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荷……”
“跟你在一起我很矛盾,明明应该很安心却总有事发生,明明应该很有安全感却总是落得孤零零的境地,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即使这样我还是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但是我没那么伟大,我不能眼看着我身边的人一个个失去、痛苦却还能毫无怨言的对你……你叫我如何再信你?”春荷出奇的平静,她没有留意身边的人因为痛苦而佝偻下去的身子和强忍心痛紧咬嘴唇的样子。
相对无言,一时间又没有了声息。不知过了多久,春荷听到身旁压抑着的气息不均的喘息,像是抽泣又隐忍的辛苦。
“春荷,你睡了吗?”朗赫又一次打破平静,和春荷这样的平静让他愧疚难过,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又像热油淋上般的焦灼,夫妻之间只有失望到底,才会不计较得失,而他怕的就是春荷对自己的失望和绝望,如果这样还不如为了她死去,那样还能幸福点儿。
“没。”
“我不会出卖万先生……”
“嗯,也许。”
“是一定!我知道他对你有多重要,我就算死也不会出卖对你来说重要的人,只因为我永远不会出卖你!无论我做过什么,对或者错,我只祈求你相信我,即使与全世界为敌,我也不会与你为敌,就算伤害了全世界,我也不愿伤害你。我只想你快乐,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快乐。你以后一定会明白,我生命的全部只有一个你。”朗赫转过身,替春荷把被角掖了掖,起身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离开。春荷听着渐渐远去的不平衡的脚步声,拐杖的笃笃声像一下下刺进春荷的心里,一瞬间潸然泪下。
一二一
春荷一觉醒来,已经第二天上午。前一天不知哭到什么时候才迷迷糊糊睡过去,竟然一下睡了那么久。坐在床边忽然一个愣怔,万先生不知道怎么样了?急急忙忙收拾了下山去,还好,除了靖远来过一次,在没什么可疑事情发生,等春荷下山去时,得知荔家军昨天已经全部离开嫠州,现在起码撤出几十里外了。万卓尹还是倾向于信任朗赫,想赶紧替朗赫把伤医好,毕竟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拖久了怕功亏一篑。但春荷还是不太放心,便安顿万先生继续藏一阵,带她好好和朗赫谈一次,完全信任了他才能再接万卓尹上山。
这样来回一折腾,三个时辰过去了,等春荷回到山上已经快到傍晚,在朗宅里转了半天也没见朗赫的影子,书房里整整齐齐,像是昨晚也没住过,一闪念,春荷记起来今儿已经是七月十五了!又是月中,没来由的,春荷心里泛起一阵凉意,鬼使神差的走进卧室拿起猎枪,冥冥之中一种感觉,秘密总会在月中揭晓。
趁天还没黑,春荷想出门看一下地形,刚到门口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宅子的门口多了许多家丁。春荷正疑惑时,一个家丁走过来拦住她的去路:“少奶奶请留步,今儿朗家祭神,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祭神?为什么没听人说过,何况我刚从山下回来啊。”
“少奶奶有所不知,今年雨水少,河道窄,嫠州百姓恐怕遭了旱灾,于是定了今晚求雨,山下做法事期间,家家闭户,人人祈祷,不得嘈杂,避免惊扰了河神和雨娘。”
家丁说的振振有词,春荷气滞:“哪里会有这种事?迷信!别人我管不着,你们别干扰我办正事,让开!”
