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或许把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因为我感到上面有液体在往下滴。不过比起这个,我更不能理解一个鲜活的生命在眼前飘零时的那份欣喜。
“那个混蛋被杀死了,你难道不高兴么?”泰夏安自己也像是在看稀有动物一样看着我,“也许就是他杀了你的亲人呢!”
“混蛋!为什么不开枪?”浅空在被背后狠狠的踹了我一脚,我感到早上吃的那点儿可怜的食物在胃里翻腾。
“我……”
“你什么你!”说着,他冲了过来,把住我的手,“记住了,这感觉。”说着,他摁住了我的手指,扳机也被带动了。
随着枪身巨大的后座力,瞄准镜重重磕在我的眼眶上。然后我定睛看去,一个敌人的痛苦的倒下了。他拼命的捂着胸口,却怎么也捂不住那绚丽绽放着的血花。真的很美。
这……这真是我开的枪么?
我……杀人了……
轻轻的一扣,就是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我做不到?为什么颤抖不已?
“怎么?害怕么?”泰夏安有些嘲弄的说,“你年纪可还比我大耶!”
我回过头,然后就看到了我今生永远不会忘记的场景。
就在泰夏安那混杂着坏笑和不屑的表情还没有消退的时候,一束弹流冲来,贯穿了他的脑袋。我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子弹从他的右侧太阳穴进,左侧太阳穴出的。没有鲜血,伤口几乎是立刻被烧结了,只是从他额上的两个洞中冒着烟,有着说不出的诡异,在那一刻,我惊恐的想笑。然后,他就睁着眼睛趴了下来,一动不动,战争的残酷仍然映在他的眼睛上,可他再也看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刚才他还是在嘲笑我来着……
“弥生!”
浅空叫着,扑倒了我,上面传来令人胆寒的“嗖嗖”声。
“你这家伙,不要命了么!”
浅空的额角破了,血经过他血红的眼睛,滴了下来。
我什么也没说,我忽然想明白了什么,拿起枪,瞄准,毫不犹豫的一连扣动了几下扳机。
浅空在那一刻有些愣神,之后他也立刻又投入了战斗。
是的,这个问题就像扣动扳机一样容易。
战场上杀人,与别的杀人是不一样的。
战场上,没有人性,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大家都在凭本能而战。都为生存而战。
战场上杀人,与别的杀人不同。
本来就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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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下去。
我握枪的手已经有些发麻了,这一天怎么过去的,我都说不太清楚,只是麻木的跟浅空到一个又一个地方,杀一个又一个人,就像是执行程序的机器。
在这短暂的间隙,陡然变得很平静,只有远处不时传来的枪声,更是显得肃杀。
我慢慢抬起左手审视着,无名指和中指已经不在了,它们没有登陆时那么幸运了。不过什么时候没的我却记不得了,一个人手指什么时候没了都不知道,想想真是可笑。
就这样想着,我不禁笑出了声来。爱由莎躺在弹坑里,问道:“笑什么呢?”
我就把我想的告诉了她。
“那我呢?胳膊都没了。找到的话,记得告诉我,我要把它安上。”
爱由莎也受了伤,而且伤得不轻,就像她所说,她的右臂已经炸断了,焦黑的军服和裸露的残肢,看得人心惊胆战。
“不过,我们还算是幸运的。”我说,就在这短短12个小时,我已经见识到各种死法了,哦,还有各种疯法。
“说的没错。”
“我们死了不少人吧。”
“我们还有不少人活着。”
“有水么?我的水壶被打炸了。”
爱由莎左臂一挥,扔来了水壶,我一仰脖,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抱歉,全喝完了。”
“没事,本来就不多。”
“浅空呢?”
“探测地形去了吧?”
“你们怎么认识的呢?”
“怎么认识?你很感兴趣么?”
“反正也没什么事,说来听听。”
“也没什么?我们就是以前共过事的战友而已。他偷了我的烟抽,被我狠狠揍了一顿,嗯,就是这么回事。”
“就这样?”
“然后是一年前,我们从古尔丹逃了出来,然后就一直没见着了。”
“古尔丹,那著名的大屠杀之城?不是被核弹平了么?”
她的眉毛似乎在抽动着:“在最后关头,我们坐直升机逃了出来。”
“这么惊险!”
“我的头发之所以是银色的,就是受了太多辐射导致的。本来是美丽的黑色。”
“浅空也是么?”
“谁知道,我第一次见他时他就是那副德行,也不知是不是天生的?”
“在说什么呢?”浅空回来了,他的一只眼睛缠着绷带,是被弹片划伤了,“什么天生不天生的?”
“在说你头发的颜色。”我说,“战况怎样?”
“八斤半两吧!”浅空说,“敌人靠近了,我们换个地方。”
突然一声炮响,我们的战壕被炸开了,飞过来许多残肢。还有几个人全身着了火,在痛苦的翻滚着。我立刻开枪打死了他们,令他们不再遭受痛苦——我现在已经逐渐清楚战场上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
“天啊,怎么会!竟然是坦克!”浅空叫道。
没错,那是坦克,黑洞洞的炮口正转向我们。
“我们快走!”浅空嚷道,“爱由莎,你要干什么?”
爱由莎没有动,左手拎着zha药包,说:“我去干掉它。”
“你在说什么?你要送死么?”我向她吼道。
“不是送死,是赚他们。”爱由莎说,“右手已经没了,我已经瞄不准了,是个累赘了。”
我还想说什么,浅空按住了我的肩膀,说:“我知道了,可是你知道么?你还欠我一百六十三块二的烟钱呢!”
“有这么多么?没办法,我是还不了了。”爱由莎突然跑了过来,吻了浅空一下,把狙击枪仍在他,头也不回的跑去了,一边还喊:“这两样算是纪念了,这可是初吻呀!美去吧你!来世要好好报答我呀!”
“真是啰嗦的女人!”浅空拉着我掉头跑开了,我感到他在颤抖,是因为身后那巨大的爆炸声所产生的震荡,还是别的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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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过去了。
我们的食物早已是一干二净,还剩下的十个人完全是在靠精神活下去。
我们现在在齐尼亚克的市中心,说是市中心,却完全没有中心的样子。到处都是残砖破瓦,门窗破碎的筒子楼像是瞎了眼,磕掉牙的巨人。曾经盛极一时的齐尼亚克竟然连一栋完整的建筑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