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王文瑞的安排下,多呆了半天,傍晚的时候才坐车去高铁站。
祁暄毕竟是个小孩子,精力有限,一爬到王文瑞车上就睡着了,半个身子往沈蕴肩头上一歪,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王文瑞从后视镜里看着一大一小,忍不住“啧啧”了声,低低地冲沈蕴道:“还别说,你这保姆还真当得有模有样的。”
沈蕴偏头看了眼祁宣,把盖在小孩身上的毛巾毯往上拉了拉,默默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祁暄头在沈蕴肩膀上蹭了层,似乎在找更舒服的姿势,还发出了细微得像小猫一般的呼噜声。
王文瑞眨眨眼睛,赞叹道:“诶呦,看着跟你儿子似的,以后你带儿子估计也是这个样子吧。”
沈蕴头都没抬,简洁地送了王文瑞一个“滚”字:“我是你爹行么?”
王文瑞小声嘀咕道:“这小孩儿怎么这么信任你啊?刚开始不是还提防你呢么,怎么才两周就跟你这么熟了?”
沈蕴摩挲着下巴还真思考了会儿,认真道:“不清楚,可能是我长得好看?”
“……”王文瑞哽了一下,“不愧是你!”
祁暄在高铁上睡了一路,沈蕴时不时低头看下小孩儿嘴合没合上,生怕口水洒自己肩膀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看着车窗外飞速闪过的田野和村庄,思绪漫无目的地飘飞起来。
说起和小孩儿相处,他还是更了解小女生的心思。
他看自家妹妹沈妍的心思跟看浅滩似的,一眼望下去几只螃蟹几只贝壳清清楚楚,要是不小心惹生气了,拿漂亮的东西比如发夹或小裙子哄一哄就好了。
但祁暄不一样。
这小孩有时候喜欢把自己的想法和情绪像埋沙堆一样藏起来。
只有在心情好的时候,才会从沙堆里挖出个宝石炫耀似的给你瞧一眼,你还没看清楚他就像怕被偷走一样迅速地藏了起来。
祁暄对别人是有防备的,但这种防备的程度又是起起落落的,让人难以预料。
就比如现在。从爬山时小孩儿突兀地问了句他们是不是朋友之后,祁暄变得有些意外的黏人,像只小乖猫,跟沈蕴说话也没了之前那股嚣张的气焰。
他们出去这两天,程子由还在给沈蕴发消息,问他关于学校秋学期设计比赛的事情,沈蕴去年拿了金奖,便把自己的经验毫无保留地跟程子由说了。
程子由听说他们今天回来,特地到高铁站来接。他一见到沈蕴他们出来,就热切地迎上来,非常殷勤地接过沈蕴拎的一个大包。
包还有点沉,全是王文瑞妈妈塞给沈蕴的特产和纪念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子由跟祁暄也打了招呼:“你好啊小朋友,又见面了。”
祁暄给了他平淡的一个眼神,高冷地抬了抬下巴,表示朕知道了。
总算是比之前多了点反应,程子由觉得上次一起出去玩还是有收获的。
程子由跟沈蕴一路聊着,祁暄就走在后面默默听着,遇到了颗小石子,甩起脚尖踢了一脚。
石子啪嗒一声打在程子由的鞋后跟上,程子由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冲祁暄道:“欸你怎么走到后面去了,别跟丢啊。”
程子由还十分体贴地停下脚步,想等祁暄跟上来。
谁知祁暄察觉到了,反而冲程子由说:“你继续走啊,我想站在你影子里遮太阳呢。”
程子由身子僵了僵。
沈蕴看了祁暄一眼,见他偏着脑袋懒得搭理人的模样,直觉小孩心情好像又不太好,果然起起伏伏的。
但他懒得去猜,回过头便又继续和程子由说说笑笑,只时不时侧头用余光看一眼,瞧瞧祁暄有没有跟上来。
等到了酒店大厅,沈蕴去办理续住的手续,祁暄便坐在边上的沙发上晃着腿百无聊赖地等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子由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挨着祁暄坐下,小声地凑过来道:“小朋友,我问你个事情。”
祁暄纡尊降贵地看了他一眼。
程子由:“你表哥的生日是不是就这两天啊?我看到他微博上写的,但不知道到底是不是。”
祁暄一愣,心虚地揉了下鼻子,含糊道:“我不太清楚。”
程子由沉吟了一会儿,然后不太确定道:“那要不你帮我去确认一下?”
