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又拿出银票来数。
余寡妇轻碰他的小腿,陈青口疼得险些银票都抓不住。
他说:“余娘娘,您这不是要我的命么,腿是我的手心肉,银子是我的手背肉。手心手背都是肉,我陈青口舍不得这两块肉!”
第十六章 小龟龟
既然大家都认为陈青口是需要静养的病人,陈青口从这一日开始就彻彻底底病了起来。
起初端茶送水的人络绎不绝,城东的龙口酥和城南的大碗面时不时地出现在陈青口的床头。外加上古人有吃啥补啥的良好传统,于是猪蹄,鸡腿换着方子给他补。
清风和绝色公子经常出去化缘,传闻说嫦娥姐姐的玉兔都被化来炖山药了。更别提知县老爷家那一只世代单传的小乌龟。老爷曾经对他爹发过誓,人在龟在,龟不在,人也凉半截。这样气吞山河的豪言壮语,是个人都要动容,现如今龟龟一去不复返。得知小龟龟不在人世之后,老爷和夫人闭门谢客,请了十来个和尚超度了八八六十四天。
但是,这都是过去,久病无孝子。
余寡妇是第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徐庶,洗脸水一天比一天端得晚。还有,还有那清风也不去化缘了。家里有啥就给吃啥。更有小球落井下石,他竟然要活活臭死陈青口,三天都没来给他擦身洗漱。唯有展茹还时时来陪陈青口说说话,不过这妮子本来就木纳这些天说下来,该说得都说完了。
罢了罢了,求人不如靠自己。
陈青口一股脑地从床上蹦了起来,耍了一路醉拳。这套拳法是他爷爷的朋友李连杰镖师教给陈青口的。最适合耍来活动经骨。
活动完了就往外头走。
余寡妇看见他,扭头对着墙座,掏出手绢来擦泪:“小包啊,我苦命的孩儿。”
展茹赶忙劝:“夫人,夫人节哀。您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呢,哎”
陈青口却不着急,对小球喊:“倒茶——”
* * * *
清虚道人反剪着手不住地在屋里溜达,小道童一个一个跪在蒲团下体若筛糠。
展絮与黑衣美少年挑帘,两人对了一眼就赶紧请安:“师傅,师傅”
“人呢?” 清虚道人急促地问。
“还没有消息,还没有下落。”俩人回答得毫无底气。
“废物!统统是废物!” 清虚道长将桌上的笔墨纸砚太极八卦图一掳到底。
俩人退得老远敬畏地看着道长。“师傅息怒,息怒!吾等再去加派人手!”
“滚!”
出来之后还能听见道长的虎吼。
四下无人。
展絮靠着青石灰的大墙,悄然落泪。
黑衣美少年安慰她:“师妹,这半个月你瘦了好多。也不吃也不睡。”
展絮拔剑抽打着枯竭的柳树。仿佛无尽的恨意可以在此时此刻倾囊而出。
风卷起一地的尘土。灰沙弥漫,展絮不管不顾。依旧死命地挥剑,虎口处渐渐渗出血来。
她的苦又有谁能知晓呢,除了身边的师兄周凉,谁会知道是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爷爷,谁又会知道爷爷曾对她百般疼爱,像银针根根刺入骨髓。谁会知道她每天都睡不着,每天都做恶梦。还有谁会知道清虚老道给他们每个人都下了盅毒。
周凉拔剑,一式雄鹰拦兔将展絮的剑从树干上接了下来。展絮心领神会,平沙落雁躲开他的剑。翻身挑起长剑,招风引蝶扫周凉的面门,周凉只招架并不还手。两个人斗在一处,一百二十招后,展絮心浮气躁打得毫无章法,周凉只是一味地接招,两个人累得浑身大汗,一并栽倒在草堆上。
周凉平了平气:“师妹,可解气了?”
展絮低喘:“我怎么能解气,我。。我。。”
有人来报:“两位师叔,有消息了!”
周凉展絮一起起身:“拿来我看!”
