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秋霜被全须全尾地救了回来,说起来江逾白的病都比她要严重。盛家小姑娘复述起那场争斗时双眼都在发着光,大赞江逾白的摇星剑法使得比盛家人都要漂亮。
......得亏盛琨玉没听见,否则又该抑郁了。
听在春无赖耳中,却结结实实让他出了一身冷汗他是知道江逾白如今的身体的,应付商雪止远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算得上是生死一线了。
......怪我。我就不该对你放任自由。春无赖后知后觉地说,就该让周琰把你天天拴在身边,你才能老实一点。
春无赖提到周琰,江逾白这才反应过来,周琰那小子人呢......
只见周琰沉默着坐在床沿,自江逾白醒后就埋下了头,三番两次想伸手去摸江逾白的手,却都瞬间把手缩了回去。见江逾白把视线转移了过来,也不开口说些什么,只暗自捏紧了手。
眼前的人,对他而言,仿佛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边。
正文二十四
时间倒转两个时辰。
春无赖匆匆奔赴周琰面前,想告诉他江逾白独自一人赴约去了,让他赶紧去帮忙。却不料周琰伫立在原地,春无赖叫了他一声,别说没有回应,还拉都拉不动。
春无赖这才反应过来,周琰脸上带着一片可疑的潮红。伸手搭了脉,却发现这小王爷比头牛都壮实。当即对着开昧恼怒道:你家主子搞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开昧一愣,他原本就对春无赖没什么好感,眼下心绪正乱着呢,就更没什么好脸色了。冷哼了一声,恹恹地扭头不回答。
而周琰还沉浸在之前和萧龄的对话里
既然王爷有如此决心,那在下也就放心了。
不瞒王爷,之前在下突然说想让阿睿留在王府,并不是为了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是阿睿他亲口说了,对王爷思慕已久,不愿意离开。
阿睿心气高,却愿意这么没名没分的等下去。我这个哥哥原本是不看好的,但也只能依着他......现在看来,阿睿这一步,倒算是走得错有错着了。
接下来的话周琰全都没听进去。
他满脑子都是:
师父说他喜欢我师父说他喜欢我师父说他喜欢我......
送萧龄走的时候,他连脚步都发飘。
而开昧在一旁抱着剑一言难尽:他真的好想说那个妖孽根本就是个骗子啊!他之前变脸变得比翻书都快好吗!
为什么自家王爷到他手上就这么纯情这么......好骗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周琰不指望江逾白对萧龄说的话都是真的。但江逾白找什么理由不好,非要三令五申,说他喜欢的人是自己呢?
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可能,他口中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是有那么一丁点的真情实意的呢?
埋在心底的种子仿佛吸饱了水,破开了薄薄的种皮,悄悄探到了一丝炙热的阳光
你给我清醒一点!江逾白一个人去救盛秋霜了!!
呲啦一声,刚冒出头来的小苗苗枯萎了。
周琰的脸以清晰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平静,一言一句却冷得像是要掉落冰碴子似的,断蒙呢?
中了麻痹散,正瘫着呢。春无赖扶额。
周琰:......
春无赖:你这么看着我作甚!又不是我下的手!
周琰正开口想说些什么,身后的断蒙一瘸一拐地跟了上来。眼下还不到两柱香,断蒙却以自己的内力冲开了药力,至少是能行走了,却让春无赖暗自高看了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断蒙白着脸,身形还有些摇晃,结结实实到周琰面前跪下了:请王爷责罚。
周琰皱着眉让他自己去领十棍。
一旁的开昧缩着头,不敢吱声:果然,那个家伙不在身边,王爷的脾气就恢复正常了。
断蒙磕了个头,接着道:还有一件事,盛琨玉刚才醒了。他托属下带给王爷一句话
当年夺走剑佩之人,正是飘渺山商雪止。
春无赖与周琰:......
春无赖大惊:你说什么?!
周琰:这种事情怎么不早点说!
断蒙被吓了一跳,答到:他说他也是刚刚想起来这回事......
春无赖的药,逼着盛琨玉再次回忆那些噩梦一般的往昔。包括被蛊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尸体,在大乱中丧命的血亲,以及缓缓舔食了整个盛家的火海。
盛琨玉与江逾白曾经共同抗击那些乌蛮人和刺客,后来江逾白为了继续追击商雪止出了盛家的山庄,而盛琨玉留下救助盛家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没能追回解药。不仅如此,他还和商雪止双双坠崖,生死未卜;而中了蛊毒的人还是基本上死绝了。盛琨玉领着剩余的盛家人熬过了武林的迁怒和报复,慢慢安定了下来。
他回忆起的更多的细节,自然是商雪止在脱走时带走的不是神剑碧海青冥,而是一块尽管特殊但无甚大用的玉佩。
......完了。春无赖喃喃道。
他怕江逾白这一去就是肉包子打狗。再也回不来了。
他忍住头痛,冲着周琰喊:你还不快去找他!
周琰却站在原地,什么都不说。
他的脸色依旧难看,却透着一股心灰,似乎对春无赖的焦急无动于衷。
......他,大概是知道,他要面对的人是商雪止的吧。周琰慢慢吐出这么一句苦涩的话,他一直不肯认我,不让我掺手盛家的事......就是想自己去跟对方做个了断吗?
他能明白的。
如果他跟师傅之间的爱恨纠葛说都说不清,他也不乐意别人来搅和他们俩之间的事。
江逾白与商雪止有近十年的同门之谊,即使对他再失望,终究也是和旁人不同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做什么了断!春无赖斩钉截铁道,他们俩早就了断过了!
他倒是更好奇,为何商雪止现在还活着。难道飘渺山上的家伙都这么邪门,跟江逾白似的,死了还能找一具身体还魂。
焦急之下,他也顾不上许多了,直言道:我跟你说实话吧
江逾白根本不是故意不认你的!他的记忆只停留在十三年前,和商雪止恩断义绝的时候,之后的事他都不记得了!
话刚说出口,春无赖就后悔了。
因为之前周琰的脸还只是透着心灰......此刻,他的脸简直就是一片空白。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周琰一言不发,深邃的乌黑双眼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他,不见一丝表情。一抹潮红从他的耳边攀上脸颊。春无赖暗道不好,一掌拍上他的后背
咳咳!
他猛地躬身,经脉逆行,险些走火入魔。一口瘀血吐了出来,登时心凉如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就知道春无赖骂骂咧咧地掏出自己的针囊行针,你们师徒俩就没有一个能让人省省心!
周琰吸了口气,缓慢却坚定地推开他的手,双眼死死盯住春无赖的脸:
为什么。
他不是快好了吗?寒症好了那么多,这些年闭关应该有所成效才对......
这些年,你就在我眼皮底下。你研究出了什么东西,我一清二楚。周琰咬牙切齿道,你每年都回飘渺山,但是还没能研制出那蛊毒的解法。还是说......这就是治好他的代价?
治什么治。
春无赖多想说,这些年他绞尽脑汁与蛊毒死磕,却连治愈它的一丝头绪都没有。
你以为的那个在飘渺山上闭关疗伤的江逾白,这么多年来,根本就不存在。
江逾白死透了,在他怀里死的。他亲自给他挖的坟立的碑。江逾白死前说,自己的尸体如果对解毒有帮助,可以随便使用。他满口答应,却还是最终骂了句娘,亲自给自己最好的朋友撒了最后一抔黄土。
......我不是师父,不是师爷,不是药王谷中天赋异禀的师兄师姐们,也没有悬壶济世的情怀。他只不过是一个因为被溺爱被托关系塞进药王谷的凡人。别人在学着看诊的时候,他连药典都还背不顺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今的他尚且还有勇气试一试。可当初的他......怎么能从阎王爷手上留得下江逾白呢?
春无赖与江逾白约好,这场惊天骗局永远没有终结的时候。反正江逾白的师父孤鹤真人也是留下几句话就不见了的,江逾白觉得他们有必要保留这个良好的师门传统。
......保留个鬼啊。
即使周琰能被他压着十年不上飘渺山,十年后呢?烂摊子不还是留给了春无赖?江逾白就不怕周琰杀了他吗?
所以春无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江逾白一门奇门异数层出不穷,也许是有那种能让人脱胎换骨的功法,使得周琰也辨认不出他师父的样貌
但是春无赖知道,这不可能。
这对江逾白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他一出剑,熟知他剑法的人就都知道了,这人就是江逾白,江逾白的剑是无可复制的。
五年前,江逾白就已经死了。
......现在他终于能说实话了。为了那场骗局,为了自己的小命,更为了苦心孤诣的江逾白。反正江逾白已经回来了,再大的事也该能过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琰的眼神却让他明白,过不去。
周琰看着春无赖,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原来这五六年来,失去了江逾白,根本就不是他一厢情愿带来的错觉
他的师父,确实在那么久以前,就孤零零地埋骨于飘渺山上过了。
周琰张了张干裂的嘴唇:......他真的,都不记得了?
春无赖点头。
不记得了好......不记得了好......周琰轻声重复道。那些他想象中的黑暗、挣扎与苦痛,如果江逾白统统不记得了,那也很好。
虽然他的记忆停留在了意气风发时被自己的师弟带来致命一击的时刻,但是,这至少不是生命中最糟糕的时刻。
......我这就去找他。
他一定得找到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文二十五
江逾白的运气真的很好。
他被火药的冲击带入了地下河,转眼又顺着水流飘进了下游的河道里。
当疯疯癫癫的周琰上山往玄水牢冲的时候,稍落后于他的断蒙与开昧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江逾白脸朝上、顺着缓坡的水流静静地漂了下来
开昧:......他他他、嗷啊啊啊!
断蒙:......
江逾白被捞上来拍了几掌吐水,发现还有气。
其实水中的那一瞬间他已经力竭昏倒,没有被水流溺毙、没有迷失在迷宫一样的地下河道、没有被乱石碾碎......很有可能是谁在水下带着他避过了这些危险。
......江逾白拒绝去思考这种能性。想清楚了也没有意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伸出苍白的手臂,试图把自己的上本身支起来。手臂的力道却猛然一卸,江逾白顿时跟一只被风吹倒的皮影似的瘫软了下去,还险些半个身子滑到床下。
!原本坐在床尾一言不发的周琰急忙扑上前去扶他,一抬头却撞上了江逾白的笑眼。周琰顿时明白了,他是故意的,气恼地想抽回手来,却被江逾白一手箍住。
别。他的嗓音略微有些嘶哑,让我好好看看你。
周琰浑身一颤。
江逾白另一只纤瘦苍白的手摸上了周琰的脸颊。白玉般的手上还带着几处深深浅浅的擦伤,和两处淤痕。指节贴上周琰温暖的脸颊,冷得像块冰。
阿琰......江逾白低低地咳嗽一声,但是言语里细微的欣喜如春风一样沿着他心中的缝隙一点一点深入,你长大了。
周琰的眼眶红了起来。他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直到肺部胀痛了才把气一点一点吁出,仿佛胸膛处炸裂开来的酸楚能沿着呼吸被排解出体外似的。
......师父。他叫了一声。平缓的语句,颤抖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师父在呢。
话音刚落,周琰整个人埋首进他的怀里,肩抖得不行。他扬起了一只手,哑着嗓子说:让我缓一缓......就缓一会儿......
......江逾白一愣,有些失笑,勉勉强强从嘴角挤出一个笑脸来,双眼有些发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春无赖一脸懵逼地看着师徒俩抱头痛哭。
啥玩意儿?你这就想起来了?春无赖还没开始唏嘘,就先斥骂江逾白不够意思。
他冒着被周琰掐死的危险把守了五年的秘密全给抖落出来了,江逾白倒好,脑子一进水就自己想起来了:
那你倒是自己去应付你这麻烦的徒弟啊!别把什么锅都推给我,你自己就无辜可怜又无助啊!
春无赖正咬牙切齿着,江逾白却出乎意料地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回答道:......其实也没有。
春无赖:......
停止了悲伤的周琰:......
江逾白有些为难地说:我没全部记起来。那些记忆零零散散的,大概都是从我坠崖开始往后数上三年的事情吧......
周琰:......
江逾白搂着周琰,转向了春无赖:你不知道。那时候阿琰可爱又能干,飘渺山上的田地和池塘都是他一个人看着的。就是有点别扭,但是抱一抱马上就哄好了......
周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时候的周琰顶多十三岁。周琰成年后其实并没有多大变化,但江逾白脑海里少年抽条的那段记忆还是空白的。
所以,他开口第一句话是阿琰长大了。
周琰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徒弟,师父得跟你道歉。江逾白略有些愧疚地摸了摸周琰的头,我不是故意忘记你的。
他真的没想到自己记忆里并不存在的的遗弃给周琰留下了这么大的心理阴影。稍有刺激就会拉着江逾白的手喊别不要他,别不认他,别抛下他......
周琰看着江逾白一副快要洋溢出来慈父情怀,忍不住捂住了脸。
江逾白的体力到底没有完全恢复,到这里已经困得双眼打颤了。周琰当即拍板让江逾白休养,拽着春无赖就出了江逾白的房门。
等等,慢点,我的针囊还在里头走过一个拐角的时候,春无赖被拉了一个踉跄,忍无可忍地拂袖,周琰!你到底想干什么!
只见周琰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眉目间堆满的阴郁让春无赖忍不住打颤。
你......小王爷沉吟半天,吐出一个让春无赖眼角抽动的问题,有什么能让人失忆的药么?
...............春无赖暴怒,我只有能把人变成傻子的药,你自己看着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认真的!周琰有些烦躁地低声道,我师父那个模样你也看见了!要么全都想起来,要么干脆就别想起来了只有一小半算怎么回事!
现在师父看他跟看长大了的儿子似的!
自己种出来的白菜,谁会去拱啊!
等周琰把自己的顾虑倾诉出来之后,春无赖想通了其中关窍,若有所思:你说得也不无道理。你看商雪止和你师父也算是青梅竹马了,这么多年不也没有成功么。
江逾白把自己的师弟当弟弟,当儿子,反正就是不可能把他当成一个男人。这事儿春无赖能嘲笑商雪止一辈子。
周琰却仿佛听到了不得了的事,黑着脸说:以前不还诓我,说商雪止根本没有那个心思吗......
那是你师父怕你吃醋。都到这个地步了,春无赖摆摆手,干脆全给抖落出来,也怕你真的往心里去。
周琰沉默了。
......罢了,不过就是从头再来罢了。
周琰努力用关于江逾白的点点滴滴填满自己的脑子他不敢停下来,一停下来,意识到自己曾经真的失去江逾白的空洞感就会马上把他吞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春无赖看不下了:得了,去你师父身边呆着吧,抱得越紧越好,反正他体寒,就当多个火炉吧。还有,盯着他,不许他再动内力
江逾白的内力其实在缓慢地恢复,照此下去连萧睿这副残破的身躯都能挽救回来。可是江逾白就是闲不住。
一次两次透支内力,行吧,刷新上限内力也能恢复地快一些;三次四次透支内力,还玩儿大冬天溺水这一套,他不虚弱那才真是天理难容了。
这次江逾白算走了大运,而与他相比,盛秋霜的运气更是爆棚。她被捞上来的时候,除了喝了几口水,并没有什么严重的伤痕。春无赖上上下下帮她检查一遍后更是确认了,在这几天内商雪止除了饿着她,没有对她做别的手脚。
真可谓是在世锦鲤!
春无赖颇为欣慰,暗示盛秋霜以后多往她的偶像江仙人身边凑一凑。说不定江逾白这满身的衰运和病气就这么被驱走了!
盛家那个小姑娘也好好的。春无赖安慰道,我们在那儿附近发现了几具尸体,没有商雪止的......
这种感觉可真是太熟悉了。
每次商雪止看着都只剩一口气,或者必死无疑了,他却总能东山再起,找到机会可劲儿蹦跶。
周琰眸色浅淡:命硬,算是他唯一的优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春无赖张了张嘴,没有说什么。
两人无话可说了。春无赖回药房琢磨药方,周琰如春无赖所说......回了周琰的房间当火炉。
话说回来,周琰把江逾白带回来的时候不大不小地闹了一场。再加上周琰的贴身近侍断蒙领了结结实实的十棍,王府最近的气压实在有些低。
不只是谁先开始流传的:萧公子最近吹了风,受寒了,正卧床静养。王爷心情不好,斥责断蒙养护不力也是因为这个。
贴身心腹说打就打,一时间萧家公子超越了之前万金事件的正主,成为了淮亲王新任绯闻对象。
之前就得罪过周琰的开昧战战兢兢,生怕王爷随便找个由头借题发挥,也赏他十杖。
他和断蒙不同。断蒙是从小作为暗卫培养出来的,而开昧祖上做过小官也混过江湖,本质还是个小少爷,和断蒙司掌不同的领域,不认为躲主家的棍子有什么不对。
于是他再次着手讨好周琰
之前王爷不是答应了大舅哥要把后院清干净吗?
清点人物,把他们全都打包遣返。省下来的钱,可以揣摩王爷心尖上那位的意思,把后院改一改当个花园别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美得很。还有多余的钱给自己添一件新衣服,给断蒙的剑做个全套保养。这样断蒙就不会说什么了。
开昧收起自己的金铢小算盘,踌躇满志地打算开干。
正文二十六
开昧的动作惊动了不少人说遣返,居然还真的就是原路遣返!
好多送出美人又被打包退回的权贵们战战兢兢了一夜,生怕下一刻阎王脸的淮亲王就会带人踹他们的门抄他们的家
可一夜过去了,风平浪静。
互相一打听才知道,淮亲王府把所有的美人都给赶出来了。有几个不愿意走或者无处可去的,开昧还直言:要么把这些天白吃白喝王府的钱都吐出来,要么留下来为奴为婢,干活抵债。
此言一出,剩下的一小批也哗啦啦走得零零落落。估计一边收拾东西还一边咒骂淮亲王府抠门。
实际上开昧这么做是请示过周琰的,周琰头也没抬地准了。
把他们处理了,省下来的钱把温泉别庄修一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还要养师父,没那个闲心去理会那些吃白食的人。
开昧意会,赶起人来更加干脆利落、冷酷无情却也碰上了一两个钉子。
比如明月洲出来的初岚和初霁。
初霁倒是没说什么,初岚把前来通知这个消息的小厮骂的狗血淋头,还扬言王爷要是把他送回明月洲,还不如让他上吊自尽。
开昧知道初岚初霁和江逾白认识后,一时间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于是去请示了还在养病的江逾白。
卧房里暖意融融。江逾白一身白色寝衣,右边的袖口卷了起来,露出半截玉一样的精美手臂来,一旁的春无赖正在准备给他施针。
彼时诸事不管、已经窝在床上两天没怎么动弹的江逾白:
他认真想了想,虽然不能确定自家徒弟到底是个直的还是弯的,但是基本上都不会吃初岚那一挂,而周琰之前更是直接表明了对初霁的排斥,要把他们留下来还真的不大好办,也没多大意义。
他顿了顿,拿白皙的手臂撞了撞春无赖:你知道谢华衣最近在哪儿么?