祁暄反问:“你自己为什么不去确认啊?”
猛男程子由露出了一个和他极为不搭的羞怯的表情,不安地搓了搓手掌:“问出来这不就没有惊喜了么。”
祁暄倏然瞪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程子由,仿佛要透过这幅皮囊看穿程子由的灵魂,弄得程子由不太自在地挪了挪屁股,坐得端庄了些。
祁暄研究完毕,得出结论:“我觉得你这个人怪怪的,大男人送个礼物还扭扭捏捏。”
程子由:“……”
回房间后,沈蕴便先去洗澡,他的背包随意地挂在椅子上,拉链没有拉好,夹缝里能看到深棕色的钱包的一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祁暄朝卫生间看了一眼,然后磨磨蹭蹭地走到椅子边上,看着书包犹豫了几秒,然后伸出两根手指轻轻一夹,把沈蕴的钱包抽了出来。
前面里就放着沈蕴的身份证件,他飞速地扫了一眼,8月25日,又悄无声息地放了回去,还特意复原下拉链的位置。
沈蕴洗完澡的时候发现祁暄不在房间里,有点奇怪,于是给小孩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有嘈杂的人声,祁暄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说晚上吃太多很撑,到外面闲逛消食了。
沈蕴叮嘱了句别跑太远,便上床看书去了。
沈蕴跟祁老师约的是第二天中午的饭,他们早上照例去逛了景点,逛完了中午打车直接来到了祁老师订的那家饭店。
一进门,穿着深红色缎面旗袍服务员姐姐便满脸笑容地把他们迎了进来。
饭店内部装修得很精致,木质的地板透着光洁又柔和的颜色,大厅中央还设了缩小版的小桥流水,颇有些江南水乡的典雅秀丽风味。
服务员领他们进预约好的包厢,祁暄还以为沈蕴这铁公鸡突然拔毛,带他来吃高档的呢。
他一屁股坐下,抓起筷子就要对几样凉菜下手,沈蕴却拦住了他,不让他动筷子:“再等一下,还有个人来。”
祁暄莫名其妙:“谁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蕴眨眨眼:“来了你就知道了。”
祁暄抱着手机看了会儿漫画,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也没见有什么人来,正准备跟沈蕴发牢骚抱怨,包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他转过头,跟进来的一个中年男人刚好对上眼。
来人大约四十多岁,一身熨帖的藏青色暗纹西装,手里拎着黑色公文包,中分的发型被梳得服服帖帖。
他戴着一副棱角分明的黑框眼镜,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显得气质刻板而严肃。
祁暄的身子僵硬住了,像是被钉子钉在原地,目光死死锁在进来的人身上。
沈蕴站起来,往里面让了一步,把朝外的一个座位给祁老师拉好。
祁老师点点头,对沈蕴道:“小沈你也坐。”
祁暄终于反应了过来,腾的一声从座位上跳起来,目光在沈蕴和祁老师之间来回穿梭着,声音微微颤抖,指着祁老师:“你怎么来了……”
祁老师清清嗓子,一字一顿清晰道:“我是你舅舅,我怎么不能来。”
祁暄转头就冲沈蕴怒道:“你跟他是一伙儿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蕴坐在祁老师旁边,平静地看着他,没有否认。
其实他心里也藏着许多疑问,却又不好表现出来,毕竟是人家老师的家事。
祁老师声音沉沉道:“祁暄你坐下,别胡闹。”
祁暄咬着后槽牙,狠狠道:“我不想跟你一起吃饭,要吃你自己吃。”
说完,他一把扯过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撞开包厢的门,气势汹汹地冲了出去。
祁老师嘴角是下扯的弧度:“没教养的小子,一点没变。”
沈蕴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起身道:“我去把他追回来。”
祁老师“嗯”了一声。
沈蕴推开包厢的门,问门口的服务员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孩子跑出去,服务员朝大厅方向一指:“刚才好像跑到外面去了,还把我撞了一下。”
沈蕴说了声“多谢”,然后挤开饭店里一堆堆正在找座位的食客,朝门口跑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好不容易来到门口,左右张望了一下,终于在远处人群里看到一个穿蓝色牛仔外套的身影。
祁暄只是赌气地跑出去,到街上被冷风一吹后便清醒了,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随身带的东西也都还放在和沈蕴一起住的宾馆里,房卡还是在沈蕴身上。
他目光怔怔地看着十字街路口川流不息的人群,心底像是被划破开一个口子,酸涩的水汩汩地往外涌。
他茫然地张望着,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眼,目光刚好隔空跟沈蕴撞上。
沈蕴朝他挥手,祁暄却迅速地扭过头。
趁着绿灯亮起,他身子一晃,融进了过马路的大部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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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可以看到除了“哈哈哈哈”以外的评论了吗狗头
不好意思昨天没更,主要v前需要稍微压一下字数鞠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祁暄心里憋着一口气,在人群里横冲直撞,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找到发泄的路径。
沈蕴是个骗子!
