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九天逍遥门的内功心法很特殊。他师傅当年在内功方面只教授了他寥寥数语,但随着他剑法的精进,那残缺的心法却渐渐在他经脉里自成章法,从一枚种子繁衍成了参天大树。
如今他运行起自己的心法来,却暗自心惊明明是一具截然不同的躯体,他干涸的丹田里却逐渐汩汩流淌出似曾相识的精纯内力。
他这是随身携带了一个不用下载的、一键安装的安装包?
九天逍遥,不凝滞内外;道生万物,不囿于始终。
师傅苍老的嗓音犹然在耳待江逾白再睁眼,他已经能清晰听见寒风吹过时积雪从树枝上簌簌落下的声响了。
不算小成,却已然登堂入室矣。
师傅诶您到底是何方神圣?他在心间喃喃道。
江逾白倏忽睁开眼,轻轻扬了扬手,吹散了跳跃的烛光。
清冷的月色顺着窗棂悄悄踱进来。
他眨了眨眼,觉得自己现在需要一把剑。
观月楼。京城一等一的销金窟。但是真正令它出名的是,这里无所不有。只要你想不到,没有你得不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然,前提是你拥有足够的钱。
今日的月色很衬观月楼这个名字。青天一轮霜月高悬,楼中亭台精巧富丽,飞起的檐角挂着红信青铜铃,廊间画壁有几分江南的风流婉丽,混看去又有北地建筑的舒朗开阔。难得的是,楼阁围绕着的院落树影丛丛,枝头都用最好的绡纱缠出一朵朵以假乱真的琼花,树上挂着琉璃仙灯,给花枝平添几分朦胧静谧。
观月楼主花了大价钱引温泉水入楼,使得楼中有冷月霜花的景致,却暖得春意融融。
灯火煌煌间,站在院落中央、一身青色纱裙的女子姿态静美,一双青色的眼眸烟色迷离,如轻云出岫。观月楼的客人们则各自坐在自己的厢房里,隔着重重青缦,看不清容貌。
女子微微笑着拍了拍手:各位,今日的拍品已经大致展示完了。只剩下了今日的压轴奇珍
碧海青冥剑。
此话一出,好几道目光透过青缦直直射向她。女子面不改色地命人呈上一个木盒,带上蚕丝手套,小心翼翼地把修长的剑从深红色的绒锦中抽出。
一身绣金玄衣、披黑色大氅的年轻男人坐在属于自己的厢房里,打扮低调,五官却有种遮掩不住的、华美的锐利俊俏。灯光描摹着他半张雕刻出似的侧脸轮廓,他将视线投射到伫立在金碧辉煌里的美人身上,眼中却仿佛空无一物。
直到女子手中一闪而逝过碧青色剑光,他的眼神才微微沉了沉。
嗤。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清澈的声线里仿佛带了一丝惋惜,檀木为鞘,锦罗包裹,明明是不懂剑的人,却指望着待价而沽几年过去,这观月楼是越发不会做生意了。
玄衣男人偏头一看,不远处的男人坐没坐相,一席白衣欺霜赛雪,侧过头来一看,脸上居然还扣着一个昆仑奴面具。潦草涂上的黑色直像锅底,空着的眼窝上方点了两点烟灰权当眉毛,脸颊上两片白色,嘴口大大咧开,透出一点精巧白皙的下巴这面具还是偏大,像是整个挂落在他脸上似的,估计是来的路上随手抓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玄衣男人微微挑眉:阁下不请自来,遮遮掩掩,是否有失风范?
但看着倒也不那么生气。
我看了看周围,也就你像是个真正懂剑的人。来人振振有词道,明明像是恭维的话,听起来却有股异样的真诚。
玄衣男人:阁下谬赞。但是今晚进观月楼的人都有席帖,请问你是哪位,放着自己的厢房不去,来我这里作甚?
昆仑奴面具:...
真是比他想象中还要直接啊。
咳咳。人如浮萍聚散,知己相交已是幸事,又何必追根究底?
相交互通姓名,这是基本礼仪。一看就出自世家大族的玄衣男子轻飘飘地抛来一句话,阁下如此悄无声息地行事,未免太过唐突。即使君子以赤忱相交,阁下只看了我一眼就要闯进我的厢房,实在是
略显轻浮。
江逾白抽了抽嘴角,他费尽心思挑了个看着顺眼又似乎很会来事儿的年轻人,却出乎意料碰了一鼻子灰。
难道真的是年纪大了,看人的眼光不准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人看着是个这么奉节守礼的人么?
他摸了摸鼻子实际上只摸到面具,正打算敷衍一句告辞,却听见楼下青衣女子双手捧剑,施施然开了口:
西海神剑,碧海青冥。拍价一万两黄金。
章节目录三
西海神剑,碧海青冥。起价一万两黄金。青衣女郎此话一出,整个观月楼都似乎陷入了一瞬间的停滞。微风轻轻卷起垂落在一旁的青缦,玉树堆雪的琼花微颤,却是一片花瓣也不曾落下。
毕竟是绡纱制成的假花。
江逾白轻轻偏头,隐约间能见到几个人影靠在一起窃窃私语,却始终无人叫出第一声价。
这很正常。
碧海青冥剑是剑谱上排得上号的神剑。但是剑也是挑人的。江湖侠客们与其豪掷万金,把这柄不一定服从自己的神剑请回家供着,倒不如用这笔钱请当世的铸剑大师为自己量身订造一把剑万金之数,造就不出一柄传奇,也足以造就出一把传世好剑了。
而商家巨贾、甚至朝廷中人,对这把剑就更没需求了。即使是有野心的收藏家,足足万两黄金,也足够把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吓退
我还真是抬举这观月楼了。江逾白默默地想,他们现在何止是不会做生意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玄衣男人也停止了逼问江逾白的身份。
月上中天,面前这人倚坐窗边,脸上扣着一个滑稽的面具,缎面一般的黑色长发高高束起,单薄的领口露出一小截纤瘦优雅的脖颈。
这人真的太奇怪了。穿着打扮都透着完全的书卷气,整个人却如同自风霜中打磨出来,仿佛穿山越海他都游刃有余,一静一动里透出极致的潇洒,却又内敛于心。
像是枯木发了新枝,却教人一眼就能瞥见枝头即将绽放出的琼枝琳琅的幻影此人深不可测,却有种让人忍不住探究下去的欲望。
他强迫自己将视线转移回剑上,双眉微微蹙起。
那青衣女似乎是料到了如今的局面,微微一笑,缥碧色的眼眸清澈见底:怎么,看来这世间难得的好剑,居然入不了诸位贵客的眼?可真是我观月楼的疏漏了。
忽然,有男人大笑的声音传来。他命人掀开青缦,脚步优游地站了出来,一身锦绣辉煌,身材略微有些丰满,圆润的下巴让他的笑影更添了几分豁达:菀青姑娘哪里的话?这碧海青冥剑举世难寻,黄金万两堪堪匹配它的珍贵。
这样吧,在下就先叫价,黄金一万两,如何?他笑着轻摇了一会儿洒金折扇天知道这寒冬里他为什么随身带着扇子,轻飘飘就把一万两黄金撒了出去。和某些人挥霍财富时故作豪气干云的情态相比,更显示出他的涵养和底蕴。
江逾白抽了抽嘴角。
这是中原巨商闻人家的当家闻人璩,挥金如土,面常带笑,一身金色,所到之处被人称作散财弥勒佛。这称号无论被散财童子还是弥勒佛听见,大约都会恼火。
闻人家是真正的富可敌国。而闻人璩有个毛病,只要是看上的,不管是什么东西,也不管他用不用得着,只要对方卖他就买,而且从不还价。买不着就魂牵梦萦,总要折腾点事儿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观月楼有恃无恐,这是早知道闻人璩溜达到这儿来了。
昔年江逾白和闻人璩打过交道。在不知道多少年后,那个原本只是有些微胖的富贵青年终究还是进化成了发面脸水桶腰的大叔,和他爹一个模样刻出来一般。
岁月到底是对他做了些什么啊。江逾白忍不住感叹道。
且慢!又是一声焦急而有些低哑的呼喊,一身蓝色劲装的妙龄少女急匆匆地钻了出来。她神情有些慌乱,但眼睛却如两潭秋水,让人不由自主地心底一亮,我有异议!
她这一声如掷入水中的石子,让观月楼再次波澜微惊起来:怎么还有人敢跟闻人璩比钱多不成?
她所在的地方是二楼的雅座,慌不择路之下一个起落就跃到了庭院正中央,紧张却灵活轻巧的身法倒让几个江湖人士眼前一亮。
少女站在被称做菀青姑娘的持剑女子面前,眼神流连在剑上,不一会儿咬着牙转身向闻人璩行了个礼:早听闻闻人先生的大名。但把剑与以往的东西不同。还请先生忍痛割爱,能把这柄剑让给小女。
闻人璩半点没有被冒犯的恼怒,只是笑吟吟地说:姑娘,观月楼里拍买商品,本就是价高者得,此刻一切都尚未尘埃落定,哪敢有忍痛割爱之说?
他这话说得客气,但少女听得出来,闻人璩是不打算放手的意思。
少女涨红了脸,一个字一个字咬着嘴说:先生见谅。这碧海青冥剑本是我盛家的家传宝物。虽然我盛家如今早已不如往昔,但是也实在不堪碧海青冥流落在外......
少女这一番话,惹出众人一阵唏嘘。江逾白分明听见隔壁有人轻轻议论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难不成是西海盛家的人?
盛家的人还没死绝呢?
你想什么呢,当初龙庭会上死伤的都是别家的武林人士,他们盛家有消息过吗?
他们还敢出现?!当初不就是他们勾结朝廷的人屠戮了大半武林高手吗?
嘘你不要命了?!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敢说这种话,怕是活腻了吧!而且当初的传言也并非就是事实。我原本以为连碧海青冥剑都出现在观月楼了,盛家应该是彻底抽身江湖投靠朝廷了。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啊?
事情都到如今这种地步了,盛家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要回碧海青冥剑,其中必定有什么蹊跷!
江逾白不自觉坐直了身子,撩开青缦远远望去,将那少女的形貌映入眼中。电光火石之间,他似乎将她和记忆中的某个印象对上了。
原来是她么
已经长这么大了?难怪闻人璩也成了这么一副饱受摧残的模样。
菀青笑了,将碧海青冥剑装回木盒里,福了福身:这位姑娘,这碧海青冥剑如今以明明白白是我观月楼的商品。只要姑娘按观月楼的规矩来,姑娘的请求,观月楼没有不允的道理。只是姑娘打算出价几何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少女的脸更红了,她嗫嚅着说:一一千两黄金。
菀青:是加价一千两么?
少女:是总共一千两黄金。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菀青温婉的笑脸并没有因此寡淡下来,但眼中的温和却实实在在褪去了,她碧色的瞳孔中闪过几丝浮絮似的阴霾:姑娘......怕是在拿观月楼寻开心呢。
少女似乎也知道自己此举颇为荒唐,但她还是一咬牙,哽着脖子说:这碧海青冥剑本就是被人趁乱从我家偷出去的!
菀青唇边的笑影在一片沸腾的议论中顿时彻底消散了。她拍了拍手,青色的翡翠手镯沿着皓腕轻轻滑落。
看来姑娘是喝多了酒,昏了头了。观月楼不便招待醉客,盛姑娘还是先请回吧。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在院落四周守着的黑衣护卫不约而同地往少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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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逾白微微沉下了脸。
玄衣男子似乎感受到了他的不虞,问他:你看不惯么?
江逾白肯定道:看不惯。
看不惯也没办法。玄衣男子若有所思地说,少有人会为了她得罪观月楼。倒不如说是根本不会有。
江逾白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不置可否地一笑,将脸颊上的面具正了正,在玄衣男子惊讶的目光下飞身往下一跃
他裹挟着月色,就这么如一片雪花,轻飘飘地落在了院落中间。
菀青见少女似乎还有帮手,戴着蚕丝手套的双手微微扭了扭,从手腕中抽出雪亮的两缕丝线来。那两缕丝线平滑锋利,隐隐透出一股幽蓝色,明显是淬了毒。
也是,她弱质纤纤,之前却捧着剑站了那么久,丝毫不见疲惫之态要知道碧海青冥剑外形秀丽,剑却实打实是深海矿石所制,着实不轻。
她明显也是个习武之人。
丝线在手指间缱绻温顺,她整个人却如织网的蜘蛛,静立间浑身杀机四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那道白色的身影却只是轻飘飘地一个移动,如凌波踏仙,只一个瞬息,就行至她的身后。她略一惊异,猛地转过身子,却只听见嗡地一声
碧海青冥剑被一只苍白秀雅的手抽了出来,淡青色的剑身在皓然月色下光华流转,剑柄上镶嵌着的深蓝色宝石里似乎有什么再缓缓流动,光暗变换间隐隐显现出一条蜿蜒的龙形。
碧海青冥剑,就被这么一个脸上戴着面具的怪人驯服了。
护卫们持着刀剑向他围攻而去。
只见他旋身,低腰,轻轻抬手一挥
一时间天地变色。那淡青色的弧光一闪而过,却来如山河将倾,怒龙自碧海波涛中奔嚎而起,出云化雨。长发飘去,剑影偏折,滔天的水浪又迎面化为一层蒙蒙的烟雨,西风拂柳,露水沿着枝条、乘风而落,噗通一声,融入了静水深流的江心。
手中的武器均被齐齐折断。护卫们站在原地,不敢动弹。那一剑的威势来时不可阻挡,去时如逝水静谧,却让他们瞬间汗湿衣襟。
不止他们,菀青和盛家的小姐统统怔在了原地。
江逾白轻轻扭了扭脖子,总算动一回手,他觉得自己僵硬的身体都被渐渐打开了。
他心情不错,指尖拂过碧海青冥的剑身,扭头将剑抛进了盛家女孩儿的怀里:拿着。这把剑是你的。
啪啦一声,有谁的扇子沿着身体滑落下来,坠落在了地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的乖乖。闻人璩睁大了眼,喃喃自语道,这才是万两黄金都难买的剑啊。
章节目录四
观月楼中许久没有那么热闹了。
先是销声匿迹多年的盛家后辈重出江湖,再是一个挥剑惊涛的神秘剑客,纷纷大叹这一次来的值当。
......毕竟观月楼的请帖,也是价值不菲的。
江逾白听着耳边细细碎碎的议论,轻轻地笑了一声。
果然,菀青在惊鸿一瞥江逾白的剑术之后,又是另一副面孔了。
这位前辈,您的剑术了得,何必做如此不光彩的事情?
她指的是抢夺碧海青冥剑,还把它抛给了盛家的人。在买卖珍品的观月楼里这么做,与强盗无异。
菀青的态度软化,但江逾白并不吃这一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刚才说得很清楚了。他的声音在琼枝寒月下更显清冷空阔,这把剑,是她的。
这一代的盛家的当家人他再熟悉不过了。碧海青冥剑上纂刻着盛家的家纹,代代用以昭示家主身份。要说盛家会将碧海青冥剑典当或者售卖
骗鬼呢?
除非盛家人都彻底死绝了。
菀青脸上连假面似的笑影都挂不住了。
观月楼不仅菀青这么一位掌事。如果让楼主知道在她的场子上出了这么大的事,首先倒霉的就是她。
江逾白琢磨着差不多了,也不能把对方彻底逼急了,于是双手抱胸,扭头对着闻人璩的方向朗声喊了句:
闻人大当家,今日就先借我万两黄金,改日定当奉还。
闻人璩一抖激灵,发现居然还有自己的戏份,一时间大喜过望,捡起地上的扇子,哗啦一声展开,纸扇轻摇风度翩翩:没问题。
他心底一片雪亮。这样的剑客,黄金万两也许驱使不了,但是人情可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也不奢望对方做什么,只希望对方在他面前不要藏私,多耍两招。那剑势、那身法、那身段,样样都是一等一的好啊!
江逾白无声苦笑。
大约只有多年的旧友才知道,闻人璩年轻时最大的梦想就是一人一剑走江湖。可惜天赋有限,他家又不是做这个的,因此对合他胃口的高手都很好说话,单纯的见猎心喜罢了。
菀青的神色也转寰了过来。
无论对方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么一问一答之间,那句这是她的剑,又有了全新的阐释
大约就是一个无名高手怜香惜玉、为她借来万金替她实现愿望的故事了。
且慢。
江逾白一愣,不知道除了自己和盛家的小姑娘,还能出什么拦路虎。
一抬头,之前聊了会儿天的老相识也学着他的模样,从楼上直接越了下来。和江逾白的不同,他直到落了地,端庄华贵的金纹玄衣也没有乱了半分,只是那双瞳色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江逾白
一眼里千头万绪,江逾白一时之间......居然看不分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年轻人跳下来的姿势还是蛮帅气的,虽然比不上他。
你又有什么意见?江逾白直觉这人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语调里微微含着笑意。萧睿的壳子从外表到声音都是透彻且婉丽的,就这么似春水流淌过般的言语,那人却还扭过头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似乎还有些不乐意?
你不必向闻人借钱。来人硬梆梆地说,这黄金万两,我给你。
四周顿时一片抽气声。
这人谁啊,怎么借钱还有人抢着来的?
等等......给的意思,不会是不必还了吧?
江逾白耳力过人,听见了议论声后心里很是不得劲:他为了这个小姑娘都开口借钱了,也算是为红颜一掷万金了吧?怎么轮到他就没人感慨他大方呢?
这么想着,江逾白有些无奈。约莫之前招惹了人家,败坏了他的兴致,这是等着跟他慢慢算账来着。
你别闹。闻人当家,还是劳烦你来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闻人璩当即点头:没问题没问题!
玄衣男子面无表情地看过去。
闻人璩就着月光看清了他的脸,手一抖,扇子险些又从手中滑落下去。
......
他在心里默默低吼:这个煞星怎么也在?!
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
本来以为马上能听见闻人璩命人去取黄金的江逾白有些疑惑地抬头一看,只见闻人璩不知何时拿扇子捂住了脸,隐隐能看见他耷拉着的肩膀,跟霜打的茄子没什么两样。
这一副模样......显然是迎面撞上了什么他惹不起的人。
果然,在可疑的寂静之后,有人小心翼翼中带着惊讶的声音响起
诶!那什么,这不是淮亲王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随后就被捂住了嘴。
江逾白:..................
他没记错的话......
淮亲王,本名周琰。
也就是,萧家希望能利用萧睿讨好的对象。
这得是有多巧?
江逾白抽了抽嘴角,心里暗骂不长眼的贼老天,一边悄悄往边上挪了些。谁知他刚挪了一小步,周琰的眼睛刷地一下就跟过来了。
原本在暗处看不清楚,现在江逾白能看清对方的眼睛了。
较普通人更加深邃,剔透如墨玉一般的颜色,睫毛像两把刷子似的,让俊美到有些骜兀逼人的脸庞瞬间变得温驯了起来。
温驯......?错觉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周琰这股莫名其妙的亲近却并不让他排斥。
周琰在和他对视一眼后马上又将视线转移到了同样惊讶的菀青身上,温吞却倨傲:我说,这人是从我那里来的,所以黄金万两由我来出。稍后王府会派人送上。
菀青有些尴尬地笑了:是。
得罪淮亲王比场子闹腾起来要更可怕好吗!
观月楼在京城已经盘踞数年,根基甚厚,但......无论势力有多大,面对王权,都只能低头。
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江逾白就这样,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被请回了原来的厢房,然后在散场时被塞进了淮亲王的马车。周琰似乎做了个什么手势,然后也跟着钻了进来。
别人他不想评论,但是周琰带来的心腹虽然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什么都不说,但江逾白还是能敏锐地察觉到他们的些许惊讶。
而在这漫长的过程中......他和周琰都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江逾白觉得这样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人家好歹帮了他。从前的黄金万两对江逾白来说无疑是洒洒水,但是现在的他......还真没这么高的身价。
咳,淮......
叫我名字就好。
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周琰截胡了。周琰之前一直盯着马车的角落不说话,如今一开口,那双乌黑的眼睛又直直地撞进了江逾白眼里。
江逾白一噎,心里念叨这小王爷的眼睛长的好是好,但实在不太妙,乍一看去好像他整个眼睛里都只有自己似的。
他斟酌着开口:周小王爷。他终究没有开口叫周琰,总觉得有股说不出的怪异,不知道小王爷为什么......
为什么出手帮我?
好人也不是这么个做法。
钱多,没处花。周琰的回答迅速而简洁,我乐意。
......你这是逗我呢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琰:我认真的。
江逾白:......行,谢谢了您呐。改天我一定全数奉还。
周琰:我说过了,不用你还。
江逾白:那你想怎么样?
周琰似乎是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看向江逾白,观月楼一眼对视时的复杂情感又涌现了出来。
半晌沉默。
你......算了。周琰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呼吸一下一下渐渐沉落下去,似乎颇为无奈。
江逾白突然有些气无力起来:怎么你比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江逾白总觉得这个小王爷的情绪总是买的莫名其妙。
一时间,气血开始翻涌,强行调动内力的后遗症也上来了。这具重病的身体还是太过孱弱,就过了那么几招,跟要了半条命似的。
熟悉的血腥味随着隐隐的痒意上涌,江逾白单手扶住车壁,另一只手将咳嗽牢牢捂住在嘴边,喉咙里却还是传来了撕裂的痛感。
脑内一瞬间又些混沌。他似乎对这种要死不活的感觉似曾相识。
周琰一时怔愣,随即慌了神,但很快就伸出修长的手将茶壶牢牢抓住,匆匆往茶盏里倒,拿起茶盏一闻却发现里头都是泛着幽香的茶水。周琰心一跳,随即狠狠把茶盏掷了出去,压着嗓子吼道:拿水来!
说着伏到江逾白身边,熟稔地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他的背。即使没有喝水,江逾白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咳嗽被慢慢抚平下去了。
江逾白心中讶异,但还是握住了周琰的手,安慰他:没事。
萧睿的病说白了是痨病。虽然不会传染,但身体也只能一天一天衰弱下去。这孩子大概有家人也罹患此症,这才把他吓到了。
周琰顺势扣住江逾白的手腕。他的手腕清瘦,白皙到透明,隐隐看得见紫色的血脉。
都这样了你还说没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琰焦急的声音传来,江逾白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小王爷居然还会把脉。
还真是多才多艺啊。
刚想出声安慰两句,却见周琰紧紧箍住了他的手腕,下死了力道。
他赤红着眼,手微微颤抖,指尖不停地在江逾白露出的一小截手腕上摩挲:......怎么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
看他这么一副入了魔障的模样,缓了过来的江逾白将空出的手贴向他的额头,想看看他是不是发热了,却被决绝地推开
别碰我!周琰低吼道。
江逾白的手停留在了半空。
马车四壁裹着西域最好的融锦,脚下上铺了厚厚的毛毡,角落里镂空的金色火炉还在静静燃烧着。
但江逾白还是被蹿上来的冷意刺得一个激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小混蛋。
江逾白自诩任性,却发现自己现在什么气都撒不出来。
他知道今天该到此为止了。
一声轻叹,江逾白掀开了车帘。别过脸的周琰只觉得有小小的雪花拂过自己的脸,头顶传来江逾白淡漠的声音:
首先,你是先凑上来来碰我的。
其次......
周琰听见了一阵细碎的声响,等反应过来打算理会,却发现眼前一阵黑,似乎有什么粗糙的东西被扣上了自己的脸,他猛地扭头去看,在那物什滑下他的脸之前,那人却已经如雪花消失地干干净净。
这个送你了。
啪嗒。
脚边滚落了什么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琰愣了愣,俯身去捡。
是一个带笑的昆仑奴面具。
章节目录五
晴夜被乌云笼罩,风雪渐渐大了起来。
江逾白脱身后在起伏的屋脊上翩飞,俯视了一眼周围的建筑物,果然已经离王府没有多少距离。
那小王爷原来打的是直接把他截回府的主意啊。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上头一圈红痕,似乎还残留着烫人的触感。
莫不是周琰和萧睿之间有什么渊源?但是在萧睿留存下来的记忆里可完全没有这回事。
萧睿是个喜欢宅在家中治学著书的人物,他见过的权贵屈指可数,绝不包括周琰这样的大人物。
大约是周琰单纯犯病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深深吸了口气,趁着雪还没下大,往王府的后院而去。之前在周琰马车里沾染上的熏香被冷风一吹,一会儿便散得干干净净。
雪打窗棂,一夜好梦。
第二天清晨,叶俞捧着盥洗的一应事物敲开了江逾白的门。
从前病情好时,萧睿总是在这个时辰穿戴好端坐着等他的;病情不好时,也会尽量支起身子闭目养神,等着叶俞来搀他起身。
总之,除非病的稀里糊涂,能下床他绝不在床上呆着。在被大夫确诊痨症后更是恨不得天天吃住在书房里。
但是今天,他家公子赖床了!
叶俞急匆匆把木案放下,三步做两步冲到江逾白床边,用手去摸他的额头
没有发热。
如画般细致描绘的脸庞上带了几丝绯红,但似乎是睡出来的。他呼吸清浅,神态安详,似乎还睡得很不错。
和寻常晚间因为咳嗽整夜睡不着觉、气虚梦魇、醒来时浑身冷汗相比,这实在是太难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叶俞顿时安了心,悄悄地挪了挪脚步,就见自家公子倏忽睁开了眼睛,一头乌黑的长发松松垮垮地披着,还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早啊。
半拢半合的双眼氤氲着水雾,如春山冶丽。
叶俞:公子早!
不愧是自家公子,连起床都这么好看!
叶俞端来的早餐不算繁盛,却也颇为精致。
江逾白喝完一碗鸡丝银耳粥,捏起一旁盘子里的甜雪樱桃仔细端详。看着它糖霜包裹下玲珑剔透的模样,一时间喉咙一动。
收拾碗筷的叶俞眼尖地看见了江逾白的动作,干脆利落地把整盘甜雪樱桃往桌角一摆,有些生气地说:公子又忘了,您不能吃这么甜的东西,万一喉咙又不舒服了怎么办?
说着他伸出手,示意江逾白把手里那颗也交出来。
江逾白微愣,眨了眨眼,扭头直直盯着叶俞,直把叶俞看得浑身不得劲。
叶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江逾白忽然垂头,将手中的樱桃直接抛进了嘴里,
叶俞:公子!!
江逾白无奈,抬手作投降状:好了好了。我以后再也不偷吃了。
看着叶俞气恼中无可奈何的模样,江逾白施施然将双手拢入宽大的袖子里,抱着膝上的汤婆子取暖。他舒适地眨了眨眼,睫毛浓密而精巧,一时间有股玄妙的滋味又涌上心头。
熟悉。莫名地熟悉。仿佛这种桥段早已经上演了千遍万遍。
但是萧睿本人并不嗜甜,即使药苦也顾不上吃什么甜食,再后来,苦到极点的药也能当饭面无表情地喝下去了。这正是叶俞如此放心地将这么一大盘甜雪樱桃大大方方摆在桌上的原因。
但江逾白本人嗜甜如命。眼下他没有太多精力去琢磨重生后这些似是而非的细节,趁着这小书童不注意时多偷几盘甜点来才是正经。
曾经的剑仙沦落到如此境地,实在可悲可叹
这边江逾白还在顾影自怜,嘴巴停不下来的叶俞已经凑到他身边说:公子,您就放心养病。我看淮亲王一时肯定是顾不上咱们的,咱们只要把身体养好,以后您想吃多少蜜饯果品都行。
你又听说什么了?江逾白端起温热的茶杯抿了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叶俞一笑,清秀的杏眼弯的像只松鼠。他俯下身,喜悦道:我听说啊,淮亲王昨儿晚上在观月楼为了一个男人豪掷万金呢!他们还亲眼看着那男人上了淮亲王的马车啧啧,那可是万两黄金,淮亲王说送就送出去了,眼皮都不眨一下,那得是多稀罕人家!现在淮亲王新宠在怀,当然不会来我们这个小院子里给他心尖上的人添不痛快啊
噗!咳江逾白险些一口水喷出来。叶俞以为他又犯咳症了,忙赶上来为他顺气,慌神之中有些自责:公子,都怪我忙着收拾厨房忘了煎药不对,咱们带来的药材快不够用了,还是先得请个大夫。公子你等着,我这就去!
被他安抚了一会儿的江逾白还是咳得昏天黑地。好容易缓了过来,叶俞已经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这叫什么?
好事不出门,八卦传千里!
怕是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听说了,这才传进叶俞耳朵里的!
我呸,还心尖儿上的人呢。他不告而别就甩了个面具给人家,他们俩之间用仇人来形容都比这不靠谱的谣言恰当。
江逾白颇为郁闷,把椅子往右挪了挪,悄悄伸出苍白纤细的手,满满捞了一把甜雪樱桃出来,愤恨地一口一个
粘而不腻的糖霜,嚼来唇齿溢香的樱桃肉,激发着舌尖上的津液,稍稍抚平了他内心的悲愤。
当然,只是稍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直到江逾白将碟子吃空了,叶俞的脚步声才姗姗来迟,听着似乎还拽着一个人。江逾白快速地弯腰,将空碟子塞进桌底。
您快别磨蹭了!叶俞的声音传来,气喘吁吁。他一脚迈进门槛,拉着身后的男人就往屋子里冲,公子,我回来了!
