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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2 / 2)

借口买零件,他又接连去了几次修理部,却始终未见餐厅见过的那个人的踪影,看来只好拿那结帐的男服务员开刀了。

只能盯住一个人抠进去,口子撕得小,将来才能封得不留痕迹。他知道他务必谨慎从事,因为这回的对手不是六枝儿那路孱头一个,而是组织严密、心黑手毒、效率颇高的一伙黑势力。连刘贯章(还有金强?)尚且牵连在内,可见其规模如何。

他们想必已经察觉到他的举动了,他后悔自己先前的唐突。但事已至此,他只能这样干下去了。他们黑处一刀放了你三十六万的血,这也许还只是个开头,最后把你放光,像个臭虫似地碾掉……真他妈的!好吧,既然他们已对你打定主意,那么与其安安生生等着他们拾掇你,便不如索性咱们谁也别闲着了。

“什么时候我想跟你聊聊。”他伏在冰冷的结帐台面上,低声但含意明确地说。那人一下子惨白了面色,汗珠的顺着两颊淌下来。王胡庆视若不见。“只同你一个人,清清静静,明白我意思吧。五点半。东方饭店雅座。你家离那儿不远。”说完轻轻打个响指,便转身离开了。

出了门踏上人行道,他猝然觉得后腰上重重受到一杵,很沉闷的,砰然一声。他感觉出来了,是件利器。幸亏他早有防范,里面贴身披了一件硬牛皮马甲。否则这一刺之下,他大概是很难站着顺头的了。他转过身去,看见了两撇小黑胡。小黑胡正惊讶地打量着他,目光在他脸上腰部跳了几跳。只是惊讶,没有丝毫想逃掉的意思,右手蜷在袖筒里,无耻地笑笑,似乎这意想不到的结果让他有点遗憾。

王胡庆手已经伸进小手袋里,打量着对方长满横肉丝的脸。但终于,他手抽出来,向后一收,一送,朝小黑胡面门上砸去。对方一声未吭,像截树桩仰面直直地栽倒过去……

那警告再明确不过了:不要执迷不悟,就此歇手!知道你个小鸡是跟谁扑楞?小小不然一刀,即可叫你所有报复念头统统残废,老实点,也许会留你一副整装下水……但是他是谁?

他们把他王胡庆也看得太不地道了。他的血难道稀溜洸汤就一点不噎人么?他的肉五花三层就那么爽口么?咬一口一点不担心会硌掉一碴门牙什么的?

吃过晚饭,他准备按时赴约。走以前得找于连生交待一下,这几天把耳目放灵醒些,以免出什么不测。可是楼上楼下找了一圈,他也没见着连生的影儿。姥姥说连生留话,他去射击场了。

终地明白,于连生是尘缘未了啊!尽管这儿拿着数倍于职业运动员的薪水,但他与生俱来只该是名射手而不是“枪手”,那一只只划过天空的飞碟,如梦中黑鸟,一直萦留在他少年游魂之中……王胡庆又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他不曾想即令一个孩子,对自己的天性也会如此钟情。不由地,他想起了那教练怒冲冲的一句话……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射击场。

“对于那样一个孩子,饭碗不是主要的。不错,真是这样。”

“……王胡庆!啊哈!”那头一声笑,让王胡庆想象到了那体壮如牛家伙的此时情态。不过……那柳罐头脑袋竟能一下子想起这句话的来处,却不能不还是让他十分惊讶。他愈发感觉到了,“人”这东西真是不可思议!

“我没太耽误连生吧?”

“我怎么说的!你连‘耽误’都办不到,他现在成绩好极了!”

“服了不行么?我完壁归赵。换一个给我,换谁由你,明天。”

“妥!人我现成——咱们说定了。”

撂下电话,四点四十五,得动身了。

出了院门,杨杨正跟一个比她大点的小男孩在马路边玩,像个小尾巴出跶出跶极羡慕地跟在人家身后,对小男孩那稀泥脏水全不在乎的非凡气度崇拜得不得了,只是那时进时出的两条鼻涕似让她多少有点不放心,因为她知道,那里面有很多细菌的。

“杨杨,玩一会行了,回家。”他虽很柔和却不容违拗地推了推女儿,女儿扭着小身子,一步三回头。关上院门,他下台阶打着摩托。

竟然没来。等到六点,他撇下一桌酒菜出来。妈的,该不该找上门去呢?要依他脾气,他真想上门把那不顾死活的家伙砸在那地方但他知道不行。那样一弄,你的所有图谋、所有步骤无疑便都跟画在大街上的广告一样了,同时还得粘上一桩腻歪人的“故意伤害罪”,那犯不上。不到破釜沉舟的时候,尽量还是别让法院上来套近乎。刘贯章那杂种说得对。

到家上楼,在楼梯上王慧迎下来,越过他身后往外看:“杨杨呢?”

“……杨扬?”他蓦然站定。

王慧霎时脸色变了:“不是你带去了么?”

他什么也没说,掉头向外奔去。

大狗卧着,狗房里空空荡荡,它似乎也觉察到了某种不样变故,不安地站起来。这时姥姥、于连生,还有胡芝都跑了出来,站在院子里。“杨杨!——”王慧又仰脸朝楼上喊,声音都有点岔了,好像忘了她刚从楼上下来。

小男孩!王胡庆想起了,也许只有他能知道点什么。

敲开邻居家门,开门的恰好是那小男孩。王胡庆竭力保持平静:“吃饭了吗,小朋友——?”他很惊异自己居然还能笑上一笑。马上想这一笑是不是有点太异样了?还好,小男孩并没吓着,迟钝地一抽鼻子,鼻涕弹性很好地缩回小黑鼻孔。王胡庆蹲下,“刚才和你一块玩的小妹妹,知道上哪儿去了吗?”

“坐汽车去了。不让我坐,上去又给推下来。”

“后来呢?”

“我骂他们,操你妈……”

王慧焦急地插上来要说什么,被王胡庆暗劲一扒,推到身后:“后来小妹妹呢?”

“唉呀不是说了嘛!”小男孩不耐烦了,使劲一抽,鼻涕过去,再没出来。砰,关了大门。

他们面面相觑。这一夜,家里人谁也没睡。

王慧一个劲掉泪,好几次站起来要出去。王胡庆耐住性子劝她,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不会让你找到她的。

“谁?‘他们’是谁?”王慧像头雌豹一样盯着他。

王胡庆呐呐难言。他没法向她说清楚。

“你惹的好事!”她明白了,尖声冲他嚷起来,“能惹出来你就能找,去找!去找!你去找!……”

“你行啦!”王胡庆“砰”地砸了下桌子。王慧泪水一下涌了出来。

“妈了X,这些杂种!”王胡庆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声。

这时,一直静静坐着的胡岩开口了,声音平和:“他们,是谁?——王胡庆语难出口,因为他知道胡岩是重义气之人,此次竟被隔于事外,说什么他也将很难释然。他们虽无献血之盟,但胡岩为他,上刀山下火海也会在所不辞的。他是不愿意看着胡岩再更紧地被拴到自己的战车上来。并且胡岩有帮人,扫呼一声便会呼啸而来,两肋插刀、舍身取义,是一帮亡命之交。若让他们卷进来……谁知道呢?事情也许会旁生枝蔓,那也许对他反而不利。他并不想把事情弄成布阵对抗,好像黑帮火并什么的。只打算凭智慧和心机,不声不响把对手了结掉,知情人越少越好,只他一个人当然最好。可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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