,旁边保护的人挥刀将匕首挡开。
张岭惊出一身冷汗,手脚发凉,腿都止不住哆嗦,不过片刻后他便恼怒异常,觉得自己丢了脸,把苏唤月丢到地上,挥刀就要砍掉苏唤月的脑袋。
“贱人!没用的东西!”张岭高呼,下一刻,苏梨拿着一把血淋淋的大刀走出树林:“住手!”
她仍穿着那件黑色披风,帽子摘下,露出脸上的疤和一脸冷然。
披风上染了不少血,衣摆和刀尖一样,一滴滴往下滴着血,看不出是她的还是别人的。
山林里没了声音,也没有别的人跟着出来,刚才进去寻她那几个人应该都已经死了。
一个看上去弱不经风的女子,眨眼间就杀了几个孔武有力的男人,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苏三小姐,装神弄鬼这么久终于舍得出来了?”张岭阴阳怪气的开口,大刀插在地上,抬脚毫不客气的踢了苏唤月几脚:“看来这贱人还有点用处。”
“张公子,你想要我手里的东西,最好对我二姐客气一点!”苏梨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远远一看和找到那本花名册略有几分相似,其实是苏梨从街边小摊随便买的一本小人书。
瞧见自己想要的东西,张岭还有些忌惮,他俯身揪着苏唤月的衣领把她提起来,用刀背拍拍苏唤月的脸命令苏梨:“把刀放下,然后把册子丢过来!”
苏梨没急着丢开刀,又把册子别到腰后:“我二姐一直没有说话,你如何证明她现在还活着?”
“你不信?不信我现在就让她死!”张岭耍着横,大刀一翻,用刀刃抵着苏唤月的脖子,苏梨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眸色清亮的盯着他:“张公子,我劝你手上的刀仔细一点,若是我二姐有分毫闪失,今天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苏梨的声音沙哑,气息浑厚低沉,自丹田而发,明明她现在只有一个人,而张岭身边有二十多个人,可在气势上,她一点都不输给张岭,那句警告,也莫名的分量十足。
好像只要张岭敢动,下一刻就会有人取了他的首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