男人背着个药箱,约莫是个大夫。一身藏蓝色的长衫松垮着仿佛随时要落下来,鞋子也不好好穿,一只一脚踩着脚后跟,走起路来拖拖拉拉的。他脸上胡子拉碴,约莫三十上下,五官依稀可见一点舒朗的轮廓,却被乌黑的眼圈和佝偻着的身姿毁地一干二净。
江逾白:
男人打了个哈欠,死气沉沉地抬头看了江逾白一眼,原本那飘来的眼神和看一坨猪肉没什么区别,只是在仔细看清了江逾白的脸色之后,他的表情才略微严肃了一些。
男人迈了几步,大马金刀地坐下来,撩起有些过于宽大的袖子,说:把手伸出来。
江逾白一言不发,听话照做。男人的脸色好了些,将骨节分明的手搭上他纤细的手腕,没一会儿,眉头就皱成了一座小山。
你这病大概是没救了。男人神色莫辨地打量着江逾白,你自己不想活,神仙也救不了你。
叶俞听懂了这句话,顿时如遭雷击,眼眶兀地红了。
他知道他一直知道。自从公子知晓了自己要被送进什么地方、做些什么,原本还算积极的心志瞬间消沉了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这样的家族至亲在,再加上自己孱弱的身体,萧睿永远出不了头。真的担上了男宠的名头,无论有没有发生什么,在萧睿心中首先就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了。
但现在的江逾白还是缺少一些代入感,听见他这么说,心情复杂地不知道该怎么表达,那股欲言又止的神态落在大夫眼里,十分不合时宜。
当啷~大夫脚下仿佛踩到了什么。他低头一看,是一个倒翻了的盘子,隐隐还能看见一层残缺的薄薄糖霜。
大夫: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哪有一心求死的人还有闲心偷吃蜜饯还试图掩盖证据的?
可是这个脉象,明显是寒气侵骨、郁结于内、忧思多虑的症状啊。
这下他彻底来了兴致,总算舍得把背着的小小药箱放下来了。药箱的铜锁一打开,琳琅满目都是各式各样的药瓶、银针等物。他斟酌了一会儿,拿出一个青色的小瓷瓶递给叶俞:一天半颗,就水服下,用来保命足够了。原来的方子不用停。
叶俞之前已经给他看过脉案和药方了。如果江逾白得的是一般的病,根本请不出这个家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叶俞抹了把眼泪,利落地说:我这就去煎药。说着跑出了屋子。
大夫转回身来,抽出针卷来,挑了足有食指长的一根,说:来,我先给你来上几针。
江逾白躲过他凑上来的手,嫌弃地说道:你消毒了吗?
当然,我用滚水烫了两遍了。大夫下意识地回答道,随即猛然惊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你
你挺行啊,春无赖。江逾白的叹息里带着笑意,只是笑得有些发苦,现在都敢给人上针了。
春无赖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半天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又低又弱:你是谁?
消毒这个词,他只在两个人嘴里听说过。
而且他春无赖自诩神医,这幅嫌弃他嫌弃地要命的样子,可实在是太久违了。
呵呵。江逾白眯着眼,拿起茶杯来,指节比白瓷还要剔透无瑕,你说呢?
春无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声呵呵!
这熟悉的反问!
春无赖脑子一空,脱口而出:江逾白?!
章节目录六
这么几句话后春无赖就能认出自己,说不感动,江逾白是在骗人。
但当春无赖下一刻一蹦往后退了几尺、顺便顺走了凳子拿凳子腿对着他时,江逾白所有的感动都已经喂了狗。
说!你到底是谁!
江逾白:
江逾白死鱼眼:你说呢,春二胖。
春无赖抖了抖,瞬间想起被这个乡土气息爆表的昵称支配的童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是老二,也是幺子,家里偏宠了些,小时候喂得白白胖胖,一个雪球一样。这么一胖就胖到十三岁。在被江逾白毫不留情地嘲讽一顿后开始奋发向上,也是那时候拜入了药王谷,成为了一个对旁门左道颇为精通的二流子大夫。整个人也如同放了气的气球一般瘪了下来。
不是吃药吃的,而是累出来的。
他还记得自己师父对着前来探望的父母说过的话。
胖,不是他的病。懒才是。哦,还有吃得多。
当时捧着药杵站在一旁的春无赖:
想到这里,春无赖悲愤交加:说好了不提以前的事情呢?!
江逾白气定神闲:谁让你不信。
春无赖哭丧着脸把凳子放下,一屁股坐了上去,凑上来又哭又笑:你你真的是江逾白?
需要我跟你动个手么?
不用了不用了可是不应该啊,我亲眼看着你说到这里,混乱的春无赖沉默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知道他在沉默些什么。
昔年他身中剧毒,掉落悬崖,别的不说,尸体就算找到了,估计也相当难看。
春无赖突然上手摸江逾白的脸。江逾白挑眉,却也任由他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
手指在细腻如玉的皮肤上来来回回,春无赖最终还是泄气地发现,没有任何易容的痕迹,甚至没有人为修改的痕迹,是天然雕饰的一张脸。
春无赖:这么说,你是诈尸了。
江逾白:不,准确地说,这叫借尸还魂。这副壳子怎么样你也清楚,原主估计在我来之前就已经归西了。
春无赖点头:可不是诶我说,你借尸还魂也不找具好点儿的尸体,这重病的模样过了今天没明天的,你图啥?
江逾白: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春无赖眼睛亮了:那你现在还是人,不是鬼喽?
江逾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春无赖这下彻底放心了,站起来冲着江逾白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你居然又活过来了!来,快抱一个!
等到叶俞端着药碗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他辛辛苦苦从药房拉来的大夫双手抓着江逾白的肩膀把他往自己的怀里送,动作间胸口本就松垮的里衣滑落,露出一小块胸膛;而江逾白则一手捂着汤婆子一手推着他的脸,生无可恋的气息快从脸上溢出来了。
叶俞:
叶俞:!!
叶俞怒从心中起,将药碗往台阶上一放,抄起门边的扫帚就往春无赖身上招呼:你快放开我们家公子!不然、我就跟你拼了!
另一头,王府正院的书房里暖意融融,熏香四漫。
周琰换了一身黑色云锦裁成的长衣,长发以金玉冠束缚,淡漠雍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一个昆仑奴面具。
而且以市面上售卖的面具来看,也算是几近简陋的一种。在王府里连种花用的一捧土都比它名贵。
心腹们也摸不着头脑。
当日那个白色的人影在风雪中消失也是一眨眼的事,他们连对方的脸都看不真切。最近外头的谣言愈演愈烈,然而对于淮亲王来说,如此失态的模样也的确称得上是绝无仅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不是他们一直陪在主子身边,知道周琰和那个白衣人是第一次见面,恐怕也要相信那个传言了。
就,咳,他是王爷真爱什么的。
王爷。门外突然响起低沉的声音,骠骑营萧龄求见。
周琰抬头,把微皱的眉头捋平,漫不经心地把面具往桌角里一丢:传。
书房门应声打开,一个身着轻甲、卸了剑的年轻将领走了进来:末将萧龄,见过王爷。他抬起头来,端正的脸庞带着一股刚毅。萧龄在军中也算是饱读诗书、作战勇毅的儒将,全面发展不说,年纪轻轻人却沉稳,总之是那种是个人都会喜欢的得力部下。
不必多礼。萧龄刚行了半礼,周琰就手一拂让他起来。良才总是能得到周琰几分好脸色的。于是他用堪称温和的语气对萧龄说:你戍边半载,也是辛苦了。就准你告五日的假,回家陪陪家人吧。
陪陪家人四个字一出,萧龄的脸色一阵怪异的变化。他单膝跪下,低俯了头说道:殿下容禀,末将末将有一事相求。
萧龄少见有如此欲言又止的模样。他从深色战袍中露出的脖颈一片红色,也不知是因为气恼还是因为羞愧。
周琰:你只直说便是。他相信萧龄不会提出什么逾越的要求。
萧龄:殿下但有使令,末将万死不辞。也求殿下看在末将多年追随的份上,放在下的弟弟回府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琰:哈?
萧龄一看周琰的神色就知道,他对自己弟弟进王府的事情大约也是一无所知。也是,后院那一窝莺莺燕燕自淮亲王开府起就没有消停过,周琰身边比谁都干净,从来不理会他们,自然也不知道里头混进去一个萧睿。
于是萧龄又是羞愧又是咬牙切齿地把自家父母做的事全都说了。
周琰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曾经也是淮王府里一个毫不起眼的庶子,但再卑贱也是凤子龙孙,外人不曾轻易作践他,顶多也就是当他不存在。
那边萧龄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家弟弟这些年受的苦那是桩桩件件倒了个干净,涉及到当年文机阁事件时,连周琰都不免有些动容。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以萧睿当时的年纪,在文机阁平均年龄四十往上走的情势下,实在也算得上是天才了。即使于实策未有建树,就单单搞学文也能成个人物,不过是迟早的事。
整个故事里,萧睿就像是个迎风招展的小白花。
周琰抽了抽嘴角:他就没想过反抗?
萧龄一噎,他弟弟什么都好,就是死讲礼义名节那一套。他爹说不许他就不做,后娘说不好他就沉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即使曾经的萧龄萧睿都被孝道这一座大山压着、施展不开,可是等到萧龄参了军,在家里有了几分地位,萧睿也不肯再搏一搏了。
难愈的沉疴已经将他年少时为官做宰的抱负磨灭得差不多,仅剩的愿望就是安安静静地在山野里治学著书,希望有一日自己的才学作品能流传天下,也为万千读书人做做好事。
但他本质还是个好欺负却又傲骨于内的读书人。
萧家把他当个玩意儿送来,就是要他的命。
萧龄悔恨的就是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点出人头地,让弟弟早些能够有所依仗。
周琰感受到了他这股强烈的情绪,微微叹气:好,这件事我应了。你告诉他,他来王府不是为了做什么男宠的,是本王爱惜他的才华、想延请他做个门客。
萧龄惊讶地睁眼,随即眼睛一热,真心实意地行了个大礼:多谢王爷恩典。
淮亲王不仅不怪罪他们家的荒唐,更保全萧睿的颜面,只可能是因为爱屋及乌。今后他拼将一死,也要报这知遇之恩!
而在萧龄眼中正活在水深火热里的江逾白那边
叶俞扔了扫帚,将信将疑:这真的是在治病?你没蒙我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手无缚鸡之力的春无赖连忙点头,看江逾白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狠狠扯了扯他的袖子。江逾白这才纡尊降贵地勉强给了一个嗯。
这下叶俞不得不信了。
他不情不愿地嘟囔了几声,无非是没见过哪家大夫治病还动手动脚的,但还是乖乖地给春无赖道了歉。
春无赖:没事没事。这本来就容易误会,哈哈哈哈哈。
尴尬地江逾白都不忍心看下去。
啊!叶俞一拍脑袋,欲哭无泪,完了,药被我留在外面了,怕是凉透了。
凉透了就再去热热嘛。春无赖点头。
叶俞皱眉,凑到江逾白耳边说:公子,留你一个人在这儿没事吧?要不我带着他一起去?
不必,刚才确实是在治病。江逾白挥手让他放心,放心去吧。
叶俞不情不愿地走了,临走前还看了春无赖好几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完了,我真被人当成流氓了。春无赖喃喃道,我的一世英名啊。
就你,还一世英名?
嘿,你别瞧不起我。现在行走江湖的人提起春无赖,哪个不赞一声神医?
我记得最清楚的却是你曾经是个半路出家的二流子庸医。
喂,过分了啊。
行吧,春神医那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想改行做御医?
春无赖顿时跟炸了似的:别提了!还不是因为你那个霸道的小徒弟!你是不知道他这些年都是怎么折腾我的
江逾白表情空白,一头雾水地问:小徒弟?
我收过徒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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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无赖觉得自己迟早被这家伙给吓死。
不会吧......他直勾勾地盯着江逾白,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你们俩当初搅在一起要死要活的,你居然说忘就忘了?
江逾白: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春无赖:我不能!诶你这人,你怎么能这样呢!简直是薄情寡义、始乱终弃、水性杨花!
江逾白:......用不好成语你就不要乱用。我根本不记得自己收过徒弟。坠崖之后我都粉身碎骨了,拿什么收?骨灰么?
春无赖一愣:坠崖?你只记得自己坠崖之前的事了?
江逾白:......你的意思是
当初坠崖你不过是折了一条腿啊,没几天就活蹦乱跳了。然后你回飘渺山闭关,不久就收了你那个宝贝徒弟......你都给忘了?!
.......完全不记得。江逾白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摇头道。
看着江逾白真诚的双眼,春无赖捂住了额头,觉得自己头有些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行,不能让那小子知道这件事。要是让他知道他师父没死,却单单把他给忘了,怕是连天都能给他掀下来......
反观江逾白,迷茫之后他冷静思考了一番,居然还有些隐隐的惊喜。
他有徒弟了?听说师徒之间的感情还很不错?挺好的,他也许就不必费心再去培养一个门派传人了。跳过了种田的过程直接收获了果实,简直随时可以直接迈入退隐养老的人生阶段了。
......所以才说他忘性大,他把春无赖那一串蕴含着巨大信息量的成语给完全忽略了,只当对方是没文化,或者惊慌之中口不择言
我徒弟是个什么样的人?江逾白忽然来了兴致。
......冷酷无情、阴险狡诈、厚脸皮,和你一脉相承。
春无赖心里这么想,但在江逾白浅淡的笑容之下当然得换种说法。
天资卓绝,心性坚韧。你教出来的当然歪不到哪里去。就是有时候......太固执了些。
......反正也是你自己宠出来的,你就自己负责吧。
春无赖默默地想到。
听起来是个好孩子。江逾白点头,他叫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春无赖喉咙一渴:他......
正当春无赖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好时,叶俞再次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清秀的小脸绯红,声音惊喜地有些发颤:公子!龄公子来了!
春无赖:不管是谁我先谢谢您咧!
他如风卷残云一般快速地将药箱收拾好,把它往腰上一挎,装模作样地遗憾道:哎呀,来人了。我再留下真的不大好......我先走了!你记得坚持喝药啊!
接着,脚底抹油,瞬间没了踪影。
江逾白:......
这场相认就这么没头没尾地结束了,但是江逾白的心情还是出乎意料地好。
他于此世销声匿迹多年,还有人惦记着江逾白,他甚至还有一个虽然不知身在何方但关系紧密、羁绊甚深的......徒弟。
春无赖离开没多久,门再次被推开。这次,除了叶俞,多了个俊逸的高个儿男子。剑眉星目,刀雕刻出来似的脸部轮廓线条刚毅,行走的姿态就端正肃穆、不同于旁人。
正是萧家的长子、萧睿的大哥,萧龄。
萧龄的视线一转移到他脸上,表情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化了下来。他三两步走过来,长臂一伸,温柔而坚定的把江逾白捞进自己怀里,哽咽道:阿睿,大哥回来了......大哥回来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千言万语,都蕴含在这短短一句里。
有人都听懂了。
江逾白心中的、属于萧睿的情绪不可抑制地涌了上来。这是他留给自己身边的人们最后的东西,而能触发这股情感的,唯有萧龄一人。
......大哥。
江逾白眼前似乎溢出了朦胧的泪水,心中酸楚地发紧。他攀着萧龄的肩膀,对方温热有力的心跳似乎沿着臂膀传递了过来。
口中呼吸到的空气渐渐稀薄,江逾白一时间眼前有些发黑。
最后听见的是耳边两声惊慌失措的呐喊。
阿睿!
龄公子快松手公子要晕过去啦!!
一阵兵荒马乱。
江逾白被扶着上了榻,萧龄掐着他的人中给他灌下了整整一大碗药,叶俞端着热水毛巾在旁随时侍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总算是缓了过来。
等他再睁开眼,眨了眨,心底一片雪亮。
萧睿算是彻底消失在这世上了。
......这对江逾白来说,算是一件值得长长叹息的事。
萧龄坐在他床边,见他醒了过来,一时间居然有些手足无措:抱歉,阿睿。是大哥鲁莽了。大哥忘记了你不能大喜大悲......
他应该在出现之前先修书几封,让弟弟能有段时日缓缓才对。
江逾白嘴角一抽,觉得这个风吹就倒的人设背着实在不便,但是一时间又想不到说些什么话来开脱。
一旁的叶俞也红着眼睛,轻声道:公子,咱们以后都不必怕了。龄少爷说要接咱们回家,咱们不用再留在这儿了......
江逾白下意识皱眉。
不是那个家!龄少爷说他准备在外头自建府第,让咱们一块儿搬进去呢!叶俞匆忙解释道。
看江逾白恍惚的模样,萧龄一时间也拿不准弟弟是因为期盼的日子来得太突然,还是......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萧龄心头一紧,强压下心头的酸涩,接着告诉自己弟弟另一个好消息。
王爷已经发话了,就当作没有你进了王府这回事。萧龄说得斩钉截铁,仿佛他知道这般才有动摇对方意志的可能,王爷还说了,只要你展现出自己的真才实学,他延请你做王府的门客。你不是总写一堆的文章吗?你再也不用把它们烧掉或者压进箱子里了。王爷知人善任,定会给你一个合适的职位......只要你的身体好起来......
江逾白自动过滤了大部分信息,拣了对他来说最要紧的来听:要读书、做学问、写文章了。
......可是江逾白根本不会啊!
别说他穿越之前是理科生,穿越后他的师父、几乎什么都会的孤鹤老叟,也曾尝试过把他培养成文武双全、六艺俱通的风雅人士。但最后的结果是,除了剑法外,他琴棋书画样样疏松。
更别提读书了。
江逾白心中警铃大作。
平常捧着书看看还能掩饰一二,若提笔作文章,那不就什么都暴露了吗。
我不去。他下意识就拒绝了。
萧龄心一沉,心想,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弟弟这是觉得......自己沦落至此,连文字都已经不堪流传于世间了吗?
他就这么瞧不起自己吗?
阿睿,哥哥不多劝你别的。就算为了你的志向,别轻贱自己,好吗?
江逾白:......好。
......这大哥是脑补了些什么?
萧龄松了一口气,脸上有了宽慰的笑影:那我们这就搬回去,好不好?
江逾白:不要。
萧龄:......
萧龄:阿睿,你究竟是怎么了?这王府难道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不成?
江逾白心想,这王府确实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天下之大,却也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地方。即使是曾经的飘渺山,现在也只是一是座空空的山门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了,他还有个徒弟。而那个不靠谱的春无赖也还留在王府里。江逾白没有轻易离开王府的理由。
倏忽间,略过脑海的还有周琰那深邃的眼,滚烫的指节,只是作为白驹过隙里一段短暂的插曲,却不知为何有些拨人心弦。
......勉强也算是他留在这儿的理由之一吧。他还欠人家钱呢。
到底是因为什么,阿睿?你总不能是真的喜欢上王爷了吧?萧龄皱着眉问他。
江逾白懒得想理由了,于是破罐子破摔点了点头。
萧龄:.........
萧龄:???
你什么时候认识王爷的?!在边疆浴血奋战过的萧龄面对近千敌军也能面不改色,此时却可以说是相当失态了。
江逾白:......见过画像,神交已久。
萧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萧龄虽然读书,但并不能深刻体会到什么人文情怀。史上乘舟江上为想象中的凌波仙子如痴如狂的王公贵胄,或者是为了看院里海棠春睡一晚上秉烛夜视的落魄诗人等等,让他自己那么做他肯定嫌傻,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些人敬佩。
萧睿从小与众不同,因为一幅画迷恋上什么人,似乎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王爷的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
萧龄顿时悲从中来。
他敢下跪求王爷放了他弟弟,却不敢下跪求王爷做他的弟媳妇儿。
章节目录八
萧龄离开江逾白的房间时脚步虚浮,踏出门槛,只觉得天与地统统换了一个新的。
江逾白顿时觉得自己对待这个哥哥似乎太残忍了一点,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幸而萧龄一时被这个消息冲击地不忍卒视,没有追问细节,否则江逾白都要参照从前在茶馆里听的《襄王梦神女》现场改编一出了。自己就是那个襄王,周琰那小孩儿就是故事里他求而不得的神女。江逾白自觉他是很厚道的,给周琰树立的是一个魅力难挡的形象。
反正债多不压身,八卦也一样。淮小亲王应该早就习惯了才是。
而江逾白还忘了一个人的存在。
那就是书童叶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叶俞沉浸在魂飞天外的状态许久。直到萧龄走了有一段时间,江逾白从床上爬起来,悠闲地给自己煮了壶茶并且感叹自己的茶艺居然没退步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涨红了脸,发问都带着颤音:公、公子!您刚才说了什么!
江逾白:这孩子的反应未免也太慢了些。
江逾白:没什么。就是我心悦淮亲王,准备在这里长住下去。
叶俞:
他再次遭到重击,脸瞬间变白:您、您
江逾白觉得这关不大好糊弄,当即一声长叹,现在心中念了句阿弥托佛表示忏悔,紧接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整个人散发出一股苍白脆弱来。
其实我骗了大哥。
叶俞焦急地说:我知道,可是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我刚才说的都是谎话。只有一点却是真的。白衣如雪的男人微微抿了嘴唇,单薄如纸的脊背透出一股无声的脆弱来,我真的仰慕淮亲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也许你不知道我曾经想过,就这么了结了这一辈子,也挺好。他清澈的双眼放空,轻声诉说着往事,仿佛有飘散如羽的细雪在眼前纷纷落下,这些言语听在叶俞耳中,使他如浸入寒潭般冰凉刺骨,那是一个傍晚,我趁你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想在走之前再看一眼万家烟火,好记得这一世自己的来处。我挑了一处亭子歇脚,但是没过多久就下起了雨来。
我在亭子里等雨停,朦胧之间就睡着了。直到我被人摇醒,有谁塞了把伞在我怀里。还说
这伞挡不住你心底的雨。但纵使落在地上的雨水汇江聚海,也要想办法横桥造舟,借以自渡。这样才不算白活了一辈子。
我觉得,他说得对极了。
假的。后半段都是假的。
萧睿确实是离家出走过。想去看看万家烟火,却发现对于没带银子的自己来说,红尘历历却没有能短暂歇脚的地方。于是他不断徘徊着,想出城去找片安静的水域效仿三闾大夫投江自尽,却发现城内已经宵禁,城门封闭,出不去了。
只得原路返回。
叶俞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记得,就是那样一个下雨的傍晚,公子不见后他沿着河找了整整一个晚上,只觉得天快塌下来了。好在萧睿最后自己回来了,虽然发了低烧大病了一场,但终究是撑了下来。
公子那个人,就是淮亲王?叶俞擦了擦红着的眼睛,问道。
是。江逾白大方承认,我不知他为什么出现在那里,但我知道,是他给了我支撑下去的信念。
叶俞深吸了一口气。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什么公子在得知自己要被送进王府后沉默了一天一夜,为什么当自己在公子耳边痛骂淮亲王时公子从不搭腔,为什么临近出发的前一夜公子突然不管不顾地冒险出逃,又为什么公子进了王府之后居然渐渐表现出了认命和宁静。
公子当然是希望自己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淮亲王面前,对进府所怀的不安和恐惧应该超过了愤恨与羞愧。木已成舟,却又念及自己的病情与境况,觉得自己大概此生无望实现那个梦了,就只想呆在离仰慕的人最近的地方。
想再见他一面,但是又不敢见他。只能白白耗着自己的身体,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辗转徘徊。
公子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
叶俞只觉得自己的公子实在太可怜了。贼老天爷,你简直不长眼,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公子这样的人!
江逾白不知道他明白了些什么但这样的事态发展正是他所期望的。于是江逾白继续保持了我好可怜好失落的虚弱状态,顺水推舟:你能明白那真是太好了。
我只是不想让大哥知道我曾经想不开过,平白惹他担心。
其实是因为萧龄比叶俞更聪明,江逾白也知道多说多错,因此拿故事来打动感性的叶俞是最好的策略。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眼泪鼻涕一捏一大把的叶俞在混乱地抹了一把脸之后,居然红着鼻头、神情坚毅地说:放心吧公子!我一定替您想办法!
最好是让淮亲王喜欢上公子、心里只有公子、永远陪着公子。有喜欢的人陪在身边,再加上淮亲王神通广大,说不定公子的病就好了呢!
他的公子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人,叶俞丝毫不担心淮亲王不动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叶俞:公子别怕。这几天我也看明白了,这满院子的环肥燕瘦就没有一个是能打的。咱们需要担心的是那个传闻中万两黄金事件的正主没名没份地就让淮亲王花出去那么多钱,吃软饭吃得真是明目张胆。但是这也说明他不仅不是盏省油的灯,而且脸皮也厚。公子将来要是跟他对上,肯定是要吃亏的。一秒钟切换到了宅斗模式的叶俞有些忧虑地如此分析道。
江逾白:
江逾白:不是,等等
叶俞:公子,我明白您顾虑些什么。但是您想啊,您最大的优势在您的才华,后宅里那些肤浅的家伙统统比不上您!您倒不如就跟龄少爷回去,想办法让王爷为您的才华倾倒,光明正大让您近身,然后再徐徐图之
去你的徐徐图之!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熟练啊?连职场致胜的爱情策略都想出来了?
江逾白简直是在用生命摇头否定:不行。
绝对不行!
叶俞急了:为什么呀!
江逾白也被逼急了,破罐子破摔地低声喊道:我没时间了!
叶俞登时被定在原地。
我不想让他看见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的心意,不想让他对我动心。我已经这幅模样了,难道还特意去祸害他吗!江逾白几近自暴自弃,想着妈的这戏演不下去了,我只想呆在这儿,找机会远远见他一次,然后安安静静地走我只有这么一个愿望,别的什么也不想要,什么也不想咳、咳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得太急了,江逾白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时间又趴在桌上咳了个昏天黑地。叶俞被他的咳嗽惊醒,一时间两行冷泪又刷地滑落了下来。他扑在江逾白身上,有一声没一声地哭:公子,你别生气是我错了,都是我自以为是、我蠢我笨!公子你别生气
我没事只是以后,莫要再提
江逾白是真的想哭了。
还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让你嘴贱!让你嘴贱!
吱呀
虚掩着的房门突然开了。
江逾白和叶俞扭头望去。
只见那里站着满脸泪水、痛苦到有些手足无措的、去而复返的萧龄,也不知道把主仆俩刚才的对话偷听了多少。
江逾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要亡我。
另一头,在阴沉着脸摩挲了一整天昆仑奴面具之后,周琰也不知道是咽不下这口气还是想一探究竟,终于下令全城搜索那个和他萍水相逢的怪人。
于是,只一个下午的功夫,新的谣言甚嚣尘上:淮亲王周琰为佳人一掷万金,但在两人春风一度后,佳人抛弃淮亲王跑路了。淮亲王发誓翻了天也要把他找回来。
大家纷纷猜测,这是小俩口耍情趣的可能性大,还是淮亲王阴沟里翻船、遭遇了一场别开生面的仙人跳的可能性大。
约莫有六成的人压了仙人跳。
剩下四成人看着他们冷笑:就算是仙人跳,以淮亲王的本事,最后也会成情趣。真相端看那人下场如何就明白了。但他们赌的是淮亲王还要不要自己作为男人的颜面这怎么可能会输呢?
听闻了赌局的淮亲王整个人陷入了暴躁状态:怎么本王永远只能是被动的一个吗?
而在这时,萧龄再次求见了。
淮亲王深深吸了一口气,面沉如水地说:宣。
萧龄迈步进来,面如死灰,模样比淮亲王还凄惨,倒让周琰微微有些惊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萧将军这是怎么了?
萧龄的职位是骠骑将军。与前朝不同,现在的骠骑将军秩正四品,只称得上是一个小官。但是萧龄本人前途光明,这才略有不同,周琰有时也称一声将军,以表期许之意。
萧龄这回连程序都不走了,咚地一声直接跪下,双膝触地的声音沉闷却仿佛经久不散。
萧龄深深地、深深地磕了个头,哽咽道:求王爷见舍弟一面吧。
章节目录九
萧龄一来一回,闹了好大的阵仗。原本住在后院里的莺莺燕燕们都知道了这儿还住了萧龄的亲弟弟。萧龄算是周琰的得力手下,江逾白作为他的弟弟,靠着这层关系,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一时间,虽然名为王府后院、王爷却从未踏足的这一小方天地顿时暗流涌动起来。
并不是所有人都向往淮亲王身上凑,毕竟上一个血淋淋的例子正摆在那儿的,淮亲王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但自打进了王府之后就把眼睛黏在周琰身上的人也大有人在。
于是,第二天,江逾白被人找茬儿了。
大清早的有客不请自来,据说是和他隔了两个厢房的初岚公子。
听说萧公子自幼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却不想能在这种地方见到您来人一身青衣,明显是个男人,却有一把能捏出水来的好嗓子。身段纤秾合度,十七八岁,既是纯真明媚又是风华初露,一身碧绿似初夏里新荷的一抹嫩绿,盈盈惹人喜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被人杀上门来,习惯了晚睡晚起的作息还没调整过来,一早被叶俞喊起来喝药,还觉得有些迷瞪瞪的。于是他披着外套,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只淡淡地点了点头。他的五官似远山般邈远,眼中的波光一转而逝,如振振其羽的灵巧白鸥扑簌而过,使人忍不住希望它暂且停留。
于是初岚就被这不加收敛的美色冷不丁糊了一脸,如一阵突如其来的冷雨,将他从里到外浇了个透心凉。
顿时剩下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最可气的是,他带来的侍从也心不在焉地愣了神,似乎同被那眼前人的容光所摄,视线不断在对方身上流连。
初岚顿时气急,伸出白嫩的手狠狠拧了侍从一把:看什么看!
