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回去了,好不好?”
小女孩把头垂得更低了:“长笼阁也没有吃的……”
小男孩一怔,有些难过地将妹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哥哥。”小女孩抓了抓哥哥的衣襟,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哥哥,我好饿。”
小女孩的脸很瘦,所以那双漆黑的瞳眸显得特别大,只是微微眨了眨,便有也累扑簌簌地落下来。
“哥哥,宛儿好饿。”
看着妹妹哭了,小男孩也是鼻子一酸,但他强忍住没有哭出来。“哥哥知道,哥哥知道的。”小男孩把妹妹紧紧抱在怀里。何止是宛儿呢?其实他现在也是肚子空空的,很饿很饿。
御花园里突然传来一阵说笑声,原来众人吃过了角黍,正打算叫戏班子来唱戏。孩子们觉得无趣,早已笑闹着跑开去玩了。
小男孩的眼中忽然掠过一丝惊喜——在皇后座位后面还放着两个角黍,孩子们去玩了,嫔妃们正在看戏,根本没有人注意到那里。
“好宛儿,别哭了,哥哥给你去拿吃的。”小男孩拍拍妹妹的背,就站起身来。
“哥哥你去哪里?”小女孩惊慌起来,可又不敢喊得太大声。
“我马上就回来啊!”小男孩回头一笑,“宛儿要乖乖在这里等我,知道吗?”
“可……可是……哥哥……”小女孩没由来的一阵害怕,可是根本来不及拉住哥哥,白衣男孩已经弓着身子溜出了花架。
那年的夏天格外燥热,可是小女孩缩在花架后面,不断裹紧子衿身上宽大的白衣,可是冷,依然冷,就好像那无数漫长的没有尽头的冬夜里她缩在哥哥怀里,依然会被冻得哭泣。
而现在,连哥哥也不再身边。
不知谁喊了一句:“这是哪里来的野小子!”
然后所有人都聚拢过来。
“跑到皇宫里来偷东西,这是谁家孩子?”
“咦,我怎么觉得这孩子好生眼熟,在哪里见过?啊!这个不会是绮妃的儿子吧!”
“绮妃有儿子?”
“你不知道?她有一个儿子的。哎哟,绮妃可怜呐!刚生下孩子就被打入冷宫了。”
“哎,绮妃自己犯了错倒也算了,还连累孩子,看他身上这衣服,这么大,不会是绮妃穿剩下的吧?”
“我也记得绮妃爱穿白色,真是太不吉利了!”
“我说你们哟,绮妃长绮妃短的,人家现在不是‘妃’啦!”
“说的对呀,不然怎么会让孩子来偷东西呢!”
“就是说嘛!”
“哈哈……”
白衣男孩一直低头站着,这一刻忽然重重推了一下最近的一位嫔妃,也不知他哪来的力量,五六岁的孩子竟将一个大人推倒在地上,然后他转身就跑。
“哎呀,那小兔崽子跑哪里去了!”
“一个弃妃的种子还这么嚣张,这可怎么得了!皇后娘娘您可要为妹妹做主啊!”
“把那孩子抓出来,非让他挨一顿板子长长记性!”
“哥哥……”
“嘘!” 小男孩将角黍塞进妹妹怀里,“吃吧,快吃啊!”
“可是……”
“母后,儿臣方才好像看到花架后面有人,儿臣当时还以为眼花了呢。”
“没听到太子说的话吗?快!去花架后面看看!”
“哥哥,唔……”
“宛儿,听哥哥说。”小男孩一手捂住妹妹的嘴,一手轻轻揽过她的肩,“这两个角黍都是你的,你把它们都吃了,然后,好好呆在这里,天黑之前千万不可以出来。另外,这件事不要告诉母亲,我们刚刚拉过钩钩的。一定要答应哥哥,知道么?”
小女孩流着泪,微微点了下头。
“还有最后一件事。”小男孩忽然浅浅一笑,伸手理了理妹妹微乱的头发,“答应哥哥,不许哭。”
小女孩一怔,忽然伸手抹掉了脸上的泪珠。
“好宛儿。”小男孩眼圈红红的,可是嘴角依然努力上扬着,“好宛儿,等哥哥回来。”
他轻轻抱了一下妹妹,然后起身走出了花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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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番外?!
