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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2 / 2)

女儿重新坐上冰车。上坡,王胡庆把李绳绕在肩上,弓着身子拉冰车。女儿坐在上面小公主一般得意洋洋。上至坡顶,王胡庆问:“坐好了吗?”“坐好啦!”“这回可别松手了,把住,听见没?”王慧在坡下喊着叮嘱道。

可是滑到一半,女儿又松了手,这回分明不是因为忘情,她一定是发现了有一样事情比坐冰车更好玩。

王慧有点生气,紧赶几步接住女儿扶起来,刚要责备,可是看见女儿快活至极的目光,以及因为冒险而生出的稚气十足的欢乐,正水银珠儿般活灵灵洒满了那小小黑眸,便叹了口气,终于什么也没说。羽绒服反正已经脏了,今儿看来只有豁出去这样儿了。

王胡庆玩到尽兴处忽又心生灵感,从院里唤出大狗来,把牵绳套在狗脖子上,让它拉冰车上坡,大狗显然很不适应这个意想不到的活计,冰车倒不沉重,只是路面太滑。它脚下一滑一滑踉踉跄跄地拖拽着冰车。这样一来冰车上的女儿可是开心极啦,一场一场笑着,一声一声喊着“加油!”“加油!”大狗为了不辜负小主人鼓励,便格外兢兢业业。怎奈路面太滑、遂狗意,于是每滑一下,它便极懊丧地看看小主人,为任务完成得不好而羞愧万分。

玩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尽兴方归。女儿的羽绒服已经成了紫色,不过王慧心里还是感到快活、温馨而又幸福。

67

天色向晚,公园里已是悄无人影、游客寥寥。这并不奇怪,虽然白天似乎总有一半个城市人在这儿到处游逛,但天一擦黑,这儿便成了瘟疫之地,流氓阿飞抢劫犯出没,人们固然需要浪漫,但顾身惜命更重要。烈士墓位于公园最深处,偏僻荒凉,更是早已路断人稀。只有一个穿皮夹克的年轻人,独自坐在纪念碑前冰凉的石阶上。面对这令人恐怖的静寂,心时不觉一阵阵发毛。叫他在这儿等一个人,不知又要叫他干什么。

啊,但愿别再叫他去干什么可怕的差使。想到这,他不由又下意识地抬起右手看了看,他觉得一股热热的胆气涌入鼻腔。

唉,他没法除去它。这些天他神经质地几乎整天站在水池边,一遍又一遍地洗手,用肥皂打,用刷子刷,以致他的怪癖举动已经令人生疑,让全家人为他惴惴不安了,可是手上那种粘腻的感觉,那股腥热的味道却无论如何再难除失……

随着一阵汽车熄火的声音,他看见几个人顺着林间小径走来。他的心忽然抽紧了。

王胡庆两手插在裤兜里,在前面两条大汉的背隙中,看见了坐在墓碑下的赴约人。沉重的脚步声缓慢地叩响着,恍若空谷足音。没有风,树木都仿佛嗅出了某种气息,噤声屏气地静默着。王胡庆微攒眉心,看见那年轻人脸色苍白。

他们在石阶前停下,两条悍汉懒散地站开,其中一个手里提着一根一指粗的撬社,表情木然。胡岩也侧身站着,看着王胡庆一步步走上前去。

王胡庆停住了。他与坐在石阶上的年轻人四目相对。胡岩从他眼里又看见了那一闪而逝的凶残光亮。穿皮夹克的年轻人什么都明白了,他没有打算站起来,他们不会让你逃掉的。并且他也站不起来,两条腿好像已经不再属于他。他看着王胡庆,眼里竟是一种无望的沉静。

“我会在什么地方……被人找到?……”他声音细弱,几难辨认,因为他知道,他也许是不会再被人找到的了。

“医院。”王胡庆吐出两个字,一无表情。

年轻人眼里浮过一丝疑惑,但那疑惑马上便消失了。继之而来的则是一种枯井般的凄绝。他知道了,他后面大半生将怎样度过。他们并不打算杀死你,可是你无法选择,必须接受的事实,却将是比死去还要痛苦万分。

“你被汽车轧了,”王胡庆好像在叙述一件与他们两人都毫不相关的事情,“正象你轧过别人一样,这次是你被人轧了,轧伤了一条腿,右腿,当然如果你愿意,左腿也行。它从大腿骨中间……很不幸,断了。当然,它显然是被汽车轧断的,你说呢?”