一旁有些无奈的叶俞捧着药碗过来,顿时室内一阵冲鼻的苦味。趁着初岚拿帕子捂鼻皱眉的空当,叶俞悄悄凑上来说:公子,他叫初岚,是琼州知府送来的,听说是从琼州的明月洲里出来的。
明月洲啊,江逾白听说过。琼州出美人,而明月洲则是专门培养美人的地方。顶级的美人能卖出黄金千两的身价。
初岚一身肌骨如画师描绘出来的一般,身为男子清媚而不妖艳,的确难得。
你天天喝这药,没病也要生出病来了。初岚似是受不了了。他自七八岁入明月洲后过的就是饮醴泉食花露的日子,精致又风雅,在他看来这股味道存在在这世上就是无比失礼了。
这是春无赖赞许过的药方。江逾白试着提了提春无赖的名字,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就闭嘴了,倒是你,不冷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寒冬里只穿了一身锦绸衣,外罩一身雀羽披风。虽然这身衣服精巧绝伦,还隐隐泛着珍珠的色泽,但是它的厚度在江逾白眼里只代表了一个字:冷。
初岚一口气被噎住,差点没上来,站起身来掉头就走。
你等等。江逾白示意叶俞翻出一身臃肿但看着就暖和的披风,往初岚身上一罩,行了,走吧。
初岚:
初岚咬着牙走了。
江逾白又拿滚水浇过的棉巾搓了把脸,总算清醒了一些:他怎么就走了?还以为有好一顿纠缠呢。
江逾白也不兴跟他计较。初岚的来意大概是对他这个潜在对手中的关系户表示轻蔑,但是他教养心地都没有坏到无可救药。他在江逾白眼里就是个孩子,放在江逾白以前生活的时代还不一定念到了大学,实在不值得生气。
叶俞接过棉巾想了想:这大概和大夫人精心打扮了一个晌午去书房找老爷,迎面遇上了懒得梳妆的蒋姨娘,却气急败坏地罚了丫鬟十杖是一个道理吧。
萧老爷喜新厌旧,后娘年轻时也是有几分姿色的,但是如今年岁大了,更是比不上府里鲜嫩又有风情的姨娘们。尤其是蒋姨娘,萧老爷同僚送来的扬州瘦马,不仅会吟风弄月,还长得似渠上芙蓉清艳,萧老爷很是宠了一段时日,即便是现在也还是喜欢见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但是蒋姨娘和初岚比起来大概也是要自惭形秽的。明月洲妙就妙在,培养出来的姑娘公子虽然社会地位微妙,却偏偏都有不同于流俗的气质,活得落落大方。初岚骄横却不惹人厌烦的脾气大约也是其中的一种。
初岚走了没多久,拉着个红衣少年就去而复返了。他俩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和初岚的明媚婉约不同。初岚拉来的人一身红衣猎猎,雪白的脸上却带着冰雪般的冷漠,红与白的对比在他身上产生了一种绝妙的冲突,令人见之难忘。
呦呵,双胞胎。这就更罕见了。
我刚才被你气昏头了,都忘了我是来干什么的了。有兄弟在旁,初岚仿佛有了底气一样哼了一声,我是来跟你比才艺的!光能以色事人可没什么了不起的!
他这么一开口,言语里的稚气遮都遮不住了。江逾白终于忍不住低低笑了出来,而站在一旁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却是不自在地皱了皱眉,扭头,颇有股不忍直视的意味。
你想比什么?江逾白轻轻咳了咳,打趣道,该不会是打算以你之长攻我之短吧?
才不是。琴棋书画,花艺茶道,随便你挑。明月洲考核甲等的初岚骄傲地说道。
那他呢?江逾白指了指初岚身后不出声的少年。
初霁是不同的。但要是你敢和他比舞,那我才是真的佩服。初岚有些别扭的说道。
比武?江逾白有些惊讶地上下打量叫初霁的少年小小的身板,确定他身上没有一丝内力,看不出来啊。刀枪剑戟,鞭锏锤抓,他是哪一路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初岚气红了脸:你想什么呢!当然是跳舞啊!
江逾白:哦。
反倒是初霁,听到这儿不着痕迹地看了江逾白一眼。大约是常年习舞,初霁的气息不同于旁人,看得江逾白有一丝上前去摸摸筋骨的冲动。如果筋骨也到位,那这孩子会擅长习武也说不定。
说吧,琴棋书画你挑哪一个!初岚不想再废话,轻轻捋了把袖子。
他真的要,和这些孩子,来场男宠职业技能切磋吗
闲着无聊还没脸没皮的江逾白大手一挥,答应了。
我挑书。江逾白毫不客气地选了他最擅长的一项,你可以先看看我的作品,再考虑要不要跟我比。
江逾白本人琴棋书画样样登不了大雅之堂,那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拥有了萧睿壳子的他,虽然没有萧睿敏捷的才思、博闻强识的能力,但是他拥有萧睿的身体记忆!
这几天他一个理科男生能撑住文化人的人设,除了貌似看书什么都没看进去之外,全靠那一两笔字撑着。
对于萧睿来说,字如其人,因此琴棋画他找不到大家指导也就罢了,字确实是下了大功夫的。有萧睿扎实的基础在,再加上江逾白与之完全不同的心境,写出来的字明明是同一个笔迹,却出乎意料地有不同的味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比如现在墙上挂着的这幅字: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萧睿的字风骨内敛,端正秀丽,而江逾白这首诗写的就丰容在外,潇洒自如。
初岚这才注意到那副挂在内室里的字,只一眼就愣住了,再看几眼却是入了迷。
这诗是你写的?他说话都带着颤音。
不是。不过字是我写的。你若有把握胜过我,咱们再比。江逾白笑道,当然,你若是写得比我好,我直接认输就是。
初岚的脸色有一瞬间的空白,他尴尬地咬了咬唇,那些人有毛病吧,你也不是传闻里那么一无是处啊。
怎么说呢,大夫人大概是想毁了他的前途一绝后顾之忧吧。
算了。不打算深究但是也隐约猜到了什么的初岚打算放过他,初霁,走了。
阿俞,送送初岚公子。顺便把咱们的斗篷拿回来。
他们都走了,初霁倒是没有挪腿的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直直盯着江逾白,声色泠泠地说:我们来一局。
江逾白:来一局什么?
初霁:比武。最好比剑。
江逾白:你为什么觉得我这样的人会使剑?
初霁直勾勾盯着他说:因为我见过你这样的人。
江逾白:
眼前的少年姿容堪称艳绝,但眼神却有了冰刃的森凉,让江逾白大叹难得。
行吧。他低低笑了出来,先说好,输了可别哭鼻子啊。
于是,在那一个午后,抱着来见为人所误的贤才最后一面的心情,周琰踏进了那个他从没踏足的小院。
萧龄这回当然没有把实话都说出来,说出来淮亲王一恼火将他们兄弟俩一起扫地出门也是有可能的。他只是说,自己家弟弟已经时日无多真话,病的几乎起不来床真话,至少在他离开前还是这样的,毕生学识已经注定无法施展,只希望能见王爷一面以表感激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萧龄明白,弟弟就算真的见了淮亲王也只会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那么他能做的,只有尽力完成弟弟天真的愿望。
周琰获悉萧睿患的也是咳血之症的时候,神色有一瞬间的黯淡,并且他出乎意料地同意了。
这世间,总是不叫英才见白头的。
他只带了一两个随从,就这么默默地抄近道走到了江逾白的院落前。院落墙边攀援着一株青萝,明明是寒冬之日,却仍是执拗地冒出两芽新绿,让人看得心揪。
哐一声轻锐的鸣击破空,一时间天地都静谧了几分。
周琰一愣,轻轻推开了院落的小门。只见在院落方寸之地里,手握着木剑的白衣人背影翩然,剑势轻缓如雾雨,却撒下了满满一张大网,铺天盖地,冲着对手兜头罩下。
他的剑并不咄咄逼人,只是步步逼近,锋芒流转之间甚至算得上温柔。这根本不是以命相博,他是在给人喂招。
与他对阵的是一个红衣少年,拿的也是没有开封的木剑。出剑并不令人惊艳,但是扎实敏捷,不避锋芒,一招一招下来,渐渐也有了些样子。
一时红白纷然,院落里岁月静好。
周琰缓缓睁大眼,目光追随着那个跃动的白色背影,指尖一点点没进掌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衣人似有所觉,示意先停下,将剑别在身后,鸦黑的长发微动,露出半张白皙的侧脸来。
章节目录十
这是连绵雪日后的第一个暖阳。时值午后,阳光慵懒地洒下来,眼前人的一席白衣仿佛似枝头残雪般微微反射着光芒。面若春山淡水,灵秀邈远,却连微微惊讶的眼神都脉脉含情。
周琰忽视了他的一切,只紧紧盯着他手里的那把剑,仿佛想捕捉某一个缥缈的幻象。
江逾白江逾白差点儿摔剑不干了。
怎么这一个两个的走路都没声音他是因为之前强行催动内力导致五感不如从前敏锐,但总被避之不及的人逮个正着,这已经不仅仅是内力的问题了。这分明是倒霉吧?
看那小王爷的眼神,他是简直恨不得活剐了我啊。江逾白默默叹息道。
他把木剑扔回初霁手上:拿着。你师父之前的判断是对的,你不必使双剑。
那个人说,他不希望别人称他为我的师父。初霁接过剑,提起这茬儿的时候也没半点沮丧,只是我常年修习剑器舞,恐怕停不下来。
习武要不断重复动作加深记忆力,剑器舞固然曼妙却不成招数,长久浸淫多少会影响手感。初霁明白这一点,但剑器舞如今还是他安身立命之本,不能轻言废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别听他的,他就是那个性子。你下回见到他,直接抱住他的大腿打死都不放就得了。他嘴巴惹人厌,说不定还会打你几下,撑过去就好了。江逾白摸了摸下巴说,其实他巴不得有人陪着他呢。
...我下次试试。初霁点头道。
两人若无旁人地来往了几句,殊不知周琰的脸色变得更黑了。他三步做两步迈进那个小小的院落,玄色的衣摆偏飞,衬得他的神色颇为凌厉。
初霁一愣,虽不知来人是谁,但瞧着也非同一般。于是他不着痕迹地瞧着对方的脸色行了个礼
不必。周琰拂袖,这是不肯受礼的意思。初霁只得继续维持着俯身低头的姿势。
只一瞬间,周琰似乎分出了一丝目光给初霁,却使他顿时如芒刺在背,遍体生寒。
周琰用不耐的眼神屏退了仅剩的两个近卫,死死盯着江逾白良久。已经认了命的江逾白见他半晌不肯出声,生怕他盯到海枯石烂也不肯罢休。
周琰走近一步,江逾白后退一步。
周琰再走近一步,江逾白再后退一步。
周琰:你再敢动一下,我就把这个小子送回琼州知府那儿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
被送回琼州知府那儿,初霁搞不好还会被恼羞成怒的琼州知府打包退回明月洲去。那才是真的没有活路了。
好好好,我不退了。江逾白扶额,你别乱来啊。
周琰:合着不是因为他,你连话都不肯跟我多说一句?那好,我现在就把他送回琼州。
初霁:我招谁惹谁了?
江逾白: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扭呢?!说着他扭头轻嗤初霁,还有你,杵着做什么,快走!
初霁捡起木剑麻溜地滚了。走之前还给了他一个保重的眼神。虽说那张小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江逾白切切实实读出了这么个味道。
院落里终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有圆滚滚的白色雀鸟停栖在枝头,几乎与雪一色,看着僵持着的两人,好奇地歪了歪头。
周琰闷声低头,手伸进了袖子里。江逾白还以为他想从里头掏出什么凶器,却只觉眼前一黑
对方往自己的脸上罩了当初的那个面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琰冷哼一声,倏忽收回手,江逾白连忙伸手捂住自己脸上的面具不让它掉落下去,只能透过两个黑黢黢的洞眼去看周琰的表情。
萧睿是吧?
病重得不能起身?
才学渊博、高风亮节?手无缚鸡之力?
一连串质问搅得江逾白越发觉得这小小的院落逼仄了起来。尤其周琰一句追问逼近一步,到最后气息几乎都喷在他的侧脸上了,让江逾白不由自主地竖起了小小的汗毛。
视线落在对方的胸口,衣料精致的纹案被埋没在阴影深处,一直延伸到周琰白皙的脖颈里。周琰身上沾着的若有若无的熏香钻进了他的鼻子里,明明是幽若兰芷的淡雅香气,却瞬间从喉咙深处勾起惊天的痒意。
咳、咳咳
江逾白终究还是忍不住轻轻咳嗽起来。
周琰气急,一时心下甚至有些怀疑江逾白是故意卖惨装可怜试图蒙混过关,但身子下意识地一颤,还是皱着眉把他脸上的面具抢下来扔回袖子里,上前温和地为他抚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江逾白此刻对香味尤其敏感,避他如洪水猛兽,后退几步,又咳了几声,嘶哑着嗓子道:别过来。你身上的味道不对劲。
看着江逾白说话间紧咬着的惨白嘴唇,周琰毫不犹豫地把两层外衣脱了下来,只剩一身雪白的中衣,问:现在还有吗?
江逾白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周琰比江逾白现在的身体略高半个头,他这么一动,发旋就暴露在了周琰眼中。
江逾白轻轻舒了口气:现在味道淡多了。
怎么回事?周琰轻声道。
我也不知道,但你的熏香大约是被人动了手脚。江逾白将轻微的痒意借呼吸的空当压制下去,你不是懂医术么,怎么丝毫没有察觉吗?
周琰皱起了眉:我只懂一些,并不精通。
原来如此。江逾白略一打量他,王爷你冷么?
周琰轻轻咬牙,缓慢道:你说呢?
先进我房里避避风吧。江逾白抽了抽嘴角,随即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最好把你的衣服都给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琰先是皱了眉,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俊朗的脸庞居然露出一个笑影来:好,我听你的。都换,一件不剩。
屋内的火炉未熄,江逾白轻轻把火炉往周琰的方向推了推,对方正在把最后一件里衣脱下,露出了精壮白皙的胸膛和修长的手臂。干练优美的肌肉曲线沿着腰身隐没在裤子里。
没想到这小子就是传说中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类型。不似萧睿的壳子,穿着衣服弱不禁风随时羽化登仙的样子,脱了衣服也是细胳膊细腿,精致有余健美不足。
怎么样,好看吗?看他仔细端详的样子,小亲王居然不觉得他失礼,反倒扬起眉头扭头来问他,神色里颇有几分期待之意。
到底还是个孩子,连脱个衣服都要向他这样的菜鸡显摆身材。江逾白低低笑了一声,垂眸道:好看。
周琰得了赞同,心满意足继续套衣服去了。他穿的是江逾白的旧衣,虽比不上原来的衣饰繁重,但是萧睿再落魄也是个世家子,穿他的衣服也没有那么简单。但周琰的动作却十分利落,比起许多离了奴仆都不知道怎么穿衣的纨绔子要干脆多了。
看样子也是个习惯了独立的人。
趁他重新穿衣的功夫,江逾白用烧火钳将一旁的玄色外衣挑起,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会儿,确定上面没沾上什么东西后陷入了沉思。
你很喜欢用这种熏香?他问穿好衣服的周琰。
周琰:我母亲擅长制香,这个香料方是她生前的得意之作。但是除了近身伺候的,没人知道我燃此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着,他皱了皱眉:这熏香有问题?
江逾白:方子没问题,你都用了这么多年了。但今天的恐怕被人添了点其他东西。他顿了顿,说,上次我见你的马车里也点着这种香,我从你的马车里出来,香味被风一吹,马上就散了。我看你离开室内也有一段时间了,走到这里香味居然还没散,这不合常理。
的确。周琰点头,你小心别碰它。我一会儿就让人把书房里的香灰送去春无赖那里。
把这堆衣服也保存好吧,以防万一。江逾白抬头,水墨画般的脸庞舒展成一幅画卷。
他上下打量了周琰一会儿,有些意外地说:没想到你穿浅淡的颜色也很合适。
沉重的玄色固然能凸显他的威仪,但白色衬着他头顶的螭金冠,更使他平添几分王族出尘的贵气。
周琰抿了抿嘴,不说话。
当年在飘渺山上,他和师父就常年身着白衣。
那人当空一剑,乘云欲飞的模样,和江逾白刚才在院落中展示的没有内力的剑招一样神似。
师父,你究竟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琰的心情忽然不好了起来,侧过身拿后脑勺对着江逾白。
江逾白反应过来后一头雾水:你这又是怎么了?
周琰:在你想清楚我这是怎么了之前,别跟我说话。
江逾白叹气,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你是怎么了?你这人怎么老是忽冷忽热的?
周琰不说话。
江逾白叹气:不就是一万两黄金吗,还是你自己主动开口的。我又没说不还,你用得着这幅模样吗?再说了
周琰忍不下去了:谁说我在意的是这个!
江逾白:那你到底在意些什么?
周琰深吸一口气,又转过身子来跟他理论:你说,刚才那个和你在院子里比剑的是谁!你是不是想收他做徒弟了?
你和我比剑都鲜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心想这关你鸟事,但看着这小子半散着头发、穿着自己衣服的模样,还是忍不住软语道:我没有。那可是谢华衣看上的人,我教教也就罢了,点到为止。我闲着没事干,跟他抢人?
残色剑谢华衣,癫狂恣意,心狠刻薄。叫他妖剑的都有。江逾白重活一世,安静的日子都没过够,懒得给自己找麻烦。
周琰听见了这话脸色好了许多,他正欲问更多,只听见门吱呀一声响了。两人抬眼一看,推开门的却是书童叶俞
公子!我听说王爷进你你你!你又是谁?!为什么穿着我家公子的衣服!
章节目录十一
叶俞觉得他心好累,最近总有奇奇怪怪的人在他公子面前晃荡。被自己引狼入室的春大夫就不说了叶俞表示自己不聪明,但是也不傻,他就没见过哪家大夫治痨症还要动手动脚的,再有主动上门来找麻烦的初岚初霁,现在又添了一个虽然长得还算过得去、但是一出现就穿着他家公子衣服的男人出现在了公子的房间里
看那金冠半束、长发散乱的造型!看那随随便便、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坐姿!瞧他被自己质问后那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叶俞警惕地瞥了他一眼,放下从初霁那里拿回来的斗篷,快步走来,附上江逾白的耳边,问道:公子,这家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穿着您的衣服啊?
江逾白将手掌握拳在嘴边咳了咳,也轻声道:不得无礼。他是遇上了麻烦才进来的,衣服是我主动拿给他的。
叶俞将视线转移到脚边一堆玄色的衣物上。作为从小长在萧家的侍从,叶俞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那堆衣物无论是用料、刺绣、形制,都是地位尊崇的人才能拥有的。一时间,叶俞愈加好奇了起来:他到底是谁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叹了口气,道:淮亲王。
哦,淮亲王啊叶俞下意识地重复道,随即眼睛瞪得差点儿脱框,什么?淮亲王!
周琰:
看着那书童见了鬼似的眼神,周琰暗自腹诽,原来自己的名声已经这么糟糕了吗?
周琰对人不假颜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在江逾白这里,他却出乎意料地平易近人,只挑眉道:没错,是我。
叶俞:
对了,你来得正好。周琰想起了什么似的点头,帮你们家主子收拾收拾,以后他随我去正院住。
叶俞:
他心头一酸,下意识地去看江逾白的表情,却发现自己看不分明,因为他已经不知不觉之间泪眼模糊了。叶俞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怎么公子这么多年求而不得的人,就这么出现在他们眼前了?
叶俞哽咽道:公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见他的反应后。周琰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原来自己的形象真的已经这么糟糕了吗?这人怎么哭的像是自家主子马上羊入虎口、有去无回似的?
他以后是不是该表现地温和一些?
坐在一边的江逾白愣了愣,微微皱了眉头面向周琰:我好像没答应过你这种事吧?
周琰转过头来,发上的金冠摇摇欲坠,鸦黑色的长发映衬着素白的脸,像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世家青年。那双波光能照进人心底的双眸盯着江逾白,一时间竟然乖顺地像只幼兽。
江逾白硬着头皮,道:..别这么看着我,这回没用了。江逾白算是看透了,这小崽子看着可怜,实际上最擅长装模作样、得寸进尺。自己可没那么傻,一样的招数上当两次。
果然,周琰双眸一眯,只顷刻间变换了表情,王族特有的傲慢一点点浸透了出来,言语间带着淡淡的威胁:那就还钱。
江逾白:
夭寿了,小亲王跟他要钱了,这不是把他往死路上逼吗?
他忍不住道:你一个王爷,就这么缺钱?
缺。周琰毫不犹豫地回答,我还要贴钱养羽林卫和骁骑营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说的都是大实话。培养那两个营的将士简直就是烧钱。上一次的黄金万两已经将周琰的私库差点掏空了。
江逾白:
他虽然不涉朝堂,不清楚里头的弯弯绕绕,但他知道羽林卫和骁骑营分别是京中拱卫皇室的主力和边疆一支骁勇善战的队伍。如今四海无战事,边疆将领每次回朝领粮晌都跟孙子对着爷爷讨压岁钱似的。周燕作为一个王爷,给边疆的战士们贴钱,那甚至是一件值得大大传扬的好事。但羽林卫是什么东西?皇帝的直系军队,京中平乱他们绝对是一线主力,吃的是皇粮。周琰身为一个亲王光明正大地说自己要花钱豢养羽林卫到底是对他太过放心,还是出门忘了带脑子?
周琰:没话说了?
江逾白:
周琰:那就搬吧。什么也不带也行,那儿都有。你晚膳想吃些什么,我吩咐人去准备。
江逾白:
他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发现自己对这个时不时发疯的小崽子是真的一点办法没有。
江逾白拂了拂袖子,素白的手指向那一堆衣物:王爷是不是先关心关心自己比较好?
都疑似被身边人暗算了,能不能上点儿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都这样了,急也无用。周琰淡然地说,算来算去,左不过是那几个人。说来,有几个也该生出点儿小心思了
在他言语里,背主的行径就这么被轻轻巧巧地一笔带过,不知为何让江逾白有些透不过气。
周琰:习惯了。我会处理好的。
他是淮亲王,自然少不了被暗算的时候。
只是这次的手段的确比之前的来得高明。
那我先去春无赖那儿一趟。周琰说,晚膳咱们一起用。
他穿着一身白衣缓缓行去,走出院门时,仰面用手遮住了半张脸,一直隐忍着的笑意终于渐渐爬上唇角。
那个人夸他好看?,还关心他的身体
躲在暗处围观了全程的心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不知多久,周琰还是保持着遮脸的姿势,低声呼唤:断蒙。
一阵风吹过,原本空无一人的墙根处突然出现了一个跪着的人影,腰间别着的匕首没有鞘,恍若秋水:属下在。
没有下次。周琰之前吩咐了他们退下,但属下有时的自作主张本就该在主人的考虑之中。
是。
去,吩咐人把我卧房边上的房间收拾出来,不可怠慢。
是。
还有一点,晚膳之前把人给我盯牢了。瞒不过他也无所谓周琰顿了顿,语气里的不容置喙给断蒙带来了切实的警告,但是一定要给本王留住他。
如果被他逃了,你也不必留在王府里了。
周琰扔下这么一句警告后拂袖而去。
断蒙:
别的都没问题。可是那晚大家都是见识过那位的轻功的。如果对方铁了心要走,只怕王爷亲自拦也没有多少胜算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顺便,他可以通知开昧他们下注了。
他断蒙以自己多年的暗卫职业素养为赌注,就赌这是王爷的真爱。
仙人跳什么的,不存在的。
情趣,绝对是情趣。
另一头,王府药房里。
原来药房是几间宽敞而尽然有序的房屋。但自从春无赖进驻,这药房就跟龙潭虎穴没什么区别。抬脚能踩到见血封喉的毒草,打开抽屉能见着一只招摇的毒蝎子,喝口井水说不定会蹦上来一只牙尖嘴利或者鳞片剧毒的大鱼。
春无赖一个大夫,说他整日跟毒物相伴,却只把这些危险品寄养在药房里,他自己住的地方倒是恨不得把驱蛇虫的药粉撒上十圈。自己都害怕地要命,这才愈发显示出他的缺德。
春无赖:你以为我想吗?!
今天他仍用纱巾蒙着面,悲愤却又任劳任怨地做着实验。不知他怎么办到的,两种药粉相遇的瞬间,院子里毒雾缭绕,若非早有准备,怕是要把常人的眼泪给呛出来。
一片雾气里,一声年轻而坚决的男声响起:王爷退后!
这人他认得。周琰身边的开昧。看来周琰也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春无赖无奈,高喊:别进来,我马上出去。说着一股脑往院门外冲。等他啪嗒一声把门锁上,这才把脸上的面巾揪了下来,大冬天的扇了扇满脑子的汗,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你开昧还年轻,登时就想质问他在搞些什么,却被周琰一个眼神止住。
周琰:来找你当然是有事。你看看,这香灰可有什么不妥?
春无赖接过装在盒子里的香灰闻了闻,眉头果真皱了起来:你等等。说着他将香灰往开昧手里一塞,带上面巾冲进雾里,不多时带着两个青色的小瓷瓶出来,面巾也没摘,往香灰里滴了那么两滴
一股摄人的醉香顿时直冲三人脑门。
只有春无赖和早作准备的周琰无事,开昧一时间觉得天昏地暗,险些软了脚。
让他坐在一边休息休息吧。春无赖同情地看了一眼脑子混沌中带着剧痛、一时间恨不得拿刀砍死他的开昧说,你这香的确是被人做了手脚了。
这是一种无色无味也没有名字的毒,能和一些味道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只用一点点不会有什么大碍,只是用久了会让人心神衰弱、躁郁不安。对武功高强者伤害尤其大。春无赖笑道,可以啊,他们这次总算用点有像样的手段了。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毒对身体虚弱者有影响吗?周琰答非所问。
因人而异。春无赖斟酌着回答,突然一个念头闪电般窜过,你
周琰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虽然久居高位,但到底年轻,身着白衣,这一笑居然有几分少年人的爽朗明媚,但是落在春无赖眼里格外阴气森森。
那么,你果然是知道的?周琰每说一个字,春无赖身上的汗毛就竖起一片,看来把你拘在这儿这一步,可真是迈对了。
章节目录十二捉虫
周琰离开了许久,叶俞也没有回过神来。
公子这他冷静下来,只觉得整件事都透着不对劲,等等!王爷真的只是进来坐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做吗?说着他急着上前来检查江逾白的身体。
你想什么呢?江逾白抽了抽嘴角,扯回自己的袖子,顿时头疼。
他觉得自家书童这个脑补能力,不去写话本可真是浪费了。
那王爷怎么突然就让叶俞一顿,突然想起萧家送他家公子进来是做什么的了!
不就是看他家公子长的好看,想让公子做王爷的男宠吗?
萧睿就是因为一幅仙人之姿的皮囊才遭此横祸,而淮亲王先前信誓旦旦要送公子出府,现在只看了公子一眼就执意要把他接到身边
难道正如萧老爷所料,淮亲王是个纵情声色之人,公子都拒绝了,淮亲王却连之前自己的承诺都顾不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样的淮亲王是不是让公子失望了?
叶俞悲从中来。怎么他家公子进也是错,退也是错,得偿所愿是错,水中望月也是错,就找不到一条出路呢?
他哭丧着脸说:对了,公子王爷刚才说的还钱是怎么回事?
只见揉着太阳穴的江逾白僵硬了一瞬间,将手慢慢拢进袖中,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收敛了起来,像披上一层细细描摹过的画皮似的。
他说的是药钱。江逾白果断把锅推给了周琰,上次你请来的那位春大夫,是江湖上首屈一指的神医。如果不是承王爷的情,他本不会来替我看病。春大夫性格古怪,一般人想打动他都需要不菲的诊金。
叶俞的脸色有一瞬显而易见的空白。
所以他艰难地想吐出几个字来,看着江逾白苍白的脸色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所以公子仰慕的不仅是个色鬼,还是个狭恩图报的小人!
