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别的就不多说了吧,对老人的不幸,我深感遗憾。
我们弄错啦,以为最后一个电话是你打的。后来听说你去了西餐厅,我一听就知道坏菜了,事情弄岔了。可是已经为时过晚。唉,我很痛心,没想到事情闹得这样不可收拾。不过即使这样,我还是想挽回一下,诚心诚意的—;—;“
王胡庆无动于衷,注视着烟灰,颜色灰白,如同父亲骨灰。
“你不相信这是个误会么?”黄国兴小心翼翼察看着王胡庆脸色,“你约见我,可是同时警察却直扑我的车库,换了你你会怎么理解?当然,我们都应该原谅胡岩。好在我们早有所防,没留下什么证据在那里。”
“会有的。”
“什么?”
“—;—;证据。”王胡庆依然没有抬眼。
黄国兴直了直背:“这么说你还是不打算歇手喽。唉,人类最大的弱点,莫过于敌意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我们却在互相施予。你不觉得我们早该从这个可厌的惯性中解脱出来了么?这种滥施不止已经不再具有任何理由了。复仇扣争斗是最愚蠢的,你我都是理智之人,也是最现实的人,我想找们都不会愿意充当好勇斗狠之徒。我们已经愚蠢了这么长时间,做了那么多令人痛心的事情,我觉得我们都应该注意到,该是它停止的时候了。”
很中肯,也很动听,当然这番话的最大特点是逻辑严谨,掐断了“源”,而“流”却成了根本论据。自始至终都是“我们”“我们”,好像王胡庆好端端的并没有因三十六万税款而遭牢狱之灾,甚至更好像王胡庆这边没有因此而折了两条人命,并且痛失父亲的不只是王胡庆,而是他与黄国兴双方。
王胡庆惊讶地看着他:“你没以为你在和一个儿童说话吧?”
“我们两次……都失手,确实是失手。”黄国兴不得不向“根源靠近一些,”希望这对于我们之间的和解不会有什么妨碍。“
“也不妨碍我侍奉老父怡养天年么?”
“呵—;—;”黄国兴再次表明追悔之意,“如果允许一个人一生做一件蠢事,我已经做了……它偏偏应在这件事上,我很遗憾。如果它难以弥补,我将更觉痛心。我已经说了……唉,怎么才能叫你相信呢?我愿意尽可能—;—;尽最大可能—;—;补偿一切。虽然有些东西……是无法补偿的。我是说,尽可能—;—;”
“我向来愿意接受别人的建议,比如刚才你说的,一个人一生要做一件蠢事—;—;这建议很好,我采纳了,并将身体力行。”
“你不觉得你现在就在做了么?我原以为我们可以谈点别的。”
“又一个建议么?好吧,说说看,你准备—;—;出多少?”
黄国兴笑笑:“你该到对外关系学院进修一下外交辞令。
不过既然如此……一份股金,数目不足挂齿。然而如果你知道你将成为哪一家公司的股东的话,也许就不会觉得它十分微不足道了。“
王胡庆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哪儿?”
“长白山时装股份有限公司。服装业,你下一步的经营指向—;—;你将成为它十大股东之一。”
王胡庆望着黄国兴,黄国兴大度笑笑,从拉链包里取出一纸股金转让契约书,一式两份,他已经签字并盖好了名章。
“你过目一下。需要略作说明的一点是:这是我们在那家公司、也是在整个服装业的所有份额了。说明这一点很重要,这是一个保证,在这方面我们将不会再发生任何不快。”
王胡庆伸出中指,拈过桌面上那页纸,淡淡地扫了一眼,数额相当可观。显然这不仅仅是“补偿”,他们是想出钱、换取你别再让他们走钢丝。好吧,那我就暂时“绥靖”一下。他屈指一弹,把那纸弹了回去:“这倒未尝不可。不过……我想你大概有更多需要进修的东西呢,怎么才能了结这种事情,还要我教一教你吗?算啦,该告诉我什么,你当然知道—;—;”
黄国兴审度地看看他:“非如此……不可?”
“这是最起码的了。”
“可他只是一时失手……”
王胡庆已不再听他。黄国兴半晌未语,最后沉了沉,说:“我一个中场主力已经阳萎了,原因是他的睾丸被人当健身球搓弄了几下,他已不再能给予妻子满足,而那年轻女人又坚持认为,唯床第之爱是夫妻感情的核心内容,她不是荡妇,唯一问题是她生理健全,除了女中学生们,所有已婚女人都会理解她。离婚已无可挽回,他将失去老婆,不是失去她,则是失去‘老婆’。一个男人落此境地,也不谓不凄惨了。我无意赚取你什么同情,你自然明白,我这是当作一个筹码说的。既然你我双方都没有什么可以赖以依托的情份,我只能这样。不过有鉴于此,我想提个忠告或是问题你不会见怪吧,我想知道一下,是不是你总还不致于……”
“是的。”王胡庆斩钉截铁地说,“不致于。拿我抵他不值!
你把我想得太蠢了。“
“这就好,你我都少麻烦。并且我也可以放心地告诉你了,两次的凶手—;—;我们权且把他叫作凶手吧—;—;都是他,不过再次申明,两次都是失手,第一次是开车想躲没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