《相思最忆是重五(下)》
“姑娘,今儿个是重五哟,新鲜的角黍只要五文钱一个!您尝尝?”街头的小贩尽力吆喝着,可是那个蒙纱的绯衣丽人只是瞥了一下那些青绿色的角黍,就转身离开。
民间的重五极是热闹,包角黍,赛龙舟,当然了,家家户户勤劳的女主人还要酿雄黄酒,将艾草。菖蒲细细挂在大门上,以确保今年的夏天五毒不侵。
只是热闹归热闹,终归不是每家每户都能过一个好重五。
“哪来的野小子跑到这儿来偷东西!”
绯衣女子闻得这喊声,不由脚步一顿。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干净历练的妇女讲一个六七岁的小乞丐推到街上,一边还骂骂咧咧的:“敢偷老娘的东西,小叫花子你不想活了!”
街上本来就人多,这一骂,人们都围过来,等待着看好戏。
那小乞丐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忽然就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怒目瞪着妇女:“你至于嘛!不就偷了你几个角黍,你这老太婆也忒得小气了!”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纷纷好笑地看着妇女,那妇女被这一呛,脸上不由得青一阵白一阵:“你这小兔崽子,还来劲了!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还不知长记性了!”
说着,就从街旁的摊子上抽了一把笤帚,作势就要往孩子身上打去:“你有种就别给老娘跑!老娘叫你嘴硬!”
绯衣女子微微蹙眉,只是还不待她走过去,就有一只素手拉住了那妇女。
“谁啊你,敢来和老娘……”妇女回头刚要骂,却忽然顿住了。身后是一个极美丽的绿衣女子,清丽得恍若从画中走出来。
“你……”妇女张了张口,却见那女子掩唇一笑:“这位姐姐何必和一个孩子斗气?”
说着,就拿出一锭银子塞到妇女手中,“那几个角黍的钱我付了,你看行么?”
几个角黍哪里值一锭银子?那妇女立刻眉开眼笑:“行,行,当然行。”
说着,又恶狠狠地瞪了小乞丐一眼:“小叫花子算你走运!”
说完,就笑盈盈地咬着银锭走开了。众人剑好戏看不成,都无趣地散开,只是男人们在走之前都目光贪婪地将女子上下打量了一遍。
“喂!我认识你!”小乞丐冷冷地看着众人走远,忽然转头对绿衣女子道,“你是香绮楼的花魁,夏淑清。”
绿衣女子严重闪过一抹惊讶,她微微蹲下身子,笑道:“为什么要偷东西?”
“这还用问?我饿嘛!”小乞丐眼神鄙夷,“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随时随地有东西吃啊?不过话说回来,你好像很有钱的样子,好人做到底,借我一些银两花花?”
夏淑清一怔,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个不过六七岁的孩子,然后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递给他。
“你……你真的给我?”小乞丐惊异不定地看看夏淑清,又看看银子,忽然一把夺过银锭转手就跑,仿佛担心夏淑清会反悔。
看着男孩跑开,夏淑清有些无奈地一笑,起身绕进街旁的小巷,巷巷相连,回环曲折,夏淑清在巷中绕了好几圈,才来到一扇木门前。
“姑娘还要跟着我多久?”夏淑清微微叹了口气,迫使无奈地回看向一直跟着她的绯衣女子。
跟踪行为被揭穿,绯衣女子非但不羞愧,那双清亮的凤眸里还漾过一阵盈盈的笑意:“写微居明明只要绕过两个巷子就到了,我说呢,美人为何要绕那么一大圈,原来是为了甩掉我啊?”说话间,女子已走到夏淑清跟前,绯纱下的唇似乎勾了勾:“不过,既然我已经跟到了这里,美人不请我进去坐坐?”
听到柔柔婉婉的“美人”两字,夏淑清不由得微微颤了颤:“姑娘,这里可是妓院。“
“我知道呀,不然我还要去哪里找夏美人?“绯衣女子向前走近了几步,夏淑清退后了几步,绯衣女子又向前走了几步,于是夏淑清撞到了墙。
“姑娘,我是女的……“夏淑清眉头微微跳了跳。
“那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