被他这么一撞险些滑了手的春无赖嘶了一声:我怎么知道你别动!要是针断在你手上了我可不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若有所思:我还想着把他的小徒弟送到他跟前去呢。他年纪一大把了,难得有个看得上的传人,也省的残色剑后继无人啊。
年纪一大把?!春无赖针一抖,笑容有些狰狞地说,你是不是忘了,你只比他小五岁说着,他反倒愣了愣。
按年龄来算,春无赖、谢华衣两人都已经三十有余了,谢华衣更是往四十大关狂奔不止。在这个平常人活个五十岁算常态的世界里,说他们老也不算老,可说他们年轻,却也着实不算年轻了。
收徒弟,助他十年磨一剑,再加上雏鸟入林需要照看的时期,林林总总算起来,他们正处于收徒的最佳年龄。
但是武林中内力深厚者活到七老八十的也比比皆是,找传人也不必那么急。
谢华衣桀骜不驯,独来独往,骨子里的轻狂约莫还没磨尽,看起来是个万事随心的人物。但唯独残色,他是一定要传承下去的。
这样的人,乐意教导一个明月洲里舞剑器的男孩儿剑术
要么这男孩子实在天赋异禀,要么谢华衣已经在着手寻找最适合残色的剑客了。
不是吧。春无赖低声道,谢华衣也快顶不住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谢华衣原本师承普陀,是山海寺住持净阳大师的俗家弟子,精通佛法,在剑术上的造诣更是不凡。山海寺镇剑阁有名剑残色,百年来得此剑者都杀孽甚重,残色因此被认定为邪剑,束之高阁。
谢华衣似乎曾经提过取出残色,但是被净阳大师拒绝了。
某一日,普陀突然传出了谢华衣弑师夺剑的传闻。净阳大师身陨,山海寺由他的师弟澄阳住持,并且向武林各派发出了谢华衣的追杀令。
谢华衣躲躲藏藏了几月,在佛门各派聚集恭贺澄阳大师接任主持的当天,杀上了普陀山,将澄阳活活斩杀在山海寺的佛像前。
有人说他那日血溅金身的模样状若妖魔,眉间煞气佛音杳杳尚不能去除半分,于是送了他一个名号,妖剑。
谢华衣能一人剑挑山海寺众僧,是因为残色剑谱自带着一种功法,通过燃烧自己的性命获取强大的力量。
这么多年了,身体也该被掏空了。
虽然不能确定谢华衣究竟是不是面临着油尽灯枯的窘状,初霁这么个好苗子还是要帮忙看顾一下的。明月洲对于被退货的商品从来不会仁慈,如果让初霁回了明月洲,天天在醉生梦死的宴席上表演剑器舞,到了晚上还不知道要接待几个嫖客
好吧,那初霁的成名之战大概就是血溅明月洲了。和谢华衣比起来多了一分香艳旖旎,逼格却不知道降低了多少。
还是想想办法吧。
于是,当周琰捧着一碗甜酪进房间的时候,江逾白在接碗之前问了一句:那对双胞胎的身契在你手上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几天周琰一直定时来投喂师父甜食,以求加深两人的感情。听见这句话后,他微微挑了挑眉,说:在。怎么师父突然想起来要问这件事了?
你最近不是在清理后院嘛。江逾白说道,那对双胞胎其实还不错,要不就先留下来吧。
留他们有什么用?周琰轻声问,不知为什么江逾白听着他的语气有几分不对。但江逾白还是玩笑似的说:至少他们长得赏心悦目啊。
半晌沉默。
师父。
嗯?
难道我长得不够好看么?
噗!
看着一本正经发问的周琰,江逾白轻轻咳嗽了一声,苦笑着敲了敲周琰的额头:阿琰,别闹。
周琰似是很享受江逾白这亲密的小动作,微微眯起了双眼,乖巧地像只打盹的小兽。他顺势将江逾白的手握住,问道:师父,我认真的。我真的不如他们俩好看么?
他们没你好看。江逾白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就好。那以后师父想养眼睛的时候叫叫我,我随叫随到他们俩就不必了。
江逾白:
周琰:还是师父觉得有了我还不够?
江逾白:别闹。不要说得他像是个左拥右抱的渣男一样好吗?!
在第二次敲额头之后,周琰总算是有了个正形:我知道师父想让初霁留下,是因为他的剑术。
你都明白,还跟为师绕这么大的圈子?江逾白摇了摇头,谢华衣那家伙就教过这么一个小家伙,总要替他留住。
我倒觉得没必要。周琰心头雪亮,如果谢华衣有收他为徒的心思,那明月洲怎么可能拦得住他?
江逾白:我只是怕他一时想不明白,将来后悔再说,初霁的天资的确优秀,埋没了颇为可惜,就是你留为己用也挺好的。
那个初岚呢?他没有留下的理由。
初岚说要上吊,有八成是真的。这理由就足够了。江逾白抽了抽嘴角想到。
算了,既然师父喜欢,就把他们留在师父身边做个仆役。周琰忽然爽快地松了口,但是我们先约好师父不许私下里教他们剑术。以初霁现在的水准,由开昧去教已经不算埋没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不济周琰眼中划过一道精光,怡然自得道,还有我呢。
江仙人的指导机会,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送出去的。
江逾白只得苦笑。
江湖中指点小辈本是顺手的事。周琰原本在这方面从不扭捏,如今却在意这个在意那个的看来确实是自己这些年亏待他了,也没教给他什么东西。
没关系。江逾白愈发觉得周琰像是个闹别扭的孩子,放柔了声调安慰道,如果你愿意,等师父好一些了再亲自跟你过过招。
他会尽心尽力教自己的小徒弟的。
周琰:
他在意的其实不是这个
算了,被师父暴打一顿,也挺好的
初岚初霁调到江逾白这里端茶倒水,章程已经大概定下来了。但江逾白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问周琰:叶俞呢?
叶俞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来贴身伺候了。平日里也是来见了他,打个招呼就走,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开昧正带着叶俞学着打理诸事。能立到什么程度全看他自己。再不济,回到萧龄府上也能做个管事。周琰回答道。
江逾白一愣,沉默了。
叶俞从他身边被调开,是周琰有意为之。不得不说,周琰是为江逾白打算。叶俞实在太熟悉萧睿的一切了,江逾白面对叶俞总要规范自己的言行举止,实在有压力。这几天一连串的事情发生,有叶俞这个一无所知的人在一旁也着实不方便。周琰这么一安排,大家都能自在许多,还不动声色地就将萧睿心愿遗单上的一项抹去了
让叶俞寻得一个好出路。
江逾白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想起那小书童的眼神,总觉得心中某一块地方微微发酸。
侵占别人的人生,真的不是什么好滋味。
※※※※※※※※※※※※※※※※※※※※
感谢huan、脩洛、金丹大圆满、伍佰、追月水月、老脸一红、唐无钺、大梦未醒的霸王票!
也感谢投注了灌溉液的亲,我不晓得要去哪里看捂脸哭了。
正文二十七
冬雪化去,却换来了几日连绵的阴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打开窗,原本被霜雪覆盖的树木枝干已经褪去了那层浅浅的白,光秃秃的,分叉间隐隐透出一点一点的烟青色来。
初岚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虽说是男子,眉目间逼人的清丽却让人移不开眼。他看见了站在窗前的江逾白,嘴抽了抽,把手上端着的食案往桌上啪地一摆:
你又站在风口吹风了!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吗?!
没错,继叶俞之后,初岚成了江逾白的近侍。虽然江逾白觉得自己不需要这么个近侍......
初岚十指不沾阳春水不说,活得还比江逾白精致。这么个人当然是不会伺候人的,他做的最多的活也就是端茶倒水。但初霁如今跟着几个高手习剑,初岚名为近侍实则无事可做,只得每天对着江逾白絮絮叨叨、管这管那。
江逾白已经解释过很多次,自己的身体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羸弱。但是初岚明显不信。他冷哼了一声,说:不知道是谁,得了个风寒就把淮亲王箍在床前照顾了整整三天呢。
江逾白笑了笑,风吹动他的衣袍,单薄的身躯像是随时要乘风而去一样:都说了那是谣传......哪有那么娇气。
那三天,可是把照顾盛琨玉与玄水牢遇险的时间也算进去了。
初岚不以为意,把药碗推到他面前,示意他喝掉。
江逾白捧起碗,眼神瞟到黑乎乎的药汁上良久,状似不经意似的抬头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愿意做这些端茶倒水的活儿呢。
初岚执意留在王府,却并不是为了得到淮亲王的宠信。他只是不想被送回明月洲,这种感觉就像是名校的优秀毕业生混的不好,不愿意灰溜溜地回去找老师同学一样。而明月洲的问题又要更复杂一层:送出去了又被人退货,自明月洲开馆以来也没有几例。他们这样的例子,无非是以自己的存在质疑明月洲的业务水平。是决计讨不了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初岚心高气傲,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即使要给江逾白端茶倒水,他也毫无心理障碍地做了
就凭江逾白的那杆字,就有成为大家的资本。
这些天来他听说过很多关于江逾白的事。无论是少时反骨在内、忤逆主母,被逐出家门,还是长成后愚钝无知、一无所成,被他三弟及其一帮拥趸常常挂在嘴边嘲笑,反正总没几句好话。
即便他现在在淮亲王府一人之下众人之上,初岚也明白,他得不到应有的公正和敬重:反正旁人打心底里瞧不起他只是个以色侍人的男宠。
也许是下了雨,天气太沉闷了一些。初岚忍不住回想起昔年自己在明月洲见过的那些恩客们。
他们大多锦绣其外、败絮其中。而明月洲里有名的挂牌者却大多数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因为一道家世的天堑,聪慧和愚钝、优雅和粗鄙统统地位倒转。而就连江逾白这样神仙似的人物,也翻越不过三纲五常、人言倾轧。
我不愿意?念及此,初岚话中带了几丝鄙薄的笑意,这世间谁比谁高贵呢?
说得好。江逾白在心里暗赞一声。他轻轻咳了咳,继续问道:你跟初霁......当初是怎么进明月洲的?
还能是因为什么?初岚说,青州那年不知怎么了,又是发水灾又是闹匪祸,鬻儿卖女的比比皆是。明月洲的人拿三斗米换一个好看的孩子,来交换的人能从泷江头排到江尾。
还不是每个人都能被选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被选的孩子要过三关,一是有户籍,方便签身契;二是身材样貌端正出挑,性情方便调教,初霁当年在这关就险些被刷下去;三是亲缘关系简单者优先,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之后又经历了重重筛选训练,才有了现在的双胞胎。
三斗米......无论如何都太儿戏了一些。江逾白摇头。
不是说强迫明月洲的人白白出粮赈灾济贫就是对的。但是他们所行确实是趁火打劫之事,还从琼州特地赶到青州来占这个便宜。当地父母官若是有心气,自然会加以管制。然而青州刺史当时估计也已焦头烂额。既然不是烧杀抢掠,也就轻轻放过,随他去了。
三斗米其实并不顶什么用,一时的救命粮罢了。但孩子留在家中也是无用,还白白浪费粮食。初岚给自己沏了杯茶润嗓子,说起来我们兄弟俩入明月洲的契机还好一些。我们的母亲重病在床,再不进食就撑不下去了。父亲骗母亲说,要带我们出去看看,有没有伙计能挣一口饭吃。把我们卖出去的时候也是痛哭流涕,三番两次强调他一定会来找我们兄弟俩的......等等
你这茶......不会是传说中的庐山云雾吧?
江逾白看他不打算再说下去,配合地转移话题:......大概是?我就提了一句蛮喜欢这茶的味道,后来阿琰送来的就都是这种茶了。
初岚:..................
行吧。庐山云雾百金难求,他的卖身价也是五百两金。再喝上那么几天,初岚都能喝出个自己来了。
所以说他到底为什么同情这个人?!初岚又愤恨地灌了一口茶,有意牛嚼牡丹,却被满口的茶香滋润地心头软和起来:唉,不该一次喝这么一大口的,太可惜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看初岚的模样,江逾白暗自好笑,果然初岚内里通达,却还是个孩子。
那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要去哪儿?
......没有。初岚眨了眨眼说,别装了。你既然这么问我,八成都已经安排好我的去处了。
初岚明白自己现在就是个多余的人。
去处倒是帮你想到了一个。江逾白笑着说,就看你愿不愿意去
观月楼,听说过吗?
初岚眨了眨眼:......听说过。
会算账吗?
......会。
行吧。江逾白摸了摸下巴,改天送你进观月楼学着做个实习管事,你尽力留下来。留不下也不要勉强,学些东西也好。
初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不愿意么?
初岚:不是。他颇有些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只是......这也太突然了吧?
那可是观月楼啊!京城最大最有名的拍卖场!进去做正正经经的差事,那得有多大的体面?
从留在明月洲里卖屁股,到做观月楼的管事......这跨度会不会太大了一点啊!
让你去那儿也是有事做的,你得自己有本事才能混出个名堂来。但是也不会置你于什么险境。江逾白耐着性子道,先自己考虑考虑吧。不行,留在我这儿端茶倒水也饿不着你的。
商雪止的线索到玄水牢就断了,火药一炸、水一淹什么都没有剩下。但是偷袭他的人和引燃炸药的人或许不是商雪止的属下,或者说对他没有什么忠心可言
周琰和江逾白讨论后,决定把视线放回观月楼上,即调查碧海青冥剑的来历。
观月楼给不出个一二三的解释,他们只能自己派人进去调查了。
初岚斗志昂扬地被带去准备观月楼的入楼选拔了,要知道他对于这种组织内的筛选性测验实在是太熟悉不过,回到这种体制下居然有种回了家的感觉。
江逾白:.................行吧,就是有这种热爱考试的学霸的。
文科制霸的时代背景下,真学渣江逾白默默擦掉了不存在的眼泪,喜滋滋地享受地主徒弟送来的新鲜糕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觉得最近周琰有些不对劲。
每天定时给他投喂甜食,把他哄的心花怒放,但是药都是春无赖或者初岚端来的。有时候他嫌弃药苦没喝,小徒弟看见了皱眉,却也不说什么,出门把春无赖揪回来现场又给他熬了一副,自己却不见人影。
江逾白琢磨了半天他最近是怎么了,直到看见开昧蹲在屋檐上挠一只肥肥的大橘,他才乍然反应过来
这小子不就是在拿哄后山小白的手段哄他嘛!
他们在飘渺山上曾经养过一只蓝眼睛的小白猫,长得油光水滑、秀丽可爱。彼时的周琰闲时总要去摸摸它,小白却不买账,把他抓得满脸血痕。
于是江逾白一边撸猫,一边就教导徒弟:要对它温柔一些,多给它喂小鱼干,陪它玩。但是洗澡、剪指甲这些事情暂时就找别人来做。猫是很记仇的,说不准哪天就自己溜出家了。
晃过神来的江逾白:............
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正文二十八
周琰最近的日子过得挺滋润。
师父在怀,没有公务,风平浪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一次将皇帝催他开府上朝的圣旨堆到一旁,周琰拿起小厨房准备好的食盒就往江逾白的房间去了。
今天的甜食是一道透花糍。甜糯的糍糕被雕刻成花朵的纹样,奶白的表皮下透出大片深深浅浅的豆沙红。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糍糕也许不是那么好消化。但这玩意儿精致,却个头小,一大盘进了肚子也没什么
经验告诉周琰,如果没有提前控制甜食的数量,想从渴望把甜食当饭吃的江逾白手中把东西拿回来,难度不下于虎口夺食因为没人打得过他。
周琰倒是可以一试,但是秉持着某种原则,他不乐意在江逾白面前做这个恶人。
吱呀一声推开门,周琰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床边的江逾白。他约莫是觉得一直躺着也挺无聊的,披了件外衣坐了起来。
外头铺了一层雨幕,天色有些昏暗。他就着床案上明亮的琉璃灯,低头看一本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话本,似乎没注意到门那边的动静。
周琰在原地站了站,等身上沾染的雨水湿气褪得差不多后,这才抬脚迈了进去。
江逾白似是注意到了动静,抬头来看,双肩披散着的黑发滑落了一些。水墨画一样的五官在灯光下映照着,仿若玉石般晶莹剔透。
师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唤了一声后没有得到回应。周琰的脚步微微顿住,他抬眼再细看江逾白,这才发现那张总是随性含笑的脸上似乎带着些寡淡的沉闷。
以江逾白的好脾气来说,没有给周琰一个笑容,就约等于是在板着脸生气了。
偏偏萧睿的壳子和江逾白原来的不同。江逾白原来的脸面无表情时只是冷若冰霜,萧睿的脸却什么都是淡淡的,一道不虞的眼神扫过来,却让人觉得他是从云海上居高临下、随时准备转身背弃
跪下。
江逾白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矜持地抬起手,往不远处的地上一指
却不料他的动作还没有完全到位,眼前的人就噗通一声干脆地原地跪下了。
江逾白:...............
江逾白:给我起来!!跪那儿去!
周琰晃过神来,疑惑地抬起头,却见江逾白俨然黑了脸。沿着他手指着的方向可以看见一堆乱糟糟的绢绸衣物,被团成团摆在了地上。边上还扣了一个小小的烘手火炉,炭还是暗红色的,看着就很暖和。
周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浑身上下一松,突然很想笑。但是顾及师父的面子,还是憋住笑意乖乖把膝盖挪到了那堆柔软的衣物上。
认认真真演戏却被搅和了开场的江逾白有些不得劲,但是他还是提起精神、重振旗鼓,轻轻咳嗽了一声,努力板起脸问乖巧跪下的徒弟: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跪下吗?
周琰:因为......今天的甜点送晚了?
江逾白:..................
江逾白:不是因为这个!他被气得眼角有些泛红,却不知落在周琰眼中另是一副旖旎的姿态,你自己反省一下做错什么了!
