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所有人啊。虽然这种话天底下没人有胆子敢讲,也就你一个吧,但是态度却表露无遗。」
少年闭着眼睛嘟哝:「不像才好啊。你这样好看,是像母妃吧。若是像圣人那样就没这麽好看了。人家也说我像母亲,可我娘亲走得早,我想她的时候只能照镜子想像……娘亲的家人都搬去好远的地方,剩下的也跟我爹合不来。所以我,没有谁能依靠。要是皇叔……不,算了。」
李奕风听到这儿有些好奇,低头问:「认为我不可靠?」
李皓瑛闻声抬头望着人,眯眼瞅了好一会儿才哑声说:「你讲过,我都是孤独一个人,以後随时也会再变回一个人。我要习惯,免得将来挨不住寂寞。皇叔你、几岁才习惯的?」
「习惯孤独麽?」
「寂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习惯过啊。」李奕风轻笑,他说:「何必去习惯。觉得受不了寂寞了,就找些乐子。」
「你最近乐子是什、嗝?」
李奕风伸出食指轻戳少年额头,把人按回床铺躺好,替人盖上被子,动作一气呵成。他吐气无奈道:「你以後别喝酒了。」
李奕风原是想等人睡着就去其他房间歇下,却不知怎的站在床边许久也没能走开,最後还是躺到少年身旁过了一晚。隔天清早他让谢徵准备了醒酒汤,与几位僚属在楼下厅里议事,谈完正事回到楼上看见少年正在舀醒酒汤喝,只伸舌尝了一口就仰首往椅背靠,像在逃避喝那东西。
李皓瑛听到有人哼出笑声,转头见皇叔走上楼,立刻起身压低脑袋朝人行礼。随着对方渐近的脚步声,他看见皇叔的鞋尖,等了很久皇叔都没讲话,他慢慢抬头对上一双俊丽动人的眼眸,想起前一晚醉酒时胡言乱语,慌得脸皮慢慢烫热。
李奕风看少年神sE就问:「後悔了?昨晚胆子很大不是?」
李皓瑛紧抿唇不知如何回话,心想只能任凭皇叔责骂了吧。但他心存侥幸认为皇叔不会重罚他,若皇叔生气的话他肯定更惨,也不会弄醒酒汤给他喝了。
「喝完就回去吧。」李奕风暗叹,并不打算再戏弄少年,他想前一晚这人的醉话也不尽然是胡说。先前他确实有几分坏心思,偶尔会刻意戏弄人,初时也只当这侄儿是个消遣。然而相处得越久却是渐渐上心了。相处时他总有出乎自己意料的作为,但他却不想再这麽耗下去,有些事必须更加果断。
李皓瑛没想到皇叔这就要赶他走,反倒有些紧张了。他问:「皇叔,我还能过来麽?」
「今後你就是靖王了。」李奕风若有似无笑了下,跟他讲:「哪有一个亲王成天往另一处王府跑的?不过你要是真的有事,还是能过来问谢徵,他知道怎麽找到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皓瑛疑问:「找到皇叔?皇叔不会在王府麽?」
李奕风歛眸告诉他说:「我得回边关去了。」
当下李皓瑛觉得脑袋晕得厉害,不晓得是宿醉未解还是别的缘故。他知道从前李奕风肯定没拿他当回事儿,所以说走就走,连道别也没有,这次多少是在乎他的,但他还是高兴不起来。
李皓瑛莫名委屈,憋着一口闷气,半晌才挤出话来:「侄儿,侄儿祝皇叔一路顺风,平安顺遂。」
「嗯。」
李皓瑛没把解酒汤喝完,草草喝两口就走,浑浑噩噩过了几天,舒逢安还特地来禀报睦王离京的消息,他正拿剪刀修剪盆栽,叹了口气什麽都没讲。
春末夏初时李皓瑛险些被刺杀,他爹的三房雇了杀手深夜潜入他院里。好在他近来睡得很浅,稍有动静就会醒,因而早有防备逮住杀手,那杀手嘴巴不牢,威b利诱下居然就供出幕後者。三房的庶母就是生了他弟弟的nV人,他无心应付这些事,虽然受了惊吓,却不怎麽意外。他没将事情闹大,多少仍是顾及父亲颜面,只令人将三房送至偏远乡下的庄子了此残生。
