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谷底?”觋碑突然出声,“什么时候?”
“今日早晨。”
“今日早晨?”觋碑眼神变了一下,“那应该已经走到风之谷了。”
“风之谷?”叶舟轻问道,一股不好的预感陡然升起,“那是什么地方?”
“一个被诅咒的地方。”觋碑顿了一下……他的声音粗糙苍老,听起来格外令人心惊,“那里终年黄沙漫天,尘土闭日,不知何时便会刮起飓风,进入那里的人……没有一个是活着出来的。”
四周忽然死寂。
“什么?!”最先惊呼的是妺儿,声音里已有了浓浓的哭腔,“快叫人去救她呀!”
“不行。”觋碑有些淡漠的看了妺儿一眼,“公主殿下,我们不能因为一个外族人而将自己的族人推向险境,何况——即使是去了,恐怕也来不及了。”
妺儿呆愣在地,许久,竟嘤嘤哭出声来:“怎么办?怎么办……”却是不知这话问的是谁。
“先将他扶进去。”觋碑吩咐道。
“是。”龙战和于野应了一声,叶舟轻却是身体一僵,失神地看向觋碑,声音已完全沙哑:“没有办法了么?”
觋碑眼神一冷,没有答话。
“那么……倾姒……居然是我亲手把你推向那里……”叶舟轻低首,看着自己的双手,浑身再也抑制不住地颤抖,就是这双手,就是这双手,把她……
“咳咳……”叶舟轻从来没有这一刻般悔恨过,绝望过!
伤未痊愈,发昂才硬接的那一剑已打乱了他的内息,此刻体内一下血气翻涌,灼烧般的疼,可是身体却是冰冷,冷的他不断发颤,嘴角竟是沁出一丝血来。
滨州的黑夜无一线亮光,黑色如墨倾倒,浓郁地涂满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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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完)
第十八章
“母亲,父亲到哪里去了?”
薰平推门近进来,便向前一扑,勾住了宜诚王妃的脖子。
王妃正是对镜梳妆,被薰平这一弄,发髻便倾斜了去。
“你这丫头,这么大了还这么胡闹,仔细被簪子划了脸。”王妃笑吟吟地拨开薰平的手,“你父亲今日上朝去了。”
“咦?父亲好多年不上朝了呀?——母亲 ,女儿帮你弄。”薰平说着,便拿了木梳帮王妃整(www。87book。com)理发髻。
“今日怎的这般乖巧?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王妃看了女儿一眼,笑问。
“母亲这说的,好似女儿平日不乖巧似的。”薰平努了努嘴,却是不待王妃回答,就转头道,
“柔笙,那过来。”
“哦?是什么?”王妃不禁好奇,却见柔笙手上捧了一堆杂草过来。
“ 哎呀,母亲,你来看。“见王妃一脸不解,薰平连忙拨开杂草,竟是露出三枚卵石大小的鸟蛋。
“你怎么弄到的?”王妃问道,但立马便猜到了,“是你三表哥送你的吧?”
“咦?母亲你怎的一猜便猜中了?”薰平眨了眨眼睛,笑起来,“我都没说什么呢,皇兄就叫人送过来了,他真是好。”
“对呀,你这种长不大的丫头,除了三皇子谁还愿意娶你啊?”
“哪有母亲这般说女儿的?”薰平不禁噘起了小嘴。
“好,好,好,我家平儿最是惹人喜 欢'炫。书。网'了。”王妃笑起来,一边点了点薰平的鼻子,一边将小女儿揽在怀里,母女两一时笑谈起来,直到婢女喊了一声“王爷”,这才发现宜诚王已进了屋里。
“父亲,你回来了?”薰平急忙拿了那几颗鸟卵过来,“父亲你看,皇兄给我送来的。”
宜诚王看了一眼鸟蛋,又看了看天真活泼的女儿,一时只觉心乱如麻,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这点小事也值得这般高兴?今日功课作了没有?”
宜诚王语气清冷,薰平不由得一愣:“怎么了嘛,父亲,我……”
“我是问你功课作了没有?”宜诚王加重了语气,“若是没有做完,还不快去做!”
薰平一呆,刹时倍感委屈:“我会去做的呀,为什么要凶我?”