这小兔崽子拿他当猫儿哄吗?手段还是自己教他的!
周琰愣了愣,总算正了脸色开始思考。半晌,无辜地抬头:真想不出来。
倒是他这一抬头看清了江逾白手边的药碗,这下哪里还跪得住,蹭地站了起来凑到他边上摸了摸果然,药碗是凉的。
......糟了,之前光顾着和初岚扯皮忘了喝药,之后又没有注意消灭证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眼看着小徒弟眼神扫了过来,江逾白微微往床里退了退,低咳了一声:咳,那什么......
师父,你又没喝药,药都凉了。周琰皱了眉头,初岚呢?他没看着你喝完么?
江逾白不能把锅甩到无辜的初岚头上,解释道:你别去找他麻烦。我们聊正事来着,说着说着把药给忘了......后来他就被我赶出去了。
你每次都找借口。周琰有些埋怨,正想开口说什么,双眼对上江逾白那双眼睛,又低了头把话咽了回去,......我去找春无赖给你再煎一副。
回来。江逾白倒了杯茶,润了润嗓子,这药不就是凉了么,热一热就行。你就把它放在炉子边上煨着吧,我一会儿就喝。
周琰:......
怎么今天这么干脆?周琰眨了眨眼,有些奇怪。但无论如何,江逾白愿意好好喝药是件好事。于是他转身干脆地照做,然后把饭在一旁的食盒提了过来:来,师父,尝尝这个。
精致的透花糍往江逾白面前一摆,他最后一点兴师问罪的火苗也嚓地一声被熄灭的严严实实。只剩周琰松了口气,趁江逾白不注意,悄悄用脚把那堆衣物往角落里踢了踢。
虽然他还是搞不明白师父为什么会生气,但是顺着毛捋准没错。越发觉得自己掌握了什么诀窍的周琰沉住气,为自己鼓了鼓劲
师父说自己学不会哄人......看他现在不是哄的挺好的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师徒俩眼看着偃旗息鼓,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气氛。江逾白吃完了甜点,趁着嘴里还有些甜味儿,把已经变得温热的药碗托起来一饮而尽。
药还有些凉。但那种难言的苦味在舌尖炸开的感觉更是让江逾白透心凉。他把头撂在周琰的肩膀上,半天没能缓过劲儿来。
周琰:......师父,真的这么苦么?
江逾白细白的脖颈动了动,似乎想抬头说些什么,但是半晌没能成功,只得在他肩上轻轻点了点头,把额头都蹭红了。
周琰:......
好吧,是他多嘴了。从前要江逾白喝苦药就跟要了他的命似的,即使换了一具身体,他也不该指望江逾白能对苦有些不一样的反应。
据春无赖所说,萧睿的身体受内力改造,正在进行一些隐秘和缓慢的变化,体质居然在无限往健康时期的江逾白看齐。春无赖也无法解释这是不是江逾白的灵魂对身体造成了影响,毕竟他是个大夫,不是道士。真要找个道行高深的去问,又怕江逾白这个孤魂野鬼当场被人家给收了
于是春无赖愤懑地翻开一本《道藏》,开始自学。倒是研究出了不少能和医术相结合的理论,关于借尸还魂却没有一星半点的记载。
于是他最近又换了一本时下正火的话本,《丽娘还魂记》。他被作者的文笔感动,哭得死去活来,却没有任何建树性的发现。
春无赖最终撂挑子不干了。当然,这些周琰不打算告诉江逾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么想着,周琰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纸包,叉出一个圆滚滚的糖葫芦喂进江逾白嘴里。
江逾白嚼了嚼,瞬间觉得有了活下去的动力。又嚼了几口,他含笑直起身来,在周琰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记。
这味道可真熟悉。江逾白说,山脚下葛大爷做的糖葫芦。
飘渺山下零零散散还是住着几户人家的。有一位姓葛的大爷,年纪一把,却和江逾白一样最喜甜食。他做出来的东西,尤其是糖葫芦,最得江逾白的青睐。
葛大爷现在已经不在了。周琰笑着回复他,他的小儿子继承了大爷的手艺开了个点心铺子。
就凭那几道点心,能把铺子开到京城来?看这糖浆的形状,大概是新鲜做出来的。命人从飘渺山带来显然不现实。
而葛大爷的点心虽好,但也只是恰好合江逾白的胃口,跟大江南北的甜点师父比起来可以说是毫无竞争力。
那也是他自己努力。周琰眯了眯了眼。他这些年来有意无意搜罗江逾白喜欢的事物在身边,仿佛这样就能把江逾白招来似的。姓葛的年轻人也是自己抓住了这么个机会,现在生意做的也很不错。
任性。江逾白轻轻地责备了他一句,却连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这句话里暗藏的笑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周琰趁机卖乖:还有还有!说着他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个奇丑无比的面具。比之前的昆仑奴和红白脸都丑。青面红舌,活脱脱一个吊死鬼。
江逾白看着这个面具,觉得自己有些窒息。却见周琰低声道:我知道师父喜欢这位老先生做的面具,我就把他的摊子盘下来了,以后天天都给王府送新的。
江逾白:......这个,其实,你真的不用......
他并不是审美有什么异于常人之处,说真的这些面具他也欣赏不来。他买它们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们便宜!
江逾白:你花了多少银子盘下来的?
周琰:不多,也就一百两。
江逾白:......
也就?!
他终于知道自家小徒弟之前为什么说没钱了。被自己掏空了一万两黄金,平日里花钱又大手大脚,他不穷谁穷!
江逾白正忧心着,却不料门被敲响了。他喊了一声进来,就见断蒙几步走进了房间,对着两人行了一礼:
王爷,公子,有客来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琰示意他说下去,却见断蒙平日里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也透出了一丝古怪:回王爷,来人是萧家三公子,萧璟。
正文二十九
断蒙,周琰的近侍。立志于将自己活成周琰最锋利最冰冷最不近人情的一把刀。但是,一个在这方面专门为他拆台的开昧横空出世,使得断蒙从喜怒不形于色,转变成了现在......多少有些微表情的模样。
他倒是没有提起王爷,就是希望能拜见萧公子。
从他的语气和表情里,周琰读出了一股淡淡的古怪之意。来访者的名字被报了出来时,坐着的两人确实也小小意外了一下,尤其是江逾白。
......没想到,这个三弟还真有勇气找上门来啊。
周琰淡然道:赶出去就是。
萧璟是个什么货色,直接上来叫门,不怕被人赶出去么?
别。江逾白略一沉思,轻笑道,见吧。
毕竟他披着萧睿的壳子,这些糟心事,躲的过一时,躲不过一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位三弟在他的记忆里其实不占多少比重,就是个心高气傲的少爷模板。对他这个庶出兄长除了出言刻薄、态度轻蔑,别的倒也没折腾萧睿什么。
天底下养尊处优的嫡出子女们看不起庶出的可海了去了,毕竟庶出子女的生母身份只比奴仆高那么一些。
江逾白残存的记忆就告诉他,萧睿是没有资格和萧仲、萧夫人他们同桌吃饭的。但同时萧睿又是个少爷,叶俞按规矩也不能跟他同桌吃饭。家生子们的孩子看主母颜色也总躲避着他,玩儿不到一块儿去。
如果没有萧龄,那自叶姨娘死后,萧睿的童年生活真的可以称作暗淡无光了。
......这些都不干江逾白什么事。穿越前无父无母的江逾白却在某种程度上和萧睿产生了微妙共鸣,当下心情不大美妙。但是他并没有被这种情感感染太久。
江逾白第一世没爹没娘,什么都是靠自己拼出来的。而萧睿本人,说好听一些是与世无争,说难听一些就是被动懦弱。若自己都不往前走,真打算靠萧龄拉扯他一辈子么?
江逾白一合计,还是得做些什么。
既然江逾白说想见,周琰自然也没有什么理由再阻拦。不一会儿开昧就领着一个十五六岁的清俊少年进来了。
萧璟差了萧睿差不多五岁,如今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少年。随了萧家老爷萧仲年轻时很能唬人的相貌,大眼薄唇,风流中继承了他娘的几分刻薄。一身竹纹青衫,躬身行礼时还真有那么几分芝兰玉树的味道。
只是他眉眼间没有天之骄子的意气风发,倒是有几分消沉抑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过王爷。他行了一礼后,顿了顿,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江逾白,趁着还没抬头的空档匆匆添了一句,见过二哥。
得,头一回听见他乖乖叫二哥,果然是沾了周琰的光。
来这儿有什么话想说么?江逾白开门见山,挥了挥手示意周琰先走。周琰不乐意地挑了挑眉,还是顺从地理了理衣袖站了起来,临走前留了一句:那你先忙着。晚点儿我再过来盯着你喝药。
江逾白哭笑不得:你就不能放过这茬儿吗?
不能。周琰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眼神瞟过萧璟,确认了这还是个毛没长齐的小崽子,轻哼了一声,拂袖走了。
周琰和断蒙走后,房间里慢慢弥漫出一股尴尬来......
咳咳。江逾白首先发声,不咸不淡地问,有事么?
只见萧璟身上老成矜持的气质慢慢淡去,他苍白的嘴唇咬了半天,没好气地扔出来一句:你怎么还没死啊!
江逾白:......虽然我知道我活着可能会有点令人失望,但是三弟你一上来就这么直接,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萧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嗯......谢谢关心?
萧璟:.....................
少年人跟吞了只苍蝇似的难受。他梗着脖子,跟只炸了毛的小鸡似的,红着眼都不知道该跟谁打一架:你既然没死,那为什么不回来找萧家算账!
江逾白:?
萧璟不顾江逾白怪异的眼神,自顾自地倒筒子似的把话全倒了出来:我娘把你害成这副样子,我爹把你送进王府当见不得人的玩意儿,我从小到大就没给过你一个好脸色......你到现在得势了,为什么不来找我们麻烦!
萧璟捂住了脸,哑着嗓子喊:你为什么就是不来!为什么就是不来......他抄起桌子上的茶盏,却被茶盏上温润的釉色晃了眼,认出估计是前朝的古物了,砸了好像赔不起,随即又愤恨地将它哐地一声掷回桌子上,哽咽了半天,斗着肩膀大声哭了出来。
瞪大眼睛的江逾白狠狠抽了抽嘴角,看着一个半大小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硬生生听出一股撕心裂肺来。
他有些懊恼地摸了摸鼻子,灵光一闪,从袖口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纸包
哭得泪眼朦胧的萧璟一口气没喘上来,狠狠打了个嗝,就觉得自己嘴里被喂进了一个圆圆的东西。他下意识嚼了嚼,酸甜的味道在唇齿间泛开,居然是一个糖渍山楂。
萧璟噎了噎,用袖子把自己的脸狠狠抹了一把,鼻头红红的,再加上一双红眼睛,活像只兔子。嘴里不自觉地时不时嚼一口,要哭不哭的模样当真可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噗。江逾白忍不住笑了起来。
记忆里的萧璟大部分时候都心高气傲,对着身旁的人颐气指使,嘴下最是不饶人,鲜有这副狼狈的模样。
你笑什么笑!萧璟尖叫起来。
江逾白嘶了一声,掏了掏耳朵,另一手揪住他的领子,轻轻松松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行啦,别跟个小姑娘似的又哭又闹,像什么样子。有话直说。
萧璟闻言倒是不哭了,眼刀狠狠杀了过来。
说不说?江逾白眯着眼,再不说,我就写个告示,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把你来王府什么都没干,就跟个姑娘似的大哭大闹了一场。
萧璟一噎,哆嗦到:你敢!
江逾白:行吧,再加一条。你必须亲自把那个告示贴上城门,在底下站满三个时辰。
萧璟:......萧睿你无耻!
江逾白面无表情狠狠给了萧璟一个脑瓜子:叫二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休想!
其实他们还是好过一段日子的。萧璟五六岁上的时候吧,萧夫人色衰爱弛,忙着怀二胎固宠。萧龄趁着萧夫人不注意,悄悄把两个弟弟凑在一起玩儿过。他是打着兄友弟恭的主意的,毕竟是兄弟要互相照顾,就像叶姨娘曾经教导过他的一样。
三兄弟暗度陈仓玩儿过一段,感情好的不得了。有一回萧璟不小心说漏了嘴,萧夫人忙不迭把儿子提溜了出来,还好好整治了萧睿一番。小孩子忘性大,萧璟也许不记得了,但萧睿多少记得一些。
再后来,这小崽子就被他娘越养越歪。再不开口叫哥哥。对上萧睿也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但在大哥萧龄的尽力挽救之下,他也只是平日里狠狠嘲讽萧睿。
萧璟十二岁时萧睿罚跪那件事发生后,兄弟两人就视彼此为空气了。
真算下来,也没什么感情。江逾白打定主意不给他更多耐心,说道:最后一次机会。
萧璟张了张嘴,想骂出声来,最后还是沉着张脸,把事情都说了。
无非是江逾白真的受宠了,萧仲高兴地大醉了三天三夜,自萧龄迁府后他第一次喝得如此畅快;而萧夫人直接疯了,一会儿抓着萧璟哭一会儿砸东西,到最后拉着萧璟说他是自己唯一的指望了。
萧璟本想如往常一般敷衍敷衍,却没想到他那个天才的娘居然怕他今年春闱落榜,已经在琢磨着怎么帮他作弊了!
萧璟被气得手脚发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会儿想问,虽然当年的神童之名咱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你就这么不相信你儿子吗?
一会儿又想问,科举舞弊是诛九族的大罪,他们全家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她虽然没有说,但我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萧璟狠狠揪住了自己的衣摆,用力到指节泛青,她肯定在想,为什么你不是她的儿子,为什么她生的儿子比不上妾生的儿子!
叶姨娘当年以妾的身份抚养嫡子、把持中馈,一直是萧夫人心头的一根刺。
我知道我不是个好东西。萧璟狠狠地说,这么多年我都没跟别人说清楚,那篇稿子是你的,入文机阁的机会是你的,但当初我只是半夜被喊起来抄了篇文章,我他娘的知道它是用来做什么的啊!
神童之名也许花团锦簇,但是能让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飘飘然,也能让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战战兢兢,终日不得安宁。萧夫人认为萧璟一进一出文机阁是一次青云梦的破灭,但对于萧璟来说这反倒给了他一个解脱。
江逾白:......这他倒是信。
要说十二岁的萧璟有这份心机把文章据为己有
当时他最不耐烦的就是读书,和广大小朋友一样厌学,不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行吧,都是被娘坑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爹也不靠谱。萧仲大概还是萧璟进文机阁的消息传开了之后才知道有这么回事的,很是高兴了一番,叫来小儿子一沟通才知道那是二儿子写的......
萧府不能传出这种丑闻来。而萧睿当时正病的生死不知。要保哪一个的名声,这还用选吗?
江逾白倒是没想到,这孩子已经被逼的主动来找仇人了,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自杀性袭击可真是始料未及。
好了,别哭了。江逾白被他哭得有些烦闷,一掌差点拍得萧璟一个激灵,我跟你回去一趟。
都来请他这个杀器了,不出去走动走动对得起谁啊?
萧璟眼看着文雅柔弱的江逾白挽起了长长的头发,脱下了碍事的宽衣,从画堂的摆件上拿出一把剑,刷地一声抽了出来,剑光将他的脸庞映得雪亮。
萧璟:..................你要做什么?!
这画风不对吧?!
江逾白利索地抱剑,伸出白皙精致的手揪住了萧璟的领口,把他像只小鸡仔一样拖了起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当然是如你的愿了。他用剑鞘拍了拍萧璟的脸颊,有仇报仇,有账算账。
※※※※※※※※※※※※※※※※※※※※
萧璟:尖叫鸡这不对!!这不是宅斗现场吗?!
江逾白:不是哦。
ps:最近期末了,论文堆积成山,一般来说日更,出了意外隔日更,反正八点之前没有更新的话就没有啦,在这里跟大家道个歉。
祝大家圣诞快乐!!
正文三十
风打窗棂。
萧仲衣衫半敞横卧在榻上,手中举着个莹润的白瓷杯。虽年过四十了,倒将自己收拾地白净风雅,两撇薄须、乌发半束,还有几分年轻时的落拓风流。
他面前的蒋姨娘如今也已经过了二十六岁,窈窕曼妙的身段却更添了几丝成熟的韵味。她唤来丫头们吹笛弄弦,自己则踩着拍子起舞,甜腻的嗓音如黄鹂出谷,细听来唱的居然是萧仲前几日醉中新赋的诗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蒋姨娘能在这万紫千红的后院里长盛不衰,靠的当然不仅仅是一张脸。她通诗词乐律也便罢了,还一等一的会来事儿。
萧仲醉生梦死,正摇头晃脑地听着爱妾的新曲。见她一片石榴裙艳红似火,灵光一闪又起了诗兴
老爷!不好啦!
老管家一头撞了进来,飘荡的白须上头是一张精瘦黝黑的脸。他这一声喊得尖锐如夜枭,似根针一般扎进萧仲的耳朵,让萧仲手一抖,刚才的温柔小意统统喂了狗。
又怎么了?萧仲不耐烦地将精致的酒杯掷回桌面,挪了挪腿把外衣穿上。
三、三少爷他回来了!老管家的胸膛风箱一般呼哧呼哧,连话都说不清楚。
璟儿回来就回来,有什么大不了的。萧仲皱着眉道,让他先去给他娘请个安,我得空了再去看他。
老管家的脸瞬间皱成了一团。
他把二公子也给领回来了!
萧仲这才有些惊讶,随即双眼亮了起来:来得好,来得好啊。睿儿近来不是很得王爷青睐吗?让他跟王爷多走动走动,咱们也好在王爷面前露个脸对了,去把夫人叫来,跟她说,做娘的就要宽和些,孩子都这么大了,别老甩脸子做一副恶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萧仲跻拉着鞋把管家往门外推,老管家好不容易喘匀了气,终于把最后一句话大声地喊了出来:二公子带了把剑来啊!
谁回家探亲不带节礼带着把剑的!
二公子怕是恨不得把他们上上下下都砍成两截吧!
萧仲一顿,狐疑道:什么意思?
老管家转过身,觉得舌头上怕是急出了一串燎泡:二公子带着把剑来的!真剑!剑光雪亮雪亮
他想了想,还是不敢把二公子半炷香把所有家丁护卫撂倒的消息说出去,只焦急地拖着萧仲的衣袖:您还是赶紧找个地方避避吧!