* * * *
陈青口怎么说,余寡妇都不理他。翻来覆去那几句,说什么我家苦命的小包生死未卜,你倒好,躺床上装病。你装,你装,你怎么不再装下去。
小球也说,掌柜的,你过分了点,我们不逼你,你还真不起了。
“我这不是刚好嘛,你们看,你们看腿上才结疤。”陈掌柜不由分说要撩裤腿。女人们惊叫着跑开。
小球,清风和傻子还真围上来要看。
陈青口一甩袖子:“看什么看,男人看男人多别扭。。”
关于掌柜的伤口终于成了一个谜。一个谁也懒得去过问的谜。
有人来报信,来人走得很急,也顾不上走后门。
塞给陈青口一团字条就飞身出去。陈青口摸摸鼻子在他身后嘀咕:“你以为你是叶孤城啊”
看了字条后陈青口也飞身出去,小球望望大门,这是咋啦,这年头有门不走大家都走窗户。细声细气地发牢骚:“掌柜的,你以为你是西门吹雪呀”
陈青口咬牙,暗忖,这伤怎么就好不了了。
送信的“叶孤城”在前头等着他。
昔日落地无声,风一吹能赶上筋斗云的陈青口陈大掌柜,今朝变了瘸子。
送信人笑:“掌柜的,你见天地往外跑。伤怎么能好。”
陈青口也不多言,催促他:“赶紧走吧。”
这里是本县最大的青楼,红砖墙,琉璃窗台,琉璃瓦,好不气派。还未入夜,已然是歌舞升平。陈青口和送信人大摇大摆地从正门入。
姑娘们齐唰唰地施礼:“东家来了!”
老鸨穿红戴绿笑皱了一张脸:“今儿这么早,什么风把少东家吹来了。”
陈青口笑而不答,吩咐:“准备最好的酒席!”
送信人搭话:“准备衣衫给少东家更衣。”
陈青口看看自己,也扑哧笑出来,原来还穿着病号服。
什么是江湖,有人的地方才称得上江湖。大凡是人,总有弱点,总有贪欲。所以江湖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
谁都知道大内侍卫统领王老八,只爱一样,女人。
恰巧这县城里,唯有此楼能投其所爱,所以王老八来了,所以这并不难猜。
老鸨早就在门口候着了,虽然王大人着了便服,她还是一眼就认出。
以最热情的方式请进了上间。
陈青口走出来迎接:“王大人!”
王大人有些发愣,但也架不住陈青口热情,被让了上座。
“你是?”王大人发问。
站在陈青口身后的送信人回话:“也难怪王大人贵人多忘呵,当年御史府摆寿酒,我家公子才七岁。”
被他这么一说,王大人上一眼下一眼打量陈青口。“莫非说,这是御史大人的侄公子?真是一表的人才。”
陈青口再次施礼:“王大人缪赞,家叔公一直在吾等小辈面前提起王大人的神勇。”
王大人听着喜上眉梢,这才放心大胆地坐稳。
不用陈青口嘱咐,好酒好菜已经端了上来。十年的花雕,洒满一杯。宾主皆一口饮尽。
说什么七岁见过,这都是瞎掰。陈青口得了空,细细端详这手握重兵的王老八。人都说色鬼体弱,看来这话也不尽然,王老八看年纪四十开外,身宽体阔,站在平地足有八丈余,皮肤黝黑,方脸大蒲扇耳,盆口,人中显现。若不是传闻,恐怕陈青口会敬佩这么一位豪杰。
“贤侄怎么在这儿啊?”王老八灌下三杯酒开始吃菜。
“年关将至,小侄沿路查账,途经于此。”陈青口答得轻描淡写。
“哦?”王大人将信将疑。
“适方才小侄的家人姚庆,正巧从窗户往外看,一眼认出王统领。”陈青口边说边笑指了指身后的姚庆也就是那位送信之人。
姚庆抢步给王统领请安。
王大人这才打消了疑团。
陈青口不提旁事只是一味地斟酒夹菜,王统领喝得高兴,也有三分醉意。
姚庆舍不得陈青口一杯接着一杯地陪酒,轻声说:“掌柜的,您的伤。。”
王统领听了,拔高喉咙发问:“贤侄,你有伤在身?”
“不碍事,不碍事。姚庆休得多言,扫了王大人的兴致。”陈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