至於那个没什麽往来跟情谊的弟弟,李皓瑛想了想,亲自将此事告知弟弟,最後他的弟弟选择舍弃亲娘,留在王府继续过安逸的日子。逮到的杀手则交由谢徵处置,李皓瑛并不打算过问他要怎样处置杀手,但是胆敢刺杀亲王肯定是重罪。
李皓瑛想起前些日里去睦王府,醉酒後听李奕风讲那些话有点感触,若感情不深,做表面工夫又如何?他不晓得弟弟和其生母的感情如何,但肯定也是不孝了。想到不孝子并非自己一人,居然想笑。
「最是无情帝王家。」李皓瑛笑出声,说完拍了拍舒逢安的肩膀,後者一脸莫名其妙。他还不算帝王家,只算帝王亲戚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经此一事他有些豁然开朗,自己再也不是凡事被人管束的孩子,他继承亲王之位,不必再看府里其他人的脸sE。虽然许多仆人打从心里不服他,但他并不烦恼,只要从这夥人的顶头开刀就好,所以隔天他就去见府里的大总管。
老靖王平常就不太管府里琐碎事务,一切都由妾室和总管他们把持,只要不出大纰漏就好,也因此李皓瑛从前就没少吃过他们这些人的亏。李皓瑛特地找来大总管和其他院里管事的人,想了几件差事命令他们去做,首先就是他要cH0U查王府的帐,以及其他产业的帐簿都要求上呈,这帮老家伙果然开始找各种理由推诿。
李皓瑛坐在主位看他们几个七嘴八舌找藉口,於是他给了舒逢安一个眼神,舒逢安领会之後扬声喊:「肃静。靖王殿下的命令你们是从,还是不从?只有两个回答,多说一句就是违抗命令。」
大总管苦笑了下说:「这件事确实有些难办,要看所有的帐可不是那麽简单的事啊。就算只是cH0U查……以前老王爷也不管这些。」
李皓瑛看了眼舒逢安,一手对那大总管轻摆两下,舒逢安挂起笑容对大总管说:「也就是说您老人家办不到是吧。那好,等会儿你就可以去收拾包袱了,我会让人把你该拿的都一并算好,再找人送你出王府。」
大总管脸sE难看,吹须斥道:「舒逢安,你这是什麽意思?你一个小小的管事、你!」
李皓瑛语调慵懒开腔道:「小舒是在传达我的意思,你敢质问他,就是在质疑本王了?」
大总管跪下来求饶,其他人看情况不对也纷纷跪了。李皓瑛心想,学皇叔说话的语调和神态、令人心怀不安、恐惧倒是颇有用。他对这些人都没好感,而且留他们是有害无益,最後还是让他们全都滚出王府了。
李皓瑛向来记仇,就算本来已经决定不留这些人,在他们离开前也得好好吓唬,回敬这些人过往对自己的「照顾」才是,况且这b起他所经历的那些委屈也仅是一点回报而已。
靖王府就这样换了批新的人,舒逢安被升为王府大总管。李皓瑛对王府多数人并没有情份在,所以不安份的家伙被拔得一乾二净。他并没有用什麽太过份的手段整治,只是把不想见的人都赶走,就连同父异母的弟弟也去住了较远的院里,平常没事绝不往来,倘若惹事生非就照家法、律法处置。李皓瑛教训了几次小弟,从前那个仗着有爹娘宠Ai、万人呵护的纨絝子弟後来也怕了他这兄长,从此有多远躲多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皓瑛的起居日常变化倒是不大,一样的孤独,只不过这种孤独是他自找的,跟从前那种想被关怀却无人关注不同。或许现在这样也好,彷佛心中没罣碍,空而不虚。
起居日常照旧,晨起练功、读书,然後处理继承王位後一并承担的朝中事务,虽然都是闲职,但他也没太多事能消磨的,因为多了靖王这层身份,虽然在府里自在不少,到了外面反而不如从前随意,不变的一点是他无法离开京城。
虽说没有罣碍,其实李皓瑛仍时常惦念皇叔和傅哥哥,不知远方的人们过得如何。他并非无暇写信问候,只是每次写完又不满意,拖到立夏之後才让舒逢安帮他把信寄投去驿站。信里只是简单的问候而已,去信的头一天他就收到睦王的来信,他心想叔侄俩也算有些默契?