剑?萧仲嘴角一抽,还学会舞剑了?他想了想,淮亲王是掌握着部分兵权的武斗派,于是立时宽了心,大约是淮亲王教了他几招吧,得了,我的儿子我还能不清楚吗?就睿儿那个性子,你给他把菜刀他都不敢往鸡脖子上砍。说着挥了挥手,整了整衣服,让蒋姨娘回自己的屋子里去,不顾老管家的挣扎,径自往正厅去了。
说来也怪,一路上竟然没有听见什么声音。萧睿回家,他那夫人应该摆开了阵势要闹个不可开交才对满心赶着救场的萧仲加快了脚步,年老力衰的管家彻底被他抛在了后头。
绕过一片假山池塘,萧仲跨进了正院的侧门。只见几个丫鬟仆役掩住自己的脸,噤若寒蝉地四散跑了个没影,连礼数也顾不上了。
在一片寂静中,萧仲一头雾水地进了正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首先撞进眼中的就是天光舒朗处,一身白衣的青年坐在正厅首座上,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他眼眸低垂,淡然的五官似乎要融入他背后的那幅青山烟雨图里去。而他身边站着一个抖若筛糠、满脸无措的小少年,明明十分茫然,却下意识地大气也不敢喘。
青年放下茶盏:这茶凉了,再去倒一杯罢。
少年:哦!我、我这就去!
说着他如蒙大赦似的端起桌上的茶壶就跑,跑着跑着狠狠撞上了一人。他猛然抬头一看,惊讶道:爹!!
萧仲:
少年:爹你快跑少年的话语颠倒错乱,下意识抱着茶壶把萧仲往来时的路上撞。
还没等萧仲反应过来,只听见嗡地一声轻鸣,空阔的庭室里似乎起了涟漪。
只见原本端坐在堂上的青年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剑,半截雪一般的剑身露出,照亮了他修雅邈远的五官,皎若云月,纤尘不染。
爹是吧?他的目光淡淡地在萧仲身上上下扫视了一圈,似乎确定了什么,眸中光华暗藏,说道,别来无恙。
萧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他二儿子吗?
别是被人掉包了吧!
萧仲直愣愣地看着气质与往日大相径庭的萧睿,把萧璟护在了身后,谨慎地打量他手中握着的那把剑,却险些被流溢出来的剑光晃了眼
再往后看,院子里横七竖八躺了三五个生死不知的家丁。
咱们时间有限。江逾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得默默计算着周琰处理公务的时间,希望他没那么快出来逮人,把萧夫人请出来吧。
喊你母亲做什么?萧仲的心狠狠颤了颤,问。
当然是把话说清楚。江逾白一派风轻云淡,却不晓得自己每一个字都说得让萧仲心惊肉跳,您的夫人差点儿就打算请人在科举上帮萧璟作弊了。
一句话,萧仲如一道雷当头劈下。他咬紧了冷得发颤的牙关,额头青筋尽显,转身问萧璟:他说的是真的?
萧璟从未见过诸事不管的父亲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一时愣住了。将视线转移到江逾白身上,却被对方清正的目光照了个透亮
你若是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眼下这个机会是最好的。在来的路上,对方即使手中提着他这么一个累赘,却也将轻功使得飞鸿踏雪,潇洒自在。萧璟从未飞得那么高过,看着变得渺小了的房屋发愣,就听见对方接着说道,反正我是来撕破脸皮的,你想怎么做,但看你自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萧璟白了一张脸,却与萧仲对视着,缓缓点了点头。
萧夫人听说儿子带着某人回来了,加之之前种种,心中颇为忐忑不安。
但她还是端着主母的威严,很是细心收拾了一番,端正了自己的仪容,慢步往正厅去了,却因心绪不宁有些漫不经心。
忽的脚下绊到了什么东西,让她一个趔趄,差点踩上自己鲜亮的裙摆。
她一怒,欲斥责身旁的奴婢,却发现对方白了一张脸,双眼直愣愣地。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踩到的是一个人的手臂。
身材壮实的家丁脸朝下躺在了地上,生死不知,他身后还零零散散躺着几个难兄难弟。
萧夫人:.
她刚把尖叫压回喉咙里,狠狠地咬了咬牙,转身却迎来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下作的愚妇!平日里附庸风雅、从未对她动手的萧仲有些衣衫不整地冲她吼道,你在做什么?你这是要做什么?我萧家有何处对不起你,要我整族为你陪葬不成!
萧仲从未如此暴怒过。萧夫人一时被这个巴掌打得发蒙,随后就看见了他身后白了脸的萧璟,当着儿子的面被责打,一时间让她又羞又怒,当即回手:又是哪个贱蹄子引得你发了疯,当着儿子的面打我!你容不下我们母子,趁早休了我啊!你敢把休书送到我父亲面前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初萧夫人是萧仲到岳家面前亲自求娶的。因此婚后哪怕两人渐渐因为妾侍的问题生出嫌隙,闹得不可开交到萧夫人高呼你有种休了我,萧仲却从没有这个胆量去实践过。
今天却明显不同于往日。萧仲怒极反笑,冷然地说:你想要休书是吧?好。我现在就给你。他回头,却没看到一个仆役,只得冲着萧璟吼了一句,拿笔墨来!
萧璟万万没想到上来就是如此激烈的场景,一时间小鸡崽似的颤了颤。倒是江逾白先看不下去了:你们夫妻吵架,吼孩子做什么?说着顺手给萧璟又喂了一颗糖葫芦,低声说最后一颗了啊,多了没有,自己买去。引得萧璟微微涨红了脸,瞪了他一眼,满脸写着谁稀罕。
萧仲青着脸,闷声往屋内走去。萧夫人心知他这是在找笔墨,心下一慌,厉声喊道:萧仲!
萧仲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夫人急的泪流了满脸,扭过头来恨不得抓花江逾白的脸:都是你!都是你这个扫把星!每次碰上你准没好事,你居然还敢蛊惑他休妻!你以为这么做你那个短命鬼的娘就能从坟里爬出来做正房吗?
江逾白后退一步,无视了她看似凌厉实则毫无技巧的攻击,抱剑,一派事不关己。
你误会了。江逾白说,今天要算的,是你打算在科举舞弊的账。
萧夫人的脸顿时僵硬了。
至于其他的账,之后可以慢慢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有半章,解决宅斗。
作者被论文淹没,被期末鞭打,更新变慢请见谅。
快不行了.jpg
正文三十一
江逾白带着剑回到王府时,踩的也是屋檐。
他轻巧地从一道高高的屋脊上跃下,风吹动了鸦色的长发。他眺望了偌大的王府,忽然发现,除了第一次进王府自己是安安稳稳走的后门,此后来来去去都走的是窗户和屋顶。
跟做贼似的。
他自嘲地笑了笑,掀开自己房间的窗户准备跃进去,就见周琰稳稳当当地坐在几步开外的榻上,神色淡然,双眼却直勾勾地盯了过来。
江逾白:...呦,徒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琰叹气,见江逾白无比娴熟地掀窗翻越,一时间有些无语:师父,你要出去走正门就行了,为什么每次都偷偷摸摸的?
江逾白心想,还不是为了躲你这个神出鬼没的小子躲惯了,一时间纠正不过来。
他清咳了两下,顺着周琰走上前来给他披上外衣的动作理了理前襟,拿起一旁桌上一杯温热的茶抿了一口,装作无事发生。
周琰:师父刚才去萧家了?
江逾白:嗯。江逾白简单地回应了一声,意思就是他都解决了,周琰不必再花费精力去做些什么了。而周琰得到他的回答,却不知为何神情略微有些恹恹。
江逾白问:你这是怎么了?
周琰叹气之后瞥了江逾白一眼,言语间有些遗憾:我还想和你一起去处置萧家的人呢。
江逾白:
周琰:可惜了,要是当着他们的面说你是我的淮王妃,再意思意思给点教训,能再让他们提心吊胆好一段时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江逾白:年纪轻轻的,少看那些污七八糟的话本。
你以为你拿到的剧本是霸道王爷娇公子吗?一个不受宠的庶子落难之后被王爷看上,经历一段虐身虐心或狗血横飞的大戏,飞上枝头变凤凰,再转头去收拾那些糟心亲眷的故事?
周琰勾起一个微笑来:师傅不觉得这样的故事走向很有趣么?
江逾白:不觉得。萧睿要是泉下有知,估计要被你气地从地府里爬出来。
周琰笑得温良:不是我瞧不起那位萧公子。他连尸体都没有,要怎么爬出来?
江逾白:
周琰:话说回来师父,你既然已经还魂,能否找到法子回自己的身体里去?他伸出手捻了江逾白的一丝头发仔细打量。江逾白有心把他的手拍开,见他一副认真的模样却又不好发作,只得不轻不重地弹了弹他的脑门,把自己的头发抢救回来。
江逾白:我倒是想他人的身子用着总归不习惯。可据春无赖说,我的身体已经埋在飘渺山上那么多年了,现在刨出来估计也只剩一副白骨了。
他倒是不怎么羡慕萧睿这一身仙姿佚貌。萧睿的壳子看着虽然有股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洁气质,却又每每流露出精致脆弱的气息来。江逾白可以预测,今后他要是顶着这一身样貌出去闯江湖,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把他当做一个招人的软柿子捏。说不准那些家伙还会厚脸皮地斥责他货不对板,武功这么高就不要装出这么一副娇弱的样子嘛!
念及此,江逾白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怎么,为师现在这幅皮囊虽然称不上人见人爱,但到现在为止也没遇上看不顺眼的人。在样貌上跟我纠结的,你倒是第一个。
周琰心道,我哪里是纠结你的样貌。无论你是美是丑,都不妨碍我心里喜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他废了那么大的力气才得到一个江逾白,如今天天意弄人,说没就没了。即使嘴上说着不过是重头再来,心里那道坎儿却不是那么容易迈过的。
江逾白见他这么一副沉思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必是又在计较他失忆的事。他心头有些遗憾,有些怜惜,却不知为何又有些不得劲,下意识不痛不痒地安慰他:好啦,如今我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么,咱们日子还长着呢。
周琰被他一句话安慰好了,暗自笑道,是啊,咱们来日方长。
周琰突然发现,他们俩扯了半天也没扯到正题上,摇头失笑:萧家那头怎么样了?
就那样吧。江逾白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将来大概是不会再来找麻烦了。
任萧夫人如何哭闹,萧仲还是铁了心要和离。是的,萧仲还是心软了一下,他起的文书是和离文书,不是休妻的文书。萧夫人虽然荒唐,但是她想做的那件事情还没有付诸行动。对于萧仲来说,她既然有了这种危险的念头,萧家留她不得,却也不至于赶尽杀绝,因此只打算把这件事隐瞒下来,让萧夫人回娘家后至少好过一些。
而萧夫人完全不想要这样的施舍,就差当场上吊了。还是萧璟的一句母亲真的非要逼死儿子不可吗制住了萧夫人,让她泪如泉涌,恍恍惚惚地走向了萧家的大门。
但江逾白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
萧夫人多年来作为当家主母,是否失职,在下无从指摘。江逾白言语客气,却说得萧夫人浑身颤抖,两颊发白,只是当年盗取文章一案,在下却无论如何也想讨个说法。
这话一出,萧仲、萧璟和萧夫人三人统统坏了脸色。
讨说法?萧夫人咬牙切齿地说,你敢在我面前讨说法?你是个庶子,我是你的嫡母!你见了我该老老实实下跪行礼才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睿儿。萧仲也忍不住站出来分辨,你母亲为人做事不妥当,如今父亲也将要与她和离了。可是所谓盗取文章一事,不仅关乎你的母亲,还关乎你哥哥的仕途、你弟弟的前途、你父亲我和这萧家的声誉
他当年为何如此决绝地舍弃这个有才华的儿子?难道仅仅是因为萧睿身为庶子,且身体又不好吗?
当然是因为萧璟入文机阁一事木已成舟,即使他后来又退出了文机阁,大家也只当他是个神童,一章华彩妙手偶得。后来聪明的萧璟又深居简出,旁人多看不出他的深浅,提及他最多也只是伤仲永,却没有多少人对这件事的真实性表示怀疑。
可是如果再出一个才华横溢的萧睿,那这篇文章就能找到疑似的真正的作者了,大家又岂肯视而不见,安安静静地当傻子呢?
萧仲也愤恨过妻子自私又眼界浅,但是先有稳重妥帖的嫡长子在前,后有聪颖可爱的小儿子再后,不愁萧家家业不兴。而萧睿这个不讨人亲近的变数抹去也就抹去了,算不上什么不得了的憾事。
可如果能重来一回萧仲觉得自己会选择早些提防自己这个夫人,不让此等不堪的事情再次发生。
念及此,萧仲看萧睿的眼神中也带了几分痛惜和慈爱这原本也能是令他骄傲的儿子啊!
江逾白:
他被萧仲直白而热烈的眼神惊讶了,一时间抽了抽嘴角,有些说不出话来。他也不需要说更多的话。只需抱着剑,一言不发,沉默的气势和身后躺着的那一堆尸体足够让局面回到正轨。
还是萧璟先开的口。
少年人矜傲的风采已经被折得差不多了,整个人脸色尤为难看,却勉力保持着冷静。他从萧仲的身后走了出来,对着江逾白行了个大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哥。
这一声二哥喊得可谓是恭恭敬敬。
小弟知错。萧璟深深吸了口气,像是自己往自个儿身上缓缓撕下一层皮似的,我不该帮娘亲一起圆这么多年的谎。若不是我优柔寡断,娘亲也不会生出如此多的妄念来。
萧璟也不算生在一个犄角齐全的家庭里。萧仲不管他,日日呵护他的只有他的母亲。
他尽量将头颅放低,脊背却挺得直直的,他相信自己的哥哥们都希望他能光明正大地承认自己的过失。
我会告诉所有人,当年那篇文章不是出自我手,它属于二哥。萧璟掷地有声地说,我会一直为二哥正名,直到所有人都相信为止。
母亲那边,我也会随她搬离萧家,和二哥当初那样,日日青灯古佛,反思己过,到我娘能放过她,也放过我为止。
萧夫人闻言愣了愣,泪流满面:吾儿!为娘怎么会不放过你!为娘什么都可以做,只求你别自毁前程啊!这多年寒窗苦读,难道都是白费心血吗?
萧璟主动揭短,这科举大概也是考不成了。
江逾白叹气:就按你说的办吧。
他看着正厅的牌匾顿了顿,又接着道:你也不必说那文章是我写的。只需告知所有人,做那篇文章的另有其人就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然他这么做有些自私,但他不愿承受这篇文章接下来要带给他的麻烦,也不愿享受沉冤昭雪后的既得利益。
萧璟似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为难:那文章总该有个署名吧?
一旁的萧仲见着两兄弟一问一答,心如死灰。
江逾白闻言沉思了一会儿,答:署名就叫济昭吧。
世人溷浊不分,却尤擅妒忌。
萧睿这种人,也许挺适合生活在世界清风月朗的那一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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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三十二
经此一役,萧家已经解决地七七八八。
江逾白回去后将他能找到的手稿整理了一番,交给了周琰,这些作品大概会被经过编纂后集录成册,起个类似于济昭遗录之类的名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萧龄却被江逾白的雷厉风行给吓到了。萧家的事被江逾白封了口风,萧龄只当是周琰为江逾白出了头。但萧璟吐露真相引起了轩然大波,与之同时济昭也逐渐声名鹊起,这一切让萧龄心有隐忧。
你是真的不打算出仕了?萧龄有些有些担忧地问。
淮亲王是够深情不假,可是作为哥哥,萧龄更怕江逾白失去所有的退路。
......不出仕了。江逾白斩钉截铁地回答。
出仕做什么,没那个金刚钻强揽瓷器活么。
江逾白哭笑不得地将一脸纠结的萧龄哄了又哄,花了些功夫才让他冷静下来长兄如父,可真不是说说的。萧龄简直比萧仲还要操心。
大哥,别老说我。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成家了。老天保佑,让萧龄多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自己身上吧。
萧龄愣了愣,脸颊微红,咳了一声:不急。
难不成你有喜欢的姑娘了?江逾白好奇地问道。
大致有些头绪吧。萧龄倒是很大方的承认了,若是我不先成亲,你与王爷的事也得一拖再拖。为长久计,哥哥也不能拖你后腿吧。萧龄心有戚戚然。
寻常人家儿女婚嫁都是按长幼齿序来的。弟弟的心上人已定,自己也找到了有好感的对象,发展的都挺顺利。只是他较一般的哥哥更为操心,因为他明明拥有的是弟弟,却无时无刻沉浸于嫁妹妹的复杂心态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等。江逾白心道不对,什么叫我和王爷的事?
王爷打算禀明陛下,娶你为妃啊。萧龄略微长大了嘴,王爷没跟你说过?莫非......他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却被我给搅了?
江逾白皮笑肉不笑:......是。他是跟我说过。
他只当这臭小子是污七八糟的话本看多了,外加嘴上没个把门的,却没想到他真的在外边儿胡言乱语!
怎么,总算知道了自己是个抢手货,想拿他做挡箭牌?也不对啊?
江逾白心绪一乱,只听得喀啦一声。
他把手里握着的茶杯渐渐爬满了蛛网似的裂纹。江逾白手一松,碎片叮叮当当掉了满桌。
江逾白:......
萧龄:.........阿睿!!
江逾白:啊。大哥别慌,我没受伤。大概是、大概是天气太过寒冷,这杯子又常被我拿来浇灌滚水暖手,自己崩裂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萧龄拉过他的手细细检查,总算和缓了脸色,问到:怎么王府的东西也这么不牢靠吗?
江逾白:或许只是一个不大好?有些瑕疵也是常见的事。
萧龄:旁的不管,经手的东西至少该多检验几遍才是!若是伤了你的手可怎么了得!
江逾白:...............好吧。手是一个书生的命,可也能算作是一个剑客的半条命。
表面上还披着萧睿温雅的形象,江逾白的思绪却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不变的却是在心里不住地暗骂:
周琰那个臭小子!