江逾白叹息道:阿俞,不能对王爷无礼。说到底,王爷为我们做这些不是理所当然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这句话不仅是警醒叶俞,也是警醒自己。
叶俞一愣,最近自己是有些得意忘形了。一时间难言的羞愧顿时涌上心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我魔障了。请公子责罚。
好了。去吧。看看什么要收拾的。江逾白摸了摸他垂下的头,说。
叶俞:咱们真的要去吗?
江逾白:去。
穷啊,还不起钱。
江逾白:不必担心。咱们不会在那里呆太久,我会另想办法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让一切回到正轨。
他记得闻人璩应该还没有离开京城吧?
另一头。
院子里的毒雾已经散去。春无赖站在周琰面前满身冷汗,生怕这家伙下一瞬间会把自己捆在井边逼供。
上次他亲眼见着周琰身边的断蒙把一个据说是刺头的家伙倒吊在水井边的树上,威胁他如果不说实话,就让井里的鱼咬掉他的鼻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人原本还不信有这么生猛的鱼但他最后还是把断蒙想听的东西倒得干干净净。鼻子有没有保住,这春无赖就不得而知了。
淮亲王周琰行事有多不拘一格可见一斑。
此刻,春无赖在周琰若有若无的笑容面前,突然回忆起自己第一次在江逾白身后瞧见周琰时的情景。那时候他就已经是个性格乖顺、看着正经,实际上疯起来比江逾白还要命的小混蛋了。
但如今他坦然穿上这一身白衣,江逾白也在几个院落之隔的房间里活生生得呆着,却还是让春无赖不胜唏嘘。
春无赖: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只比你早两天发现。他究竟是怎么了,现在这幅模样,我一无所知。
我不信。周琰低垂着眼眸说,当初他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独独见了你
周琰!春无赖恼怒道。
我什么都没做。周琰淡然道,师父让我下山,我照办了;师父让我饮下血蛊,我也照办了。即使他命令我连他最后一面都不能见,我还是没有违逆他
可是结果你都看见了。年轻王族目光像是淬了雪,语气里却带着一丝嘲讽,无论如何,如今的周琰可不会似从前那么傻。
春无赖:
春无赖:随你怎么想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满脸的无可奉告,霁蓝色的落拓衣衫随着他转身的动作一动,还真有了几分不管不顾的味道。
而周琰眼中的风雪抿成一线,也眼看着就要爆发。
开昧。
属属下在
开昧仍扶着假山仰倒在一旁,脑子里却仿佛有人在用针在细细搅动,勉强做了个半跪的姿势道:请王爷吩咐!
杀千刀的春无赖
每次春无赖暗算王爷都不成功,中招的总是他们这些暗卫,让他们都不好意思光明正大地说是在保护主子这叫什么事儿啊!
周琰看着摇摇欲坠的开昧,抽了抽眼角:算了,你去和断蒙换岗,让他去查下毒的事。你就先接了他的差事吧。
开昧:是。
于是开昧就被调到了王府正院的厢房边上当了盯梢的。
断蒙:王爷说要进宫一趟,我先跟着去了。你要记得把人看好,要不然王爷把你赶出王府都有可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开昧:这也太小看人了吧?
开昧比划了一下自己,再比划比划书卷气十足的江逾白:我还能看不住这位不成?
断蒙叹息:你还真看不住。他压低声线道,上次那个让王爷一掷万金的人物还记得吗?
开昧的记忆中浮现出一抹鬼魅似的白影。
就是他?!
江逾白因内力损耗的缘故,耳力时灵时不灵。此刻两人咬耳朵的全程倒是被他听得清清楚楚。
行吧,现在半个王府都知道周琰是自个儿的债主了。
说来也巧。领着人帮他们搬东西进厢房的老人,正是他们刚进王府时为他们开门的那一个。
老人红光满面,笑起来眼下都是褶子,殷勤却不惹人讨厌。他心想,自己这大半辈子没白活,这次竟也没有看走眼。王爷将人迁到正院来那是绝无仅有,只肖这位新贵的一点关照,他接下来的日子就能又好过几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江逾白随着他走进房内,只见不大不小的空间,雕栏玉屏后花木扶疏,再细看,却都是由巧夺天工的针线一朵朵绣上去的。
花团锦簇里,那人一身白衣,深深浅浅的阴影勾画出他的轮廓,风姿隐然艳杀百花:你盯着我做什么?
愣神的开昧:啊?这就被发现了?
咳咳是王爷吩咐的。您别见怪。
本着对高手的尊敬,开昧下意识地说了真话。
江逾白沉默,半晌扭过头来,问,你们王爷呢?
王爷进宫去了。开昧回答,您若有事找王爷,一会儿在下可代为通报。
江逾白:不必了。周琰能忘了自己最好。
不多时,门被推开,来者竟是之前随周琰进宫的断蒙。他腰间的匕首已经卸下,换了一身更为得体的装束,神色隐隐透着忧虑。
开昧: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断蒙:王爷在金銮殿上直言,说圣上别再耍些阴暗的手段,若是看不惯他直接削了他的爵位就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开昧:
江逾白:
当朝皇帝按血脉来算是周琰的小侄子。也算是皇室内一场动乱后周琰仅剩的、为数不多亲人之一。
断蒙摇了摇头:圣上大怒,下令将王爷禁足半年。圣旨大概马上就要下来了。萧公子,王爷心绪不稳,还请您多担待。
意思是,这种场合,您作为真爱能不能安慰一下?
江逾白:合着这是在预警他会拿我当出气筒喽?
他是见识过周琰闹别扭的模样的,不知为何,居然还有些想笑:行。
见他神色自若地应下,断蒙不再多说,躬身行了一礼,黑色的衣角翩飞,只几步便消失在了原地。
待到黯淡的月亮在树梢上挂了个影子,周琰才姗姗归迟。仍是一身玄色的王服,冠上的金冕不见了,唇抿成了一条线,似乎隐隐不悦。
江逾白隔着窗户看见了他,顾念着这小子心情不好,远远地给了他一个安慰的微笑。
却只见周琰眼中风霜尽数化为星露,瞬间被点亮的时候,却更盛于窗前黯淡的月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章节目录十三
此时残灯斜照影,晚来天欲雪。
京城这场雪约莫断断续续下了七日,就没有彻底停息过。月光被半拢在乌云之后,投下一半清辉一半阴影。周琰走来时,玄衣曳曳,浑身弥漫着不悦,连精致的面庞轮廓都透出一股沉郁诡谲来;但等他放缓了脚步,路过江逾白的窗前,整个人就变得舒朗开阔起来,唇角甚至带着隐隐的笑意。
蹲在屋脊上盯梢、意外围观了周琰一秒变脸的开昧:
他的五官有一瞬间的扭曲。脚下一滑,差点儿整个人锃光瓦亮的屋檐上滚下去。
江逾白只大致看清了周琰的笑影,心道看来周琰的心情也没有那么糟糕,却猝然听见房顶传来的细微响动,于是挑着眉往房梁上望了望。
年轻人,还是沉不住气啊。他淡淡摇头,将手收进袖子里,往正门去了。
周琰拐过一面花堂春深的绣屏,就见江逾白已经坐在侧厅桌前等着他了。圆桌上摆了大大小小十几道精致的菜,无论是颜色还是香味都让人食指大动。
你回来得正是时候。江逾白上下打量他,说,跟你的侄子吵架了?
周琰头上的金冠和腰间的玉带统统不见了,这表示他现在就是个赋闲在家的散人。皇帝判他半年禁足,就是要他反省自身。
周琰不置可否,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夹了一筷子鱼肉进江逾白的碗里,然后捧起饭碗:没什么大事。大家应该都习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
蹲在屋脊上闻着菜香、饿着肚子的开昧被迎面灌了一肚子冷风,擦了擦微酸的鼻头,心道:谁习惯了啊!大家每次都被吓个半死好不好!
虽然只两年光景,现在的时局已经不似少帝新立般不稳定了。小皇帝想要揽权,朝堂上的老家伙他动不了,新培养的势力大多还在各部和地方上刷资历指望不上,权力核心内,最肥的肉却成了当年和皇帝一条船的淮亲王。
皇帝想收周琰的兵权,但周琰表现得一点都不配合,动他一根汗毛他就敢在文武百官面前扔下一句狡兔死,走狗烹。原本大家至少表面上还是一幅其乐融融的模样,但现在皇帝和亲王直接对骂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但这俩人一个是亲王,一个更是难以窥测的九五之尊。他们对骂骂得过瘾,身边人却都被吓得一惊一乍。生怕一觉醒来皇帝就下令要惩处淮亲王,或者淮亲王耐不住直接举兵造反了。
既然周琰自己都说无所谓了,江逾白也就不再担心什么:听说你和你侄子翻脸,是因为下毒的事?
按照时间来算,这件事被发现绝没有超过一天。淮亲王府的人办事如此迅速,这么快就查到真相了?
不。虽然有怀疑对象,但这毒究竟是谁下的还没有查清楚。周琰说着又给江逾白夹了一筷子豆腐。
江逾白:
周琰:反正出了什么事儿,先往皇帝身上推锅,准没错。
说着又给江逾白夹了一筷子青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难怪你们关系这么差。江逾白叹息道,看着周琰白皙俊朗的侧脸,却直觉有哪里不对。
这叔侄俩没有那么傻,这剑拔弩张的场面八成是装出来的。
江逾白自觉摸索到了什么皇室秘辛,略挑了挑眉,打算低头继续吃饭,却被自己碗里小山一样堆起来的饭菜吓了一跳。
王府里的人吃饭本就精致,饭碗也精致圆润,江逾白一时间居然对着被盛满的碗无从下手。
居然还都是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他狐疑地抬头望向周琰,却见周琰仿佛注意不到他的视线似的,神色淡然地夹菜吃饭。
月上中天。
周琰回了自己的卧房,而之前被差遣去配药的叶俞已经回来,并且伺候江逾白洗漱睡下了。叶俞端着水盆和一堆东西走向侍从的房间。
屋内的灯火被彻底熄灭后,趁着江逾白后来用餐的间隙下来吃了顿饭的开昧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提醒自己,考验自己的时刻才刚刚来临。
他绝对不会让这个人再从王府里溜出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开昧没有注意到的是,捧着一堆东西拐过了一个角落的叶俞,并没有按照既定的路线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他把手里的东西堆在假山深处,将褐色的外衣一脱,露出了雪白的滚边长袍来。发上的乌木簪被卸下,江逾白一手向后拢住了长锻似的黑发,另一手凑到嘴边,从袖子里扯出一条白色的发带来匆匆系上。
萧睿的头发还是太长了江逾白暗自腹诽着,绕道向他原来居住的院落行去,在花园的一角挖出了一柄光滑的木剑。
正是他之前与初霁比试用的那柄。他之前让叶俞给对方传了信,这木剑就送给他做指点剑术的报酬。
嘿。这年轻人做事还挺爽利。手中有剑的江逾白瞬间踏实了许多。
虽然江逾白的师父说过,这世上花草木石无不可为剑。但对江逾白而言,剑就是剑,做成相应形制的事物才被唤做剑,其中总是有自然的道理的。
他下意识往袖子里捞了捞,这才发现,自己的面具被周琰给顺走了。
江逾白:
他默默地叹了口气,决定一会儿去巷尾的小摊子上再买一个。
西岭客栈。
这是京城最大最豪华的客栈,也是闻人家在京城的产业之一。这家客栈的画风看着就与别家的客栈不同,处处透着低调和雅致。唯一与客栈格调不符合的就是大堂里挂着的一幅泼墨大字:宾至如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
没想到闻人璩居然真的听了他的建议。
当年,西岭客栈的建设者是中原巨富闻人家,但实际上他们想的是兼顾高端和中端的业务。闻人家的金招牌够响亮,装修得也好看,但是莫名给了客人一种距离感和一种西岭客栈贵的要命的错觉。这让他们流失了大量潜在客人。
闻人璩对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江逾白半开玩笑地说:不用花多大功夫,一幅字就足够了。
说着,他挥笔写了宾至如归四个字。却得到了闻人璩的大加赞赏。
原本只是玩笑,但江逾白左看右看,这副字硬生生给西岭客栈添了几分扑面而来的诚恳和接地气的效果,往来间的客人看着也不都是豪富之家看来目的是达到了。
我果然是个经商天才。
江逾白自得地暗叹了一声,迈步走到店小二面前,朗声道:劳烦帮我找一找天字第一号的客人。
天地玄黄,四个等级,各不相同。闻人璩出门在外自然不会委屈自己,住的基本上都是天字第一号房。
店小二一愣,山上下下打量这个穿得倒是不错、但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罩着个白色面具的家伙。这人脸上面具粗糙得很,两只眼睛不仅不对称,还没凿圆,高高咧起的嘴角被染上了红边,滑稽中透出一股难言的诡异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店小二:这哪里来的奇葩?
他喉咙一动,犹豫道:您再说一遍?您找谁?
江逾白:找你们天字第一号房的客人。他顿了顿,说,通报的时候加上一句碧海青冥,他自然能猜到我是谁。
店小二:哦,好。在下这就去。
没过多久,小二气喘吁吁地跑回来,道:您请吧客官,天子一号房的贵客请您上去。
江逾白摸了摸自己的面具,冲他点了点头,脚尖一点飞身上了二楼,熟门熟路地往天字一号房摸去。一路上幽香弥漫,琳琅华彩的花瓶装饰和挂在墙上飘逸出尘的画作形成了诡异的和谐。他摸到天字一号房门前,敲了敲门。
不多时,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一眼看去却昏暗地很,似是没有点灯。
闻人璩怎么会不舍得这点蜡烛钱?江逾白眼神略微暗了暗,手无声地摸上自己的腰间,在木剑光滑的剑柄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他慢慢推开了房间的门,抬脚迈进一片阴影
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擒住了手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瞬间踏上房门,借力一个翻身跃起,将自己的手腕从对方手中挣脱开来。木剑在夜色没有掀起一丝剑光,只如一阵轻微的风,悄然抵在了对方的脖颈上。
黑暗里,江逾白只听得见对方缓慢而清浅的呼吸。一股熟悉感一晃而过。只他愣神的一瞬间,对方欺身上前,肩头躲过他的木剑,将他直直往后压去。
噗通
江逾白有些吃痛,却发现自己身后靠上了一片绵软的皮毛,居然是一座贵妃榻。
而用手抵住他木剑的那个身影也终于在月光下出现端倪:年轻修长的臂膀,鸦黑色的长发,双眸深邃却明亮。
却是周琰。
江逾白:
怎么哪里都有这小子?
周琰挑着眉,居高临下的姿势放大了他俊秀雍容的眉眼,清冷的双眼透出一股淡淡侵略性来。他伸出有些苍白的指尖,以近在咫尺的距离,轻轻描摹过那张白色的面具的五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江逾白只觉得那微凉的指尖是落在了自己的脸上似的。
你若是喜欢面具,改天我送你五车最好的。周琰平淡中无不嫌弃地说,但这个,实在是太丑了。
章节目录十四
江逾白叹了口气,拍开周琰那只作乱的手,翻身立起,道:这家的面具便宜啊。
摆摊子的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太爷,已经到了在家享清福的年纪,闲着无聊发展了做面具的业余爱好。一张面具三文钱,搁集市上最便宜的也要十文。
老太爷的面具丑了些,但从不偷工减料,为人也爽朗豁达,于是一穷二白的江逾白乐得光顾他老人家的摊子。但周琰这种打小金尊玉贵的小王爷大概是瞧不上的。
江逾白如此腹诽着,一边转移了话题:你怎么在这儿?
周琰将衣袖一振,将双臂枕在脑后,施施然躺下:我就猜到你会来找闻人璩。
江逾白打的的确是找闻人璩借钱还债、顺道跟这位小亲王划清界限的主意。
却见周琰顿了顿,说:但我来这儿也不全是因为这个。
江逾白挑眉,却听见房门外一阵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响起。窗户开着,风沿着缝隙轻轻吹进来,映照在窗纱上的树影有那么一霎乱了几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将剑握在手中,和坐起身来的周琰交换了个眼神
哐啷一声,糊在窗上的烟罗缎被劲风撕裂,数道锋芒锐利的暗箭无声地射了进来。江逾白和飞身躲避的周琰齐齐向两旁退去,只见从贵妃榻到房门这几步的木板统统扎上了暗器,一时间细小的木屑四处飞散,却丁点也没有沾上两人的衣摆。
窗外闪过一个人影,周琰沉声道:我去追外面那个。说着几步向前、纵身一跃,灵巧地像只鹞子,从破了个大口子的窗户直接跃了出去。
江逾白摇摇头,也不多想,将木剑附在腰间,缓步向房门走去,黑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曳,扫过了修长的大腿。
吱呀
他推开门,三双在夜色中闪烁着寒光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他,如武器一般,将危险暗藏在冰冷之下。
行了,别浪费时间了。江逾白认命地横剑于身前,你们三个一起上吧。
三个杀手看着他手中的那把木剑,又上上下下把这人打量了一遍。只须臾的功夫,他周身的气势凝寂了下来,那眼中一点阴霾的威胁感在他们心中被不断放大,似能吞噬风雪的深渊般可怖。
他们稍稍往后退了一步,不着痕迹地瞥了彼此一眼,然后扭头就跑。
江逾白:
现在的杀手比以前聪明啊。他无力地感叹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这大冷天的,我可不愿意出去陪你们吹冷风。他低低地叹息了一声,决定在这群杀手出客栈之前逮到他们。
或者把他们直接揍趴下。
等周琰手中握着一把箭筒再从窗户跃进来,只听得一声闷哼,冷不丁踩上了什么软软的东西。低头一看,却是个身穿夜行衣、还在微微抽搐的家伙。
周琰:居然还醒着么?
再抬眼一看,屋内横七竖八躺了另外两个不知生死的家伙。
周琰:都还活着么?
点上小火炉给自己热了锅雪梨酿的江逾白将冒着热气的白瓷小杯往鼻尖凑了凑,闻着温热香甜的味道满足地眯了眯眼:死不了。
周琰挪了挪脚,指着之前踩到的那个问:那他是怎么回事?
江逾白:我不是懒得动手嘛,就让他们自己回房间来把彼此打晕。他运气不好,另外两个利索的给了对方一刀柄,看都没看他一眼。他只好立地装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个被周琰踩到的那个杀手还躺在地上,听着这话背过身去,在凄凉的月光下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周琰:这么看着,居然还挺可怜的。
杀手浑身一颤,似下了锅的虾米蜷成了一团,彻底放弃求生欲了。
周琰将视线转移到江逾白身上,看着他掌间的雪梨酿皱了皱眉:春无赖说你不能吃太甜的,也最好别饮酒。
江逾白闻言果断地将手中那碗不舍得喝完的雪梨酿统统灌进了嘴里。
周琰:他就知道!
这家伙对酒没有什么执念,但一日都离不开甜的东西!
还有,这酒本就香甜适口,可一旁放置细糖的小罐眼看着还是空了一大块西岭客栈是不会拿用过的东西来招待天字一号房的。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糖都被江逾白煮进这锅小小的雪梨酿里了!
他默不作声地走上前,把滚着的酒锅整个收走。江逾白淡淡瞟过来一眼,微微侧过身,嘴唇在白润的瓷杯边缘沾了沾,浓密纤长的睫毛将他低垂的眼睑覆盖,静谧的侧脸竟然透出了淡淡的回味。
周琰莫名觉得自己也有些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掩饰什么似的快速别过脸,低声道:这些杀手不对劲。
是,身手不错,但手法太粗糙了。别说江湖里众多神鬼莫辨的排得上号的杀手,怕是官员们豢养的死士手法都比他们专业。无论是以上哪一种,现在躺在他们面前的都应该是三具尸体了。
江逾白倒不担心这些杀手是有人故意抛给他们的饵,只是他们知道闻人璩虽为巨富、但睡眠时身边没有暗卫陪侍的习惯,明显是受人指点。而今天若不是他们出现在这里,由这些杀手对付闻人璩这样不入流的武功爱好者已经绰绰有余了。
想杀他的人,或许过度自信,或许就是他也勉强只能派出这样的阵容了。
闻人璩这是又招惹谁了?江逾白将手中的瓷杯放置在一旁,站了起来。
周琰冷淡的双眼一瞟,道:装死的那个,问你呢。
躺在地上假死的杀手浑身颤了颤,不顾满身的狼狈急忙爬起,跪在两人身边殷勤地说:禀、禀告大人!我们也不知道啊!我们原本做这行也不久,刚接到活儿,也不清楚雇主的底细他带着黑色的帷帽,实在是看不清长的什么样
做杀手组织的挺要紧的一件事就是搞清楚你的雇主是谁,以及你要杀的人是谁。这行里的龙头组织朔夜阁倒是可以在备足银两的情况下匿名下乌金帖,朔夜阁接了乌金帖就一定能办成事情。但大多数杀手都没有那种不怕任何人找麻烦的底气。对于时刻冒着被暗杀对象反杀、被下单对象黑吃黑的风险的杀手来说,不要招惹不该招惹的人,是生存的第一要务。完成任务远排在其后。
这些杀手弄不清雇主是谁,当然不会贸然在刺杀失败后自我了断:对方还不一定有找他们麻烦的实力,大不了把银子退回去呗。
对了,他腰上配着一块玉,颜色很奇怪,青里透着蓝似乎还有些波浪似的浮絮,看着着实稀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形容,是碧海青冥剑的剑佩。
它是在西海龙庭会事发后与碧海青冥剑一起失踪的,之前在观月楼中却并没有出现。
江逾白眼神一暗。
杀手直觉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顿时将头压得极低,咬牙道:在下绝无半点虚言。接着便重重磕起头来,求大人放我们一命!
先停下。周琰皱着眉冷声道,一会儿去官府自首吧。
杀手:
江湖规矩不是应该让他们自废武功、逼他们断手断脚或者干脆把收他们为己用吗?
去官府自首是个什么章程?!
杀手哭笑不得地磕头:大、大人求大人别开玩笑了
周琰:我看着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去自首,自有官员依照法度惩处你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杀手:
说好的江湖事江湖断呢?!
他们是有功底的正经的杀手组织!不是不入流的强盗劫匪!头可断血可流,尊严不能丢杀手脸上堆满了笑容,几乎五体投地喊道:多谢大人再造之恩!
尊严算个屁啊!吃几年牢饭别说换一条命,就是一只手或者一只脚,那也是赚翻了好吗!
杀手正准备扛起自己的两个小弟悄悄溜走,却听江逾白突然开了口:等等。
杀手噗通一声把同伴丢在了脚下,伴随着沉闷的肢体落地声,杀手干脆利落地单膝跪下,殷勤道:请问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江逾白:刚才你说给我们听的话,别再让第三人知晓。
杀手愣了愣,随即明白了江逾白指的是玉佩的事情,随即低头称是。
他走后,周琰若有所思道:碧海青冥剑的剑佩现在是在盛家人手上吧?
江逾白点了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琰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皱起:他们家的后人,就是你上次主动让剑的那女的?
江逾白:是她。说起来,要不是碰见了她,也就没有我们今天这一番纠缠了
周琰嘲讽道:呵。
江逾白:不是,你又怎么了?
周琰一拂袖,转身走了:没什么。他自顾自往幽暗的走廊行去,脚下迈了几步,黑暗里看不清他的神情,回头来添了的那一句话听着却尤其别扭,只是可惜了。你对人家那么上心,人家到现在却连打听都没打听过你一声呢。
章节目录十五
说真的,江逾白虽然活了这么些个年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哄人。
穿越之前他一介孤身无牵无挂,穿越来后终日面对的是鹤发白须的师父。即使他师父后来象征性地给他收了个师弟,可小师弟从团子模样起就贴心懂事,偶尔有闷闷不乐的时候,也是江逾白随便送些什么哄哄就能哄好了。
周琰机敏,明明只要愿意什么都能想通,却每每做出一副小儿情态来为难人,让江逾白哭笑不得。
等等,为什么要哄他?他都这么大个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反手一拍自己的额头,暗自叹息。一是反省自己果然年纪大了,看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也跟看孩子似的;二是暗自警戒,以后绝对不能再欠人家的钱。这一万两他不还上,得心虚一辈子!
其实江逾白蛮喜欢周琰这幅把所有别扭摆在明面上的模样的。总比他那把什么都压在心底的师弟略强。
别看他言语里嘲讽之气重,拂袖时的背影像是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似的。可实际上他这样的人,要是不想理睬谁根本没必要闹什么别扭。
周琰的身法甚是俊俏,短短十几步就能走完的走廊,他却走了有一会儿了指不定竖着耳朵等他的解释呢。
江逾白却不得不承认,自己蛮吃他这套的。
于是当即轻叹一声,摘下脸上的面具,轻轻往他行去的方向一扔
周琰头也没回直接一手接住了。
行了,你明明知道这是有人在设计陷害盛家。那小丫头的父辈和我算是故交,合该看顾一二。江逾白若有所思地说。
周琰手握着面具,转身去看他,却发现江逾白的眼神没有落在他这个方向,反倒是沉浸入了哪段往事一样,月光似是为他披上了一层浅霜。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周琰低垂了眼睑,忽而抬头,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嘲讽道,萧家二公子不是刚刚及冠么,没想到还能和一个二八少女的父辈是故交?
江逾白:一时不察,掉坑里了。
他总是忘记,这里和他记忆中的江湖已经隔了约莫十三个年头了。即便是让那盛家的姑娘亲自来看一眼原来的江逾白,她也不一定能把人给认出来,何况是现在的江逾白。
咳咳。我认识的那人虽然年轻,但在盛家辈分很高。勉强算是那姑娘的父辈吧。江逾白咳嗽了几声,苍白地解释道,他不再给周琰机会挖掘盛家的谱系,匆忙转移话题,你怕也是提前料到了有人要来刺杀闻人璩,所以才出现在这儿吧?
周琰:不久前接到的消息。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会牵扯出盛家。
碧海青冥剑与其剑配都只是饵。周琰若有所思地说,他们是想钓出谁来呢?
他们原本的计划或许是让闻人璩赶在盛家人之前拍下碧海青冥剑,再安排杀手,这样看来盛家人行凶的理由才足够充分,却没料到半路杀出来一个江逾白,碧海青冥剑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回到了盛家手上。
但是对方手上有剑配也一样的,总能把闻人家和一些人的视线引到盛家身上去。
纵使盛家本身和了解盛家的人都知道,碧海青冥剑与剑配在当年就已经流失,然而如今距离盛家的龙庭会已经过去了一十三年,能站出来为盛家作证的人估计也死绝了。
盛家以神剑碧海青冥和剑诀摇星十三剑闻名江湖,百年来在西海稳稳占据脚跟。十三年前,盛家在西海诸岛上举办龙庭会,引无数英豪前去切磋论剑,却被混进来的乌蛮人用蛊毒几乎屠了大半。
乌蛮原本是南疆的一个小部族,先帝在世被当时的淮王引兵攻破,族中擅长蛊毒者统统被充作了战奴。可以说乌蛮人是朝廷费心费力养着的一群毒虫,谁沾染上都要倒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湖传言是盛家与乌蛮人里应外合,乌蛮才攻破了由诸派高手组成的防线。但江逾白对当年之事再清楚不过了:盛家是有疏漏之处,而所谓的里应外合则完全是替人背了黑锅。
不管他们想钓的是谁,盛家都不该再受到牵连。江逾白双臂环胸,把剑抱在怀里,干脆道,一会儿我去瞧瞧那个姑娘。
周琰原本平缓下来的脸瞬间拉得老长:不许去。
江逾白:为什么?
周琰:你到底对自己的身体有没有点自觉?春无赖应该叮嘱过你不该做些什么吧?半夜吹风、喝酒、妄动内力你还想不想好了?
江逾白:
江逾白眨巴眨巴眼睛,微微挑起精致的眉头,春葱一般的指尖指向自己:小王爷这是在关心我的身体?
周琰握住他的手腕,将人一把拉近,低声道:你说呢?
你难不成真以为我半夜出现在你面前,是为了什么闻人璩?
江逾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还能是为了什么?逮我?半晌,江逾白反倒笑了出来,亲王可知,原本过了今夜我就能还上你的债了。你也说过,自从替我花了黄金万两之后手头拮据多了。如今收债的机会近在眼前,王爷又犹豫些什么呢?
江逾白还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说到底,他看不清周琰。
他江逾白自飘渺山上来,习惯了自由自在,无牵无挂。原本只是萍水相逢,这淮亲王却是紧追不舍地凑了上来,让江逾白再□□省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这位天之骄子几度流连的。
原本什么都无所谓,但或许是这几日烧着地龙的王府太过温暖,江逾白挺不乐意某日亲自提剑将这份薄薄的情面豁开,因此决意在双方闹得不可收场之前把事情都说清楚。
说清楚了,大家还是能做个朋友的嘛。
却不料周琰听了这话,整个人都不对劲了起来。江逾白只觉得箍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掌兀然收紧,燃烧起了和那日在马车里一样滚烫的温度。
再去看周琰,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珠仁紧紧盯着他,深邃的眼底倒映着江逾白自己的眼睛。
江逾白尝试挣脱出去,手腕却纹丝不动可以啊,看来这小子平日里还藏拙了啊?