李奕风应该也是前些日里cH0U空写信给他的,他展信浏览,纸上提到边关还常常下雪,不过一切安好,寥寥几语报了平安也算是让人安心。至於傅雪鸿则一直没回音,李皓瑛从立夏等到立秋,皇叔的信都收到两封了,傅雪鸿就是不回信。
不过李奕风的信里,除了描述天气的内容有变化,其余都很一致,要不是字迹一样,李皓瑛都要怀疑是他找人代笔敷衍了。
李皓瑛前几日想到可以差遣小舒去打探傅家的消息,等了好几日却没听舒逢安回报。他在书房想起此事,一见舒逢安端茶过来就催促道:「小舒,你去打听傅家庄的消息打听得怎样了?穆州离京城不算很近,但也不算太远,你不是向来消息都颇灵通麽?怎麽就没下文了?」
舒逢安放好东西,立刻压低脑袋回话道:「这件事其实已经打听到,不过实在是有些难启齿,为免消息有误,所以又让人去仔细查证。」
「既然查到了就快说啊。」李皓瑛对他不像对待其他下人那样冷淡,多少是将这人当成了同在王府的伙伴,但两人终究是主仆,他也不能把人宠坏了,於是假意吓唬道:「连这件事都办不好,是不是也想走?」
舒逢安慌了,跪下道:「不是的、我──」
「谁让你跪了,起来说话,不然我听不清楚。」李皓瑛有些烦躁,见舒逢安这样就更不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傅家少主无事,只是少夫人前些日小产,又因伤心太过而没好好休养,就向少主提出要回娘家一趟。少主T谅她需要娘家人陪伴,答应她去接颜家的人来,哪晓得少夫人偷偷溜出门,而且还遇上了仇家,结果寡不敌众就、就没有了。」
李皓瑛诧异瞪着舒逢安,差点把茶打翻,他深深吐呐後令他接着讲。
舒逢安说:「那仇家是颜家先人招惹的,少夫人在外曝露了身份才被殃及,如今颜、傅两家都在处理这件事,料想是这缘故,傅少主才没有回信。」
李皓瑛静默片刻才摆手让舒逢安退出书房,他靠在椅背上仰首思忖,傅雪鸿娶妻後很快又听闻妻子有喜,原本喜事连连,没想到一下子遭逢此事,定然伤心得不得了吧?这麽想来,不回信也很正常,换作是他过得如此不顺遂,伤心时也不会想再管其他人事物了,巴不得能找个安静又安心的地方躲起来。
只是傅家的家底深厚,总有许多事要处理,身为少主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前一刻李皓瑛只想立刻去穆州找傅雪鸿,但他的身份无法离京,而且见到人以後又该说些什麽?想到这里他感到无能为力。
他想起了李奕风,皇叔和傅哥哥是好友,皇叔的消息更灵通,说不定也知道这件事,江湖上的各类绯闻总是传得特别迅速,不管怎样都轮不到他去安慰傅雪鸿吧。
草木飞h,秋气肃杀,李皓瑛却喜欢在水榭上欣赏和修剪盆栽,像是月季的花期太长,为了不让它耗太多心力开花而枯亡,必须提前结束它的花期,将过多的花bA0剪除,茶花亦然,不能因花朵可Ai就舍不得,虽然看似残酷,却也是因为怜Ai它们才必须狠心。
除了这些花木,他也养了好几种枫槭、榉树,榉树叶子落尽的模样让他特别喜欢,总是能盯着它们光lU0细长的树枝看,在彷佛一无所有的姿态里,蕴藏了无限的可能。
「唉。」李皓瑛整理完为数不少的盆栽之後坐下来叹息,舒逢安关心道:「王爷困乏了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只是觉得自己若是一棵树就好了。」
舒逢安歪头思忖,接话道:「花木虽然美好,可是不能行动自如,若遇上天灾也跑不掉啊。」
李皓瑛睨他一眼撇嘴说:「天灾要是降临,就算会动也未必躲得了。算了,你不懂啦。」
舒逢安苦笑,李皓瑛问:「如果能重新选择,你还是想当人?会不会想选别的?」
舒逢安嘿嘿笑了笑,回答:「要是能选择投胎成别的,自然要当天人啦。」
「哦。」李皓瑛张大眼睛看他,点头认同:「很不错嘛。」
「王爷过奖。」
「可是终究是做梦呢。」李皓瑛笑睨他,主仆两人纷纷轻叹。
李皓瑛晚饭没吃什麽东西,只喝了碗甜汤就去漱口,接着回房就寝,更衣後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发愣,想起下午时和舒逢安闲聊的话而失笑。「没当过神仙,也不知道好不好,若神仙都无yu无求,也没什麽意思了吧。」他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忽闻门外有不寻常的动静,经历过一次刺杀让他警觉得很,他一手m0向床边藏的短刀握住藏在身侧,悄声下床。
京城入秋时常有雨,雷光骤亮,一道人影落在窗纸上,李皓瑛深x1了口气问:「谁在那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我。」
李皓瑛听声音觉得耳熟,很快联想到一人,尽管他告诉自己不太可能,但仍克制不住思念往门边走。他隔着那扇门问:「是傅哥哥?」
「嗯。」
李皓瑛慢慢打开门,门外的男人嘴边和下巴都泛青影,看得出好几日不曾修面,眉目依旧俊朗,虽然不曾减损半分潇洒风采,却更显沧桑。
「真是你,怎麽会来?」李皓瑛恍惚望着傅雪鸿,忘了手里还握着短刀。
「忽然很想见你,所以就来了。但是没有等拿到路引,我是偷潜入京城来的。」傅雪鸿见他持刀还傻愣在那儿,失笑说:「以为我是歹人才不开门?」
「呃,这个是因为、因为……」
「我听奕风说过,庶母曾想杀你,确实不得不小心。」
李皓瑛尴尬扯了下嘴角,侧身让开路说:「傅哥哥快进来吧,外面开始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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