此刻,和皇帝在尚书房中一人占据一个桌案处理公务的周琰狠狠打了个喷嚏。
怎么,有人在背后骂你啊?未及弱冠的年轻皇帝一身明黄,发上戴着双龙金冠,两颗圆润的南海珠顺着丝绦垂到后脑,一晃一晃的,跟他脸颊上两个隐隐的酒窝一道暗自发光。
皇帝周冕,和周琰长得有三分相似。只是生了一副再白净不过的面相,双眼清澈,乍一看还有些稚气,丝毫没有面对朝臣时笑面虎的模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谁敢骂我?周琰下意识地笑道,眉宇间颇有些孤傲。但他下一瞬间却不自禁愣住,想起家里还住了个祖宗,对他确实是打也打得、骂也骂得的,一时间哭笑不得。
周冕看他这一副好心情的模样,了解情况地挑了挑眉:看来小叔叔好事将近啊。看上哪家的了,尽管说,朕给你指婚!
他没说看上了哪家姑娘。因为他从周琰嘴里听说过那个不得了的人,知道自己小叔叔这辈子约莫是直不回来了。
人能向前看总是件好事。周冕想,即便自家叔叔看上了太师家的公子,他也会给他们指婚的。
闻太师的长子闻惠,字弦歌,才华样貌都是京城里首屈一指的,更重要的是尚未婚配。如果真要拉郎配,闻弦歌也不失为一个好对象。
......就是不知道香香会不会跟他闹腾啊。
周琰不清楚皇帝脑子里在胡思乱想着什么。如果他知道了小皇帝正认真思考着把自己大舅哥拉来当二婶,估计会当场暴怒,让小皇帝重温一下屁股开花的感觉。
暂时不用你指。周琰应付道,现在不方便。
江逾白身上还盖着萧睿的标签,而之前萧家的事情又闹的太大。周琰可以不介意,但他毕竟要介意江逾白的感受。
他知道江逾白从小由孤鹤真人放养似的养大,头一回接触到尘世间的亲缘是个怎么回事。虽然他运气还是不怎么样,遇见的都是些糟心事,但至少还有一个关怀备至的萧龄在。
周琰要把曾经那个随时会羽化登仙的江仙人重新拉下尘世。他曾经做到过一次,但如今江逾白已经有所警惕,许多招式不能原模原样复制。因此,能多一个筹码他自然不会主动放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皇帝啧了啧:看二叔这架势,已经是志在必得。行吧,那就没我什么事了。你什么时候带二婶进宫来看朕?
陛下是不是忘了咱们还在冷战期呢?悄悄进来和皇帝议事的淮亲王给了他一个白眼,我要是带他来了,你的好未婚妻不得找机会使劲搓磨人?
周冕的未婚妻就是闻太师的女儿,闻香,小字雅意,未来的国母。为人端庄活泼,却有威势,又护短得紧。她时常若无旁人地出入紫宸宫,主动找机会为难未来的淮王妃也不奇怪。
......尤其这王妃还是个惊世骇俗的男人。
......周冕摸了摸鼻头,其实香香没那么凶的。
周琰冷漠脸:你敢在她面前这么叫一声试试?
......周冕噎住了,不,我不敢。
周琰冷漠地嘲讽道:没出息。
闻香不知为何很讨厌自己的名字,让身边的人都称呼她为闻雅意。周冕却很喜欢闻香这个名字,时常亲呢地喊香香
结果就是激得闻大小姐双臂起了鸡皮疙瘩,狠狠发作了一通,三天没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十多年了,还没接受自己的名字,这位闻香小姐也是个妙人。
周琰心想道,大概也只有这样古怪的姑娘能匹配他这个古怪的侄子。
而他的大侄子却不怎么领情,嘟嘟囔囔地说你也就在我面前摆摆长辈脾气。听得周琰认真考虑要不当场掀了桌子,假戏真做,和这个侄子断交。
......我放着王府里的那个人跑到这儿来帮你加班,你居然还唧唧歪歪的?
周琰再三警告自己要冷静,要和蔼。这还只是个孩子。如果是师父在这儿的话,肯定不会被这么几句给气到的。
顿时心平气和。
不过,小叔叔。只见小皇帝薅着他那根紫狼毫笔,眼神躲躲闪闪,颇为扭捏地发问,我一直有个问题,特别好奇......
周琰看那小崽子的眼睛在暗处几乎冒出绿光来,决定先听了再决定要不要揍他。
周琰:说。
就是,那个......周冕纠结半天问道,两个男人在一块儿,总得有个上下是吧?小叔叔你是喜欢在上,还是喜欢在下,还是喜欢......眼见着周琰的脸色瞬间黑的能滴墨水,周冕急忙改口,小叔叔英明神武,肯定是在上的没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琰的脸色多云转晴。
男人的那个地方总是比女人要紧些的。小叔叔,你要是贪欢多了,那东西......会不会变小啊?
周琰:...............
他深呼吸,深呼吸,沉默地坐在黑暗中。
周冕小心翼翼:......小叔叔?
周冕。周琰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来,尚书房的空气陡然凝实了起来,你找打!!
就这么希望他铁柱磨成针吗?!
我错了小叔叔!我忘了你还什么经验都没有诶诶!别打了!别打脸啊!明天还要上朝呢!
正文三十三
收拾完口无遮拦的小皇帝,周琰神清气爽地离开了皇宫,并且单方面决定把休假的时间又延长了一个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这空闲,他守着师父都来不及,何必每日三五更晨起进大殿唱黑脸?他黑袍一滚,气势非凡,几步后没了踪影,徒留尚书房里萎顿的周冕和满地的狼藉。
周冕揉着酸痛的肩膀,低声抱怨:哼!不就是欺负朕不会武功吗?!接着认命一般,将散落的奏折整理出来,眼神落在某本敞开了的奏本时,动作却慢慢停住了。
那双清澈的桃花眼微微下移,透出几分无声的晦暗来。
来人。他的声线冷淡下来,金冠龙服华贵到有些不近人情,把这奏折密封,给闻太师送过去。在这之前誊抄一份,悄悄送去给淮亲王。
贴身侍卫打开房门,恭敬地从他手中接过奏本,行了一礼后,连这个年轻皇帝的表情都不敢看一眼,径自关上门退了出去。心想:前一刻还和王爷有说有笑,后一刻便变了张脸......果然,身处皇室之中,除了演戏,还要演戏中戏啊。
当然,他还想要这顶脑袋。因此这件事在他办完之后就被自动埋入脑海深处,再也没跟任何人提起。
周琰回到淮亲王府时,江逾白正举着个孔雀羽逗从树上爬下来的大橘猫。
这只橘猫不知哪里来的,神出鬼没不说,被养的颇为富态。眼圆脑圆,可爱又很会撒娇。开昧先发现的它,最近被江逾白上手撸了一次,就再没让别人近身。只要江逾白出现在它的视线里,它就会一阵小跑冲到江逾白脚边,碰瓷似的倒下来,举起修长的美腿,露出白白的肚皮,昂着脑袋示意他摸。
先摸哪里随便,反正头顶肚子下巴都要摸,不摸就不让走。
江逾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开昧:......喂不熟的白眼猫!!
渐渐的江逾白也习惯了每天拿个东西逗逗它。今天他随手从插瓶里拿的是一只孔雀羽,晃动间光华流溢,橘猫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耳朵竖起,随即伸出爪子开玩儿。
听见周琰的脚步,江逾白扭过了头,手上动作不停,却从没让大橘抓到过孔雀羽:哟,回来了。
嗯。周琰淡淡瞟了那橘猫一眼,什么都没说。
仿佛接到了什么信号的江逾白眯起了眼,收起逗猫棒,将大橘抱了起来,凑到周琰跟前,却不知为何,原本乖顺的大橘面对周琰时突然挣扎了起来。
江逾白一愣,把大橘抱回怀里,大橘瞬间安静。再递到周琰面前,大橘瞬间炸毛。又将大橘塞到一边的开昧怀中,大橘有些嫌弃的用肉垫踩了踩开昧的脸,从开昧怀里跳了下去,舔舔毛。
周琰:......
江逾白:徒弟啊,你这体质也是绝了。
当年后山小白遇见周琰的反应也差不多,周琰殷勤地喂了很久很久,小白才勉强舔了舔他的手,剩余的时候也是恨不得离周琰五丈远。
......呵。周琰挑起一个笑容,眼神直勾勾盯着大橘,也许是江逾白的错觉,大橘添毛的动作似乎停顿了一瞬间,这肥猫吃我王府的,用我王府的,还这么难伺候,不如今天就扔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行了。江逾白接受了大橘喵喵叫的求救,蹲下身把它抱起,捏着一个爪子说,你看它这一副粘人的模样,还有比人还挑食的习惯,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你要是眼馋,不想看的见吃不着,那干脆多打听打听哪家丢猫了,把它送过去才是要紧。
不必打听。周琰抽了抽嘴角,除了那个闻家的那个闻香大小姐,谁养的出这么肥的猫?
闻香?江逾白一愣,咀嚼似的念出这两个字,突然笑得不能自己,这大橘的主人叫闻香?
......怎么突然笑成这样?闻香这名字有什么不对么?周琰挑眉。
没有。江逾白轻咳了一声,幸亏叫这名儿的是个姑娘......既然知道是人家的猫,你怎么还不赶紧送过去?
周琰:它之前就眼馋淮王府养的几条鱼。闻香听说也是好吃好喝的供着,你看不还是赖在你身边不走了。这种朝三暮四的猫主意大,不送回去也罢,它自己想回去就回去了。
江逾白:你至少给人家送个信儿。
周琰:有什么好送。
江逾白:说实话。
周琰:......我和闻家那两个小辈不对盘。尤其是这个闻香。不仅行事古怪,还总看我不顺眼,行吧,我看他也挺不顺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现在唱的是黑脸没错。可是朝堂上鄙视他的有,恨他恨得牙根痒痒的也有,但是像闻雅意这样见了他就光明正大找麻烦、每每失败却坚持不懈的,还真不多。
这只猫似乎也是她心爱之物。要是被她看见大橘和江逾白这副黏糊的模样,十有八九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周琰看着一脸无知无觉的江逾白,顿时觉得要让师父离那个疯丫头远一些,以免殃及池鱼。
两人正谈论着,就听见断蒙从院门外迈步进来,躬身行礼:启禀主子,闻太师的女儿闻二小姐求见。
得,还找上门了。
周琰抽了抽嘴角,提起大橘的后颈扔到开昧怀里:把这肥猫还给她。就说我不在,萧公子也不在,跟着我去温泉别庄了。
江逾白:......你这么蒙人家好么?
周琰:我哪里蒙他了?说着将视线转向开昧,京郊的温泉庄修好了么?
妥妥的!开昧本想拍拍胸脯,却发现胸口趴拉着一只大橘猫。
周琰当即拍板:行,那咱们现在就出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
你是有多怵这小姑娘啊?
......
一个时辰后。
江逾白躺在温热的池水里,白皙的皮肤因为热度透出淡淡的粉色。他随手从漂浮的食案上捏起一颗蜜饯,鸦色的长发在朦胧的雾气里愈发显得黑。
江逾白只觉得浑身上下的经脉都舒展开了,舒服得懒得动弹。
因此周琰只穿了一层隐约可见身体线条的薄薄的单衣入水、缓缓向他走过来的时候,他也只是略微抬了抬眼皮,就接着任自己融化在这一片雾气缭绕里了。
偏生这小崽子不安分。入了水还动来动去,这么大一片池水,他非要挪啊挪的,挪到江逾白身边江逾白甚至能感受到他发间散发出来的湿意。
停。江逾白从池水中坐起,总算做了个手势,睁眼对周琰道,别再往这儿凑了,怪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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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逾白:............
儿大不由娘啊。
江逾白在心里痛斥了一番徒弟的不听话,混乱的思绪甚至转移到对养儿防老的腐朽思想的征讨上了,正想把这一把年纪撒娇的小子拖出去,却感受到那双温热的手从他背后不安分地往下蹭了蹭
一闪而逝间蹭到了尾椎骨上,引得江逾白整个人一个激灵,顿时觉得满脸湿淋淋的水雾都冒着凉气。
可偏生下半身极热,胸膛也热,热得想有一个暖炉在燃烧。
只见周琰微微抬起了头。他额边碎发零散,双眼眼出奇地深,露珠沿着他浓密修长的睫毛缓缓滴落下来,甚至透出了一丝妖媚。
再看他被水冲荡开了的前襟,里面隐隐透出的
江逾白强迫自己转移视线,轻轻咳了一声,想把他推开,却发现手软了。只听得见周琰幽幽的声音传来:
师父,你为什么不摸我?
江逾白:我屮艸芔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什么糟糕的台词?
江逾白差点从温泉里跳出来。
感受到了江逾白惊慌失措下的抗拒,周琰一边把人箍得更紧,一边哀切道:
既然师父不想和我有这般亲密的关系话听着有些咬牙切齿,却字字缠绵悱恻,那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江逾白:???
我是谁,我在哪儿?
......我都做了些什么了?
正文三十四
江逾白原本被雾气氤氲的温泉蒸得昏昏欲睡,忽然扑上来一个周琰,让他瞬间清醒了。
雾气凝聚成温凉的水珠,沿着眉心缓缓滴落下来。江逾白分不出神去抹,两只手空扶着,对那紧贴在自己身上的周琰摸也不是、不摸也不是。
他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见一方浮案顺着水流静静漂了过来,上面摆着一个酒壶和一个酒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伸手够了够,将酒壶一把抓在手里,却发现里头已经空了。
江逾白:.........
周琰正在此时抬起了头来,神情虽然略显幽怨,却乖的不行。还是唇红齿白的模样,眼角却红了一圈,衬着潋滟的眸子,倒像是要哭出来了。
江逾白:.....................
周琰也算是在江逾白身边呆了好几年,江逾白知道他酒量极浅,小白舔一口酒壶能喝的都比他能喝的多。而且周琰这人即使醉了,脸色神态也不会有什么大变化,只是眼眶会慢慢刷上一圈胭脂色,跟痛哭了一场似的。
......算上他十三岁上那次醉酒,这是江逾白第二次看见周琰酒后失态了。
不过这小子喝醉之后撒娇的方式倒是一模一样。十三岁上的半大少年,红着眼眶梗着脖子要抱抱,大有不抱他他就自己从山崖上跳下去的架势,可怜又可爱;而他长成这么一副俊美到灼人的模样后,半醒半醉之间扯着江逾白要抱抱,空气里的暧昧旖旎却仿佛要凝成实体滴落下来。
这样看来,他的小徒弟倒是一如既往。变了的......大概是他。
江逾白的喉咙动了动,声音低哑到发颤:你觉得,我......我从前是怎么对你的?
周琰一愣,反倒说不出话来了。他期期艾艾,那双眼睛里头却仿佛什么都写明了。
空气里所有的暧昧在这一瞬间被抽去。江逾白的脸一点点失了血色,周琰仿佛也感受到了紧贴着的那具身躯在一点点变冷。他茫然之中敏锐地感受到了什么东西的流逝,将自己的脸贴的更紧,迫切地将自己身上的温度传递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放手吧,阿琰。你醉还是没醉,师父也该看出来了。
周琰的双臂微微一颤。
乖,阿琰,你先放手。江逾白低声说道,视线不住漂浮,却在一片白茫茫里找不到一个停栖的点,今日的事且不论你是有意还是无意,师父也有错。你有什么想说的,咱们上去慢慢说
哗啦一声,周琰从水池中站起。他本就比江逾白要高,这么一站更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他的眼眶原本只是微红,现在看来竟是红得快要滴血,两只手臂撑上了池岸,将江逾白紧紧箍在两臂之间
若我说不呢?
......放手。
......
江逾白被他逼近的呼吸一激,恼羞成怒,卷起放置在一旁的布巾狠狠地扇上了周琰琰脸:放开!
周琰如一座雕像似的无声不响受了这一击,微微撇过脸,白玉似的脸烙上了一道红痕。他方才一个激灵,倒像真的刚刚醒了酒似的,眼神清明起来,却透着寒意。
江逾白没料到他半分也不躲,微愣之后将温热的布巾哗啦丢到他的脸上,整个人逃也似的没了踪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时辰后。
江逾白把自己关在房里闭门不出,春无赖闻讯赶来,周琰带着脸上的伤挨春无赖的教训。
春无赖觉得自己嘴上都要出一串燎泡了:咱们不是说好了慢慢来、慢慢来,你从前追着你师父的耐心去哪儿了?怎么能这么直接就
我没有做什么。周琰冷着脸插嘴,我不过是装作喝醉了、抱了抱他他的记忆不是还停留几年前么,我十几岁的时候都是这么跟着他一起洗澡的,不行吗?
好吧,其实他的计划是装醉,然后迷迷糊糊吐出几句真言,让江逾白更能体会他们俩曾经是什么关系,言语中甚至把自己主动追求他的事情一笔带过,以似是而非的方式让江逾白觉得先做了什么的是自己......以江逾白的为人,定然既愧疚又怜惜。
退一万步,即使江逾白没体会到,也没关系,全当他周琰学小时候撒娇,两人重演父慈子孝的剧情总行了吧。
没想到江逾白明白是明白了,却一副见了鬼的神情,忙不迭逃了,临了还抽了他一下。
春无赖听完这一整个过程恨不得把周琰按在桌子上摩擦:说到底,你还是不肯接受江逾白忘了你的事实。我都说了,当初你怎么追他的就再追一遍,不要老是逼着一个记忆断了层的人陪你回忆往昔
你知道在他眼里这算怎么回事吗?一手教导的弟子转眼间就成人了,还和他莫名其妙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弟子口口声声说是他先主动做了什么的,江逾白不得认为自己是个连徒弟都下的了手的禽兽啊?!
不管江逾白师徒两人怎么看的,在传统世俗眼里,这俩人的关系用大逆不道来形容都是轻了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的江逾白没有经历过那段心里挣扎就被迫接受自己和徒弟恋爱的事实,不炸毛才怪。
呵。周琰有些不屑地说,慢慢来?这些日子你也看见了,我对他的所做所为哪里像徒弟对师父的模样?可他却没有一丝怀疑......
你不是我。周琰总结道,你不知道我师父有多难打动。我算是看明白了......如果我一直坐以待毙,等他慢慢恢复记忆,或者像从前那般连句真心话都不敢说出来,他敢再给我装傻几年。
不破不立。周琰挥了挥袖,神情冷淡,放心,我会把握好尺度的。
春无赖一噎,指着他脸上的红痕嘲笑:这就是你的尺度?
周琰:......这是个意外。
春无赖:呵呵。希望下次你别顶着个漏风的窟窿儿来找我。
周琰:......我尽量。
春无赖:话说,你现在打得过他么?