“既然这样,还呆在这里作什么?”宜诚王沉下脸来,语气冷冷。
“知道了,我去做就是了!真讨厌!”薰平从未被宜诚王斥过,这一来,眼中不由得沁了泪水,转身夺门而出。
“哎,平儿……”毕竟是自己的女儿,王妃一下子心疼起来,起身欲追出去,却是被宜诚王拉住。
“莫要太过宠她了。”宜诚王皱眉道,忽的忆起今日朝上那个雅若素莲的白衣男子,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薰平这丫头平日里说话做事都不得轻重,这以后,可要怎么办?”
王妃也是慧质兰心之人,听宜诚王这么说,心下微微了然:“可是今日朝堂上遇了不顺心的事?你多年未上朝,怕是多少和大臣们生疏了些。”
“那倒不。”宜诚王摇摇头,“你是皇上的亲妹妹,即使不上朝,那群人也少不得来巴结,又岂来生疏?”宜诚王说完,才发觉语气中竟带了些怪罪的味道,不由得微微尴尬,“我没有其他意思……”
“我知道。”王妃为宜诚王倒了杯茶,柔声道,“朝堂上就是这样,见风使舵,风吹草伏,看得多了,便也看得淡了。”
宜诚王喝了一口茶,叹气:“今日皇上在朝堂上将太子斥了一顿,说是几日前在帮皇上处理奏折时出了些纰漏。”
“哦?可是严重?”
“本来到是没有什么,皇上却是格外生气,”宜诚王皱了皱眉,“后来听得其他人说,太子竟是常常将女人带进书房,坏了风气不说,还为此总这样那样的出错。以往皇上碍着皇后的面子也没有多说什么,可这回终是发了怒——如此说来,太子自册封以来,政绩确实几无建树,这东宫之主的位子怕是……”
王妃猜到了他想说什么,一惊,微微压低了声音:“这事可不小……那其他大臣作何反应?”
宜诚王拿起杯子,莫名有些烦躁:“能有什么反应?表面里谁也没说什么,暗地里都各拥其主。大皇子,八皇子都有不少追随者,其他皇子也都努力扩大自己的势力——只是说来奇 怪{炫;书;网,方才打听了一圈,却是无人提到三皇子。”
“三皇子平日里对些名利都是格外淡薄,想来也并不怎么在意这皇位。”王妃想了想,道,“那也不失一件好事,我可不希望平儿日后要在后宫里和人勾心斗角。”
宜诚王眉间紧紧一蹙,却是生生将嘴边的话语压了下去,只轻声说道:“你说的许是对的……”
“那,王爷呢?”
“嗯?”宜诚王一愣,才明白过来王妃说的是什么,不由一叹气:“朝中局势如今我也未全部了解……不过太子之位毕竟重要,想来皇上也不会轻易调换,很难说到底该支持那一边……”
“……”宜诚王沉默了会儿,才道:“这几年来,家里也送来了不少东西,你等会儿叫人盘点一下,我好给人还礼去。”
“咦?”王妃有些惊奇,“为何突然要……”
“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们也要尽快为自己打算一下了。”宜诚王抚了抚额头,掩不住一脸倦色,“对了,今日是九月初九了。”
“ 是重九啊,竟是忘了。”王妃突然想起来。宜诚王府人丁稀少,平日里遇了节日也并不太过重视,有些小节甚至省了去。
“今年的重九还过么?也不知院里的菊/花开了没。”
“院里的菊/花几月不打理了,怕也是不怎么好了,叫人去外面买些来,顺便也带些秋蟹。”宜诚王望着虚空,微微出神,
“今日,我们全家人好好过一次重九吧——过了今日,也不知什么时候还有这样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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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一弯上弦月垂在东边的天际,月华黯淡,星辉稀朗,不是回廊里还有宫女执着宫灯巡夜,这当真是一个无光的晚上。
左重明抬指轻轻扣了扣栏杆,一下,两下,时快时慢,时轻时重。
木质的栏栒有些松软,轻悄的扣击声竟荡开些微的回响。
此刻左重明方沐浴,只着一件白色团云舞鹤单衣 ,在台阁上倚榻而睡。夜晚已是寒气入骨,他仿佛浑然不觉,只是右手有一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