他应该仔细想想的,稍微一想,就会发现不对劲!
怎么可能会有人刚巧在他迫切需要的时候好心地给他一份兼职,还包吃包住。
一想到自己跟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这么久,祁暄便觉堵在心口的那团气愈发沉重。
祁暄虚握住了拳头。
他回头朝身后看了一眼,没看到沈蕴的人影,料想沈蕴肯定是没赶上刚才的绿灯,被红灯拦住了,追丢了。
他放慢脚步,开始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沈蕴跟丢了这件事并没有让他心里头畅快多少。
他觉得自己像个漂浮在半空中的风筝,半颗心追逐着天空的自由,半颗心又希望底下有人能扯一把筝线。
蓦地没留神,他迎面撞上一人的胸口,一骚气又浓烈的古龙水味儿扑面而来,祁暄被熏退后了一步,正想说句对不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一抬头,发现对面几个人都齐齐地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为首一个穿黑色机车皮衣,里面是涂鸦夸张的卫衣的男生歪着头打量着祁暄,咂咂嘴道:“你们说这小孩是不是有点眼熟?”
后面一个人长长的“哦”了一声:“好像是啊刘哥,看着是眼熟。”
“这不是明睿的那个弟弟么?”
“欸是哦。”
祁暄闻言,警惕地跟他们拉开了距离,拳头此刻攥紧贴在身侧。
就在对面几个人交头接耳讨论他的时候,祁暄倏然扭过身子开始向着反方向开始跑。
因为身上包里塞着几本刚买的漫画,很重,跑起来一甩一甩,祁暄只得拽紧了书包带,撒开腿丫子。
“欸,别跑啊!”
“这小鬼倒是机灵得很。”
“咱们给明睿哥报仇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帮人嬉嬉笑笑地从后面追上来。
祁暄本来是可以遁走,奈何迎面一辆粉白色的高大的冰淇淋车挡在路中间,周围还围着好些带小孩的家长和小情侣们,他们人墙一样挡在祁暄前面,让祁暄绕都绕不过去。
祁暄急得额角窜汗,嘴里不断嚷着“让让”,有人见他四处乱钻,怕他撞掉手里的甜筒,还骂了一句“小王八羔子”。
祁暄好不容易快拱出人群时,后面几个人趁着这空荡也追了上来,对祁暄实施了饺子式的半圆形包围战略。
为首的那个被边上人称“刘哥”的男生捻捻下巴,把反架在耳朵后的一副墨镜推了推,用顽劣的口气问:“你们说,要怎么陪这小孩玩玩?”
有个人不怀好意地凑上去在他耳朵边上说了句。
刘哥笑了笑,点点头:“有意思,我好久没传球了。”
祁暄没听懂“传球”,愣了一下,结果猝不及防地被一个男生夺走了书包。
“刘哥,这包有点重量啊。”
“别废话了,传球啊!”
男生抓到包便做了个跳跃投篮的姿势,把包当成篮球一样朝刘哥的方向投掷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哥轻轻一跳,接住包,跑了几米,一个滑步加转身,躲过了边上两个人的包围,把包传给了另一个男生。
立即有人假模假样地吹了声口哨起哄:“好球!厉害了哥。”
“……”
一帮人边传球还边故意四处跑,祁暄气恼极了,边追边嚷道:“神经病啊!把包还给我!”