周琰原本起身欲走了,听见他这话一顿,神色颇为复杂地扭过头来:约莫百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百招之内,要么江逾白取他性命,要么江逾白因内力衰竭而败。
春无赖咋舌:这恢复速度比我想象得还要快......说着摇了摇头,也准备回药庐去研究药方。
江逾白的内力增长地太快了。而身体孱弱日常。为长久计,他还是得想办法让他的内力变得平缓起来。
你这几天别逼他动手,也别让他生气。春无赖撂下一句话,但凡江逾白再揍你一回,我就让你也尝尝我药王谷的独门麻沸散!
周琰:......请快滚吧您。
接着他便抬脚继续在江逾白房门口徘徊......
别看他理论一套一套的,生平也就谈过一次恋爱,第二次对象还tm是同一个人。
而怀疑人生的江逾白宅在自己的房间里回忆重生以来的点点滴滴,只觉得哪里都不对劲,也觉得之前从未有所怀疑的自己就是个傻子。
谁家的徒弟会这么对师父的?
周琰自从重逢起就一直一直在撩他,对吧对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橘不知道为什么还在,熟门熟路地翻窗进来,一路小跑来蹭江逾白的脚。看江逾白似乎兴致缺缺,也不痴缠,安安静静地耷拉着爪子什么都不说,就蹲在他的膝头,任这个好看的两脚兽有一下没一下地敷衍自己了事。
江逾白抹了抹鼻子,决定把师徒这层关系暂时去除,把脑海里那个乖巧的十岁模样的周琰也先抛去脑后,专心回忆自己作为重生的江逾白和淮亲王之间的互动......
混沌的思绪尽头是一个玄衣大氅的年轻男人,眉目俊美地直扎人眼。大部分时间都挂着矜持高傲的神情,可每对他说一句话,都可以期待下一瞬间他忽闪过笑意的表情
噗通。心狠狠一跳。
江逾白猛然睁开眼,神情复杂地捂住自己的脸,做贼似的平息胸膛那擂鼓似的节奏。
什么都不想说了,就两个字,丢人。
正文三十五
周琰在院子里站了良久,江逾白那里还是没有动静。
去演武场看望初霁的初岚路过,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怎么不进去?
周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初岚见他不搭话,柳眉一挑,颇为不可思议地说:你们俩吵架啦?里面那位在闹脾气?
周琰见还以为他要不走心地安慰自己几句,却见初岚接着说道:能让那位闹脾气,您也真是天赋异禀。初岚是试过江逾白的脾气的,他觉得江逾白简直就是个泥人。任你揉搓捏扁都不会有什么反应当然,你要小心他反手拿泥巴糊你一脸,让你连话都说不出来。
周琰闻言微愣,墨色的双眼忽然漾开一圈涟漪,唇边微微带上了苦涩的笑影。
江逾白确实很少生气。他被称作江仙人,除却那神乎其技的剑法,当然还有他超凡脱俗的性格。江逾白似乎很少把什么事情放在眼底、耿耿于怀,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他却处处洒脱不为所累
其实不是。其实江逾白无论怎么说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同龄人计较的东西他很多都不计较,周围人们计较的东西他也有可能完全不在意。这样的表现多了,不知不觉他的名头就更响了。
况且以他的武功,有什么仇当场就报了,其后再不纠缠。
真正能让江逾白生了气的人屈指可数。巧了,全在飘渺山住过。一个是他故去的师父,一个是他的师弟。只有一个是他自己招来的他徒弟。
......这样算来,能让江逾白生闷气,他周琰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他正沉思着,表情有些复杂。初岚读不懂,便也不在意了,端着甜点和药就敲响了江逾白的房门:萧公子,快开门,春大夫今天换了新药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无人应答。
初岚等了一会儿,有些疑惑,想抬手再敲,却见天一黑,身边站了一个玄衣的周琰,眼珠里的墨色深沉地吓了他一跳。
哐啷一声,周琰干脆利落地踹开了房门。
房中一片寂静。只是桌上用镇纸压了一张字条,上面是江逾白流利中带着潦草的五个大字
暂别,勿念。
本来应该是四个。但是江逾白心慌意乱之间把逗号也给写上去了。他读书的时候会适当标注一些符号,周琰当然也看得懂。
周琰无声地抽出了那一张纸,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一遍,脸色阴沉地可怕。
......初岚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皱起了眉头说,他走了?
周琰没有答话,转身,语调平静却压抑:把药拿回春无赖那里去,叫他做成药丸再给我。
周琰顿了顿,唇角咧开一个微笑:还有,他不是说药王谷有什么祖传麻沸散吗?转告他,能做出多少给我拿多少。
初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本想开口再说些什么,看着周琰这副磨牙霍霍的模样,终究把话咽了回去,撩起衣角一路小跑传消息去了。
初霁刚走不久,陪初霁做完特训的开昧一道来了,半途还遇见了前来回禀事务的断蒙。
断蒙躬身请示,却被周琰一个手势拦下了:待会儿再说。说着将视线转移到初霁身上扫视了一遍,将目光直直射向开昧。
开昧顶着他寒气森森的眼神行了个礼,还以为自己落了什么把柄在王爷手上。但他很快就发现,这股寒气不是冲着他来的
你教了那么多日,他可有长进?
开昧一个激灵,下意识挺直了脊背:报!属下也没有教他多少,但是初霁确实天资聪颖,近来已经大有进益了!!
很好。周琰面无表情地说,他既然有所长进,那么也算对得起他师父了。王府白留了他这么多日,实在没有余力再奉养这么个不上不下的剑客。吩咐下去,亲自把他打包送回明月洲,我不想再看见他。
开昧:......王爷,您搞笑呢吧?王府有穷成这样么?
但是他心知周琰说得句句在理。王府没有理由平白无故好吃好喝供着他,他如果真的是残色剑的传人,也不会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就卖身给淮亲王府。
如今他在王府已经住了一段日子,少年学剑的黄金时间耽搁不起,他们做人情也要有个限度。
不过,送回明月洲......开昧的脸色瞬间不好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清清白白活了二十多年,从来不去那种地方的!
断蒙看他一言难尽的模样,忍不住开口还他保养兵器的人情:王爷,开昧肩上事务众多,恐怕耽搁不起。不如派遣别的人去。实在不行,属下脚程快,也可以走一趟。
不行!开昧脸上为难之色尽去,就我去!王爷不必再换别人了!我保证把初霁原原本本带回明月洲,一根头发丝也不会留下!说着扯着仍一头雾水的初霁下去了。
断蒙:..................
周琰转头瞥了他一眼,笑得断蒙心一凉:哟,看不出来啊。
断蒙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哭哈哈地低头,哭笑不得:王爷为什么不告诉他们,谢华衣已经在琼州附近出现了?
告诉他们有什么用。周琰拢了拢袖,谢华衣在琼州无亲无故,无仇无怨,除了出身明月洲的这个小子,他还能有什么目的?
与其让他们满琼州撞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残色剑,倒不如去明月洲守株待兔。何况这么几天下来,初霁也算开昧半个学生了,开昧自然会帮他料理好去处。
你有什么要事,赶紧说。周琰皱了皱眉,说完了咱们去飘渺山逮人。
青州飘渺山?断蒙有些意外地从袖中取出一道密折。递到周琰这里的东西太多,断蒙是有拆开筛选的权利的。
一封平平无奇的黄色外折,一打开却是红底为封,这已经是从周冕那里递过来的级别较高的密折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密折大意是,青州大雨,春寒料峭却闹了洪灾,百姓受灾无数。本地有身着青衣的组织自称河龙神使,四处蛊惑人心,搜刮钱财和人力,意图不轨。
既然写了意图不轨四个字,他们的目的就不一定只是发财了,说不定是发展邪教什么的。周冕说自己派去的几个官员传回的信件都大为古怪,看着像是换了个人,这个组织似乎有些手段。
青州应是个龙潭虎穴,但周琰闲赋在家又会武功,就请他去闯一闯。
这侄子没什么好,就是使唤起亲戚来尤为利索。放眼满朝文武,小皇帝手下的人大多堪称劳模。比如一把年纪还没有退休的闻太师,在刑部又要编法又要兼顾司狱的闻惠,整日位于猝死边缘的吏部众官员等。
爱小皇帝勤政爱民,恨小皇帝拿人当牲口。搞得大家天天商量着多开一科科举,估计再过些日子,新人们就能纷纷进驻各种职位了。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缥缈山正位于整个青州风水最好的地方,山清水秀,也没什么天灾,虽地势有些崎岖,但瑕不掩瑜。
比起青州其他地势平坦却多灾多难的地方,飘渺山真可谓是风调雨顺了。
青州算是江逾白和周琰两人的第二故乡,因此自然是要管的。只是这两件事凑在一起,真不知道是更为便利还是乱上加乱。
周琰叹气,心头的气散的差不多了。他摩挲了一把指尖,抬头,目若寒星:断蒙,下午准备,我们傍晚即刻动身去青州。
师父,我不信你会袖手旁观。那么我们很快便有再见之时。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如周琰所料的一般,一路快马加鞭,往飘渺山去了。
说实话,飘渺山飘渺山,是青州穷乡僻壤中的穷乡僻壤,要什么没什么,风景也不过是随处可见的山水木石。真要说有什么特殊的,就是清晨峰顶上有片雾海。如果对此地不熟悉,八成还会失足跌落山崖。
这座山上唯一像模像样的传说还是江逾白自己挑起来的。他就了个猎户,从此山上住了个仙人的流言就流传开了。江湖人一听,也不会联想到剑仙江仙人因为他们连剑仙出自飘渺山都不知道。
都以为他和他师弟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江逾白远远望着自己穿越来后新的故乡,轻轻笑了一声,收起马鞭,翻身下马,白色的帏帽随着他的动作,被风掀开一角,露出的惊鸿一面让官道上的来往的路人不禁愣了神。
管道上也算人来人往,但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茶亭里,除了坐着的几个客人,竟还有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
茶亭里的客人对他们视而不见,而几个身型粗壮的男人则坐在茶亭边,凶神恶煞地时不时扫视他们一眼。
江逾白挑了挑眉,走进茶亭要了个座位,叫了壶茶。小二临走时,江逾白递给他一片银叶子。小二看着银子笑容都殷勤几分,识相地站在原地:这位公子有什么吩咐?
隔着帏帽,江逾白低低问了一声: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小二答道:还能是为什么......泷江又作妖了。这些人家里遭了大水,硬生生从青州北边走到这儿来的!
飘渺山位于青州的中南部,光靠人的脚走,紧赶慢赶也要十来日。他在京城时没有听到一星半点的消息,怎么水患如今已经变得这么严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泷江是个神奇的地方,十来年里总要被淹一次。当地应该已经有了丰富的防患经验。初岚初霁被发卖时正值朝廷内乱,没有人有精力理会这些。而如今新君继位,难道在赈灾这方面也这么不经事?
江逾白若有所思地瞟了流民的方向一眼,静候小二把点心上来,不再说话。
小二笑着将江逾白点的桃酥和清茶摆好,躬了躬身:您随时叫我。
江逾白伸手摘下帏帽,应了声好。谁知小二直接愣在了当场。
江逾白:?
小二被他的疑惑的眼神一瞧,飞快回过神来,脸腾地一下变红:抱歉,公子。在下只是从没见过公子那样的人物......
江逾白从来都是不委屈自己的,因此他身上穿的用的还是王府的规格。这人呐不怕长得好看,就怕长的好看又穿得像个富贵公子。萧睿又结结实实是深宅后院出来的世家公子,皮肤极白,这么一对比,将满茶亭的行人都比成了尘土。
小二结结巴巴地说话,江逾白也没有恼,只是等他说完。待小二抒发完了自己的惊艳之情,反应过来似的把银叶子从自己胸口里掏出来还给了江逾白:您、您收回去吧。只给铜钱就够了。
江逾白难得遇上如此真诚而不做作的颜狗,轻轻笑了,把银叶子收回来,送了他一块桃酥。
正文三十六
江逾白送了那小二一块桃酥,转眼他又捧了一盘子绿油油的煮豆过来,权当谢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不是,小伙子,这你不就亏了吗?
可看着小二喜气洋洋走人的背影,和老板娘在影影绰绰的挂帘后投来的羞怯的眼神,江逾白微笑了一下,摇摇举起茶杯敬了敬。那老板娘也笑着回了个礼,红着脸颊继续理事去了。
......活到这么大,江逾白第一次碰见这种待遇。从前走在街上被小姑娘们塞东西的一直是自己的徒弟。
周琰俊美到有些不近人情,但即便再冷淡的神情也有击退不了的狂热颜粉。
江逾白原来的身体样貌端正,那张脸白日里看着只能算是中上,而且天生一朵高岭之花,比周琰还冷冻人心。因此从未有过这种烦恼。
萧睿的壳子就不一样了。不仅仅是人间绝色,还是远看皎若云月令人神往,近看冶若春山令人亲近的那种,比周琰还招蜂引蝶。
江逾白为了掩饰身份,一路不曾摘下帏帽,眼看着到了家门口才放松了心情,这才新鲜体验了一把高颜值人士的待遇。
他心里好笑,在众人的目光下慢条斯理地喝完茶,发现桌上的吃食多得有些吃不下。
勤俭节约的江逾白当即喊了小二来打包。毕竟飘渺山上什么都没有,也不方便开灶下厨,这些点心就当是他今天的晚饭了。
江逾白戴好帏帽,抬脚迈下茶亭的台阶,白色锦缎上的银色暗纹隐隐折射出一点光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突然,他的衣摆被一只手给拉住了。
江逾白低头。那是一只纤瘦又沾满污迹的手。看得出来手的主人有尽力地将自己手上的灰尘擦去,使得黝黑的皮肤上泛出一层红色。但手实在是太脏,擦去了灰尘也还是灰暗的。
雪白衣摆上果不其然被蹭上了一道痕迹,那只手犹豫了一下,霎那间有些退缩。
江逾白低头,见那是个蓬头垢面的孩子,温声道:怎么了?
那孩子的眼神亮了亮,似乎蒙上一层水光,开口声音有些低哑:......救救我。
此言一出,茶亭中原本散去的眼神又齐齐凝聚了过来。
对于这些流民,他们来历不明,身上又脏污不堪,百姓们都不愿意去接触。自己又不是官府,也不是豪强大族,做不来赈济之事。一旦做善事就有可能被赖上,最糟糕的局面是,在他们死气沉沉之际有人给他们一丝丝希望,他们顿时如飞蛾扑火般挣扎反扑,届时更难控制。
江逾白明白这个道理。但他见这些流民数量不多,三五为群不能成众,且眼神黯淡却不凶狠明显刚遭灾,不是最难以控制的那种人群。
因此江逾白拍了拍他的头,把刚打包好的点心递了过去,示意他现在就吃。江逾白看见了另外几个流民渴望的眼神,但他们大多都不是一个人,只有这孩子身后什么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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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儿狼吞虎咽吃着点心,江逾白耐心地等在那儿,衣摆上黑乎乎的一团看起来尤为显眼。那孩子一个余光瞥到那团污渍,吞咽的动作慢了慢,抬头去看江逾白。
江逾白这才侧身打量自己的衣摆,笑了笑,干脆地一脚屈膝蹲了下来。那角衣摆瞬间覆盖在了尘土里,一时间那团污渍也没那么扎眼了。
孩子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睛更亮了些。看起来有了些生气,居然也挺好看。他抹了抹唇角的碎末,抬头希冀地看着江逾白,嗓子还是哑着的:
神仙哥哥,你带我走好不好?
被喊神仙哥哥的江逾白:......
茶亭里几人的眼神瞬间落在了那孩子身上,刚才给江逾白递茶的小二脸都有些涨红了。他一溜烟跑了下来,低声道:公子,熟话说升米恩,斗米仇,这群人来历不明,您接济也有个限度。
说着他咽了口唾沫,眼光瞟过去,有些心有余悸地说:之前我听来往的客人说,这群流民里出了几批匪盗,居然还有用小孩子引诱来往行人的,专挑有钱又落单的下手。惯用的伎俩就是派瘦到皮包骨的孩子截道,曾一位夫人看不过眼给了些吃的,那孩子就死乞白赖要那夫人领着他去救济家人,领到他们的贼窝里,四五个人一哄而上想把那夫人摁倒
然后呢?江逾白问。
哈哈哈,他们没想到那夫人弱质纤纤,却是镖师家的女儿。直接把那四五个家伙给撂下了,还送了官呢!小二忍不住笑道,所以说啊,您也该小心着点儿,谁知道这小子什么底细,会给您惹多少麻烦!
那小孩儿原本还颤着肩膀、神情愤恨地想辩解什么,听到麻烦二字,整个人却哑了火,眼神也重新灰暗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心里有数:无事,我会注意的,多谢你了。说着,将手伸向那地上的小孩儿,温声问:你可愿意跟我离开这里?
小孩儿有些犹豫,视线在他白皙纤细的五指上徘徊了半晌,咬了咬牙,转身跑了。
小二:哼,算他识相。公子,您快走吧。
江逾白收回手,缓缓站起,拍了拍膝伤的土,神色莫辨。
......
此刻的周琰,正在中大发雷霆。泷水岸出了洪灾,受灾最重的是充县和歧县。而当周琰问及两县赈济情况时他居然支支吾吾,一问三不知。
我看你不是不清楚。周琰摔烂了第五个茶盏,冷笑道,是知情不报。
青州刺史赵长厥原本是个守成有余的官员,此刻跪在周琰年前,却似乎为了别的事战战兢兢:王爷,水患之事下官已经照旧例安排下去了,绝无贪墨。您......您还是赶紧回京吧!
周琰挑了挑眉:你这是在赶我走?
赵长厥猛地抬起头来,有些凹陷的双眼略显可怖。他粗喘了两口气,狠狠地磕了一个头:下官求您了!
行。周琰在赵长厥复杂的眼神中点了头,脖颈微微后仰,玄色衣襟上盘踞着的金蟒张牙舞爪,在昏暗的灯光下仿佛下一刻就会扑出来,本王可以考虑。但是在那之前,你必须先回答本王的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之前被我皇兄派遣过来的那几个官员,如今都到哪里去了?
赵长厥:......
你也像他们提过类似的请求吧。周琰忽然笑了,落在赵长厥眼里简直心惊肉跳,他们的回答,又是个什么样子呢?