家丁不动地方,还伸出一条胳膊挡住去路,恳求:“少奶奶别难为小的了,小的也没办法啊。”
春荷愣住,不知道该发作还是该放弃,这时,从旁边拐出一人,接着说:“少奶奶读的是洋人书,不信祈福这一套怪不得您,但是您也不能因为您的不信毁了其他人的信仰,少奶奶可知一旦您从这门里走出去被别人知道了的后果吗?那您真的就跟整个嫠州人为敌了。”说话的曹掌柜,字字振聋发聩,让春荷不由得后退了几分。曹掌柜果然是荔程风前两天派人送回来的,前些日子为找万卓尹,曹掌柜一行人被困在甘州,要不是荔家军和朗家私交不错,一路被各地军阀盘剥的曹掌柜等人可能早已失散甘州回不来了。荔程风找到曹掌柜不仅好好招待,并且多留了他们些许时日,待到甘州战事放缓这才保护着曹掌柜等人回到嫠州。曹掌柜深知自己这趟任务办的不利落,不敢多歇息,一回来便又投入到朗家的事务当中,加倍的兢兢业业,鞠躬尽瘁。
曹掌柜说完盯着春荷,春荷正踌躇间,珑果过来传话:“少奶奶,老夫人叫您去上房用饭,说是今儿不同往日,一会儿大伙儿都要去神龛那儿做‘功课’。”春荷看了曹掌柜一眼,想了想,一语不发的跟着珑果向浣竹院走去。
忘我的幸福
一二二
即使老夫人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慈眉善目的看待春荷,但春荷还是想不出来跟她有什么可言语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作为媳妇儿自己这些天也确实过分,但人家也没有亏待自己,春荷没办法只能低头嚼着饭粒,对老夫人的热情夹菜也不得不应声,一餐饭吃的别别扭扭,但总算是赶在天黑前结束了。
既然曹掌柜都那么说了,当着老夫人的面春荷也不想造次,乖乖的跟着一干人等去神龛前祈福,却还到处留意找机会离开。可是本来朗家主人就不多,朗赫又没在,整个宅子里只有老夫人和春荷是主子,春荷一直被大伙儿簇拥着和老夫人在一起,想跑的机会微乎其微,只能不情不愿的跟着老夫人做那些乏味无聊的动作。趁大家低头叩拜的时候,春荷浏览一周,发现靖远也没在人群里,靖远是曹掌柜的儿子,应该和几大掌柜、管家站在一起,可是里里外外看去,压根儿没有靖远的影子。靖远明明在家啊,春荷记得自己刚从山下回来时还看见靖远在他住的院子里看书,看样子没有要出去的意思,怎么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了,不是说今晚不能有人出门么,那他不来拜神能去哪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家还都没有要结束的意思,春荷已经接连打了几个哈欠,佛堂里没有时钟,但春荷估计已经过了午夜了。春荷佯装肚子疼匆匆溜出来喘口气,又坐又跪了一晚上,腿都伸展不开了。除了大门口几个守门的家丁,其他地方几乎都没有人,想起来刚才和珑果走的急,没有把猎枪放好,春荷赶紧跑回去安顿那把枪,看样子今儿是不能出门打狼了,干脆再等机会好了。
刚小跑到天井的回廊,迎面撞上个奔跑的人,春荷“啊哟”一声应声倒下,对面的人显然也吃了一惊。定睛一看,春荷大呼:“诶!靖远?”
见撞上的是春荷,靖远微露吃惊的神色。
“你怎么在这儿?你今晚去哪了?大家都在佛堂呢你怎么没……”
“嘘!”还没等春荷说完,靖远捂住春荷的嘴,拉着她径直走进自己住的秋忆堂,进了书房靖远也不点灯,放开春荷只是在黑暗里坐着喘气。春荷也不说话,只等他自己开口。
果然,过了一会儿,靖远神情复杂的看着春荷低声说道:“我出去了一趟。我知道你和我一样不相信求雨祈福这种事,但是你也不要问我出去干什么,有些事不能够告诉你,就像这座山所有的秘密一样,你只需要不去碰触就好了,知道多了未必是好事。只是我希望你能帮我保密,我爹才刚回来,我不想惹他生气。”
“帮你保密可以,只是我能稍微知道一下,你是从哪出去的么?前后侧门都有人把守,你又不可能兴师动众的翻墙往外跑,你是怎么出去,又是怎么回来的?”
黑暗中靖远似乎停滞了一下,然后微微摇头:“这个,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总之我有我自己的办法,而这办法并不适合你。春荷,别问了,你只需要放心,你不会有事的,你的安全完全可以保障,有时候傻一点会比较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