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棺材队哭哭嚎嚎缓慢地向西边出城,已经过了陈青口他们这口子,再往西挪了一个街。
忽地巨响,陈青口本能地挺直了身躯。三人急奔过去往响声处察看,前头的丧葬队伍整个儿没了。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在大路中间挖了一个机关,估摸着下面铁定是一个很大的坑。十几号人连带棺材,居然都掉了下去,街上剩下的也就是些纸钱片片。此时此刻,路已经恢复了原貌,如果您没有经历前面天地突变的一瞬,一定不会相信这里曾有过十几个人和一口棺材,一条狗!
陈青口不让小包和姚庆靠前,自己小心翼翼地敲打着地面。机关已经锁上了,现在十匹马车站在上面也不会有任何异样。陈掌柜笑了笑,向后招呼小包和姚庆。
说:“走走走!阎王老爷把人找回去了,咱还是快走!”
小包姑娘好奇啊,包打听遇上稀奇事,挪不开步。整个儿身子趴在地上,连几只蚂蚁都看仔细了。还是瞧不出什么名堂。
陈青口一拍大腿,将趴在地上的小包,倒提了起来,包姑娘吃了一嘴的灰,骂骂咧咧被俩人抬走。
第二十九章 和尚女人和狗
小陈掌柜退至一无人之处,翻身闪入一户人家的院墙。不用他多言,姚庆很配合地将小包引入陈家的布店,嘱咐包姑娘少安毋躁。
瓷公鸡心里七上八下,大白天在道上打劫,这设陷阱的人有什么目的,还要有多大胆量。人都说多事之秋,用在此处再恰当不过。
翻墙过院,陈青口试探性地挨家挨户地去找,他认为地下的机关一定有地上的出入口。这一带的大买卖他都知根知底,所以现在要找的还是背街的民宅。经过一户中等人家,母亲正在给孩子们做饭。闪过一户茅草屋子,公婆俩正撅着屁股晒麦子。寻过一牛棚,放牛娃拌了草料给牛吃。寻来找去,陈青口围着这块地方滴溜转,还是没发现地下入口。
陈掌柜转念,与其误打误撞不如量体裁衣,不经意地又走回那条路上,他慵慵懒懒的样子,看来起来一棍子都打不出个响屁。
陈青口抬头,发现一处蹊跷,方才歇脚的凉茶铺咋就没了呢,人没了,棚没了,凳子没了,桌子也没了。好好好,敢情这劫匪不光是劫出殡的还劫卖包子的。这是要在地下建阎王殿还是水晶宫。
瓷公鸡这么一回想,总觉得凉茶铺那个老板有些面熟,曾在什么地方见过,到底是哪里呢?一下子还不能断定。低着头边走边想心事。这前头就是三岔路口,左手边是一条小径通往官道,右边有座庙,清晨时分香火还很旺。陈青口忽地想明白了,这卖凉茶的怎好似庙里边埋头扫地的僧人,不会错不会错,越想越像。
心里这么想,脚下却往官道去,费了好大的周章才转到这庙宇后面僻静之处,四下瞧无人,两腿点地,腰上使劲,一猫腰上了房。这日头顶的那么高,陈掌柜也不敢冒冒然往里闯,先是在房檐交叠之处观察片刻,这都下午了,烧香的没几人,只有不穿袈裟的闲和尚甩着土色僧袍的大袖子,偶尔从这里走过。至于那个扫地的僧人,陈青口不得而知,似乎不在院中。
瓷公鸡趁间隙之机,闪入一偏殿,正中供的是一尊半人高的金观音,外罩金色斗篷,下首是盘坐在莲台上得道的唐三藏,慈眉善目端举法杖。佛前供献花玉瓶,仿佛入了仙境。陈青口进的这是一个两进的房间,里面这间呢,看起来是供人作法事用的,前头还有牌位架,杯碟和香炉。只是此刻不在用,架上空置,杯碗里也无瓜果和糕点,香炉里剩下半缸香灰。陈青口见了佛,也要拜一拜,心里默念:小人多有打扰,佛祖莫怪。
外头这间是供和尚们念经的房舍,法事时,和尚们围圈儿坐,敲木鱼诵经。所以供奉的除了观音大士还有如来佛祖,只是这如来只有一头部,看着有点别扭。桌子上放着和尚用的几只木鱼,铜锣等佛家法器。还有两本金刚经,翻开第一品,上书:“法会因由分”五字,而后是:“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只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著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