赵长厥张了张口,终还是低下了头。
一时间,刺史府内静的可怕。只有雨水顺着屋檐叮叮当当向下坠落的声音
今春青州的雨季,方才过了堪堪一半。
......
江逾白策马至飘渺山脚下时已近傍晚。
他在一处小摊贩上将晚饭解决了,留下了一小块银子,将自己的马留在了那里。马儿似乎知道了江逾白想做什么,在他抚摸它的耳朵的时候狠狠打了个响鼻,扭头不理他了。
我还从来没有养过这么好的马。摊主是个中年人,他小心翼翼地顺了顺白马的毛,兴奋过后又是迟疑,您真的打算把它放在这儿吗?
我要上山,一些山路不好走。江逾白说,它就先请你照顾三天。我三天后就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您要上山?男人道,还是别去了。这山上既没什么人家,还有野兽
这就不劳操心了。江逾白一笑,转身摆了摆手,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在他面前的这座山,是他的家。
※※※※※※※※※※※※※※※※※※※※
俺知道俺最近很不像话。
但是俺明天就要考试了。
更新攒人品。
谢谢大家愿意等我。
正文三十七
江逾白沿着料峭的山路飘摇而上,避开一路的障眼法和陷阱,终于回到了飘渺山顶。
山顶的一片空地上有三四间竹屋,自江逾白拜师起,这几间竹屋就一直没有什么大变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水声潺潺,离青翠的竹林不远处有一片小小的瀑布。有鱼从瀑布下的水池里噗通一声跃出,鳞片在有些昏暗的天色里微微发亮。
......没想到那水池里的鱼还没被他捞完啊。
江逾白摇头失笑,往瀑布那儿走了几步,突然瞥见竹林外的一个小小坟包,正前方歪歪扭扭地插着一块简陋的木牌,用端正的字体刻着
江逾白之墓。
江逾白:......果然他不能对春无赖期待太多,连个牌子都插不正。
他叹了口气,抬脚走近,却一眼看见了脚下新鲜湿润的泥土,长眉微不可闻地皱了皱。
这墓碑歪了,坟包上却只稀稀拉拉长了几根野草,泥土还是新鲜翻过的
他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江逾白想去找把锄头或者铲子,把坟刨一刨一探究竟自己刨自己的坟,也只有他了,逛了一圈却没在竹屋外找到什么趁手的工具。竹屋又被上了锁,江逾白不想把门给毁了,决定去别的地方找找。
他施展轻功,瀑布哗啦啦的水声离他愈来愈近。直到他一头撞上了翻着白色浪花的瀑布,水帘在内力蒸腾下化为一层雾,轻轻拂过他的脸颊。他一脚迈进昏暗的洞口,快步离开那水帘,拍了拍自己的袖子。
那一道瀑布后别有洞天,江逾白一直拿它当一个仓库用。这里堆着孤鹤老人一生搜寻到的武功秘籍,摆满了两架子。别看那些仿佛随时要散架的武林秘籍又脏又旧,随便扔出去一本都是要被江湖人争破头的珍贵秘笈;还有一些机关、暗器等物,孤鹤老人一双鬼手,江逾白一点也没学到,师弟商雪止据说也只是学了个皮毛。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有一个专属于周琰的角落。
周琰刚上山时换下来的旧衣服、江逾白第一次教他用剑时比划用的木剑、被周琰用旧了的鱼竿和鱼篓......甚至还有小白在时挠爪子用的麻绳球和江逾白请人做的低配猫爬架。
江逾白端详那些或眼熟或没了记忆的旧物,叹了口气,从一面墙上拿下一把锄头,将它轻轻巧巧地扛在肩上,往瀑布外去了。
江逾白回到了小坟包边,一边挖土一边祈祷该死的春无赖下山给自己请了一副棺材。他倒是不在意曝尸,却害怕将尸体挖出来时的那股子味道......这么几年,也不知道烂成骨头了没有?
他一锄头紧着一锄头,心情复杂,手下动作却毫不犹豫,干脆利落。
果然,等他将那坟包的土全部堆在一边后,总算在坑底挖到一副薄薄的棺材。因为长期埋在地下,加之木材的质量不怎么好,棺材的颜色略微变得深沉了一些,摸上去尽是泥土的潮气。
江逾白将锄头往坑外一撂,白玉般的手触摸到冰凉的边缘,嘎吱一声,在一阵摧枯拉朽的摩擦声中,江逾白低着头往棺材里看去,鸦黑色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表情。
......果然,里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天终于完全暗了下来。江逾白点亮了以前带来的纸灯笼,昏暗的烛光在夜风中摇摇晃晃,被挖开的坟包边上坐着一个长发黑衣的江逾白、摆着一副空棺材。即便萧睿这副盒子再美绝人寰,任旁人见了也只会被吓一跳。
灯光映照着江逾白,他眼中的光明明灭灭,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深沉肃穆。
他本以为自己从地府里爬上来两回已经够稀奇了。没想到这回更离奇,连尸体都不翼而飞了......虽说他心里明白,他的尸体不可能自己从棺材里爬出来再把坟包给堆好。可正因如此,他才觉得更不得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谁会这么执着于他的尸体?
春无赖排除,他有自己的首肯,却还是把他的尸体给埋了,不必多此一举;周琰也不可能,这么多年来他就不知道自己已经入了土这回事。
能从飘渺山上绕到这个地方来的人、有动机把他的尸体带走的人......
也只有一个了。
江逾白握住从石洞里摸出来的一把剑鞘乌黑的剑他惯用的湛兮多年前就在和商雪止的打斗中遗失在西海了。他也不能一直一把木剑用下去,就在一个犄角旮旯里当啷摸出了这么一把剑。
说来孤鹤老人从不储存神兵利器,他说神兵利器藏而不用只会让它们逐渐腐朽。这把剑他却从未提起过。约莫是把不知名的剑罢。
可正是这么一把默默无名的剑,在江逾白心情不妙、内力不自觉沿着剑柄奔涌而出的时候,那些内力却如泥牛入海,没了半分回应。
江逾白微微一愣。
他将剑举至面前,手在它黝黑陈旧的剑鞘上轻轻拂过。他双手一动,抽出那把剑,剑光却瞬间如水般从他眼前划过,冰冷锐利地连烛光都忍不住震颤了一下。只是须臾之间,那股锐利又缓缓沉寂下来,朦胧如自从天边采撷下的一抹月光。
江逾白对着烛光读懂了剑上的剑铭,眼眶一热,一滴泪突然滴落在剑上,沿着剑身缓缓地滑落了下去。
剑铭只有两字。是他师父的篆刻字迹。端正圆融却傲骨铮铮的两个篆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无咎。
将他抚养长大的孤鹤真人在他身受重伤、回山请罪时什么也没说。他们师徒俩在青松雾海中对奕,孤鹤真人让他去沏一壶茶,江逾白转身之前孤鹤真人曾经叫住过他。他停下动作,投去一瞥,孤鹤真人捻须而笑,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再转身,那里便仅剩云雾缭绕、空无一人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师父潇洒至此,他们十多年师徒情分就在这回望一笑、尽在不言中了。却没想到那个仙风道骨的老人居然把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留在了一柄剑里。
是了。师父本就卜算到他们师兄弟必有一劫。只是江逾白自负一力降十会,不曾放在心上。
江逾白曾无数次怀疑自己作为徒弟、作为师兄知否称职,到后来演变为他在这个世上活得究竟称不称职。因为重生过一次,他对这个世界总是有一股若即若离的感觉。师父、小师弟在某一段时间里也只被当成他一张梦里偶遇的npc,以至于他不曾注意到师弟的变化。
无咎、无咎......他本该到处寻找兵器和商雪止一刀两断,从石洞里翻找出这把剑的。却又蹉跎了十来年,期间更是又死了一次,才领悟他师父的这一份寄托和嘱咐。
师父。江逾白低低笑了出来,徒儿可真是给您丢脸了。
他摇了摇头,也不顾身后凌乱的坟包,提灯挂剑,施展轻功往山下去。
缅怀过去,什么时候都来得及。但他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最重要的是,把他那搅天搅地的师弟揪出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踩过几缕弯折的枝头,江逾白手中的灯光一晃,风声穿林打叶,却似乎带来了几丝别的声响。
江逾白微微挑眉,吹灭了灯笼静静地站在枝头,果不其然就听见了一阵从远处传来的匆忙的脚步声,还有几盏晃荡的灯笼。
他远远地看见几个高矮不一但都挺精壮的男人提着灯,手上拿着武器,急匆匆地追赶一个稚嫩的孩子。
那孩子衣衫褴褛,躲闪的动作却挺高明。仗着昏暗的树林和瘦小的身躯躲过了好几次抓捕但也仅限于此了。他能躲避的空间被渐渐缩小,眼看着也快敌不过几个汉子了。
一小片月光漏过树叶,照亮了那孩子的半张脸。江逾白一时间有些惊讶
他正是江逾白在茶亭中见过的那个孩子。
还挺有缘分。江逾白暗自点头。看他紧抿着嘴唇,冷汗簌簌而下,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的模样,江逾白摇了摇头,脚尖轻点,伸出手去把他捞了上来
唔!
小孩儿一声惊呼被江逾白捂在了嘴里。
那孩子原本还如惊弓之鸟般挣扎着,一偏头却看见了一片雪白的衣角,那衣角上暗纹居然分外熟悉。他心一跳,不可置信地回头,果然看见了一脸淡然的江逾白
那张脸比黯淡的月光更皓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这小子又不分场合地呆了,江逾白抽了抽嘴角,问:这就是你怕带给我的麻烦?
这小崽子原本想让他带他走的,带到什么地方暂且不论。后来又改了主意,看来就是因为这群追兵。
您......
你现在这儿呆着。江逾白往下瞟了一眼,把小孩儿安置在树干上,纸灯笼往他怀里一塞
小孩儿把一声惊呼噎在喉咙里,伸手却只够到他的衣角。可惜锦缎制成的衣服实在太滑,转眼就从手中溜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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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攒人品。
正文三十八
浓重的夜色里,树影被月光拉的长长的。一阵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那树影也如鬼魅般张牙舞爪地舞动起来。
有胆小一些的男人提着纸灯笼咽了口唾沫。他微微弓着身子,脖子前挺,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地打量着四周:真邪门儿了......这小子能躲到哪儿去......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脊背一凉,僵硬地缓缓转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见树影深深浅浅地摇动着,地上什么也没有。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扭头却突然瞥见了从树上飘下来的一抹影子。那通身的白色衣料在黑夜里被风吹的诡异无比,依稀可见那影子身后拖着的长长的黑发。男人登时寒毛直竖,还没看清那抹白影的模样,面门上便被重重一击,随即眼冒金星,像瘫泥土似的软软倒地。
江逾白轻描淡写地用脚把他翻了个个儿,接着黯淡的光仔仔细细将这个男人打量了一番,长得普通,穿得也一般,看着有些身手,却不曾修习内功。
江逾白正历数这这帮人可能的来路,只听得耳边一阵尖锐的高呼:这、这里有人!有兄弟被撂下了!
另外四五个人闻讯赶来,手边提着的灯笼晃晃悠悠。他们将江逾白团团围住,一时间灯光围拢,将这一小片昏暗驱散了。
江逾白彻底曝露在灯光下。一身白衣,秋水为神玉为骨,装扮的不像个江湖浪子,倒像是个出门踏青的世家公子。
一时间他们有些怔愣,不由自主地将视线转向唯一一个戴了蓑帽、上半张脸被遮在阴影中的男人。蓑帽看起来是这群人中领头的。
蓑帽什么也没说,从腰间默默抽刀出鞘众人这才发现江逾白怀中还抱着一把剑。
剩下几人心领神会,也缓缓抽出刀来。一时间刀光闪闪烁烁,涟漪似的在江逾白周围闪了一圈,透着幽幽的森冷。
只见江逾白略一挑眉,手臂线条一动将剑从左手抱到了右手。
抽刀的男人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的动作很慢,因此包括蓑帽在内的持刀男人们都看清了他从袖口处延伸出来的精致纤瘦的手腕,以及一双白皙无暇的手。
这让他看起来更没有杀伤力,更纯良无害。这年头哪个练剑的好手手上没几道痕迹但是他们的兄弟就在一旁躺着,不论心里怎么嘀咕,他们还是提高了警惕。
阁下何人?蓑帽开了口,为什么要击昏我的弟兄。
以蓑帽的眼力,自然看得出自己这个兄弟并没有死,只是昏过去了。与深浅难测的江逾白打了个照面后,蓑帽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是他先出手的。江逾白面不改色地说着瞎话,约莫是天色太暗,他将我当成了什么妖魔鬼怪,我回击时下手重了些。
蓑帽:......大概是误会一场。他将蓑帽往下拉了拉,不着痕迹地问道,阁下可曾在附近见过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什么样的孩子?江逾白略微挑眉,问。
一个瘦小的乞丐罢了,是我主家的逃奴。蓑帽低声道,手中的刀刃往回揽了揽,刀光森漫,你到底是见过......还是没见过?
江逾白忽然微笑了起来,将乌黑的无咎缓缓抽出,雪亮的剑光照亮他的侧脸,无咎仿佛也似有感应,随着江逾白抽剑出鞘的动作,剑身仿佛流转过一层黯淡的光芒
人剑合一。
剑气如一阵微风漾开,蓑帽的鼻尖不知不觉沁出一层细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被江逾白留在树上的小孩儿睁大了眼睛,盯着这一切。
江逾白被发现的时候他就想过出声暴露自己,以免那些人不要为难他。可是眼见着江逾白拔剑和他们对峙,气息凛冽,完全不落下风
小孩儿怔愣后不由自主地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运气好,撞上了什么绝世高手?
只见戴着蓑帽的男人喉咙一动,声线低沉地说:阁下这是何意?
我从未见过哪家为了捉拿一个年幼的逃奴如此兴师动众。江逾白纡尊降贵地解释,可巧我今日没什么事情做。不如请几位满足满足在下的好奇心,如何?
......你见过那个孩子。蓑帽斩钉截铁地说,却还是聪明得不打算出手,可我还是要劝阁下一句那孩子身上的牵扯,远非阁下可以想象。
阁下来日便要为这一时恻隐付出代价。说着打手势给手下,表示撤退。
蓑帽在武学上还算是有些造诣,很有自知之明。江湖腥风血雨,大佬们快意恩仇,而一片一片死去的都是他这样的江湖小虾米。
他能活到现在,也知道该服软时就服软。自己和兄弟们的命搭进这局浑水里,也不见得能闻见一声响还是回去禀报了护法,让他们神仙打架去吧。
有人低声嘀咕道:咱们打都不打,就这么走了?
另有人低斥:闭嘴吧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后退了几步,见江逾白没有追来,便快速地转身准备离去,只听得沙沙一阵树摇,有冰冷的夜风沿着他们的脖颈轻轻划过,顿时一阵刺痛若有似无地泛开。
有人空出手摸了摸脖子,却摸到了一个渗着鲜血的浅浅伤口。
!他们浑身一颤,猛地回头,只见江逾白将无咎收回鞘中,手上玩弄着几片青绿色的叶片。
原来这人只飞花摘叶,就能简简单单取他们的性命。
......这哪里是人?分明是索命的鬼啊!
我说了让你们走了吗?江逾白手一挥,叶片飘摇着,静静地落在了地上。
蓑帽:......阁下究竟想怎么样?
我觉得你和我从前见过的那些人不大一样。江逾白颇有兴味地说,不如这样吧。你满足满足我的好奇心,我就当作没见过你。如何?
树上的小孩儿:...............
他是在威胁人是吧?对吧对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常的台词不该是我放过你,你就当作没看见我吗?!这人是不是说反了?
蓑帽掩藏在阴影下的脸色一时间也相当难看。
我说了会死。他愤懑道。
可你不说也要死。江逾白回了他一个笑容。
蓑帽:哼!死在你手上也顶不过是一剑穿心,干干脆脆。我若是说了,那才真的会生不如死。
江逾白:为什么?
蓑帽:我,包括我的弟兄。我们身上都被种了蛊毒,只有按时领取解药才有命活,否则蛊毒发作,生不如死。
江逾白:手来。
蓑帽惊疑不定:你还是个擅长使毒的?
江逾白:你看我像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蓑帽更加惊讶:那你是个神医?
江逾白没有答话,翻了个白眼:你还想不想治?
蓑帽挣扎了一会儿,壮士断腕一般将手伸了出去说来也怪,都说江湖人心难测,可是蓑帽见了江逾白只这么一会儿,便笃定他是个风光霁月之人。
他不一定慈悲,但决不卑劣。
江逾白拉住他的手,柔腻细白的指尖搭上蓑帽的脉门。蓑帽没心情心猿意马,只是再次确认了一遍这人手上除了握笔的茧,真的什么用剑者惯有的茧痕伤口都没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江逾白沉吟了一会儿,将手收回来,在袖口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个暗红色的小瓶子来,在蓑帽的手掌心滴了那么一滴湿漉漉的红色液体
那一点红色有生命一般缓缓渗入他的手掌,不多时蓑帽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一半如火般灼热,一半如冰寒冷。不知过了多久,体内的酸胀感终于消失,蓑帽感觉到一股疲惫,身体却有一种清飘飘的松快。
他压抑着惊喜道:解开了?!
江逾白理所当然地点头。
蓑帽复杂地看了江逾白一眼,咬咬牙道:阁下高义,大恩大德在下来日必会报答。可是今日之事在下真的不能透露一丝半点,否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拣回一条命,自然就开始奢望更和平安宁的生活了。他既然已经健康,能摆脱上面的控制,却也不想和上面结仇。
这恩他自会报,但不是今天蓑帽就是吃定了江逾白是一个君子,自己没有什么非死不可的劣迹犯在他手上,那就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江逾白却半天没有恼火的迹象,微笑着从袖中取出一个铃铛,微微晃动两下。
蓑帽只觉得自己脑仁儿一痛,经脉酸涩难言,瞬间失去了平衡,刀啪啦一声落在了地上。
你......你骗我......
原来的蛊毒发作是五脏俱痛,却还可以忍受。如今蓑帽是忍受不了了,只觉得自己的头被人敲敲打打,搅来搅去,恨不得自己一刀劈开。
在他这么干之前,江逾白好心情地把铃声停了下来。蓑帽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一般,瘫软在了地上。
我可没有骗你。江逾白俯身,用剑鞘拍了拍他的脸,我的确是帮你解了蛊毒。
这一小瓶蛊精来自我一个朋友,他是个二流子大夫,也研究了不少这些玩意儿。江逾白体贴地解释道,他说过,蛊毒这玩意儿势利地很。遇强则退,遇弱则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算是解了你的蛊毒。给你种了个更高级的。以后你不必为旧主所用,我也不会一不高兴就摇铃铛。江逾白点头总结道,不是很完美吗?
