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1 / 1)

“你现在这样就是。”

“困我长姐作威胁, 还不允许我闹脾气。公主殿下, 你们?皇室圣族之人,到底是高高在上还是欺人太甚?”

他声音并无起伏,却?偏偏每个字都能戳在她心上。

宁久微有些生?气, 有些委屈,还有一些复杂的从未有过的情绪, 混杂在一起让她烦恼。

“本公主不是这个意思。”

她偏过头?说。

顾衔章静了几许, 极淡地轻笑了声, 这笑冷淡无温, 宁久微不喜欢。

“回到京城这些日子,没有人告诉公主殿下我都做了什么?吗。”

如他所料, 不论是肃王还是祁衡,都只会无条件将明宜公主高高保护。不管发生?什么?,亦或是关于他的任何事情。

“我知道。”

“公主知道还来?哄我?”

宁久微不吭声。

顾衔章似叹地垂眸看?了眼她拽住他衣袖的手, “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低声自语一般说着。

又沉默了一阵,宁久微看?向他。

“顾衔章,本公主的生?辰你还记得吗。”

他抬眼,她又移开了目光,直接道,“跟我回去。”

“回不了。”

她眸光划过显露的情绪,蹙眉的片刻似乎把?想说的话?在心里重新措辞了一遍,才?又硬生?生?地说, “回去。”

话?落的同时顾衔章走上一步台阶,两个人的距离顿时近了许多,宁久微本能地后?退,忘记了身?后?的阶梯,险些向后?倒去。

顾衔章手臂稳稳搂住她的腰身?,他走上来?一步,她就又不比他高了。她的额头?似乎碰到他了的唇,但没等她更仔细地感受到,炽热的呼吸已经贴在她颈侧。

他抱住她的时候双臂的力道总是坚定又牢固,她很喜欢。

顾衔章侧头?靠在她肩上,声音带着压抑的克制,“公主殿下,不要再动摇我了。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动摇我。不要插手,不要管,好不好?”

她根本不知道她多轻易就能动摇他的一切决心。

“你不是在意我,相信我吗。”他的唇若在她颈脉上若即若离地触碰着,耳畔都是他的气息,“那就不要让我痛苦。”

某一刻他的声音恍惚与她上辈子的梦重叠。

……

——公主殿下若是痛苦,那就杀了我。

——你要怎么?才?肯信我?

……

宁久微无法回神。

顾衔章却?已敛眸将袖子从她手中慢慢抽出来?,恢复平淡。

“公主殿下自己回去罢。”

*

四月总是芳菲悠长,处处绿意。

云雾薄而清澈,树影很淡,连雨丝都是痴缠的。

野花漫布,万象繁生?。

宁久微喜欢自己出生?的季节。

自幼父王便常说,他的小公主生?在最明媚之时,是上苍赐予他最珍贵的礼物。

生?辰前两日,煜王爷身?为为不速之客忽然前来?公主府,倒是让宁久微一时意外。

虽然知道他会来?。

“我不请自来?,明宜jiejie莫怪。”

宁久微请他在平湖水榭小坐,煮了一壶春茶。

“怎么?会,巴不得你来?呢。我只是想你这样直接到公主府来?,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宁彻笑了笑,“不会,我才?回朝,许多地方都要去。明宜jiejie这里自然是要来?的。”

宁久微颔首,“那就好。怎么?样,回来?后?可有麻烦?”

宁彻:“麻烦一回来?便不少,不过没关系。”

宁久微:“如果有需要,随时都可以告诉我。”

宁彻看?向她,“明宜jiejie,我不用你保护,我既然可以回来?,就可以保护你。”

宁久微愣了一下,弯弯唇,“那好啊。”

宁彻:“明宜jiejie若是愿意,叫我阿彻就好。”

宁久微忽然想起上辈子,他也是这么?对?她说的这句话?。

一样的语气和神色。

她十分?自然地改口,“阿彻?”

“嗯。”

相视笑后?,宁久微将煮好的茶倒了两杯。期待地望着宁彻,“对?了,唔,父王可有让你给我带什么??”

宁彻摇头?,“不曾。”

“信件,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一样也没有吗?”

宁彻不想骗她,又不忍心继续摇头?。

宁久微见他如此,失落地垂下眸。

宁彻正打算说些什么?安慰她的时候,宁久微重新抬起头?,“没关系,我知道父王也是很想我的。”

宁彻:“明宜jiejie不必伤心,以后?和王爷还会有很多时间重逢的。”

“嗯。”宁久微认真点头?,不着痕迹地接话?题, “对?了,最近朝中是不是有什么?事?我似乎听说了一些。”

宁彻:“是。近来?边部南鄯蠢蠢欲动,有些棘手。”

果真如此。

南鄯开始隐有背叛大?郢之心。

宁久微想起上辈子的事,心也不由得收紧。

“南鄯王子不日将抵达上京城,陛下将诸多事宜暂交于顾大?人。”宁彻温声道,“所以这段时间驸马大?抵都会比较忙碌。”

她和顾衔章的事情宁彻也知道了吗?

他们?这算是冷战吗。

宁久微也不知道。

她知道宁彻在安慰她,心里一边觉得没什么?,好像并不在意。一边又觉得似乎有点难过,不太开心。

她想着,有些走神地点头?, “我知道的。”

不过她好像已经有很多天没有见到他了。

*

四月初九很快就到了。

比顾衔章想的还要早。

是日无风无阳。

踏入内阁的时候,顾衔章无端感到十分?久违。

尽管抄家去职的圣旨已经下,当朝首辅高执大?人仍官服在身?,庄重地写下陈情书。

顾衔章的身?影在半明的光影中沉浸。

衣袖下,他手中一串南红翡翠手珠似血一般欲滴。

这是许久以前一位方丈赠予他的。

方丈道他心无神佛,终将杀人又诛己。

可杀人,他不在乎。

诛己,亦不在乎。

他珍贵的东西实?在不多,这是第二件想要送给公主殿下的礼物。

可顾衔章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送给她。

“首辅大?人,到底是陛下的开国?功臣。窃权罔利,排除异己,妄架皇权……那么?多条重罪状列,到这地步,也才?只落个抄家去职。”

高执笔锋停顿,听着这声音,不由几分?自嘲道,“顾大?人,你不愧是本官一眼看?中的人。即便到今天,本官也从不后?悔曾经养你这匹狼。”

“首辅大?人权臣做到如今,够久了。”顾衔章的手慢慢碾过手珠,“陛下不杀你,只是陛下而已。”

高执抬头?看?向他。

那沧桑的目光凝视他良久,忽而散开。

高执提着笔,沉沉笑了声,“顾衔章,顾大?人。你和你父亲,当真九成相似,十成不似。”

顾衔章目色渐冷,暗不见底。

“本官得知你是顾上卿之子时,无论如何也不肯信。”

双鬓霜白的老臣微低着头?,仿佛在认真同自己说着话?。

“你分?明不可能活着。当年顾家上下十九口,不可能有一个活着。本官清清楚楚地记得你母亲如何自尽,记得顾上卿年幼的一儿一女如何葬在火海。”

那迟缓苍老的声音,近乎透着残忍的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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