据说,《金刚经》是释加摩尼的一次说法的记录,释加摩尼已经达到了一种境界,那就是他永远是处在一种快乐的状态(极乐),当时说的法,就是要告诉他的信徒们如何做才能达到这种状态,陈青口翻了几页就将佛经轻手轻脚地放回原处。正在此时,桌底下有细微的响动,陈掌柜一惊,躲上房梁,侧耳倾听。他总觉得这声响是隔了一层从地下传来,小心翼翼掀开桌布,桌下面并无人,伸指轻轻叩木板,也无异状。陈青口只觉得奇,他非常听到了响动,还闻见女人的脂粉香气。难道说他这百试百灵的鼻子还有出错的时候。
陈掌柜不死心,继续在这屋里猫着,只听得外头脚步声起,无巧不成书,还真有人来给陈青口指路。门一推,来的是一个高一瘦俩挺年轻的小和尚,高和尚说:“师兄你请!”瘦和尚也还懂礼数,也客气道:“师弟,你先。”
“不如。。”
“不如。。”
俩和尚相视而笑:“佛说,普渡众生,不如你我二人将就一下,一起算了。”
陈青口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不由他不往歪处想。心里暗骂自己:别胡诌,别胡想,佛门重地,不可造次。回头菩萨怪罪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瓷公鸡按兵不动,看他俩怎样。
只见高的那个,向如来的金佛头拜了一拜,就从僧袍下伸爪子去扳,嘎吱。。嘎
吱。。嘎吱吱吱。。。
果不其然,桌子下面有机关。
刚才还从善如流,你谦我让的俩和尚,这会儿你追我赶地往里钻。瘦和尚一马当先,爬了下去,陈掌柜觉得机会不错,一把抓住高和尚的脖子,封住他的穴道,跟着瘦和尚也潜了下去。
只听身后,砰地一声,机关又恢复原位。
那瘦子只觉后面有人跟来,也没察觉,来的是虎还是猫,是和尚还是旁人。在前头顺着梯子往下爬,爬得呼哧带喘,只爬得陈掌柜隔着老远能闻见他身上的汗味。他还不不亦乐乎。这一路黑乎乎,瓷公鸡有足够的时间,把高个和尚身上的衣服扒下,给自己穿戴起来。把帽子也戴好,压得很低。落地之后,提鼻子一闻,转角就是方便之所,陈青口在墙角找了个废弃的箩筐,把扒得精光的高个和尚塞进去,还缺德地在上面骑上一只挺沉的马桶。觉得差不离了,才去追赶前头的和尚。那瘦子跑得比兔子还快,似乎也不愿意后面的和尚追上他。
但陈掌柜是什么腿脚,要追上他,不是时间问题,不是体力问题,完全取决于愿不愿意。
见这和尚闪入一宽阔的房间,陈青口顿了顿也跟了进去。
房间里最显眼的地方放着一口大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炉灶下面的火很旺。那一口奇怪的棺材和狗,还真地在这里。
和尚阴冷地笑,露出恐怖的白色牙齿,磨刀霍霍说:“看我不宰了你!”
那真的是一条好狗,一条好狗,所以它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那具棺椁,但它不是一条笨狗,它意识到眼前的危险,发出凄厉的叫声,警告和尚不要靠近。
和尚嘛,也是要吃肉的,请不要相信六根清净这样的混话。其实和尚吃肉,也没有啥,济公不也吃肉么,只要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就成。这条狗的生命岌岌可危,陈青口还在思考,棺材里到底是什么。
身后有人念:弥陀佛——,来人将陈掌柜一把推到一边,瓷公鸡偷眼打量,来的是个脸色泛黄的中年和尚,身宽体胖,脖子上有好几轮肥圈。前头的瘦和尚忙施礼:“师傅!”陈青口也只得用僧袍遮脸跟着一躬到底。
中年和尚对着他俩吹胡子瞪眼:“弥陀佛——混账,你们这是做什么?告诉你们不能吃!不能吃!要能吃师傅我不早就吃了它了嘛,还能等到你们!真是岂有此理!”
“是是是!”瘦和尚点头如捣蒜。
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