他被动地追在后面,刚一靠近对面其中一人,那人准在下一秒高高跳起把包传给别人。
“来抢啊!”、“好球!”的声音此起彼伏,欢快极了。
祁暄像是被人戏耍的猴儿般,觉得异常丢人,却又拿他们没办法。
很多学生的小团体都有些共同特征,比如这帮顾明睿的跟屁虫——都是一些个子特别高的篮球生,祁暄矮了一截,跳高也够不着自己的书包。
他不仅人小,体力也很有限,抢不过他们,没过多久,祁暄弯下腰,手撑在膝盖上喘了两口气。
立即有人笑嘻嘻道:“小东西,你不会跟你妈一样身体有毛病吧,这才几步就没力气了。”
祁暄被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来还有力气啊,有力气就继续来抢啊,别怂啊!”
这话落地,一帮人又欢快了起来。
祁暄就看到他的包在空中飞来飞去,眼见着还要转移游戏阵地。
就在这时,前面不知道是谁吹了声响亮的口哨,悠哉道:“兄弟,传给我玩玩儿呗!”
这声音有点熟悉,却因为隔得远,祁暄一时没反应过来。
正在追逐打闹的几个男生看着面前的陌生人愣了愣,还以为他们朴素的欢乐感染了路人。
这个年龄的男孩子玩在一起很容易,一款游戏一个篮球就能称兄道弟。
他们见来人还是个挺帅的哥们儿,估摸着也是个学生,就没多想,直接把“球”高高一抛,自来熟道:“哥们儿你有点意思啊!”
那位挺帅的哥们儿接着书包后,往肩上轻轻一扔,只用手指斜斜地勾住,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末了,他朝传书包给他的男生淡淡一笑:“不客气,您也挺有意思的。”
男生们愣住了,祁暄也愣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蕴拽着包,直直朝祁暄走过去。
男生们光抻着脖子看着,没拦,因为都没明白过味儿来。
沈蕴熟稔地揽过祁暄的肩膀,回头冲他们挥挥手:“正好好物归原主,我带我家小孩儿先走了。”
一帮男孩子这才反应过来——
他们被截胡了。
祁暄坐在外面花池的台子上,抱着自己的书包,目光垂落在地上满载而归的一支歪歪扭扭的蚂蚁队伍上。
这一天他情绪波动实在太大,整个人现在异常疲倦,累得不想动弹。
“瞒着你是我的不对,我给你道个歉。”
沈蕴递给他一瓶果汁,说的十分诚恳。
“但你干嘛非要躲着你舅舅啊?他是我老师,人也挺好的就是死板了点。”
他用的是一种很客观的评价语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祁暄却轻嗤一声,用果汁瓶儿敲了敲花池的瓷面,十分老成地说道:“那是你没和他深入接触过,接触多了你就知道我这个舅舅有多么冷酷。”
“冷酷?”
“他对我妈妈和我一直很冷淡,对我也很坏。”祁暄咕咚咕咚喝了口饮料,“有好几次过年,我跟我妈一起回去,他就总板着那张僵尸脸。别人家过年都热热闹闹的,就我们家,谁都不敢说话。”
沈蕴歪了个题,觉得“僵尸脸”这一形容还挺形象。
“现在想想,他就是看不起我妈,觉得她丢人,觉得我们都丢人,上不了台面,所以连我们过年走亲访友他都觉得不好意思。”
祁暄这个身份确实有些尴尬,沈蕴心想。
“但我不觉得我妈就是他们说的那样,我妈不是那种人,可是他们都默认她是……”
沈蕴刚想说点什么,祁暄却话锋一转。
“你是不知道那家伙有多讨厌我,他恨不得把讨厌两个字直接刻到脸上去。”祁暄夸张地戳了戳自己的脸颊。
“我四年级的时候,难得一次去他家吃饭。记不得是因为什么跟他顶了嘴,但真的是很小的事情,他罚我站在门外面壁,当时是冬天,北风冷得骨头缝都疼,我就穿了双拖鞋,后来还是我舅妈回来了才把我喊进屋子。”
“还有次我不小心把同学的钢笔夹在书里带回来了,他便骂我是小偷,烂泥扶不上墙,根本不听我解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蕴叹了口气,摸摸他头。
“可他也是你舅舅……你母亲去世了,他也担心你,不然也不会叮嘱我照看你。”
祁暄摇摇头,反问沈蕴:“你会突然喜欢上一个以前一直讨厌的人吗?”