你问我犹豫些什么?周琰的声线穿透夜幕钻入江逾白的耳边,却仿佛如紧绷的弦,四周的空气都随之微微颤抖,你居然问我在犹豫些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着周琰内力暴涨仿佛中了邪的模样,江逾白心里一咯噔,暗道不妙:这孩子不会又似那天一样犯病了吧?
周琰的喉咙动了动,整个人似乎到达了临界点,那即将奔涌而出的情绪随着微微张开的嘴唇闭合,又似乎瞬间往回逆流,使他整个人都被灌满了压抑和艰涩。
周琰忽而俯下身,江逾白以为他要给自己一掌,浑身僵硬,却不料这小亲王果断地将自己的脸埋上了他的肩头。
温热的呼吸钻入衣领的缝隙,仿佛悄悄拂过了锁骨,让江逾白无所适从。他居然从周琰的颤抖里体味出一股深深的恳求
你到底要装傻到什么时候?
你别丢下我,别不要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想做什么我都替你去做
周琰一字一句,杜鹃泣血般重复着,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江逾白听。
但江逾白总觉得这话是说给其他人听的。
他再笨也明白,为什么王府后院里那一大票的礼物性别都为男,这小王爷却没传出过一件像模像样的□□来。大家对周琰这方面的经历讳莫如深,但越是不能提起,江逾白就越是确定那个特殊的人在周琰心中分量之重。
值得他因为求而不得,愁肠百结、思之如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话说得通俗点,就是心头白月光嘛。
换成旁人也许会怜惜周琰用情至深,在他魔障的时候说句好好好顺着安慰他,等他慢慢转圜再开解一两句。
但上辈子单身这辈子也单身的钢铁直男江逾白不是这样的人。
他选择一巴掌干干脆脆把人扇醒,再等他慢慢转圜过来,顺便安慰几句。
于是他硬生生运起内力,想将那周琰的脑袋从自己肩头巴拉下来,却发现这小子整个人贴上来了!撕都撕不开!
你冷静些!我不是
噗通
噼里啪啦一阵,东西连番坠地的声音响起,带起一阵清晰的咕噜声,由远而近,最终停在了他们俩脚边。
江逾白:
被打断的周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顶着个花瓶从角落里探出头来、冷不防被脚底的烛台绊了一跤的闻人璩在黯淡的月光下露出一张发福的脸:
闻人璩:额,我什么都没看见,两位继续,继续
他就说嘛!那一毛不拔的活阎罗为什么肯为别人一掷万金!
看那身形,这小哥和那位面具哥是一个人吧?
合着这俩人根本就是相好啊!
章节目录十六
眼看着暧昧的气氛被打搅得七零八落,闻人璩喉咙动了动,自觉地举起手上的兰花盆遮住脸,往花架后缩了缩。
江逾白:这小子怎么还是这么欠呢?
反观周琰,虽然全身的气压一瞬间低了下来,但他好歹放开了江逾白的手腕,空气里若有若无的那股子暧昧到此也尽数消散了。他眯着眼,白皙的下巴微抬,勾勒出一个矜贵的弧度:闻人当家来这里做什么?
江逾白腹诽:这明明是人家开的店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闻人璩眼看避不过,将那盆兰花放下,直起身来的同时又摸出了腰间的那把折扇,开扇轻摇,半掩着脸尴尬道:额,刺客一事多谢王爷示警。但在下前思后想,实在不该劳烦王爷替在下身陷险境。所以、这个
这里不会再有刺客出现了。但为了避免麻烦,闻人当家还是抓紧机会早些出京城,回关中去吧。周琰不咸不淡地下了逐客令。回到关中闻人璩就算真的安全了。
闻人璩略带谄媚地笑道:咳咳,多谢王爷。
他来京城是做生意的,就这么几天功夫,事务都还没妥善解决。但是闻人璩不是那么一板一眼的人,他走了,他的副手还是可以留下的嘛,生意也还能继续谈,总比他执意留在京城被这位煞星针对好吧!
他心中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都已经拟定好留在京城收尾的人选了,正做了个揖想就此告辞,就见周琰身后那看着玉树琼枝的青年道:先别急着走。那日借我钱的话还作数么?
这句话来自垂死挣扎的江逾白。
闻人璩:
眼看周琰的眼神又变得不善起来,闻人璩哗啦一声展开扇子,装似冥思苦想道:诶,在下有说过这样的话么?诶呀,我这记性说着,闻人璩一边摇头,一边转过身飘飘悠悠地走了。再定眼去看时,他撩起自己的裤腿,整个人迈开脚步,呲溜两下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江逾白紧紧盯着他的背影,看起来很想把怂货这个戳在闻人璩背上。
算了。从前这家伙就是这幅德行,如今不过是变本加厉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转过头去,说道:我得去看看那个盛家的后辈。
周琰:太晚了,明日再去吧。
江逾白:没事。你可以先回去休息。
周琰有些暴躁:我一早就吩咐人盯着了这么说你总该安心了吧?
不行。江逾白摇了摇头,我总有种不详的预感。对方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还是人在身边安心。
当年龙庭会上,若他没有那一刻的犹豫,也许诸事尚且有转圜的地步。说到底,江逾白觉得自己也该承担一部分责任。
昔年枝繁叶茂的盛家凋零至此,已经只能由一个碧玉年华的少女出来主事了,这让江逾白不能不动容。
出乎意料的是,周琰听完了他的话居然像是早有预料似的,脸色并不好看,却再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淡淡嗤笑了一声:行我带你去。但有个条件。
江逾白:什么条件?
周琰:在我同意之前不许再打什么歪主意,擅自离开王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眼看也缠不过这小子,只得叹气道:行。
周琰:更加不许不告而别。要不然我就把那个小书童和萧龄一起发配到边疆去。
江逾白:您能再幼稚点儿吗?
周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中一片漠然。
江逾白:行行行,我都答应了。
只见周琰眼角眉梢瞬间似是被熨平了一样,周身浮躁尽数被安抚了下去。他率先移步往前走去,背影安逸舒展,反倒将江逾白撇在了后头。
江逾白:
他突然有个不靠谱的设想。
无论是闻人璩还是西海盛家都牵扯不到这位小亲王的势力范围。他大半夜蹲点在这房间里同他一起截下刺客,又早早地安排了人守在盛家人附近;先是苦肉计、后是以盛家为交换条件,这么一步步以退为进难道就只是为了把他留在王府?!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小王爷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干么?
没过多久,周琰却沉着张脸回来了:外边儿风太大了,我已经吩咐小二去王府唤马车来了。
江逾白当然不觉得这是金贵的小王爷在闹小脾气,只得扶额道: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他!江逾白!打遍三洲四海无敌手的飘渺山剑仙!走屋脊几刻钟就能逛遍半个京城的轻功高手!会需要慢悠悠的马车和什么绒锦毯子、赤金手炉吗!
真香。
江逾白眯着眼靠在软绵绵的马车后壁上,双手拢袖捂着一个热乎乎的手炉,肩上披着周琰给他翻出来的大氅、腿上盖着似乎是西域纹样的厚实毯子,一杯热茶下去只觉得浑身暖融融的。
微微扭头,装着玉质骨牌的箱子静静敞开着,在琉璃等下泛着莹润的色泽。边上摆着几本书,有正经的也有消遣的,装帧都很新,翻动时弥漫着新纸的脆香。
最重要的是!马车的小案上!居然!还放着一小盘芙蓉纹样的甜糕!
这些糕点材料特殊,里头没有那么重的糖,对你的嗓子没有太大的影响。周琰循循善诱,但也不能吃太多,不好克化。
江逾白被周身的暖意熏得昏昏欲睡,只觉得惬意极了,还有什么不依的?当下捏了块糕点塞进嘴里,对着周琰比了个大拇指: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周琰:他是不是想多了?难道像以往一样用甜点勾住他就足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这人为什么还在这儿装模作样,不肯认他!亏他还以为能有什么顶了天的苦衷到头来,他这个徒弟在师父眼里还不如一盘甜点重要吗?
江逾白眼睁睁看着周琰轻嗤一声别过头去,头顶仿佛再次积起黑压压的乌云。
江逾白:这小子怎么又生气了?又是哪里不对劲,惹到他了?
直到拉着马车的宝马乌云踏雪风驰电掣地行至目的地、打了个响鼻催他们下车,江逾白也没弄清楚这小王爷到底在气些什么。
江逾白伸手掀开车帘的一角,砭人肌骨的寒风顺着缝隙吹了进来,他仿佛能感受到自己指尖的暖意一点点褪去,再次恢复成苍白冰冷的温度。但他还是低垂着眼,毫不犹豫地下了下去。
四野阒然,唯映入眼帘的这个小院落堆雪寂寂。
周琰紧随其后,一言不发地行至江逾白身边。他没有竖冠,黑发就这么明晃晃地在风中飞舞,睁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瞬间将苍茫的天地凸显得逼仄了一些。
周琰眉头一皱:不对劲。
江逾白顺着他的视线瞟向那座无名院落的大门,鼻尖似乎从寒凉的风里嗅到一丝薄薄的血气,隐约还能听见兵戈相击之声与忙乱的呼喊声。
出事了。
他们对视一眼,下马车后身上犹带着的热度彻底散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快步冲向了那只有伶仃一个铜环尚存的院门,周琰则落后他几步,须臾间两次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闷头跟着江逾白走了进去。
吱呀。
有些老旧的门一开,终于掩盖不住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只见他们面前就横卧着一具尸体,地上横铺着一摊血迹,似是被人一刀贯胸。
放眼看去,尸体大多散落在各处,但按衣饰可以分成三拨:大体是侵入者、守候院子的盛家子弟、还有亡者人数最少的几个黑衣人,周琰认得出这是他手下的暗卫。直走是个不小的院落,厮杀声还从里头不断传出
江逾白从腰间取下那柄光滑的木剑,一个飞跃将院落虚掩的门踹了开。周琰紧随其后,只是在买进院门之前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直筒,拉出绳环往半空一扔,烟火伴随着尖锐的呼啸,在夜幕里炸开一团醒目的光华。
一路上江逾白不再留手,带着刀蒙着面的有一个砍一个,而周琰的几个暗卫则渐渐地聚拢到周琰身边,又被他一个手势驱散开去处理其他的入侵者。
正厅的花草摆设被摧毁大半,他们一路沿着尸体往似乎是卧房的方向走,拐过一道门,却正对着一个蒙面人提着刀往床上躲闪不及的男人刺去
江逾白飞剑出手,惊鸿游龙之间将对方的刀打落,周琰随即上前提起路上捡到的长刀一挥,将蒙面人的肩头划出一道大大的霍口。
床上的男人捂住胸口,刚从生死关头晃过神来,噗地一口殷红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襟。他抬手,死死揪住周琰的手腕:秋、秋救救
江逾白俯身护住他的心脉,皱着眉道:别急。你是想让我们去救盛秋霜吗?
男人重重点头,哽咽道:救救我的女儿!她拿着剑那群人、不会放过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我们明白了。男人刚喘了一口气,颤颤巍巍一拍雕花床头,一道暗格弹跳了出来。男人从里头拿出一本薄薄的书册来,只见上头陈旧的笔迹写着摇星十三剑。
这是盛家代代相传的剑法。
他愿意以剑法相托,换自己女儿的一线生机。
得了,盛琨玉,这东西你还是留条命自己守着吧。江逾白无视了盛琨玉伸过来的手,不顾对方惊诧的表情,转身抛下他就走,早就跟你说了,这玩意儿不是每个练剑的都那么稀罕。
章节目录十七
北地的冬天和气候温和的西海诸岛相比较,显得尤为不近人情。
西海即使到了冬天,风也不过和月色一般薄凉,如茵的绿色草木结上一层白霜;不似京城,寒风仿佛不把人的身体吹出几个大窟窿誓不罢休,触目可见的景物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天与地的界限。
彼时四下无人,盛秋霜怀里抱着沉重的剑,之前被冷风刺激出的泪水转眼从温热变得冰凉,渐渐的眼眶也一早就干涸了。
她瞪着眼前三两个刀尖染血的蒙面男人,心知自己逃不过这一劫,当即将包裹着碧海青冥剑的长布揭下。如水的剑光霎那间划过了眼前几个杀手的双眼,让他们不由自主略微后退了一小步
神剑锋芒之下,即使是亡命之徒也会不自觉地避让。
盛秋霜咬紧牙关,运起内力向前踏了一步,碧海青冥剑的锋芒自她手中飒沓而出,速度之快如天星坠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是摇星十三剑的起手式。
三个杀手急忙避让这道流星一样难以捉摸的剑光,原本已经形成的包围圈被硬生生撕开一个口子。他们在惊讶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位出自没落世家的年轻少女也许比他们想象中要扎手。
盛秋霜:你们这群混蛋,都给我滚开!
如此孤注一掷的打法,也许换了旁人会被震慑一二。但是这三人明显武功不低,又颇为默契,格挡之间重新将盛秋霜囚回樊笼之间,还在她身上添了一两道不大不小的口子。
哐当一声,盛秋霜被其中一人攻了下盘,脚下踉跄,右臂被划了一道。碧海青冥剑被长刀击落,剑柄上镶嵌着的宝石光华流溢,一闪而逝,随即落在了远处。
盛秋霜单膝跪地,捂着手臂上的伤口,抬头看着一柄长刀架上她的侧颈
别动她。一道微微沙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身着灰衣、带着帷帽的男人缓缓走近,身形有些单薄,只那么几步,走得像是根要被风吹断的芦苇似的。腰间玉佩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晃动,里头一抹蓝色如游鱼在碧海中流窜,在昏暗的夜色中仿佛泛着微光。
碧海青冥剑的剑配?怎么会在这个人身上!
盛秋霜不禁睁大了眼。
男人行至她身旁,伸出一只苍白的手,将那近在咫尺的刀锋微微挪开了一寸。
但也仅仅只是一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来,告诉我,盛琨玉把剑谱藏到哪里去了?
这声音称得上温和,如砂纸摩挲般低哑,却不禁让盛秋霜浑身汗毛倒竖。
剑谱?盛秋霜嘲讽地笑道,想起病床上的盛琨玉,只觉心头一阵酸楚,你们不是要把我们全家赶尽杀绝吗?你们杀了我爹,再杀了我,亲自去跟阎王爷要我们家的剑谱吧!
男人沉默了。他微微扭头,将视线转移到一旁的一个蒙面人身上。蒙面人似乎有些无措,又带着隐隐的恼怒:卧房里的那个男人太扎手了,躺着还用机关暗算我们好几个兄弟。还有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那些人
噗得一声,看不清那灰衣男人是怎么出手的,说话的蒙面人手中的刀已落地。他整个人被灰衣男人提在手里,不住挣扎着,灰衣男人苍白枯瘦的手似乎随时会捏断他的脖子。
灰衣男人:我是怎么吩咐你们的?
蒙面人:留活口
灰衣男人得到回答后一拂袖,蒙面人瞬间如一个破败的木偶被摔在地上,不住咳嗽。
盛秋霜看着这一幕,不寒而栗。
灰衣男人转过身来重新由上而下打量她,直到寒意从头渗透到脚,那男人终于有了动作,竟是走近一步,缓缓低下身来,取下了头顶的帷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张清瘦白皙的脸瞬间映入盛秋霜的眼帘。
他看着年纪不大,只是长发灰败,皮肤青白而不见光泽,整个人却如蒙了层清雅的画皮,只消一棍子下去就会消散成一堆白骨。
他伸出手,轻轻抚过了盛秋霜的侧脸,眼中流露出渗人的温和来。
却让盛秋霜瞬间更觉杀机四伏。
原来是你这个小家伙。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浅薄的笑意被寒风一吹便零落无踪,神色下一秒就变得阴寒起来,这大概是上天早就注定好的吧。
他收敛起所有的表情,淡漠道:看住她,别让她跑了,更别让她死。听明白了吗?
蒙面人们皆俯首行礼,噤若寒蝉。
他也来掺和了一脚男人戴起帷帽,转身离去,自顾自低声呢喃,这一句话却随着帷帽轻荡,消散在了风里。
另一头。
随着手下的暗卫纷纷回报,周琰皱着眉向江逾白和盛琨玉宣布了一个坏消息:盛秋霜不见了。大概是被带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躺在床上临近昏迷的盛琨玉闻言,混沌中哇地吐出一口腥血来。
江逾白适时将布巾凑到盛琨玉嘴边,闻言也微沉了脸色:连你的人也追踪不到么?
不仅如此。周琰摇头,他们发现了碧海青冥剑。落剑之处大约就是盛秋霜被掳走之处。
盛琨玉气若游丝,撑着上半身喃喃道:这怎么可能他们不是为了碧海青冥
江逾白将视线转移到了放置在一旁的破旧剑谱上,叹气:那就又是冲着摇星十三剑来的。
摇星十三剑,比起摆在明面上的碧海青冥剑更能震慑当年西海的武林世家。他们时时刻刻警醒着盛家出过一位手持碧海青冥剑打遍天下的绝世剑客盛南觖。即使这个江湖总是后浪推前浪,但是摇星十三剑还是被武林人士奉为传说中的剑谱之一。尤其是盛家从不对外示人的三剑,其威力不可估测。
我可真是服了这些蠹虫了。江逾白道,他们到底什么时候能明白,强的不是什么神剑或是摇星剑谱而是盛南觖本身。
传说之所以被称为传说,就在它的不可复制。传说中的人物也一样。
盛琨玉闻言却摇头:不是谁都能像江逾白那样,只十八岁就摸索到了自己的剑道对于大多数的人而言,想要变强,只能先寄望于先人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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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琰:他的确是特殊的。要不然怎么会被称作剑仙呢。
江逾白:合着这小子还挺推崇自己的?
盛琨玉:说起来,江逾白曾说过一模一样的话。不是所有的剑客都稀罕这本摇星剑谱若是天底下所有人都如他那般潇洒,我盛家又岂会战战兢兢数十年
江逾白却反驳他:这话可就别说了。龙庭会之时盛家是个什么光景,不用我提醒你了吧?
西海诸岛贸易繁荣,盛家借碧海青冥和摇星十三剑的积威逐渐经营起来,在西海已然成了江湖中数得上号的世家与前代韬光养晦的行事作风不同,十三年前的盛家举办龙庭会,也有意在问鼎江湖、奠定一方霸位的心思,气势颇有些凌人。
然而前有江逾白一剑压得四海三洲黯然失色,后有乌蛮人趁乱投植蛊毒屠杀武林中人,盛家百年基业,终究还是在一片火海中被摧毁殆尽。
念及往事,人到中年的盛琨玉难免伤神,却仍是坚持道:可十三年前,盛家的确没有
江逾白打断他:我知道。
盛琨玉一愣。
江逾白:串通乌蛮人给众人下毒这事不是盛家做的。你且放心,盛秋霜的事有我们,盛家也且待来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盛琨玉双肩颤了颤,用手捂住了脸。待他放下手时,脸色晦暗不明,似哭似笑,道:无论您究竟是谁盛家承蒙大德,至死不敢相忘!只是我盛家还有何来日可言呢?
盛家嫡系一脉,如今只剩他一人苟且在世了。
周琰:你这是拿盛秋霜不当人看?我倒觉得这小姑娘颇有气性,你们盛家的将来怕是还要托在她的身上。
盛琨玉一愣,喃喃道:是,还有秋霜。盛家还有秋霜这么反复几句,终究是力竭昏迷了过去。
顿时房内只剩江逾白与周琰两人。
江逾白: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周琰:沿着这些刺客往下找,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他顿了顿,顺手拿起那本薄薄的剑谱,更何况我们手里还有对方想要的东西。
只怕他们会用盛秋霜做条件,来交换摇星剑谱。
江逾白却总觉得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们似乎并不垂涎剑法本身,只是不能没有剑谱,也不允许精通剑谱的盛家人继续留存于世罢了。
章节目录十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盛秋霜做了一个梦。
她知道自己正在做梦看不清远处模糊的景物,矮小的视角却能望见头顶无边无际的碧空。屋甍下挂着的碎玉风铃叮当作响,隐约传来波涛打浪的飒飒水声。
这是她曾经的家,曾经属于她的小院子,曾属于她的一个春天。
两个人影悄悄翻下高高的墙头,落地时像两只洁白的鸟。
其中一个十七八岁,冰雪堆砌出来的神姿看起来高不可攀;另一个年岁稍幼,显得更为秀气,眼眸中蕴含着山泽溪水的灵秀。
师兄,你确定是往这边走么?那少年略带迟疑地问。
被他称作师兄的那人微微蹙了眉,淡漠的气质被瞬间冲淡不少:大概是吧?
少年:。
师兄:我们这也是迫不得已。谁知道师父随手把请帖放到哪儿去了,搜完了整个冰室都没找着。问他还只会说什么都不记得了
少年:师傅忘性大,这也是常有的事。倒是咱们,就这么偷溜进来真的不会被发现么?
师兄:放心。我观察过了,这一路上还嗯能遇见人,我把名字倒着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着,他们穿过一片花圃,迎面撞上了蹲在花丛里的盛秋霜。
师兄:
少年:怎么办,白师兄。
盛秋霜:你们是谁?
师兄:我们啊?我们是被邀请来参加龙庭会的剑客。
盛秋霜:你们都没有剑,算什么剑客?骗子,我要告诉爹爹,把你们都抓起来!
少年:
师兄:别啊。谁告诉你剑客一定要背着剑出场的?
说着他往前迈了几步,绕过小小的盛秋霜,走到一株碧色桃花前,丝毫不怜惜它也算是难得一见的名贵树木,嘎吱折了一段树枝下来。
碧色的花瓣纷纷摇落,只剩余几个花骨朵还颤巍巍抱在枝头。
师兄:那,看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迈开步子,起了个出剑的姿势。
枝条劈开微风,发出簌簌的声响。
他舞得极慢。盛秋霜却只觉得风仿佛缠绕在了那单薄的树枝上,四周零碎的花瓣被他的动作激起,便随着他的一招一式缱绻飘荡,始终不曾落下。
直到他最后一剑风沿着他规划好的轨迹奔涌,终于如浪涛一般千江汇海。纷纷扬扬的花瓣沿着波浪的形状一层层散开去,最后四散在如茵的草地上,仿若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盛秋霜:好厉害!!
那人一笑,温润的碧青色包裹住将他白皙的轮廓,垂眸时居然尽显温柔。他把花枝塞进了盛秋霜手里,摸了摸她的头:你将来也可以变得这么厉害的。
盛秋霜点点头,欣喜地把花枝抱在怀里,花枝上的几个花骨朵悄悄吐了蕊。
忽得严寒砭骨。她有些费力地从深沉的梦境里挣脱出来,映入眼中的却只是黑黢黢的一片石壁。
盛秋霜:
她想起来了,她想起来自己曾经在哪儿见过那个形容枯槁的人了。
十三年前,龙庭会上,那人还是个芝兰玉树的武林新秀之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是西海桃树下,折枝而舞的江仙人的同门师弟。
盛秋霜努力让自己的眼神聚焦在一束从石壁外透出的光上,半晌还是失败了。
再次陷入昏沉诡谲的恍惚境地之前,她的眼前又飘过一阵朦胧的碧青色,冰冷的指尖仿佛真的触摸到了一抹柔软的春风。
这边盛秋霜体力不支陷入了昏迷,而盛琨玉的状态也糟糕得不遑多让。
周琰命人把他抬回了王府,前来看诊的还是神医春无赖。
说真的,江逾白对春无赖的医术还是持怀疑态度。盛琨玉眼看着油尽灯枯,春无赖说了还算有救,江逾白却拿不准他能不能救。
春无赖: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本神医的医术?药喝了吗,针灸做了吗
江逾白:不听不听。
周琰:都告诉我,我会盯着他照办的。
江逾白:
江逾白半晌无言。被人管着,尤其是被比自己小这么多岁的年轻人管着,对他来说也算是件稀罕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动作间鬓边一缕黑发散落了下来,落在脖颈旁。周琰瞧着心里一动,将微冷的手在火炉上烘暖了,这才伸手凑到对方肩上,想将那绺乌发整理好,却不经意间碰到了江逾白露出来的精致耳廓。
江逾白侧头:?
周琰:没什么。
春无赖:
盛琨玉还躺在床上有进气没出气呢!你们俩打情骂俏能不能换个场合!
但他还是愤懑地打开针囊,开始为盛琨玉行针。
江逾白凝神去看,见他动作行云流水,竟是完整地继承下了他师父的技法、也是药王谷的绝学,太易针法。
江逾白忽然意识到,他没有记忆的这一十三年间,依旧衣衫落拓的春无赖究竟经历了些怎样的蜕变。曾经那个抱着药篓打瞌睡偷懒的少年,生平最不耐烦的不是背药谱,就是背穴位图;而今他终究是成长为和药王谷先辈们一般成竹在胸的名医了。依旧披着一贯吊儿郎当的皮囊,内里却已脱胎换骨。
反观自己,岁月停留在了十三年前。原本也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只是那实在算得上一个糟糕的人生节点,真要计较起来还有一堆麻烦尚待解决
江逾白正沉思着,断蒙敲开了房门,行了个礼道:禀告主子,萧龄将军来了。
周琰:他怎么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
断蒙看着两位微妙的脸色,顿了顿,道:不过萧大人有言,若王爷公务繁忙则不必抽空见他,他来此主要是想见萧睿公子一面。
完全忘记自己披着萧睿的皮、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江逾白:啊,是来见我的
不怪萧龄爱操心,实在是江逾白这个弟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说起来,萧龄带着战功从边疆回到京城,俩人的渣爹萧仲老爷和闲不住的萧夫人一定会想方设法给萧龄添堵。
原本萧睿萧龄两人难兄难弟,现在大哥萧龄一个人把烦心事包圆了,还要三天两头冒着叨扰上司的风险来看弟弟,日子过得也真是不容易。
断蒙:有一件事属下要替开昧请罪。他一时嘴快,把萧小公子搬进王府正院的事给说出去了
周琰眯了眯眼,道:迟早也是要知道的,说就说了吧。
江逾白:
他一抚额头,暗道要遭。
他都忘了自己糊弄萧大哥这一茬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被开昧大大方方请进正院大厅坐下喝茶的萧龄心情颇为复杂。
淮亲王不大在王府里招待属下,官员间常见的人情往来大多被他拒之门外,丝毫不给面子。因此,淮亲王府对外开放的实际上只有很小一部分。萧龄见过的也就是周琰的书房、演武场以及江逾白曾经居住的堆满了莺莺燕燕的别院。
而此刻,萧龄被请进的屋舍不仅仅比之前所见的都更为精致用心,拐个角就是淮亲王周琰的房间。只他喝茶时一眼瞥过,就已经发现了好几件和亲王规格相同的摆设。
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在昭示着一个事实这明显就是规划王府时预留给未来王妃的房间吧?!
按理说,亲王和王妃的院落隔的还是比较远。但是皇族也是人,总有夫妻不愿意每天走那么远的路才能见面的。所以有时会在亲王的卧房边预留一间规格差不多的,让夫妻俩直接同住一屋,或者他们愿意长期同吃同住的话住哪里都一样
萧龄放下手中的茶盏时,手都在打颤。只觉得一个全新的世界向他展开了大门。
上次有这种感觉,是在王府得知自己弟弟居然真的爱慕淮亲王的时候。
萧大人放心,公子一会儿就来见您了。叶俞无比娴熟地为他续了一盏茶,抱剑站在一旁的开昧虽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给了个实实在在的好脸色,轻声赞同。
周琰带着江逾白和重伤的盛琨玉回府时,开昧差点以为自己要完蛋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作为王爷亲自提拔的近侍,蹲在江逾白房顶上一晚,兢兢业业,想着这回万无一失了吧。
直到清晨,穿着江逾白衣服的叶俞匆匆忙忙打开房门。
熬了一晚上的开昧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叶俞在这里,那昨晚上端着一堆东西出了这个房门的人是谁?!