蓑帽:......
我信了你的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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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完成。
正文三十九
无论蓑帽再怎么咬牙切齿,他也只能认命了。
别看江逾白铃铛一摇他疼的天昏地暗,铃铛一停下来,他的身体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比种着上一个蛊毒的时候踏实。
这个新蛊果然与江逾白保证的一般,除了摇铃时疼了些,毫无副作用。
被耍了这么一回,蓑帽没好气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大有一股想跟江逾白拼了的冲动。但是江逾白只施施然地将那枚小巧的金铃铛捻在手中,往前那么一送
噗通一声,蓑帽双膝跪在了松软的落叶上,喊道:大侠,有话好说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有人:......
小孩儿忍不住笑了,差点儿从树杈上掉下来。
江逾白微笑着收回了铃铛,说:那现在咱们能好好谈谈了吗?
蓑帽欲言又止,忽然扭头瞥见了他的几个手下,嘴里骂道:你们还留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走!
有人忍不住喊道:老大!
喊什么喊,还不快滚!蓑帽一挥手,就当我死了!
几个男人你看我我看你,抬起地上晕倒的那个,慌慌张张地离开了。
江逾白:挺有义气啊,还知道把他们摘出去。这么一来,泄露秘密的事就算与他的这群手下无关了。
出来搜索那小子的不止我们这一队。只要他们身体里还有蛊虫在,没了个我也无伤大雅,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蓑帽一咬牙,况且我若说我也想救他们,你会善心大发放过他们吗?
江逾白歪了歪头:我会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蓑帽愣了。
江逾白走了几步,干脆利落地上树把那小孩儿抱下来。小孩儿乖乖地呆在他怀里,落地后安安分分地行了个礼:谢谢大侠就我。
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江逾白本想摸摸他的头,看见他脏成一绺一绺的头发时沉默了。收回手来咳了声:不客气。
接着江逾白指着小孩儿说:我与他素不相识,但不忍他一个孩子被你们追捕欺凌,还废了半天的劲儿想从你们嘴里套出具体缘由来
古道热肠如我,你若是把事实如实告知,再求求我,我自然会帮他们。江逾白指了指自己,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蓑帽:...........
艹,好像真挺像那么回事。
蓑帽顿时怒道: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江逾白:谁让你们一点都不配合。江逾白叹息,其实这蛊虫真的不难解,若是我那朋友在,解毒之法信手拈来。
.......蓑帽沉默不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你就不一样了。江逾白笑道,你身上的蛊毒比之前的又高一级,解他们的毒需要十天,解你的估计就需要半年
蓑帽差点又蹦起来骂娘了。
行了行了,绕了那么大圈子,现在你真的想说得说,不想说也得说了。江逾白拍了拍他的背。
所以你们究竟为什么追着这么一个孩子不放?
他本就是从我们那里逃出来的。蓑帽道,我们本来是泷水岸的一个小门派,有一天掌门把我们领到岐山附近、一座石头垒砌起的地下堡垒那儿。那儿来往的人都穿着一身青衣,招待我们喝了杯酒,醒过来我们就被人种了蛊毒,非得听他们号令不可。
那群家伙在其实自有一套编制,也自有一套规矩。重要的事都捂得严严实实,我们就分到一些巡逻和运送物资的活儿。蓑帽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除了寻常用到的一些物料之外,我们有时也会被派去拉些被黑布遮得严严实实的笼车。
我曾悄悄看过一回......那隐约看着却像是活人!
若是贩卖奴仆,遮遮掩掩的做什么?只怕他们关着的都是些良民。
你就是从那个地方逃出来的?江逾白转向小孩儿问,见小孩儿点了点头,蓑帽接着说:平日里那些一身青的家伙都没什么表情,跟死了似的,只在这小子跑了的那天结结实实闹了一场。有个据说是护法的人物来了,做了安排要追他。恐怕一会儿还有追兵要来。
兴师动众。江逾白摸了摸下巴,问,这孩子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见小孩儿一咬牙,把自己破旧褴褛的衣袖撩了开,露出了青青紫紫的伤口。只见两只纤弱的手臂上新伤盖着旧伤,痕迹深深浅浅,看着倒像是被什么给咬了。
那里不只有我一个孩子。他说,跟我一起的还有其他人,有男孩儿有女孩儿,他们一开始还好好的给我们吃喝,但每到晚上就把我们绑在一个石台上,放虫子咬我们。什么样的虫子都有......
江逾白脸色一沉。
被那些虫子咬了之后,大家反应都不一样。有些一晚上都撑不过去,有些呕吐,有些整夜发高烧。但是只要没断气,晚上就会继续被拿去喂虫子。小孩儿说,本来我也快撑不住了,发了高烧,烧得昏昏沉沉,周围不知不觉只剩下了我一个。但是我还是没有死。我看得出来他们很高兴。
他们给了我更好的吃食,更好的衣服。但是我偷听见他们暗地里讨论,晚上要拿更大的虫子来咬我我装作肚子疼,趁他们不注意放了之前被咬的时候攒下来的虫子,跳了暗河,运气好才逃出来的。
这几天是雨季,青州的暗河这才丰盈了起来。
他们好像不是青州人。小孩儿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他们水性还没我好,也不懂那条河是往哪里流的。
你小子运气不错。江逾白赞赏道。
何止是运气不错在被虫子咬的时候居然还想得到攒几只,拿去对付那些青衣人居然还成功了,可谓有勇有谋。
蓑帽一愣,随即愤恨道:他们还在研究这些害人的东西?还拿这么小的孩子做手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研究害人的东西,这倒是不一定。江逾白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小孩儿,见他能跑能跳,虽然瘦弱,体质居然比一般的孩子还要好看他拖着一群追兵活活逃到了飘渺山,这就可见一斑,但做的的确是大逆不道的恶事。
小孩儿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有想过去报官,但是他们都不听我的。
可不是,大灾当头,人人自顾不暇、焦头烂额,此时一个疑似邪教的组织出现,也没有多少人愿意腾出手来接这个烫手山芋。
总还是要去一趟的。江逾白道,你和我一起去,报官的事我想办法。
小孩儿点了点头。
蓑帽一时无言:所以这还真是个乐意趟浑水的大好人?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江逾白点头道,还有你,蓑帽兄弟
什么蓑帽兄弟!蓑帽气地把蓑帽给摘了下来,露出一张看着居然还挺顺眼的年轻面庞来,我有大名,叫祝安。
祝安兄。江逾白敷衍地喊了声,温声问小孩儿,你呢?
我叫......吴小六。小孩儿低了头,我还没大名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头上有五个兄弟姐妹?祝安问。
五个姐姐,都已经出嫁了。吴小六头低地更低了,我爹娘总埋怨我一个小子,吃的太多,干活还不勤快。我跟着我爹上垄,贪玩儿没及时回家,就被捉走了。
江逾白:......
祝安:你爹娘倒也是奇,五个姐儿后第一个小子,放在别人家大概不知道要宝贝成什么样子。
江逾白:他现在这个性子也挺好的。自立自强,人也谦和。
吴小六:对了,大侠,你叫什么呀?你的名字肯定比我的要好听。
江逾白愣了愣,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
祝安看他犹豫,把蓑帽揣在腰间,有些奇怪地问:说个名字罢了,即便是编一个我们也不会介意。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江逾白失笑,摇了摇头:
江逾白。短短三个字,有股隐约的坚定的味道,我叫江逾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吴小六:江哥哥名字真好听!
祝安:......你说你叫什么?他微微长大了嘴,瞳孔微缩,身体不自觉前倾道,你叫江逾白?哪个逾哪个白?
......江逾白抽了抽嘴角,拉着吴小六转身就走。
祝安还在原地咀嚼着江逾白这个名字,见他们要走了猛地恍过神来,追赶上去喊道:剑、剑仙?!你不是死了吗?
江逾白淡淡瞥了他一眼,祝安顿时闭嘴,不再大惊小怪,只是两颊泛红,颇为兴奋地猛瞧他。
剑仙?那是什么?吴小六惊讶地问道,难道江大哥真的是神仙吗?
不是。江逾白摇了摇头,不再多说。
他确实不是什么神仙。祝安压低了声音,往吴小六身边凑了凑,可他曾经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剑!
听起来好厉害。吴小六说,可是为什么你看起来比江哥哥还要高兴啊?
祝安脸上的笑意一僵,暗骂了句小鬼,又把蓑帽戴回了头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琰还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正文四十
江逾白携吴小六、祝安两人一路往岐县的县衙去了。他们打算先报官,不成再往刺史府投名帖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萧睿这个身份的方便之处了。他的亲哥官职虽小,却是军营中的实权派,背后站着淮亲王;父亲尸位素餐,顶的却是文官清流之位,因本朝文官的特殊地位,只要打上争谏的名头,他们的折子里即使写的是一堆垃圾,皇帝也必须给两三字批复。
因此就渠道而言,萧睿文武两方面都有通路。
也就是说,他想请人参这个今年因洪灾取消了入京述职的刺史一本,远比普通人要容易。刺史为保住乌纱帽,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忽视他。
当然,江逾白把它当作一条退路使用。他当然希望歧县的县令能管些用,没有足够的人手把那些青衣人捉拿回来,就把库房里昔年赫赫有名、炸石建堤的轰山炮拉出来,往那个山头炸上一两记,不怕那群家伙躲着不出山。
祝安并不知道江逾白脑子里想的是多么凶残的策略,他还沉浸在自己偶像诈尸并且和偶像并肩而行的兴奋之中。
为了不拖延脚程,江逾白把拴在山下的小白骑上,还另买了一匹马给祝安。三人紧赶慢赶,赶到岐县时,发现地势较低的房屋已经被淹了一片,滚滚浪涛里多是断了的梁柱和碎瓦,高处的山腰上扎着大大小小的草棚,明显还有县民在等洪水退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江逾白这才发现,歧县受灾的情况比自己想象得还要严重别说是纠结人手去管那群青衣人的事了,怕是连储存轰山炮的库房也被淹了。大炮从这样的水里捞出来,估计也哑了火。
混乱也有混乱的好处,至少民众流动实在太频繁,栅栏旁关卡已经形同虚设,人们来来往往不再需要出示路引,这样吴小六也可以尽快回家。
他被掳走是在发大水之前。也不知道自己的双亲和五个姐姐有没有幸存。
江逾白让祝安就这么带着吴小六去山上打探打探消息,情况有变就混进难民堆里,顺便跟他要了他的蓑帽。
给!您尽管用!祝安有些恋恋不舍,但还是把蓑帽递给了江逾白,不过您要这个做什么?
江逾白微微瞥了他一眼。
祝安恍然大悟:确实,江逾白这副模样在蓬头垢面的难民堆里也太显眼了。县令一看他不仅穿得比自己光鲜,长得还比自己齐整那么多,万一不肯听他的怎么办?
而江逾白则完全忽视了祝安复杂的心理活动。他拿蓑帽唯一的需求就是遮脸,以抵挡四面八方照射到自己身上的视线
这对一个剑客来说实在有些不自在。
三人收拾好了就各自分头行动去了。
要找到岐县的县令,比他想象中要简单那是个中年发福的男人,身上穿着官服,却没有戴上自己的乌纱帽,和几个衙门的人一起在山势最高的地方扎了个小马扎,望洋兴叹,愁绪都快从皱纹里溢出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逾白没有花什么力气,就到了县令的面前,说明了来意。
看你的气度,恐怕也不是一般人,我就跟你直言了。县令说,我实在是腾不出手来管这些你都看见了,如今的歧县哪里都要费力气管照,哪里分得出人手去剿灭一群谁也没见过的......人贩子?
县令似乎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那群青衣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破罐子破摔:这几天上头的赈济都还没下来,大家伙吃了上顿没下顿。别说是拐卖孩子,再过几日易子而食的局面出现了都不为怪。为了不愧对我这身官服,我已经实在没有多余的心力可分了。
我倒还是要请教请教您。江逾白紧咬不放,在洪灾到来之前,那些人莫名失踪的事,您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现在说这些还重要吗。县令避开了江逾白的眼神,反正整个府衙的卷宗都已经被淹了。
涉及人命的卷宗总是要誊抄两份,一份上呈中央,一份寄存州府的。江逾白说,即便中央的那份没来得及送出去,刺史府衙总是没有被大水给淹了的。
县令有些烦躁:现在活人的事都顾不过来,还一个劲纠缠死人之事做什么?
江逾白:您怎么知道那些人都死了?
县令顿时哑火,瞪着眼,似一只恼怒的鹌鹑。半晌,他苦口婆心地说:我劝你也别管这件事了。即便你是从京城来的,天高皇帝远......你又能保自己到什么地步?
这可以说是警告,也可以说是威胁了。
天高皇帝远......江逾白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忽然笑了出来。无咎出鞘,森冷的剑光搭在县令颈边,令他瞬间遍体生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信不信,我能帮你把皇帝叫过来。
江逾白毫不犹豫地把自家徒弟拉入了召唤的范围。他是皇帝的叔叔,天子近臣,权势滔天。这些地头蛇都认为龙不会出现在这小地方,但江逾白总能想办法借一借龙的势力。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令来,上面刻着王府的徽号。虽然周琰把这玩意儿给他的时候轻描淡写,但是断蒙私下里跟他说过这东西的重要性见者如见王爷亲临,在西北说不定还能拿去西北军营转转,调兵遣将。
江逾白不知道周琰在这偏远的青州有没有势力,但飘渺山在这里,青州的事他相信周琰也会管上那么一管。
告诉我,对那群青衣人你究竟了解多少。江逾白在对方噤若寒蝉的目光中慢悠悠地说,只见他每说一个字,那人就抖一下,看来周琰在小官员之间也是威名远扬,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听我的,二是我把你下监狱,召集你的人手,一个一个慢慢审。我看他们兜不兜地住。
是的,天高皇帝远。但是皇帝想隔空碾死这么一个芝麻官也没什么难度,发文书废他的官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县令铁青了脸,仍是不愿说实话。
江逾白福至心灵,将他整个人用剑逼到山坡上,对着茫茫江流对他说:啊,我忘了,还有第三个选项直接把你丢进江里喂鱼。
县令双腿一软......崩溃了。
......
周琰在刺史府里整整呆了三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日他逼问赵刺史关于青衣人的事,没想到他咬死了就是不松口,当场摘了他的乌纱帽他也坚贞不屈
周琰冷漠无情地给断蒙做了个手势,分赴人带他下狱,不吃不喝在黑暗里关上三天再来回话,就此顺理成章地接收了刺史府。
他查了刺史府的往来巨细,才发现赈灾钱粮似乎确实是一笔一笔发了下去。只是选的路线有些不对劲,离山太近了沿着山走是不容易被淹掉,但是需要绕路。
再看之前小皇帝周冕派来的三个官员。刺史府都有他们的拜帖,也就是说他们都来见过这个赵大人。可是见过之后,据调查,他们往相同的方向飞蛾扑火般地走了
周琰将他们的行进路线在地图上画了出来,最终在地图上找到一个可疑的交叉点:歧山。
如果那群河龙神使与这些变故有关,那么在歧山肯定能找到一些线索。
此时已经入夜,窗外的雨声也小了起来。周琰将小皇帝从京城传的信展开,却发现皇叔不在身边的小皇帝跳得更欢实了。
我已向太师求援,太师见多识广,那些人在青州并无根基,发展起来却如星火燎原,定是从前便已有经营。
另:礼部已经将我和香香的婚期拟定了,在六月初二。皇叔你什么时候成亲?我也好将你的王妃刻上玉牒,免得告慰先祖时被祖宗责怪。
周琰心道你这个小崽子还怕祖宗责怪?祖宗要是知道你这皇位怎么来的,怕是要气的从坟里爬出来骂人。
不过刻入玉牒这件事还是给了周琰一点旖旎的遐想:师父会不会愿意上我家的族谱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然江逾白不一定稀罕百年之后入老周家的祖坟,但是江逾白是个孤儿,没有亲族,上次死了一回,春无赖也只能在飘渺山上给他立一个孤零零的坟包,据说春无赖看了都觉得心里凄凉。
......想那么多干嘛。
周琰回过神来,不再心猿意马。正好断蒙敲门进来了他吩咐断蒙快马扬鞭去了趟飘渺山,把春无赖也给捎上了,就是要看看江逾白还在不在。
春无赖下山时脸色奇差,又气又怒。断蒙此刻也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不该把事情全部告诉周琰。
周琰:怎么了?
断蒙:禀王爷,公子确实在飘渺山出现过。不过他只停留了一夜,其后就取了马离开了。春大夫上了一趟山,他说......
周琰微微挑眉,难得见断蒙吞吞吐吐。
断蒙吸了一口气,终究是继续说了下去:......他说,江公子的墓被人掘了。
周琰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你说什么?
据说是被掘了墓,开了棺材......里头什么也不剩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琰心头一震,血气涤荡。断蒙急忙劝慰道:王爷!保重身体啊!
周琰挥手让他退下,心头却乱的不行。
师父是不是都看见了?
看见了自己的墓......还看见自己的坟已经空了?
他有种更可怕的遐想。江逾白不可能带走自己的尸体,那么他是发现了什么,怀疑自己的尸体不在了,这才亲手
一时间,周琰周身内力暴起。
他明显也猜到了谁能做到这件事......却比江逾白本人要怒上好几倍,恨不得把那人拖出来千刀万剐。
当啷,窗外一声轻响。
周琰冷着脸掀开窗户......却猛地对上了一双泛着青白色的、死寂的瞳孔。
正文四十一
夜雨初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轮残月挂在枝头,照亮了院落的一部分,从窗边看去像是铺了一层霜般寒冷。
周琰保持着抬窗的姿势,与那对青白色的瞳孔相对,只皱了眉,一言不发地将视线转移到这个不明来历者的身后
又有几个身形不一、年龄各异、瞳孔却都蒙上一层青翳的人往周琰这边看来,随后往窗户的方向迈了几步。一开始只是蹒跚漫步的速度,待周琰将窗户放下时,他们已经流着涎水、健步如飞地奔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