年轻人默然。他不可能有别的回答,只能接受这种安排。

虽然残酷悲惨,但这是交易。若不如此,另外的代价便会是两桩命案昭然揭世,他将因此而被送上断头台。他看着王胡庆,在无法改变的结局面前,忽然感觉到那只右手已不再有任何异样,它莫名其妙地感到了一阵绝望的轻松。王胡庆的眼睛发黯无光,完全是平面,没有深度。好像他正在与人讨论要弄断的,不是对方的血肉肢体,而是一条板凳腿之类什么。那平静、淡漠以及无动于衷的残忍,都让人不寒而栗。

“我……没有……别的选择么?”

“很抱歉,契约就是这样定的,我无法擅自更改,因为我不能不讲信用。根据那契约,你将在一家福利工厂谋得一份挺不错的工作,比如缝缝鞋啦什么的,你很幸运,因为据我所知,你直至今天一直还在待业是吧。很快你就可以有工作啦。

同时在法定工资之外,你每年还将得到一笔补贴,当然这钱并不是我掏。它很优厚,甚至即使不工作你也可以过得很不错。

你可以满大街去逛,甚至还可以出去旅游,当然如果你拐杖能用得很顺手的话。怎么样,咱们之间还有什么其它问题么?“

“我有给我……来点麻药。”

“他说什么?”两个彪形大汉狞笑起来,“给他来点麻药?!

他还要点麻药!这老大麻药针还不够么?“他们把手里的撬杠倒了一下手,”到时候一下子你就全麻啦!“

年轻人朝他们望了一眼,他们目光里所剩的,已经只是一种鄙视了。

两个大汉动手了。把年轻人的腰带争开,褪下了他的裤子,把那条精赤的腿摆正在石阶凹坎上,一指粗的撬杠横着放在上面,一人按着一头,弓身蓄势。“头儿,看看地方对不对?”

王胡庆俯下身去。撬杠下面,那根大腿并不粗壮,显然它还没有最终发育完全。大腿根处,那个男人的物件无可奈何地被撬杠挤压着,它很白,大小适中,龟头被一层薄薄的包皮包着。一簇茸毛黑亮亮地长在它根处,并不茂密,显然还有相当部分尚未破土而出……正是它——这个少男的生命之根,让王胡庆忽然变得有些犹疑了。在纹理粗糙的撬杠衬托下,那男人之物显得健康而年轻,像初绽蓓蕾,尚且带着露珠。有一忽儿,王胡庆的心理支撑似乎有些失去度向了。他虽然并不是在戕害无辜,但这毕竟是在戕残稚嫩……他抬起眼来,发现年轻人正十分遥远地望着他,毫无祈求之意,那眼神里痛苦的宁静显得直率而又纯净。

终于,他把那撬杠拿开了。两个大汉困惑地动了动眼球。

胡岩静静地嘘出一口气,似乎有些不尽人意,但毕竟……

直到走出很远,他们听见向后叫了一声,声音不高,却让他们站下来。

年轻人已穿好衣装,定定地站在石阶上。“我……跟你走——”

王胡庆看见年轻人眼里蓦然涌上一层泪花。他没有说什么,他晶莹的泪花让他明白,谁也无法拒绝他。今后为了你——如果需要——他将不惜肝脑涂地。当然,他什么也不会让他干,因为他还更明确地意识到,世界上又有了一个人,从此将与邪恶无缘。王胡庆看着那年轻人,好像看到了自己少年时的影子,他更希望那是他现在的影子,可惜,这已不再可能了……

海水是咸的,谁放的盐?……

68

“说真的,一见了你我就心惊肉跳。”王胡庆把咖啡器放在茶几上,顺手插上了电插销。

“只要不犯法,我看这倒没必要。”金强欠欠身,把大沿帽挂在旁边农架上,“好人见了我谁也不紧张。”

“问题我不是好人哪。再说犯法?我不犯法、法犯我呀,老有检察官什么的揣着枪惦记我,我能不紧张吗?这回谁又要来,还是鞍山检察官?——”

“哪里,群众的力量还是大的。”

这话没头没脑,王胡庆不由征忡了一下。金强投理会他,技开拉链从包里拿出几样东西,放在茶几上。王胡庆扒拉扒拉,几本私印的“黄”书,一盘床上音响磁带、两盘录相带,《顶峰》、《旅游船》。甚至一套“全本”《金瓶梅》,印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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