直到周琰亲自把江逾白带了回来,只轻轻给了他一个眼刀,丝毫没有责问开昧放走了后者的失误,开昧才暗自松了口气。
反正他是看出来了,只要王爷跟那位在一块儿,心情总不会变得很糟糕。很多事就这么重重拿起,轻轻放下了。
回忆到这里,开昧暗地里下了个决心不能再出差错,下意识地就拿对待自家王爷大舅哥的态度对待萧龄了
看起来没什么毛病。却让萧龄受宠若惊。
能让王爷的近侍显示出那么点子殷勤,已经是破天荒的事情了。
萧龄在心里怀疑,自家小弟是不是已经得偿所愿了。同时有一股荒唐的不真实感
这要是换成两军对垒,王爷在自家弟弟手上大概连三回合都走不过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章节目录十九
甫一打上照面,萧龄就明白,自己的弟弟最近被照顾得很好。
曾经的萧睿连一根头发丝都是美的,却如幅精美的绘画般没有生机。现在这个一身白衣、踏着熹微晨光走进来的青年,眼神一动,眉眼间的渺远实化为了翩翩白鸿,扑棱棱飞上人的心尖。
这才是活着的人应有的精气神。
大哥。江逾白披起萧睿的皮,萧睿常年来恪守礼仪的身体记忆在这一瞬间仿佛觉醒了。他神情自若地俯身行礼,被萧龄半扶起来上下打量的时候,脸上矜持又亲近的微笑一直没有卸下
说来,江逾白心中也是千回百转。
他顶了萧睿的人生,将来自会帮忙实现他著书立传的愿望。他已经把能找到的手稿都统统收纳好,以期将来的重新编纂。
但似萧龄这般真心将萧睿放在心头的人,江逾白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江逾白借了萧睿的身份活下去,那就会自觉承担起萧睿应负的责任,或者说是,那些萧睿也许会希望能有人接替他负的责任。
比如和萧家父母来个爽快的了断,比如让从小跟着他的叶俞能有个好前程,比如每年在他娘被人遗忘的坟头除个草,比如给远行归来的大哥萧龄一个拥抱。
但这些并不能让江逾白心安理得地承受应属于萧睿的关怀和照顾。好在江逾白被迫需要欺骗的人......并不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于萧龄,慢慢疏远和他的往来,或许在某天对方有难时拔剑相助,这是江逾白想到的最好的处理方式。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于是他微微扬起了一个笑容,问道:大哥怎么来了?
萧龄:我原本还不大放心你的身体。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果然,自己的猜想是对的。弟弟的虚弱由心病而起。一朝情场得意,泄了心头郁气,人精神了,脸色也变好了。又或许王府里的医者到底不同,妙手回春......
这倒真是萧大哥想多了。
江逾白身怀内力,身体却仍旧破败不堪。内力有修复身体的作用,不知为何,这效力在萧睿的身体上却体现的微乎甚微。一旦江逾白短时内透支内力损耗身体,分分钟会被打回原形。
当然,萧龄并不需要知道这些。
于是江逾白只是温文尔雅地回了一句:大哥放心,我一切都好。
萧龄:咳咳,就是,你与淮亲王,当真......
虽然猜的差不多了,但萧龄还是忍不住问上一问。
江逾白的脸瞬间一僵,唇边的笑意干涩地不行,将心口的气长长吐出一缕:最近出了些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说得语焉不详。萧睿忽然觉得,即使身披锦锻,站在最这花团锦簇里,最抓人眼睛的,却是他修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剪影,昏暗得直戳人心窝。
萧龄突然沉默了。
为什么,从自己弟弟脸上,看不见更多得偿所愿的喜悦呢?
大哥,以后这些话勿要再说了。江逾白努力挤出了一个忧愁的笑容,这里的一切本不属于我......是属于另一个人的。
属于那个周琰在马车上将他错认的、在西岭客栈犯病中邪时心心念念的人。周琰有心到身滚烫的温度,都是为了那个人而燃烧。
虽然他这幅姿态是做给萧龄看的,但是江逾白琢磨着琢磨着,心头居然真的有了那么几分不得劲。想来想去也只能算是自打脸。
第一回见面,周琰脱口而出轻浮二字。如果他不是觉得这小孩儿装模作样的神态实在有趣,掉头告辞,现在也就不会被周琰套死。
先撩者贱。
江逾白自己打的头,即使这小王爷再难缠,他也得跟对方把戏演下去。
那头的萧龄却险些没有端住。
听他这话的意思,无论是这间屋子,还是王爷最近的浓情蜜意,原本都是为另一个人准备的?因为求而不得,所以才拿他弟弟当了替代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都是什么缺德剧情!若是写成个话本,编者一准得被听众的唾沫星子淹死!他弟弟就不能遇上一件好事吗?!
萧龄万分哀戚,神色几变,最后咬了咬牙问:阿睿,你还想不想呆在王府?
江逾白:......啊?
萧龄:你若是不想
说着,萧龄自己都继续不下去了。
淮亲王府哪里是他们想留就留,想走就走的地方?以往王爷还能看在同僚的份上不跟萧睿计较,但现在淮亲王明显动了真心,又怎会再那么好说话呢?
没事的,大哥。江逾白给了他一个安慰的微笑,我现在已经看开了许多,身体也在慢慢恢复......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等此间事了,或者等王爷自己意识到我并不是那个人,我就能安安静静地离开王府了。
萧龄:......阿睿。
大哥这是什么表情?江逾白故作宽慰道,其实我真的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脆弱。王爷心有所属,并不那么令人难以接受。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江逾白自己先笑了出来,我所思慕的人正好是个有情人这世上没有比这更妙的事了。
萧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气定神闲地看着萧龄神色几变,觉得自己将一个黯然神伤却又开朗乐观的情种演绎得活灵活现、深入人心。
他觉得自己简直菀如一朵缓缓盛开的盛世白莲!太符合萧睿原来的人设了!必须点赞!给自己加鸡腿!
他正陶醉于自己创造出的氛围,却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眼角浮现出诡异水光的近侍开昧嗫嚅了一会儿,脸颊上渐渐浮现出一丝红晕。他似乎想组织一下语言,却还是只能一股脑把要喊的话喊了出来:
没那回事!主子在建府的时候从来不过问过这些。这间房里原本什么都没有,因为萧公子要住进来这才临时布置的。所有东西都是王爷做主刚从库里搬出来。我和断蒙跟了主子五年,从来没有见过王爷对谁那么上心过!
江逾白:......
萧龄:......是吗?
这下连江逾白都有些真真切切的惊讶了:......周琰可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些。
萧龄微微睁大了眼,听着江逾白直呼淮亲王的姓名,直觉他们两人现在的关系也许比自己想象得还要亲密。
萧龄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说:阿睿,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撇开白月光的事,他跟萧大哥说这么一堆,只是为将来他顺利离开王府做铺垫,被开昧这么一搅局,效果已经被破坏地七七八八。
江逾白大感头痛,觉得淮亲王府真是个邪门的地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这辈子翻过的车加起来都没这么多!
只见江逾白拂袖让萧龄坐下稍等,扯着开昧道:来,咱俩好好谈谈。
开昧刚想再为自家主子辩解几句,一抬头撞上江逾白那和善的眼神
江逾白背对着萧龄,翻脸比翻书还快。那张白玉般的脸上满满的威胁之意,哪里还有之前半分的郁郁寡欢!
开昧瞬间反应过来:合着这家伙之前都是装的!
那股被欺骗的凄凉又从他心底涌了出来,他只觉得这个世界好冷,与昨夜霜寒露重,他兢兢业业盯着个假江逾白时一样冷。
开昧浑身僵硬,被江逾白一手推出了出去。呼啦一声,房门大开,两人却迎面撞上了白衣金冕的周琰。
开昧顿时激动道:王爷!
他要举报!这里有个大骗子!
倒是江逾白先是一愣,随后上上下下打量他:白色锦锻上绣着的金蟒精致到连鳞片都清晰可见,行走间衣袂微扬,金蟒似真的要腾空而起似的。
江逾白:你不是一向爱穿黑色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琰将拳头挪至唇边,面色不改地咳了一声,道:......我只是突然觉得白色也很好。
其实他还是更喜爱黑色的。只是他今天不想这么黑沉沉的,让萧龄未来大舅哥觉得自己不好亲近。
说话间,周琰的眼神悄悄地在江逾白绣着金竹鹤纹的袖口走了一圈,随即收回视线,说:我去见萧龄。......先别急着拒绝。
周琰向前走了一步,他略比江逾白高半个头,这么一来江逾白几乎半个发顶都在他眼中了。
周琰将自己的脸颊凑近江逾白的耳旁,远远看去两人像一对交颈的白鹤。
我知道你在头疼些什么。
你每次见到萧龄都疲于应付......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萧睿。
我说得......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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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马甲这件事江逾白早有预料。
几天时间,足够周琰把萧睿的短短二十年扒得清清楚楚。萧府二公子萧睿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都有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江逾白在这个小王爷面前已经抖落出太多和萧睿人设不符合的特质了,要是把这些明摆在萧龄面前,萧龄恐怕都不敢认自己这个弟弟。
但是那又如何?
武功可以是悄悄学的,性格可以是逐渐变化的。江逾白拥有萧睿的记忆,任哪个觉得他不是萧睿的人来与他当场对质,都分辩不出一二三来
难道有谁能明白指出来他就是个夺舍的孤魂野鬼不成?
退一万步,这话就算真的说出来了......旁人也只会以为他在强词夺理,或者干脆认为他在发梦。
所以江逾白是不会承认的。
他要是认了......这小王爷能凭这点破事儿拿乔他一辈子。
王爷这话,在下就听不懂了。江逾白指着自己笑道,我若不是萧睿,那还有谁能是呢?
若是你被萧家如此刁难,萧家估计早就闹得鸡犬不宁了。周琰也不嫌累得慌,将自己的脸颊与江逾白的侧耳贴地极近,温热的肌肤和冰凉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如一根羽毛在在江逾白心头挠啊挠的,竟一时让他有些心猿意马,况且就凭你的武功,又怎会因为罚跪这种理由、随随便便患上什么伤寒之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有武功的人便患不得伤寒了么?江逾白心不在焉道,王爷未免把话说得太满了些。
不知为何,周琰听这话倒是眼神凝了凝,神色黯然下来。
江逾白知道,自己猜对了。
从周琰之前的表现来看,他心头的白月光大概是这么个形象:武功高强,尤其擅长剑法;长得应当不至于五大三粗,但与萧睿的壳子不一定相像。最重要的是,估计也患了伤寒类似的慢性病症,且相当严重,时不时就要咳嗽。
所以初见时他替江逾白顺气的手法才会如此娴熟,甚至比贴身伺候惯了的叶俞还要老道。
周琰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视线随着垂下来的头颅渐渐往下,睫毛浓密还带着微微的卷翘,白皙的鼻头微红,一时间居然有些委屈。
江逾白心下警铃大作。
却见周琰轻轻拉了拉江逾白的袖子,嗡里嗡气道:我知道,当年你的咳症加重,都是我错......但这回是你做得比我过分吧?这么多年把我一个人扔在京城,也不来看看我,还不许我去看你。我好不容易捉住你了,你却连敷衍敷衍我都不愿意......
江逾白:..........完了,这人又犯病了。
他轻咳一声,略微使了使劲,发现自己的袖子根本扯不出来。他仰头望天,江逾白只希望借吹过的寒风将自己脑子里摇晃的浆糊统统吹干
他刚才......有一瞬间......忽然觉得这小崽子挺可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他叹了口气,颇为坚决地将面前那人的手一点一点掰开:小王爷,你真的认错人了。
退一万步说......即便我真的不是萧睿,我也成不了你心里的那道影子。
江逾白对做人替身是真的没有兴趣。被迫顶替萧睿是个意外,江逾白尚且使尽了浑身解数想要脱离这个困局,又怎会因为了摆脱一个困局、自动走入另一个困局?
周琰什么也没说,只暗自抓紧了捏在手里的那片衣袖。江逾白使了劲将他的手一点一点掰开,他兀自坚持,却也没有反抗。
只是,那片白得似雪的衣角从他手中彻底滑落的瞬间,他的眼眶也跟着渐渐红了起来。
一、二......江逾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默数。但是一般默数到第十下的时候犯病的周琰也该恢复正常了。
......一直数到二十,周琰也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忽闪着眼神,不再盯着江逾白。视线锁定在虚空的某一处,自顾自地说道:我会帮你应付萧龄。
江逾白:................
我们之前是不是做过交易?周琰不管江逾白有没有回答,语速略快地说了下去,倒不如说他似乎根本不希望江逾白插嘴,我帮你看顾盛家,你留在王府。盛家的事是我思虑不周,才让对方得手了,算我失约。我们重新约定一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帮你应付萧龄,解决萧家,摆平萧睿的一切麻烦。他侧了侧脸,嘴唇有些苍白,就这样。你不许走。你要是敢走,我不仅把萧龄流放边疆,我还要把叶俞充入奴籍,和你认识的那个初霁一起打包卖到明月洲去!
江逾白心想,这小崽子威胁人的倒是越来越熟练了,但手段实在幼稚。下一回萧龄约莫也要加入被卖到明月洲的行列,再下下回也许就不是卖到明月洲,是京城窑子街上的春风如意馆了。
行。我答应了。江逾白捂了捂脸,发现自己还是拿他没什么办法,可你当明月洲是什么地方?我家书童那个模样,你要人家收了他,估计还得倒贴钱。
......倒贴就倒贴。周琰腹诽道,我倒是想干脆把他们一起卖进去,图个干净。
这场别扭最终就这么没头没脑地过去了。
周琰去了萧龄坐着的小厅应付,无非说了些他和萧睿是真爱,他一定会对萧睿好的,大舅哥如果有什么意见或者需要尽管说......。倒是其态度之诚恳,神情之真切,让萧龄大惊失色之后有些怀疑人生
所以,这朵扎手的高岭之花,就这么轻轻松松被自家小弟给摘下了?
他神思一震,突然想到了什么,正色道:王爷,旁的我不过问。只是之前我听到过一些传闻,您之前似乎......严惩过一个男伎?
说着萧龄的心就先忐忑了起来。据说那个男伎有一副好嗓子,在一段时日里颇得宠信。他倒不信淮亲王真的也会这么郑重其事地跟人家聊这些,但是在恩宠未淡之时毫不留情地翻脸......若不问清楚事情的真相,萧龄也不敢把自己弟弟交出去。
万一淮亲王虐待房里人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不可能和周琰成亲,他们关系再亲密也不受婚姻的保护。寻常官宦世家里即使是个侍妾,一旦有了正经名分,被虐待了丈夫也会被戳脊梁骨;而男宠这种东西,他是主子还是奴才,是个人还是个物件,全凭他受不受宠。即使过得朝不保夕,也不会有人来同情他,甚至受了委屈也讨不来一个说法。
萧龄觉得,自己作为娘家人?一定要把这关把好。
周琰倒是气定神闲,说之前那个男伎根本就是个刺客。他故意把他提溜出来就是为了给对方一个露出马脚的机会,然后顺藤摸瓜。
想起那件事后被抄了家的官员似乎真的是周琰的政敌,萧龄略微放松了一些。
您要是担心这些没错,现在周琰已经用上您了,现在的皇帝在他嘴里都讨不来一个您,我即刻就将王府后院里那些人全部遣散。我保证将来我身边只会有他一个。
萧龄心里一咯噔,忐忑地试探道:您......不娶妻了?
断袖之风在贵族里并不少见。大多数人只是年轻时贪慕颜色,到了年岁也就顺顺当当撇开这些回归正途了。即使有能坚持一辈子的真爱,大多也会置一房正妻,生育一两个血脉,免得老来后悔。
不娶了。周琰平淡摇了摇头,天底下千千万万的人,在我眼里,加起来也不及他一个重要。
说着他灵光一闪:不过要是萧将军愿意,我倒不介意正正经经上门提亲。我保证,该有的都会有,您弟弟会是名正言顺的淮王妃。
萧龄看他这副认真的模样,脑子有些发昏,生怕他明天就上朝去跟小皇帝请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皇帝和淮亲王吵架,一言不合判了他半年禁足。但是皇帝刚下完旨就后悔了,生怕淮亲王的亲信暴动,于是一个下午连宣了三道旨,禁足时间也从半年、三个月消减成了最后的半个月。淮亲王却拒不受旨,表示要我禁足半年就是半年,不上朝不干活了。
现在皇帝怕他用整整半年琢磨怎么造反,正急着找由头和他和解。这时候周琰去请旨,别说娶个男人做王妃,他就是想娶当朝太师的孙女、皇帝的未婚妻,小皇帝估计也会真的答应他。
可无论如何,本朝开国以来还没有男人娶男人的先例,要是被他和自家弟弟开了这个河,不知道会惹来多少议论。于是萧龄赶紧劝说:这会不会太张扬了一些?
周琰:放心吧,没有人敢说不字。
萧龄:.........不!您还是先冷静冷静!咱们还没讨论到那一步哪!
找了个房间休息的江逾白则根本不知道,自己险些就被大哥嫁出去了。他找到了周琰的书房,铺了张纸,打算趁热打铁多练练字,几幅作品下来酣畅淋漓,快意的很。
却见门被敲了敲。开昧跟着周琰去了,来人是一身玄衣、气息隐约而凛冽的断蒙。
他看见了站在桌前练字的江逾白,微微一愣,但还是躬身行礼道:公子。
江逾白:怎么了?有事么?
启禀公子。断蒙从袖中摸出一截白色的纸条来,盛家的小姐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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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蒙递来一卷纸条。江逾白看了,无非是让他们一个时辰内带上摇星十三剑的剑谱,去城北的玄水牢把盛秋霜赎出来。
上面注明了,只许派遣盛琨玉一个人去。
将这卷纸送来的令箭我们已经调查过了,没有特殊标记。用的纸和墨也是随处可见,暂时没有可查的地方。
无碍。江逾白略沉思了一会儿,问,盛琨玉醒了么?
春大夫刚刚回报,人已经醒了。断蒙道,只是盛琨玉多年积病,之前又受了内伤,恐怕不能动武。
能动就行。江逾白点点头,咱们先去看看。
那一头,为了盯着盛琨玉的内伤一晚上没睡的春无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见了江逾白一手扯住了他的袖子:
你来得正好这家伙简直跟你一样难伺候!自打昏过去就开始哭,哭就哭吧,那牙关紧得跟什么似的,仿佛我要给他灌的都是□□!
春无赖满腹的怨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盛琨玉虽然年过四十,但从前的底子还在,受的那些内伤养养就能好可他分明是郁结于心,积年累月神动精摇,这才气血不畅。加之他常年卧病在床,沉疴愈积。春无赖决定,趁着这次他受伤的机会不破不立,把他的血气激一激。却没想到一剂猛药下去,原本安静的盛琨玉当即变得不好伺候起来了。
四十好几的大男人了,梦魇发作时哭的像个三岁孩子似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每隔一会儿就想下床逃跑,怎么哄都哄不好。并且下药的本意就是让他把心头的情绪发泄发泄,一时间也没有让他停下来的理由。
于是春无赖只能眼巴巴等着药效过去,还得时时看顾着盛琨玉别在筋挛时咬到自己的舌头。
所以说春无赖是个好大夫。旁人来治病,治个内外表里已经仁至义尽了。而春无赖还在想方法延长盛琨玉的寿命,至少保证在他自己解开心结之前,身体不至于完全垮掉。
江逾白向床上望去,盛琨玉已经安静了,脸色看起来也好了许多,但周围乱糟糟的,一看就知道春无赖打了场硬仗。
江逾白低叹:这也怪不得他。
春无赖不说话了。
只是一旁的断蒙将那张字条递给春无赖的时候,后者还是青筋一爆,不可置信地看向江逾白:你不会是来问我盛琨玉一个时辰能不能醒过来吧?
江逾白:我有那么傻么?盛琨玉去了就是送死。
城北的玄水牢是前朝时关押重刑犯的地下牢狱,原本就鲜为人知,废弃了几十年后更不知道是幅什么模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就是龙潭虎穴,为了女儿,盛琨玉大约也会壮起胆子闯一闯但江逾白不能让他去。
他盯着盛琨玉的侧脸沉吟了一会儿,凑到春无赖身边,轻声问:你那个易容的小玩意儿......还在么?
他问的是春无赖机缘巧合之下琢磨出来的一种易容药粉。往人的脸上一抹就能撕出薄薄的一张面具来,再贴到另一个人脸上,几乎是严丝合缝、以假乱真。
春无赖低骂了一句,揪住他的领口问:你打算自己去?我告诉你,没门!就凭你这现在
你应该注意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是摇星剑法。江逾白打断他,抓了一个盛秋霜还不够,他们还要盛琨玉和剑谱,就是为了把会摇星十三剑的人全都拢在手心里。
所以呢?春无赖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他们知道盛琨玉现在半死不活,你现在这副样子倒是和他差不多。但对方要的万一不仅仅是剑谱,而是说着,他先把自己噎住了,拿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江逾白。
艹,你该不会
我会摇星十三剑。江逾白脸上浮现出一种不知是自得还是心累的表情,当年在龙庭会上盛琨玉拿它和我耍过一回,为了打败我,连不大见人的最后三剑杀招也一并使出来了。
春无赖:......那你还装出一副高风亮节的样子,跟人家说你不稀罕人家的剑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江逾白:我是不稀罕啊。我都会了,还稀罕那玩意儿做什么?而且也不见他盛家有了摇星十三剑有谁就能打败我啊。
春无赖:..................他忘了这茬儿。
江逾白这个妖孽习剑一日千里就罢了,他还过目不忘。跟他过招七分心思要放在打不打得赢他,还有三分心思要放在提防他偷学自己的家传绝学。
江逾白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某些事情他做起来轻而易举,自然就不会放在心上。
春无赖心想,行,得亏你没直爽的把真相说出来。否则盛琨玉非得吐出口鲜血、当场一命归西不可。那他还来治个蛋啊。
春无赖无力了:行了,我知道你厉害了。但是你就非得做到这一步吗?这是你师弟的债,不是你的债......
江逾白自嘲地勾起一个笑,摆了摆手:我保证,除非发生了别的什么,等救完这对父女,盛家的事在我这里也就到此为止了现在就一句话,你帮还是不帮。
春无赖的眼角抽了抽,半晌闷声道:等问了周琰再说。
江逾白有些惊讶:问他干嘛?人家本来就是被咱们搅和进来帮忙的,你可别什么都麻烦到他头上。
春无赖又被噎住,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很想往江逾白的脸来上那么一巴掌,看着他现在美得跟阳春三月似的脸,又生生忍住了:不管,问了他再说。你能让他同意,那我也同意。
来不及了。江逾白直接伸手往他怀里摸药囊,他知道这种东西春无赖总会随身揣上一些方便跑路,他去帮我应付萧龄了,一时半会儿出不来。玄水牢离这儿不近,再跟他纠缠纠缠,盛秋霜哪里还有命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断蒙在一旁听了半天的壁角,见状默默往房门边挪了几步。刚想转身,却猝然被江逾白叫住了:断蒙,你想去哪儿啊?
断蒙心下一咯噔,忙回过头去,刚开了口,就被嗦地一声喂了一颗小小的药丸进喉咙
舌尖一片麻意,断蒙睁大了眼,似乎还有话没有说完,噗通一声直挺挺地瘫在了地上。
春无赖是个战五渣,即使现在他也干不过操着病弱人设的江逾白。半天挣扎无果后只能惨兮兮地把身上的药囊掏了出来,刚才的特效麻痹丸就是江逾白认得出用途的库存之一。
春无赖无言地看着江逾白熟门熟路地把药粉往盛琨玉脸上抹,没过多久,一张和盛琨玉毫无二致的脸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江逾白换了身衣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他们俩都身材瘦弱,江逾白来回走了几步,还真像那么回事。接着他犹豫了一下,摸索半天把脸上薄薄的画皮揭开,又走了一遍流程,把床上的盛琨玉易容成了自己的模样。
最后,床上躺着深色恬静的江逾白,边上站着个把剑谱往自己怀里塞的盛琨玉。
春无赖:...............
行了,我先走了。江逾白压低了嗓门道。习武之人对身体每一寸肌肉的控制都异乎常人,江逾白年轻时也研究过变声这么个玩意儿。虽然做不到以假乱真,但模仿一番却也没有那么难。
走走走,快去快回。春无赖甩了甩手,他对江逾白的武功还是很有自信的,药囊你也一起拿走吧,功效我都给标明了,看清楚了再吃!
他眼前一角一晃而过,江逾白只留下了句知道了就掀开了窗户,运起轻功离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瘫倒在墙角看着这一切却不能说话的断蒙:............
春无赖:......行了!你盯着我干嘛!你就不怕他把我也放倒吗?说着骂骂咧咧地去够自己怀里的解药,后知后觉的发现药囊被江逾白整个顺走了,于是唾了一声道,呸!这家伙真是越来越阴险了!
春无赖:你先这么躺着,两柱香过后就能恢复自如了。我这就去正院找周琰。妈的,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
章节目录二十二
江逾白无比庆幸自己出门之前跟断蒙要了一副地图。
说真的,他来过京城,但也只是在繁华的街市里逛了几圈。要他在城北黑黝黝的一片山林里找到黑黢黢的玄水牢入口,那简直就是在难为人。
他盘腿坐在一株乔木的枝干上,眼前一片萧森灌木,四野幽暝。玄水牢的入口是从山壁上一点点凿出来的,因此入口处的岩洞较周围的山石更为平整,颜色也深一些,寂静地仿佛从未有人踏足。
江逾白看着近在咫尺的玄水牢,从自己袖子里默默掏出了......一把木剑。
江逾白习剑以来从不逞兵器之利,也不认为剑是影响剑客的绝对条件。但,也许是北地气候太寒冷,这么几天用下来,这柄从初霁那里顺来的木剑居然已经微微开裂了。
......果然小孩儿过家家的玩意儿,不适合拿来打打杀杀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他当年也是能飞花摘叶的高手。可惜如今内力只恢复了四五成,还披着一个娇弱的病壳子,他不得不悠着些了。
他暗自点了点头,如一只灵巧的雀鸟跃下枝头,踩上雪地,像一片雪花往前飘去。原本在雪地上啄虫的鸟儿好奇地歪了歪脑袋,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扑棱棱扇动翅膀飞到一边去了。
岩洞里没有火把。江逾白将木剑拢在背后,屏气凝神,在黑暗里慢慢前行。
直到从身后传来的光彻底被黑暗淹没,江逾白这才远远地看见了一簇萤火般微小的灯火
离他大约二十丈,又或许是三十丈。满身黑色、脸上缠着面巾的男人手里举着火把,正等待着他。
江逾白咳嗽了一声,垂下眼睑,慢慢走近。那人腰间的刀没有鞘,却锋利非常。男人举着火把一个转身的功夫,灯火映在刀身上的光点从一端闪烁着滑到了另一端。
往这儿走。男人开了口,声音低哑而粗粝,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吞食了毁坏声道的药物。
这群人从头到尾,连声音都是见不得人的。这种行事作风倒不像是完全的江湖人了......江逾白默默地想着,揣摩着盛琨玉的性格,安安静静地跟在后头,却流露出了几分切实的惊慌来。
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嗤笑了他一声,在空荡的岩洞间回荡,带着森森的杀意。
......好嘛,看来这人还和盛琨玉有仇。回想起盛琨玉被刺杀的时候躺在床上垂死挣扎,用机关都干掉他们不少人,江逾白似乎明白了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视线内的光亮全部来自黑衣人手中的火把。江逾白侧耳聆听,从岩壁间透出了泠泠的水声,越来越响。
看来这座山还是地下水源的汇集处。难怪别名叫做玄水牢。
穿过一道极窄的洞门,眼前倏然亮起面前是块不大不小的空间,四周的岩壁上都固定着火把,两三个带着刀的黑衣人站在一旁。江逾白沿着嶙峋的岩壁边缘往上看,果然在上面又发现了一小块平台,平台后连着一个狭窄的通道。
带着帷帽的黑衣人从平台上走出,腰间的玉佩划过一道幽蓝色的弧度。
江逾白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地形对他来说实在太不利了。对方如果站在那块平台上、从高处往下放箭,江逾白几乎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而且岩壁被水渗透,湿漉漉泛着水光,明显也不利于借力攀爬。
等灰衣人身后所有的随从都显露了身形,江逾白反倒暗自挑眉:没有一个弓箭手。
这是确定他们根本逃不出去么?还是对方居然真的这么好心,真的打算拿了剑谱就放过他们俩?
江逾白并没有犹豫太久,因为那灰衣人拍了拍手,盛秋霜被人从昏暗处拖了出来。她身上有几道血痕,人像是在泥地里滚过一圈似的,嘴还被堵上了,但是她在看见江逾白的瞬间,眼中雪光乍然亮了起来
能保留这样的眼神,看起来还不算太糟糕,江逾白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配合地给了盛秋霜一个安慰的眼神,却让盛秋霜瞬间挣扎地更厉害了。
盛家主,我想我们也不必废话了。摇星十三剑的剑谱,换你一个生龙活虎的女儿。这笔买卖应该不算亏。灰衣人轻声道。他的声音倒不如之前黑衣人的粗粝,却也像砂纸摩挲一般嘶哑。寒风沿着岩洞的缝隙吹来,让江逾白不自觉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让我的女儿先回来,我把剑谱给你们。江逾白从怀里掏出剑谱,举高,模仿着盛琨玉的声音道,反正我们也跑不了。
映着火光,那戴着帷帽的人似乎看不清剑谱上模糊的摇星十三剑几个字。于是他随手摘下帷帽,暗淡枯萎的灰色长发显露了出来,一双湖水般灵秀的双眼嵌在消瘦的脸上,额头泛着尸体般的青白色。
比起江逾白刚穿越时萧睿那副瘦成一张纸的样子,这人的形容更为病态,仿佛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处处透着诡异。
江逾白看着,却只觉得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连呼吸都渗着冷意。
整个岩洞里所有的人都被他忽略了,只余对方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和阴鸷深埋的双眼。
商雪止。江逾白低声道。
没错,是真的剑谱。灰衣人被一语道出姓名,混不在意地将手一挥,道,把盛小姐放了吧,顺便......把剑谱带上来。
他身边的黑衣人得令,转身走进了身后的隧道里。而押解着盛秋霜的两个黑衣人也干脆地将手中的绳索解开,盛秋霜挣扎着把布巾从自己的嘴里掏出来,一边往江逾白的方向跑来一边骂:你是不是脑子里进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一愣,晃过神来,哭笑不得地将女孩儿挥来的拳头拦住,把她拉进怀里,用自己的声音道:别担心,你爹好好的。
盛秋霜颤了颤,雪亮的眼眸闪了闪,低声道:你是谁?
嘘。江逾白凑在她耳边回答,双眼却一直盯着高处的商雪止,别露馅儿。
盛秋霜得到指令,上道地继续一边骂一边拳打脚踢,只是那力道软绵绵的,几乎都没有落实在江逾白身上。
多年不见,盛家主真是一如往常。被唤作商雪止的青年温言笑道,言语里隐含的刺却如绵里藏针,扎人的很,相信盛家列祖列宗见了,也会尤为欣慰的。
之前他派遣的黑衣人从岩洞里弯弯绕绕走了下来,江逾白一手搂着盛秋霜,一手温驯地将剑谱递给对方。
霎那间,四周刀光弥漫,之前无所作为的黑衣人统统亮出了刀。
慢着。江逾白咳嗽了两声,将盛秋霜护在身后,若是现在就杀了我......你就永远别想学会摇星十三剑了。
商雪止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细长的两道青灰色眉毛在他低垂的眼睑上显得尤为触目惊心。他翻了翻刚刚到手的剑谱,果然最后三页被人沿着书脊草草撕去
正是盛家非嫡系不传的最后三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半晌,他平静地吐出三个字,好得很。
只几字,杀意四漫。
别急。江逾白一字一句道,下来,我不介意一招一招地教给大人。大人天资聪颖,一定很快就能学会。说着,木剑从他腰后显露了出来。
商雪止:......原来你还是有备而来。好,我就跟你学。提起剑,商雪止的脸上居然焕发出一股神光来,只是眼神落在江逾白背后的木剑时,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轻蔑来。
他往后几步,悄然跃起,抓住岩洞垂落下来的一道锁链,哗啦两声,落在了两人面前。
到一边去。江逾白轻轻推了推盛秋霜,后者下意识乖觉地后退,等做了这个动作才恍然间反应过来
他要拿着这木剑和人家比剑?
商雪止从随从身边提来一把剑,虽不是什么神剑,却也剑光雪亮。
江逾白执着木剑,一步一步,往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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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剑如坠落的流星一般织作一道飘渺的网。商雪止自江逾白出剑时就变了脸色,原本的剑招在半空中生生变了轨迹。
当啷。剑与木相击。森寒的剑光映衬出商雪止自己苍白如纸的脸。
第二剑。四野生暝。
江逾白将下压的剑一挑,勾起对方的剑生生跃起。剑光在昏暗的空中划过一道圆弧,剑势转圜,商雪止手中的剑险些脱手。他双眼哀戚,高声喊道:师
江逾白不管他要说什么,一个旋身将他的剑从手中挑飞。合身一个回勾,逼得商雪止生生后退了几步。横剑迈步,被挑飞的剑当啷落地,而终于缺了个口的木剑也稳稳停留在了商雪止脖颈间。
第三剑。明月当空。江逾白声音平静,但熟悉他的人都听得出他言语里的严厉,剑意更是毫不留情,倾泻而出,天星摇尽是明月。你可知其中蕴意?
......商雪止嘴唇的最后一丝血意褪尽,他嗫嚅了半天,哑着嗓子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你总是记得很好。江逾白举着剑,突然涌现出一股疲惫来,可惜你永远不往心里去。
师兄商雪止目眦欲裂,想解释些什么,却无从开口。只会一声声凄厉地喊着师兄。
揭去那层画皮,居然有几分孩童般的无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只觉得心头热血翻涌,脑门上青筋直跳。再一次透支内力使他五脏六腑如被放在火上炙烤,握剑的手却冷的像冰。
嗖地一声,有什么自黑暗中破空而来。
江逾白在痛苦之中对声音也尤为敏感。他侧头,正好望见对着他和商雪止而来的两道暗器,泛着金属的寒光。
趴下!江逾白下意识地一喊。商雪止变了脸色,当即依言照做。江逾白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挥,将三道暗器统统打落,木剑也碰地一声彻底断了。
突。有谁紧接着发了一道暗器,将崖壁上的什么东西击落。喀啦一声,似是什机关启动,岩壁出现了几道不小的豁口,瞬间冰凉的水从四面八方滔滔涌入,不多时淹没了所有人
江逾白被水不知冲到了什么地方,知觉眼前一片漫漫,天旋地转。彻底陷入昏迷之前他只来得及在心底暗骂一句:
这地方,真tm不愧叫玄水牢啊。
正文二十三
眼前似有一道光。
混沌之中,江逾白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那道忽明忽暗的光上。视线随着它飞起、飘荡、慢慢落下
世界兀然亮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道冰凉的光芒落在了鼻尖。江逾白这才看清,那是一枚小小的雪花。
和北地重地仿佛缓缓沉下来的雪不同。这是江南的雪,来时没有天地将倾的气势,细密而缠绵,丝丝线线缝成一片苍茫的天地,从眼前飘过却难捕捉不到它的轨迹。
四周的景物倏然如水墨一般渐渐显露了出来。这是他曾经在飘渺山的竹屋,他躺坐在床上,看着窗外茫茫的白雪。
吱呀一声,裹着白衣、雪团似的男童红着脸滚了进来,满身雪子,不管不顾地推开门扑上了他的床
师兄!你看!
短小白皙的手被冻得红红的,献宝似的将一团形状古怪的雪推到他面前。
额......实在辨认不出这是团什么东西的江逾白沉吟半晌,勉强道,师弟,这小狗......捏真的真不错。
男童的包子脸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雪团,不出声了。清澈的大眼蒙上一层水色,他将那雪团收回怀里,五短身子一扭,不理他了。
......怎么了,师兄真的觉得它挺可爱的。
可是我捏的不是小狗,是兔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逾白抽了抽嘴角,心道,这认不出来,还真的不能怪他。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安慰道:好啦,别生气。看看你的手,都冻成什么样子了。一会儿师兄出去帮你堆个大的,好不好?
那奇形怪状的一团雪被放置在一旁,遇见室内的温暖,很快就化成了一滩水。
男童看着那滩水,有些黯然。
对不起,师兄。他有些委屈的说,我只是怕它化了,师兄就看不见了。
却没想到把它捂在手掌心里会化得更快。
噗。江逾白低低地笑了一声,眼看男童抬起稚嫩的双眼控诉他,他才咳嗽两声,把男童整个埋进了自己的怀里。
好啦。你等着,师兄给你堆一堆兔子。
白色的飞雪从窗外灌进来,视线渐渐又开始泛白。
江逾白怀里一空,再抬头。已经长成灵秀少年的师弟站在素白的天地之间,手中执着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双手惨白如纸,江逾白却恍惚觉得上面沾满了斑驳的鲜血。
师兄,你别逼我了......阴鸷蛰伏在那双湖水般的眼眸里,衬着清俊的五官,居然显得有几分无辜,他把剑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我们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回飘渺山,好不好,师兄......
江逾白愣了愣,回想起了这是记忆中的哪一出。他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己现在是在做梦。
梦里却比梦外还要真实。
他笑了笑,笑得心肝脾肺都渗进了针扎似的凉气:你拿自己来威胁我?
江逾白抬起沉重的的手臂,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雪亮的长剑。那是他和商雪止双双坠崖之前,尚未遗失的、师父赠予的配剑,湛兮。
师父赠给商雪止的那把,叫做见微。
......都已经过去了。
见微断折于西海,湛兮也跟着他坠崖,不知所踪。
江逾白稳住动荡的神思,握住剑,神情冷淡地往前一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少年的身影如破败的纸绘,被轻描淡写地豁出一个大口子,渐渐化作浮絮,一点点飘散。
天光初晴。
江逾白沉默着,当啷一声把剑撂在了地上。
雾色散去,他沿着脚下的路往上走,走到了飘渺山的山崖上。山顶种了一棵参天的青松,他师父曾经还调侃这棵松是他亲手种的,那时候的江逾白并不相信。
树下横卧着一块平整光滑的青石,边上还有两个小小的石凳。师徒俩闲时常坐在一起下棋打发时间虽然江逾白的棋烂得无法直视,但师徒俩每次都下得很开心。
......残局尤在,人已故去。
无论江逾白愿不愿意,飘渺山上他所拥有的一切尘世间的温暖,都这么经年一点点消散而去。
他泄了气,不管不顾地往那块青石上仰面躺下,闭上了眼。
耳边松涛万声。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喀啦。喀啦。
有谁踩着浅浅的草地,缓缓靠近了他。
师父。
江逾白浑身上下打了个颤,有一瞬间有种从九重天往下坠落的失重感。他心头一跳,睁开眼
十岁上下的少年一身玄衣,漆黑如墨的眼睛,肩上背着锄头,腰间挂着鱼篓,俊俏却有些冷漠的小脸纠结成一团,别扭地喊了这么一声。
他一身玄衣,却是这片天地间最鲜亮的颜色。
欸。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不自觉地低低地应了声
少年见他应了,气恼不已地说:田里的萝卜和红薯快被您挖空了,我去山下买点儿种子。那些庄稼您也别扒拉了,越帮越忙。还有,池塘里的鱼!我跟您说了多少遍,那几条小的就别捞了,明年还能下崽呢
江逾白想起来了。
这是自家小徒弟上山的第二个年头。江逾白为了把老气横秋的徒弟□□地坦率可爱一些,可谓费心费力,斗智斗勇。所幸,略见成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看后山的地常年空着,就提出要种一片菜,自给自足。然而,名震江湖的剑仙是个庄稼杀手,连曾经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世家子徒弟做起来都比他强。
于是小徒弟承包了后山的农田,还游刃有余地往池塘里投送了合适的鱼苗,甚至想拉个圈子,养些鸡鸭鹅,或者几头猪。
江逾白:...............
江逾白忽然伸手,把小小的少年扯进了怀里。
锄头落了地,鱼篓硌得江逾白腰疼,但他就是不肯松手。少年被他这一抱弄得手足无措,脸颊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薄红,却还是努力端着自己的冷脸,道:别以为撒娇我就会
江逾白把脸埋的更深了一点。
从少年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白皙纤瘦的后颈。少年忍不住把视线转移,软绵绵地推了推,最终还是别开头,盯着倒在一旁的锄头,生硬地说
算了。
原谅你了。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觉得自己仿佛睡了百年之久。
僵硬的身体在温暖里一点一点苏醒,他最先听见的,是耳边压低了的争吵声:
我师父怎么还没醒?
我哪知道!我能做的都做了,没查出什么别的毛病来,要么是商雪止那个孙子又使了什么阴招......
庸医!
我呸!我不在,你们师徒俩只能抱着哭信不信!
呵。
............周琰!!!
江逾白听着听着,想笑,那股子笑意出了口,却成了铺天盖地的咳嗽。
他醒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睁开眼,眼前的东西还看不大清楚。一只手紧紧扣住了他的手腕,他知道那是春无赖在把脉。
那两团人影慢慢地清晰了起来,果然是围在他床边,满目焦急的周琰和春无赖。
江逾白缓缓眨了眨眼,那修长的睫毛扑闪着,似是要戳进两人心里去。他苍白修长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嘴唇轻轻开合,两人都不由自主凑得更近了些,想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糖......江逾白喉咙干涩火辣,药的苦味却抢先在舌面上炸开了,还一圈一圈泛着回味,溢出的苦味把他的小心脏搓圆柔扁,差点又昏过去,.........糖!
周琰:.....................
春无赖:......苦死你活该!
最终,从鬼门关挣扎回来的江逾白还是获得了病中喝碗甜汤的权利。
他全身拢在暖和的被子里,脚边放着灌满了热水的水囊,甜汤的热气在眼前氤氲着,一口下去,只觉得自己总算重回人世了。
就你娇气!春无赖没好气地轻骂了一句,但是他两片青黑的眼睛和关切的神色却完全出卖了他,听说你挺能的啊,拿着把木剑就上去跟你那个好师弟硬拼了?要不是你上去一套把对方打懵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盛秋霜被全须全尾地救了回来,说起来江逾白的病都比她要严重。盛家小姑娘复述起那场争斗时双眼都在发着光,大赞江逾白的摇星剑法使得比盛家人都要漂亮。
......得亏盛琨玉没听见,否则又该抑郁了。
听在春无赖耳中,却结结实实让他出了一身冷汗他是知道江逾白如今的身体的,应付商雪止远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算得上是生死一线了。
......怪我。我就不该对你放任自由。春无赖后知后觉地说,就该让周琰把你天天拴在身边,你才能老实一点。
春无赖提到周琰,江逾白这才反应过来,周琰那小子人呢......
只见周琰沉默着坐在床沿,自江逾白醒后就埋下了头,三番两次想伸手去摸江逾白的手,却都瞬间把手缩了回去。见江逾白把视线转移了过来,也不开口说些什么,只暗自捏紧了手。
眼前的人,对他而言,仿佛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边。
正文二十四
时间倒转两个时辰。
春无赖匆匆奔赴周琰面前,想告诉他江逾白独自一人赴约去了,让他赶紧去帮忙。却不料周琰伫立在原地,春无赖叫了他一声,别说没有回应,还拉都拉不动。
春无赖这才反应过来,周琰脸上带着一片可疑的潮红。伸手搭了脉,却发现这小王爷比头牛都壮实。当即对着开昧恼怒道:你家主子搞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开昧一愣,他原本就对春无赖没什么好感,眼下心绪正乱着呢,就更没什么好脸色了。冷哼了一声,恹恹地扭头不回答。
而周琰还沉浸在之前和萧龄的对话里
既然王爷有如此决心,那在下也就放心了。
不瞒王爷,之前在下突然说想让阿睿留在王府,并不是为了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是阿睿他亲口说了,对王爷思慕已久,不愿意离开。
阿睿心气高,却愿意这么没名没分的等下去。我这个哥哥原本是不看好的,但也只能依着他......现在看来,阿睿这一步,倒算是走得错有错着了。
接下来的话周琰全都没听进去。
他满脑子都是:
师父说他喜欢我师父说他喜欢我师父说他喜欢我......
送萧龄走的时候,他连脚步都发飘。
而开昧在一旁抱着剑一言难尽:他真的好想说那个妖孽根本就是个骗子啊!他之前变脸变得比翻书都快好吗!
为什么自家王爷到他手上就这么纯情这么......好骗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周琰不指望江逾白对萧龄说的话都是真的。但江逾白找什么理由不好,非要三令五申,说他喜欢的人是自己呢?
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可能,他口中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是有那么一丁点的真情实意的呢?
埋在心底的种子仿佛吸饱了水,破开了薄薄的种皮,悄悄探到了一丝炙热的阳光
你给我清醒一点!江逾白一个人去救盛秋霜了!!
呲啦一声,刚冒出头来的小苗苗枯萎了。
周琰的脸以清晰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平静,一言一句却冷得像是要掉落冰碴子似的,断蒙呢?
中了麻痹散,正瘫着呢。春无赖扶额。
周琰:......
春无赖:你这么看着我作甚!又不是我下的手!
周琰正开口想说些什么,身后的断蒙一瘸一拐地跟了上来。眼下还不到两柱香,断蒙却以自己的内力冲开了药力,至少是能行走了,却让春无赖暗自高看了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断蒙白着脸,身形还有些摇晃,结结实实到周琰面前跪下了:请王爷责罚。
周琰皱着眉让他自己去领十棍。
一旁的开昧缩着头,不敢吱声:果然,那个家伙不在身边,王爷的脾气就恢复正常了。
断蒙磕了个头,接着道:还有一件事,盛琨玉刚才醒了。他托属下带给王爷一句话
当年夺走剑佩之人,正是飘渺山商雪止。
春无赖与周琰:......
春无赖大惊:你说什么?!
周琰:这种事情怎么不早点说!
断蒙被吓了一跳,答到:他说他也是刚刚想起来这回事......
春无赖的药,逼着盛琨玉再次回忆那些噩梦一般的往昔。包括被蛊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尸体,在大乱中丧命的血亲,以及缓缓舔食了整个盛家的火海。
盛琨玉与江逾白曾经共同抗击那些乌蛮人和刺客,后来江逾白为了继续追击商雪止出了盛家的山庄,而盛琨玉留下救助盛家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没能追回解药。不仅如此,他还和商雪止双双坠崖,生死未卜;而中了蛊毒的人还是基本上死绝了。盛琨玉领着剩余的盛家人熬过了武林的迁怒和报复,慢慢安定了下来。
他回忆起的更多的细节,自然是商雪止在脱走时带走的不是神剑碧海青冥,而是一块尽管特殊但无甚大用的玉佩。
......完了。春无赖喃喃道。
他怕江逾白这一去就是肉包子打狗。再也回不来了。
他忍住头痛,冲着周琰喊:你还不快去找他!
周琰却站在原地,什么都不说。
他的脸色依旧难看,却透着一股心灰,似乎对春无赖的焦急无动于衷。
......他,大概是知道,他要面对的人是商雪止的吧。周琰慢慢吐出这么一句苦涩的话,他一直不肯认我,不让我掺手盛家的事......就是想自己去跟对方做个了断吗?
他能明白的。
如果他跟师傅之间的爱恨纠葛说都说不清,他也不乐意别人来搅和他们俩之间的事。
江逾白与商雪止有近十年的同门之谊,即使对他再失望,终究也是和旁人不同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做什么了断!春无赖斩钉截铁道,他们俩早就了断过了!
他倒是更好奇,为何商雪止现在还活着。难道飘渺山上的家伙都这么邪门,跟江逾白似的,死了还能找一具身体还魂。
焦急之下,他也顾不上许多了,直言道:我跟你说实话吧
江逾白根本不是故意不认你的!他的记忆只停留在十三年前,和商雪止恩断义绝的时候,之后的事他都不记得了!
话刚说出口,春无赖就后悔了。
因为之前周琰的脸还只是透着心灰......此刻,他的脸简直就是一片空白。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周琰一言不发,深邃的乌黑双眼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他,不见一丝表情。一抹潮红从他的耳边攀上脸颊。春无赖暗道不好,一掌拍上他的后背
咳咳!
他猛地躬身,经脉逆行,险些走火入魔。一口瘀血吐了出来,登时心凉如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就知道春无赖骂骂咧咧地掏出自己的针囊行针,你们师徒俩就没有一个能让人省省心!
周琰吸了口气,缓慢却坚定地推开他的手,双眼死死盯住春无赖的脸:
为什么。
他不是快好了吗?寒症好了那么多,这些年闭关应该有所成效才对......
这些年,你就在我眼皮底下。你研究出了什么东西,我一清二楚。周琰咬牙切齿道,你每年都回飘渺山,但是还没能研制出那蛊毒的解法。还是说......这就是治好他的代价?
治什么治。
春无赖多想说,这些年他绞尽脑汁与蛊毒死磕,却连治愈它的一丝头绪都没有。
你以为的那个在飘渺山上闭关疗伤的江逾白,这么多年来,根本就不存在。
江逾白死透了,在他怀里死的。他亲自给他挖的坟立的碑。江逾白死前说,自己的尸体如果对解毒有帮助,可以随便使用。他满口答应,却还是最终骂了句娘,亲自给自己最好的朋友撒了最后一抔黄土。
......我不是师父,不是师爷,不是药王谷中天赋异禀的师兄师姐们,也没有悬壶济世的情怀。他只不过是一个因为被溺爱被托关系塞进药王谷的凡人。别人在学着看诊的时候,他连药典都还背不顺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今的他尚且还有勇气试一试。可当初的他......怎么能从阎王爷手上留得下江逾白呢?
春无赖与江逾白约好,这场惊天骗局永远没有终结的时候。反正江逾白的师父孤鹤真人也是留下几句话就不见了的,江逾白觉得他们有必要保留这个良好的师门传统。
......保留个鬼啊。
即使周琰能被他压着十年不上飘渺山,十年后呢?烂摊子不还是留给了春无赖?江逾白就不怕周琰杀了他吗?
所以春无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江逾白一门奇门异数层出不穷,也许是有那种能让人脱胎换骨的功法,使得周琰也辨认不出他师父的样貌
但是春无赖知道,这不可能。
这对江逾白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他一出剑,熟知他剑法的人就都知道了,这人就是江逾白,江逾白的剑是无可复制的。
五年前,江逾白就已经死了。
......现在他终于能说实话了。为了那场骗局,为了自己的小命,更为了苦心孤诣的江逾白。反正江逾白已经回来了,再大的事也该能过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琰的眼神却让他明白,过不去。
周琰看着春无赖,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原来这五六年来,失去了江逾白,根本就不是他一厢情愿带来的错觉
他的师父,确实在那么久以前,就孤零零地埋骨于飘渺山上过了。
周琰张了张干裂的嘴唇:......他真的,都不记得了?
春无赖点头。
不记得了好......不记得了好......周琰轻声重复道。那些他想象中的黑暗、挣扎与苦痛,如果江逾白统统不记得了,那也很好。
虽然他的记忆停留在了意气风发时被自己的师弟带来致命一击的时刻,但是,这至少不是生命中最糟糕的时刻。
......我这就去找他。
他一定得找到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文二十五
江逾白的运气真的很好。
他被火药的冲击带入了地下河,转眼又顺着水流飘进了下游的河道里。
当疯疯癫癫的周琰上山往玄水牢冲的时候,稍落后于他的断蒙与开昧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江逾白脸朝上、顺着缓坡的水流静静地漂了下来
开昧:......他他他、嗷啊啊啊!
断蒙:......
江逾白被捞上来拍了几掌吐水,发现还有气。
其实水中的那一瞬间他已经力竭昏倒,没有被水流溺毙、没有迷失在迷宫一样的地下河道、没有被乱石碾碎......很有可能是谁在水下带着他避过了这些危险。
......江逾白拒绝去思考这种能性。想清楚了也没有意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伸出苍白的手臂,试图把自己的上本身支起来。手臂的力道却猛然一卸,江逾白顿时跟一只被风吹倒的皮影似的瘫软了下去,还险些半个身子滑到床下。
!原本坐在床尾一言不发的周琰急忙扑上前去扶他,一抬头却撞上了江逾白的笑眼。周琰顿时明白了,他是故意的,气恼地想抽回手来,却被江逾白一手箍住。
别。他的嗓音略微有些嘶哑,让我好好看看你。
周琰浑身一颤。
江逾白另一只纤瘦苍白的手摸上了周琰的脸颊。白玉般的手上还带着几处深深浅浅的擦伤,和两处淤痕。指节贴上周琰温暖的脸颊,冷得像块冰。
阿琰......江逾白低低地咳嗽一声,但是言语里细微的欣喜如春风一样沿着他心中的缝隙一点一点深入,你长大了。
周琰的眼眶红了起来。他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直到肺部胀痛了才把气一点一点吁出,仿佛胸膛处炸裂开来的酸楚能沿着呼吸被排解出体外似的。
......师父。他叫了一声。平缓的语句,颤抖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师父在呢。
话音刚落,周琰整个人埋首进他的怀里,肩抖得不行。他扬起了一只手,哑着嗓子说:让我缓一缓......就缓一会儿......
......江逾白一愣,有些失笑,勉勉强强从嘴角挤出一个笑脸来,双眼有些发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春无赖一脸懵逼地看着师徒俩抱头痛哭。
啥玩意儿?你这就想起来了?春无赖还没开始唏嘘,就先斥骂江逾白不够意思。
他冒着被周琰掐死的危险把守了五年的秘密全给抖落出来了,江逾白倒好,脑子一进水就自己想起来了:
那你倒是自己去应付你这麻烦的徒弟啊!别把什么锅都推给我,你自己就无辜可怜又无助啊!
春无赖正咬牙切齿着,江逾白却出乎意料地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回答道:......其实也没有。
春无赖:......
停止了悲伤的周琰:......
江逾白有些为难地说:我没全部记起来。那些记忆零零散散的,大概都是从我坠崖开始往后数上三年的事情吧......
周琰:......
江逾白搂着周琰,转向了春无赖:你不知道。那时候阿琰可爱又能干,飘渺山上的田地和池塘都是他一个人看着的。就是有点别扭,但是抱一抱马上就哄好了......
周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时候的周琰顶多十三岁。周琰成年后其实并没有多大变化,但江逾白脑海里少年抽条的那段记忆还是空白的。
所以,他开口第一句话是阿琰长大了。
周琰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徒弟,师父得跟你道歉。江逾白略有些愧疚地摸了摸周琰的头,我不是故意忘记你的。
他真的没想到自己记忆里并不存在的的遗弃给周琰留下了这么大的心理阴影。稍有刺激就会拉着江逾白的手喊别不要他,别不认他,别抛下他......
周琰看着江逾白一副快要洋溢出来慈父情怀,忍不住捂住了脸。
江逾白的体力到底没有完全恢复,到这里已经困得双眼打颤了。周琰当即拍板让江逾白休养,拽着春无赖就出了江逾白的房门。
等等,慢点,我的针囊还在里头走过一个拐角的时候,春无赖被拉了一个踉跄,忍无可忍地拂袖,周琰!你到底想干什么!
只见周琰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眉目间堆满的阴郁让春无赖忍不住打颤。
你......小王爷沉吟半天,吐出一个让春无赖眼角抽动的问题,有什么能让人失忆的药么?
...............春无赖暴怒,我只有能把人变成傻子的药,你自己看着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认真的!周琰有些烦躁地低声道,我师父那个模样你也看见了!要么全都想起来,要么干脆就别想起来了只有一小半算怎么回事!
现在师父看他跟看长大了的儿子似的!
自己种出来的白菜,谁会去拱啊!
等周琰把自己的顾虑倾诉出来之后,春无赖想通了其中关窍,若有所思:你说得也不无道理。你看商雪止和你师父也算是青梅竹马了,这么多年不也没有成功么。
江逾白把自己的师弟当弟弟,当儿子,反正就是不可能把他当成一个男人。这事儿春无赖能嘲笑商雪止一辈子。
周琰却仿佛听到了不得了的事,黑着脸说:以前不还诓我,说商雪止根本没有那个心思吗......
那是你师父怕你吃醋。都到这个地步了,春无赖摆摆手,干脆全给抖落出来,也怕你真的往心里去。
周琰沉默了。
......罢了,不过就是从头再来罢了。
周琰努力用关于江逾白的点点滴滴填满自己的脑子他不敢停下来,一停下来,意识到自己曾经真的失去江逾白的空洞感就会马上把他吞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春无赖看不下了:得了,去你师父身边呆着吧,抱得越紧越好,反正他体寒,就当多个火炉吧。还有,盯着他,不许他再动内力
江逾白的内力其实在缓慢地恢复,照此下去连萧睿这副残破的身躯都能挽救回来。可是江逾白就是闲不住。
一次两次透支内力,行吧,刷新上限内力也能恢复地快一些;三次四次透支内力,还玩儿大冬天溺水这一套,他不虚弱那才真是天理难容了。
这次江逾白算走了大运,而与他相比,盛秋霜的运气更是爆棚。她被捞上来的时候,除了喝了几口水,并没有什么严重的伤痕。春无赖上上下下帮她检查一遍后更是确认了,在这几天内商雪止除了饿着她,没有对她做别的手脚。
真可谓是在世锦鲤!
春无赖颇为欣慰,暗示盛秋霜以后多往她的偶像江仙人身边凑一凑。说不定江逾白这满身的衰运和病气就这么被驱走了!
盛家那个小姑娘也好好的。春无赖安慰道,我们在那儿附近发现了几具尸体,没有商雪止的......
这种感觉可真是太熟悉了。
每次商雪止看着都只剩一口气,或者必死无疑了,他却总能东山再起,找到机会可劲儿蹦跶。
周琰眸色浅淡:命硬,算是他唯一的优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春无赖张了张嘴,没有说什么。
两人无话可说了。春无赖回药房琢磨药方,周琰如春无赖所说......回了周琰的房间当火炉。
话说回来,周琰把江逾白带回来的时候不大不小地闹了一场。再加上周琰的贴身近侍断蒙领了结结实实的十棍,王府最近的气压实在有些低。
不只是谁先开始流传的:萧公子最近吹了风,受寒了,正卧床静养。王爷心情不好,斥责断蒙养护不力也是因为这个。
贴身心腹说打就打,一时间萧家公子超越了之前万金事件的正主,成为了淮亲王新任绯闻对象。
之前就得罪过周琰的开昧战战兢兢,生怕王爷随便找个由头借题发挥,也赏他十杖。
他和断蒙不同。断蒙是从小作为暗卫培养出来的,而开昧祖上做过小官也混过江湖,本质还是个小少爷,和断蒙司掌不同的领域,不认为躲主家的棍子有什么不对。
于是他再次着手讨好周琰
之前王爷不是答应了大舅哥要把后院清干净吗?
清点人物,把他们全都打包遣返。省下来的钱,可以揣摩王爷心尖上那位的意思,把后院改一改当个花园别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美得很。还有多余的钱给自己添一件新衣服,给断蒙的剑做个全套保养。这样断蒙就不会说什么了。
开昧收起自己的金铢小算盘,踌躇满志地打算开干。
正文二十六
开昧的动作惊动了不少人说遣返,居然还真的就是原路遣返!
好多送出美人又被打包退回的权贵们战战兢兢了一夜,生怕下一刻阎王脸的淮亲王就会带人踹他们的门抄他们的家
可一夜过去了,风平浪静。
互相一打听才知道,淮亲王府把所有的美人都给赶出来了。有几个不愿意走或者无处可去的,开昧还直言:要么把这些天白吃白喝王府的钱都吐出来,要么留下来为奴为婢,干活抵债。
此言一出,剩下的一小批也哗啦啦走得零零落落。估计一边收拾东西还一边咒骂淮亲王府抠门。
实际上开昧这么做是请示过周琰的,周琰头也没抬地准了。
把他们处理了,省下来的钱把温泉别庄修一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还要养师父,没那个闲心去理会那些吃白食的人。
开昧意会,赶起人来更加干脆利落、冷酷无情却也碰上了一两个钉子。
比如明月洲出来的初岚和初霁。
初霁倒是没说什么,初岚把前来通知这个消息的小厮骂的狗血淋头,还扬言王爷要是把他送回明月洲,还不如让他上吊自尽。
开昧知道初岚初霁和江逾白认识后,一时间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于是去请示了还在养病的江逾白。
卧房里暖意融融。江逾白一身白色寝衣,右边的袖口卷了起来,露出半截玉一样的精美手臂来,一旁的春无赖正在准备给他施针。
彼时诸事不管、已经窝在床上两天没怎么动弹的江逾白:
他认真想了想,虽然不能确定自家徒弟到底是个直的还是弯的,但是基本上都不会吃初岚那一挂,而周琰之前更是直接表明了对初霁的排斥,要把他们留下来还真的不大好办,也没多大意义。
他顿了顿,拿白皙的手臂撞了撞春无赖:你知道谢华衣最近在哪儿么?
被他这么一撞险些滑了手的春无赖嘶了一声:我怎么知道你别动!要是针断在你手上了我可不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若有所思:我还想着把他的小徒弟送到他跟前去呢。他年纪一大把了,难得有个看得上的传人,也省的残色剑后继无人啊。
年纪一大把?!春无赖针一抖,笑容有些狰狞地说,你是不是忘了,你只比他小五岁说着,他反倒愣了愣。
按年龄来算,春无赖、谢华衣两人都已经三十有余了,谢华衣更是往四十大关狂奔不止。在这个平常人活个五十岁算常态的世界里,说他们老也不算老,可说他们年轻,却也着实不算年轻了。
收徒弟,助他十年磨一剑,再加上雏鸟入林需要照看的时期,林林总总算起来,他们正处于收徒的最佳年龄。
但是武林中内力深厚者活到七老八十的也比比皆是,找传人也不必那么急。
谢华衣桀骜不驯,独来独往,骨子里的轻狂约莫还没磨尽,看起来是个万事随心的人物。但唯独残色,他是一定要传承下去的。
这样的人,乐意教导一个明月洲里舞剑器的男孩儿剑术
要么这男孩子实在天赋异禀,要么谢华衣已经在着手寻找最适合残色的剑客了。
不是吧。春无赖低声道,谢华衣也快顶不住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谢华衣原本师承普陀,是山海寺住持净阳大师的俗家弟子,精通佛法,在剑术上的造诣更是不凡。山海寺镇剑阁有名剑残色,百年来得此剑者都杀孽甚重,残色因此被认定为邪剑,束之高阁。
谢华衣似乎曾经提过取出残色,但是被净阳大师拒绝了。
某一日,普陀突然传出了谢华衣弑师夺剑的传闻。净阳大师身陨,山海寺由他的师弟澄阳住持,并且向武林各派发出了谢华衣的追杀令。
谢华衣躲躲藏藏了几月,在佛门各派聚集恭贺澄阳大师接任主持的当天,杀上了普陀山,将澄阳活活斩杀在山海寺的佛像前。
有人说他那日血溅金身的模样状若妖魔,眉间煞气佛音杳杳尚不能去除半分,于是送了他一个名号,妖剑。
谢华衣能一人剑挑山海寺众僧,是因为残色剑谱自带着一种功法,通过燃烧自己的性命获取强大的力量。
这么多年了,身体也该被掏空了。
虽然不能确定谢华衣究竟是不是面临着油尽灯枯的窘状,初霁这么个好苗子还是要帮忙看顾一下的。明月洲对于被退货的商品从来不会仁慈,如果让初霁回了明月洲,天天在醉生梦死的宴席上表演剑器舞,到了晚上还不知道要接待几个嫖客
好吧,那初霁的成名之战大概就是血溅明月洲了。和谢华衣比起来多了一分香艳旖旎,逼格却不知道降低了多少。
还是想想办法吧。
于是,当周琰捧着一碗甜酪进房间的时候,江逾白在接碗之前问了一句:那对双胞胎的身契在你手上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几天周琰一直定时来投喂师父甜食,以求加深两人的感情。听见这句话后,他微微挑了挑眉,说:在。怎么师父突然想起来要问这件事了?
你最近不是在清理后院嘛。江逾白说道,那对双胞胎其实还不错,要不就先留下来吧。
留他们有什么用?周琰轻声问,不知为什么江逾白听着他的语气有几分不对。但江逾白还是玩笑似的说:至少他们长得赏心悦目啊。
半晌沉默。
师父。
嗯?
难道我长得不够好看么?
噗!
看着一本正经发问的周琰,江逾白轻轻咳嗽了一声,苦笑着敲了敲周琰的额头:阿琰,别闹。
周琰似是很享受江逾白这亲密的小动作,微微眯起了双眼,乖巧地像只打盹的小兽。他顺势将江逾白的手握住,问道:师父,我认真的。我真的不如他们俩好看么?
他们没你好看。江逾白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就好。那以后师父想养眼睛的时候叫叫我,我随叫随到他们俩就不必了。
江逾白:
周琰:还是师父觉得有了我还不够?
江逾白:别闹。不要说得他像是个左拥右抱的渣男一样好吗?!
在第二次敲额头之后,周琰总算是有了个正形:我知道师父想让初霁留下,是因为他的剑术。
你都明白,还跟为师绕这么大的圈子?江逾白摇了摇头,谢华衣那家伙就教过这么一个小家伙,总要替他留住。
我倒觉得没必要。周琰心头雪亮,如果谢华衣有收他为徒的心思,那明月洲怎么可能拦得住他?
江逾白:我只是怕他一时想不明白,将来后悔再说,初霁的天资的确优秀,埋没了颇为可惜,就是你留为己用也挺好的。
那个初岚呢?他没有留下的理由。
初岚说要上吊,有八成是真的。这理由就足够了。江逾白抽了抽嘴角想到。
算了,既然师父喜欢,就把他们留在师父身边做个仆役。周琰忽然爽快地松了口,但是我们先约好师父不许私下里教他们剑术。以初霁现在的水准,由开昧去教已经不算埋没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不济周琰眼中划过一道精光,怡然自得道,还有我呢。
江仙人的指导机会,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送出去的。
江逾白只得苦笑。
江湖中指点小辈本是顺手的事。周琰原本在这方面从不扭捏,如今却在意这个在意那个的看来确实是自己这些年亏待他了,也没教给他什么东西。
没关系。江逾白愈发觉得周琰像是个闹别扭的孩子,放柔了声调安慰道,如果你愿意,等师父好一些了再亲自跟你过过招。
他会尽心尽力教自己的小徒弟的。
周琰:
他在意的其实不是这个
算了,被师父暴打一顿,也挺好的
初岚初霁调到江逾白这里端茶倒水,章程已经大概定下来了。但江逾白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问周琰:叶俞呢?
叶俞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来贴身伺候了。平日里也是来见了他,打个招呼就走,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开昧正带着叶俞学着打理诸事。能立到什么程度全看他自己。再不济,回到萧龄府上也能做个管事。周琰回答道。
江逾白一愣,沉默了。
叶俞从他身边被调开,是周琰有意为之。不得不说,周琰是为江逾白打算。叶俞实在太熟悉萧睿的一切了,江逾白面对叶俞总要规范自己的言行举止,实在有压力。这几天一连串的事情发生,有叶俞这个一无所知的人在一旁也着实不方便。周琰这么一安排,大家都能自在许多,还不动声色地就将萧睿心愿遗单上的一项抹去了
让叶俞寻得一个好出路。
江逾白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想起那小书童的眼神,总觉得心中某一块地方微微发酸。
侵占别人的人生,真的不是什么好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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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二十七
冬雪化去,却换来了几日连绵的阴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打开窗,原本被霜雪覆盖的树木枝干已经褪去了那层浅浅的白,光秃秃的,分叉间隐隐透出一点一点的烟青色来。
初岚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虽说是男子,眉目间逼人的清丽却让人移不开眼。他看见了站在窗前的江逾白,嘴抽了抽,把手上端着的食案往桌上啪地一摆:
你又站在风口吹风了!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吗?!
没错,继叶俞之后,初岚成了江逾白的近侍。虽然江逾白觉得自己不需要这么个近侍......
初岚十指不沾阳春水不说,活得还比江逾白精致。这么个人当然是不会伺候人的,他做的最多的活也就是端茶倒水。但初霁如今跟着几个高手习剑,初岚名为近侍实则无事可做,只得每天对着江逾白絮絮叨叨、管这管那。
江逾白已经解释过很多次,自己的身体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羸弱。但是初岚明显不信。他冷哼了一声,说:不知道是谁,得了个风寒就把淮亲王箍在床前照顾了整整三天呢。
江逾白笑了笑,风吹动他的衣袍,单薄的身躯像是随时要乘风而去一样:都说了那是谣传......哪有那么娇气。
那三天,可是把照顾盛琨玉与玄水牢遇险的时间也算进去了。
初岚不以为意,把药碗推到他面前,示意他喝掉。
江逾白捧起碗,眼神瞟到黑乎乎的药汁上良久,状似不经意似的抬头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愿意做这些端茶倒水的活儿呢。
初岚执意留在王府,却并不是为了得到淮亲王的宠信。他只是不想被送回明月洲,这种感觉就像是名校的优秀毕业生混的不好,不愿意灰溜溜地回去找老师同学一样。而明月洲的问题又要更复杂一层:送出去了又被人退货,自明月洲开馆以来也没有几例。他们这样的例子,无非是以自己的存在质疑明月洲的业务水平。是决计讨不了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初岚心高气傲,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即使要给江逾白端茶倒水,他也毫无心理障碍地做了
就凭江逾白的那杆字,就有成为大家的资本。
这些天来他听说过很多关于江逾白的事。无论是少时反骨在内、忤逆主母,被逐出家门,还是长成后愚钝无知、一无所成,被他三弟及其一帮拥趸常常挂在嘴边嘲笑,反正总没几句好话。
即便他现在在淮亲王府一人之下众人之上,初岚也明白,他得不到应有的公正和敬重:反正旁人打心底里瞧不起他只是个以色侍人的男宠。
也许是下了雨,天气太沉闷了一些。初岚忍不住回想起昔年自己在明月洲见过的那些恩客们。
他们大多锦绣其外、败絮其中。而明月洲里有名的挂牌者却大多数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因为一道家世的天堑,聪慧和愚钝、优雅和粗鄙统统地位倒转。而就连江逾白这样神仙似的人物,也翻越不过三纲五常、人言倾轧。
我不愿意?念及此,初岚话中带了几丝鄙薄的笑意,这世间谁比谁高贵呢?
说得好。江逾白在心里暗赞一声。他轻轻咳了咳,继续问道:你跟初霁......当初是怎么进明月洲的?
还能是因为什么?初岚说,青州那年不知怎么了,又是发水灾又是闹匪祸,鬻儿卖女的比比皆是。明月洲的人拿三斗米换一个好看的孩子,来交换的人能从泷江头排到江尾。
还不是每个人都能被选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被选的孩子要过三关,一是有户籍,方便签身契;二是身材样貌端正出挑,性情方便调教,初霁当年在这关就险些被刷下去;三是亲缘关系简单者优先,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之后又经历了重重筛选训练,才有了现在的双胞胎。
三斗米......无论如何都太儿戏了一些。江逾白摇头。
不是说强迫明月洲的人白白出粮赈灾济贫就是对的。但是他们所行确实是趁火打劫之事,还从琼州特地赶到青州来占这个便宜。当地父母官若是有心气,自然会加以管制。然而青州刺史当时估计也已焦头烂额。既然不是烧杀抢掠,也就轻轻放过,随他去了。
三斗米其实并不顶什么用,一时的救命粮罢了。但孩子留在家中也是无用,还白白浪费粮食。初岚给自己沏了杯茶润嗓子,说起来我们兄弟俩入明月洲的契机还好一些。我们的母亲重病在床,再不进食就撑不下去了。父亲骗母亲说,要带我们出去看看,有没有伙计能挣一口饭吃。把我们卖出去的时候也是痛哭流涕,三番两次强调他一定会来找我们兄弟俩的......等等
你这茶......不会是传说中的庐山云雾吧?
江逾白看他不打算再说下去,配合地转移话题:......大概是?我就提了一句蛮喜欢这茶的味道,后来阿琰送来的就都是这种茶了。
初岚:..................
行吧。庐山云雾百金难求,他的卖身价也是五百两金。再喝上那么几天,初岚都能喝出个自己来了。
所以说他到底为什么同情这个人?!初岚又愤恨地灌了一口茶,有意牛嚼牡丹,却被满口的茶香滋润地心头软和起来:唉,不该一次喝这么一大口的,太可惜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看初岚的模样,江逾白暗自好笑,果然初岚内里通达,却还是个孩子。
那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要去哪儿?
......没有。初岚眨了眨眼说,别装了。你既然这么问我,八成都已经安排好我的去处了。
初岚明白自己现在就是个多余的人。
去处倒是帮你想到了一个。江逾白笑着说,就看你愿不愿意去
观月楼,听说过吗?
初岚眨了眨眼:......听说过。
会算账吗?
......会。
行吧。江逾白摸了摸下巴,改天送你进观月楼学着做个实习管事,你尽力留下来。留不下也不要勉强,学些东西也好。
初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不愿意么?
初岚:不是。他颇有些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只是......这也太突然了吧?
那可是观月楼啊!京城最大最有名的拍卖场!进去做正正经经的差事,那得有多大的体面?
从留在明月洲里卖屁股,到做观月楼的管事......这跨度会不会太大了一点啊!
让你去那儿也是有事做的,你得自己有本事才能混出个名堂来。但是也不会置你于什么险境。江逾白耐着性子道,先自己考虑考虑吧。不行,留在我这儿端茶倒水也饿不着你的。
商雪止的线索到玄水牢就断了,火药一炸、水一淹什么都没有剩下。但是偷袭他的人和引燃炸药的人或许不是商雪止的属下,或者说对他没有什么忠心可言
周琰和江逾白讨论后,决定把视线放回观月楼上,即调查碧海青冥剑的来历。
观月楼给不出个一二三的解释,他们只能自己派人进去调查了。
初岚斗志昂扬地被带去准备观月楼的入楼选拔了,要知道他对于这种组织内的筛选性测验实在是太熟悉不过,回到这种体制下居然有种回了家的感觉。
江逾白:.................行吧,就是有这种热爱考试的学霸的。
文科制霸的时代背景下,真学渣江逾白默默擦掉了不存在的眼泪,喜滋滋地享受地主徒弟送来的新鲜糕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觉得最近周琰有些不对劲。
每天定时给他投喂甜食,把他哄的心花怒放,但是药都是春无赖或者初岚端来的。有时候他嫌弃药苦没喝,小徒弟看见了皱眉,却也不说什么,出门把春无赖揪回来现场又给他熬了一副,自己却不见人影。
江逾白琢磨了半天他最近是怎么了,直到看见开昧蹲在屋檐上挠一只肥肥的大橘,他才乍然反应过来
这小子不就是在拿哄后山小白的手段哄他嘛!
他们在飘渺山上曾经养过一只蓝眼睛的小白猫,长得油光水滑、秀丽可爱。彼时的周琰闲时总要去摸摸它,小白却不买账,把他抓得满脸血痕。
于是江逾白一边撸猫,一边就教导徒弟:要对它温柔一些,多给它喂小鱼干,陪它玩。但是洗澡、剪指甲这些事情暂时就找别人来做。猫是很记仇的,说不准哪天就自己溜出家了。
晃过神来的江逾白:............
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正文二十八
周琰最近的日子过得挺滋润。
师父在怀,没有公务,风平浪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一次将皇帝催他开府上朝的圣旨堆到一旁,周琰拿起小厨房准备好的食盒就往江逾白的房间去了。
今天的甜食是一道透花糍。甜糯的糍糕被雕刻成花朵的纹样,奶白的表皮下透出大片深深浅浅的豆沙红。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糍糕也许不是那么好消化。但这玩意儿精致,却个头小,一大盘进了肚子也没什么
经验告诉周琰,如果没有提前控制甜食的数量,想从渴望把甜食当饭吃的江逾白手中把东西拿回来,难度不下于虎口夺食因为没人打得过他。
周琰倒是可以一试,但是秉持着某种原则,他不乐意在江逾白面前做这个恶人。
吱呀一声推开门,周琰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床边的江逾白。他约莫是觉得一直躺着也挺无聊的,披了件外衣坐了起来。
外头铺了一层雨幕,天色有些昏暗。他就着床案上明亮的琉璃灯,低头看一本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话本,似乎没注意到门那边的动静。
周琰在原地站了站,等身上沾染的雨水湿气褪得差不多后,这才抬脚迈了进去。
江逾白似是注意到了动静,抬头来看,双肩披散着的黑发滑落了一些。水墨画一样的五官在灯光下映照着,仿若玉石般晶莹剔透。
师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唤了一声后没有得到回应。周琰的脚步微微顿住,他抬眼再细看江逾白,这才发现那张总是随性含笑的脸上似乎带着些寡淡的沉闷。
以江逾白的好脾气来说,没有给周琰一个笑容,就约等于是在板着脸生气了。
偏偏萧睿的壳子和江逾白原来的不同。江逾白原来的脸面无表情时只是冷若冰霜,萧睿的脸却什么都是淡淡的,一道不虞的眼神扫过来,却让人觉得他是从云海上居高临下、随时准备转身背弃
跪下。
江逾白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矜持地抬起手,往不远处的地上一指
却不料他的动作还没有完全到位,眼前的人就噗通一声干脆地原地跪下了。
江逾白:...............
江逾白:给我起来!!跪那儿去!
周琰晃过神来,疑惑地抬起头,却见江逾白俨然黑了脸。沿着他手指着的方向可以看见一堆乱糟糟的绢绸衣物,被团成团摆在了地上。边上还扣了一个小小的烘手火炉,炭还是暗红色的,看着就很暖和。
周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浑身上下一松,突然很想笑。但是顾及师父的面子,还是憋住笑意乖乖把膝盖挪到了那堆柔软的衣物上。
认认真真演戏却被搅和了开场的江逾白有些不得劲,但是他还是提起精神、重振旗鼓,轻轻咳嗽了一声,努力板起脸问乖巧跪下的徒弟: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跪下吗?
周琰:因为......今天的甜点送晚了?
江逾白:..................
江逾白:不是因为这个!他被气得眼角有些泛红,却不知落在周琰眼中另是一副旖旎的姿态,你自己反省一下做错什么了!
这小兔崽子拿他当猫儿哄吗?手段还是自己教他的!
周琰愣了愣,总算正了脸色开始思考。半晌,无辜地抬头:真想不出来。
倒是他这一抬头看清了江逾白手边的药碗,这下哪里还跪得住,蹭地站了起来凑到他边上摸了摸果然,药碗是凉的。
......糟了,之前光顾着和初岚扯皮忘了喝药,之后又没有注意消灭证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眼看着小徒弟眼神扫了过来,江逾白微微往床里退了退,低咳了一声:咳,那什么......
师父,你又没喝药,药都凉了。周琰皱了眉头,初岚呢?他没看着你喝完么?
江逾白不能把锅甩到无辜的初岚头上,解释道:你别去找他麻烦。我们聊正事来着,说着说着把药给忘了......后来他就被我赶出去了。
你每次都找借口。周琰有些埋怨,正想开口说什么,双眼对上江逾白那双眼睛,又低了头把话咽了回去,......我去找春无赖给你再煎一副。
回来。江逾白倒了杯茶,润了润嗓子,这药不就是凉了么,热一热就行。你就把它放在炉子边上煨着吧,我一会儿就喝。
周琰:......
怎么今天这么干脆?周琰眨了眨眼,有些奇怪。但无论如何,江逾白愿意好好喝药是件好事。于是他转身干脆地照做,然后把饭在一旁的食盒提了过来:来,师父,尝尝这个。
精致的透花糍往江逾白面前一摆,他最后一点兴师问罪的火苗也嚓地一声被熄灭的严严实实。只剩周琰松了口气,趁江逾白不注意,悄悄用脚把那堆衣物往角落里踢了踢。
虽然他还是搞不明白师父为什么会生气,但是顺着毛捋准没错。越发觉得自己掌握了什么诀窍的周琰沉住气,为自己鼓了鼓劲
师父说自己学不会哄人......看他现在不是哄的挺好的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师徒俩眼看着偃旗息鼓,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气氛。江逾白吃完了甜点,趁着嘴里还有些甜味儿,把已经变得温热的药碗托起来一饮而尽。
药还有些凉。但那种难言的苦味在舌尖炸开的感觉更是让江逾白透心凉。他把头撂在周琰的肩膀上,半天没能缓过劲儿来。
周琰:......师父,真的这么苦么?
江逾白细白的脖颈动了动,似乎想抬头说些什么,但是半晌没能成功,只得在他肩上轻轻点了点头,把额头都蹭红了。
周琰:......
好吧,是他多嘴了。从前要江逾白喝苦药就跟要了他的命似的,即使换了一具身体,他也不该指望江逾白能对苦有些不一样的反应。
据春无赖所说,萧睿的身体受内力改造,正在进行一些隐秘和缓慢的变化,体质居然在无限往健康时期的江逾白看齐。春无赖也无法解释这是不是江逾白的灵魂对身体造成了影响,毕竟他是个大夫,不是道士。真要找个道行高深的去问,又怕江逾白这个孤魂野鬼当场被人家给收了
于是春无赖愤懑地翻开一本《道藏》,开始自学。倒是研究出了不少能和医术相结合的理论,关于借尸还魂却没有一星半点的记载。
于是他最近又换了一本时下正火的话本,《丽娘还魂记》。他被作者的文笔感动,哭得死去活来,却没有任何建树性的发现。
春无赖最终撂挑子不干了。当然,这些周琰不打算告诉江逾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么想着,周琰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纸包,叉出一个圆滚滚的糖葫芦喂进江逾白嘴里。
江逾白嚼了嚼,瞬间觉得有了活下去的动力。又嚼了几口,他含笑直起身来,在周琰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记。
这味道可真熟悉。江逾白说,山脚下葛大爷做的糖葫芦。
飘渺山下零零散散还是住着几户人家的。有一位姓葛的大爷,年纪一把,却和江逾白一样最喜甜食。他做出来的东西,尤其是糖葫芦,最得江逾白的青睐。
葛大爷现在已经不在了。周琰笑着回复他,他的小儿子继承了大爷的手艺开了个点心铺子。
就凭那几道点心,能把铺子开到京城来?看这糖浆的形状,大概是新鲜做出来的。命人从飘渺山带来显然不现实。
而葛大爷的点心虽好,但也只是恰好合江逾白的胃口,跟大江南北的甜点师父比起来可以说是毫无竞争力。
那也是他自己努力。周琰眯了眯了眼。他这些年来有意无意搜罗江逾白喜欢的事物在身边,仿佛这样就能把江逾白招来似的。姓葛的年轻人也是自己抓住了这么个机会,现在生意做的也很不错。
任性。江逾白轻轻地责备了他一句,却连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这句话里暗藏的笑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周琰趁机卖乖:还有还有!说着他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个奇丑无比的面具。比之前的昆仑奴和红白脸都丑。青面红舌,活脱脱一个吊死鬼。
江逾白看着这个面具,觉得自己有些窒息。却见周琰低声道:我知道师父喜欢这位老先生做的面具,我就把他的摊子盘下来了,以后天天都给王府送新的。
江逾白:......这个,其实,你真的不用......
他并不是审美有什么异于常人之处,说真的这些面具他也欣赏不来。他买它们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们便宜!
江逾白:你花了多少银子盘下来的?
周琰:不多,也就一百两。
江逾白:......
也就?!
他终于知道自家小徒弟之前为什么说没钱了。被自己掏空了一万两黄金,平日里花钱又大手大脚,他不穷谁穷!
江逾白正忧心着,却不料门被敲响了。他喊了一声进来,就见断蒙几步走进了房间,对着两人行了一礼:
王爷,公子,有客来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琰示意他说下去,却见断蒙平日里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也透出了一丝古怪:回王爷,来人是萧家三公子,萧璟。
正文二十九
断蒙,周琰的近侍。立志于将自己活成周琰最锋利最冰冷最不近人情的一把刀。但是,一个在这方面专门为他拆台的开昧横空出世,使得断蒙从喜怒不形于色,转变成了现在......多少有些微表情的模样。
他倒是没有提起王爷,就是希望能拜见萧公子。
从他的语气和表情里,周琰读出了一股淡淡的古怪之意。来访者的名字被报了出来时,坐着的两人确实也小小意外了一下,尤其是江逾白。
......没想到,这个三弟还真有勇气找上门来啊。
周琰淡然道:赶出去就是。
萧璟是个什么货色,直接上来叫门,不怕被人赶出去么?
别。江逾白略一沉思,轻笑道,见吧。
毕竟他披着萧睿的壳子,这些糟心事,躲的过一时,躲不过一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位三弟在他的记忆里其实不占多少比重,就是个心高气傲的少爷模板。对他这个庶出兄长除了出言刻薄、态度轻蔑,别的倒也没折腾萧睿什么。
天底下养尊处优的嫡出子女们看不起庶出的可海了去了,毕竟庶出子女的生母身份只比奴仆高那么一些。
江逾白残存的记忆就告诉他,萧睿是没有资格和萧仲、萧夫人他们同桌吃饭的。但同时萧睿又是个少爷,叶俞按规矩也不能跟他同桌吃饭。家生子们的孩子看主母颜色也总躲避着他,玩儿不到一块儿去。
如果没有萧龄,那自叶姨娘死后,萧睿的童年生活真的可以称作暗淡无光了。
......这些都不干江逾白什么事。穿越前无父无母的江逾白却在某种程度上和萧睿产生了微妙共鸣,当下心情不大美妙。但是他并没有被这种情感感染太久。
江逾白第一世没爹没娘,什么都是靠自己拼出来的。而萧睿本人,说好听一些是与世无争,说难听一些就是被动懦弱。若自己都不往前走,真打算靠萧龄拉扯他一辈子么?
江逾白一合计,还是得做些什么。
既然江逾白说想见,周琰自然也没有什么理由再阻拦。不一会儿开昧就领着一个十五六岁的清俊少年进来了。
萧璟差了萧睿差不多五岁,如今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少年。随了萧家老爷萧仲年轻时很能唬人的相貌,大眼薄唇,风流中继承了他娘的几分刻薄。一身竹纹青衫,躬身行礼时还真有那么几分芝兰玉树的味道。
只是他眉眼间没有天之骄子的意气风发,倒是有几分消沉抑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过王爷。他行了一礼后,顿了顿,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江逾白,趁着还没抬头的空档匆匆添了一句,见过二哥。
得,头一回听见他乖乖叫二哥,果然是沾了周琰的光。
来这儿有什么话想说么?江逾白开门见山,挥了挥手示意周琰先走。周琰不乐意地挑了挑眉,还是顺从地理了理衣袖站了起来,临走前留了一句:那你先忙着。晚点儿我再过来盯着你喝药。
江逾白哭笑不得:你就不能放过这茬儿吗?
不能。周琰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眼神瞟过萧璟,确认了这还是个毛没长齐的小崽子,轻哼了一声,拂袖走了。
周琰和断蒙走后,房间里慢慢弥漫出一股尴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