“不会。”沈蕴理解他的意思,“不过我觉得……他未必就是真的讨厌你,或许是用错了跟你相处的方式。从我的角度来看,祁老师是把你放在他需要照顾的责任范围里的。”
“反正我就是不想看见他。”祁暄手里不自觉地抠着果汁瓶的塑料包装纸,嘟囔道,“他就是个伪君子,假清高,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还知道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呢?词汇量挺丰富啊。”沈蕴诧异了下,“不过为什么这么说他?”
祁暄冷冷一哼:“他那么大年纪了跟我舅妈都没孩子,估计是真的生不出,想让我以后给他们养老呗。”
沈蕴心说这小孩儿还挺早熟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会不会是你想多了?我看祁老师衣食无忧,家底丰厚,未必想要你来给他养老。”沈蕴笑笑,“再说他要是真像你讲的那样讨厌你,让一个讨厌的人给自己养老,这是养老还是折寿啊?”
“别光说他。”祁暄撇撇嘴,转移话题,“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沈蕴失笑。这小兔崽子还记着仇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是是,我是坏人,但你看过哪个坏人对你这么好?给你买吃的,买喝的,还给你地方睡?”
祁暄哼哼了一声,没表态。
沈蕴拍拍他肩膀:“走吧,都帮你把包拿回来了,现在跟我回去。”
祁暄猛地抬头:“回哪儿?”
“回你舅舅那儿,他有事要跟你谈谈。”
祁暄态度果断:“我不。”
沈蕴慢悠悠地把袖口折上去:“不愿意也得愿意,没商量的。”
祁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你想干嘛?”
“孩子要是不乖……”沈蕴小幅度地勾勾嘴角,“揍揍就乖了。”
祁暄拔腿就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分钟后,他被沈蕴提溜住后领,双臂反剪,跟个小犯人似的被钳制住,动弹不得。
刚被一群大孩子戏耍了一番,现在又被沈蕴用武力镇压,他的自尊心连连受挫,几乎碎成满地渣。
祁暄早就没力气折腾了,虚虚地挣扎两下,有气无力道:“你给我放手。”
沈蕴:“那跟我回去。”
祁暄顽强地吐出一个“不”字。
“这就不好办了小朋友,我今天带了任务来的,就是扛也得把你扛回去。”
“……”
沈蕴说了句强硬的话后,又加了句不软不硬的威胁:“你衣服裤子钱包都在酒店里,房卡在我这里,你现在乱跑,你觉得你能跑多远?”
“我又不是要把你出卖给你舅舅,只希望你们坐下来谈一谈,把话说清楚,你好好表个态,说明自己的意愿。要是不想跟他走,他总不至于把你绑起来带走吧。”
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祁暄泄了气,垂下脑袋,半晌憋出两个字:“行吧。”
沈蕴松开手,本想着这出闹剧差不多也该结束了,谁知祁暄突然抓住机会,赌气似的朝着他砸过来一拳。
劲儿不大,主要是宣泄那一百分的不乐意和委屈。
沈蕴却飞快地蹙了下眉头,手抚在肚子上,弯下了腰。
“你干什么?!”
祁暄比沈蕴还紧张:“我根本没用力啊!你别乱碰瓷啊!”
沈蕴苦笑道:“……你真会挑地方,砸我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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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睻:老婆我不是故意的你听我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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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祁暄陪着沈蕴从医院拿了药出来后,他把之前受沈蕴武力和精神双重威胁的窘迫境地忘得差不多了。
祁老师大概是工作很忙,等不及沈蕴把祁暄带过来,就自行先离开了,说第二天再约时间。
沈蕴哄了祁暄好一会儿,配合以杨枝甘露和冰淇淋的安抚政策,祁暄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第二天再去见祁老师一面。
祁暄:“你借我点钱吧,打个借条,等我毕业了还给你。”
沈蕴:“借钱干什么?”
祁暄:“我那个当老板的爹估计还不知道我离家出走的事情,我先把假期混过去,开学再去住校。”
沈蕴没多想就答应了。他大二开始就靠着兼职接项目和参加比赛实现了经济独立,七七八八攒了有十多万了,手头还是比较宽裕的。
况且祁暄背后有祁老师做担保,他不怕祁暄不还,要是真不还,他乐得卖祁老师一个人情。
商量好后,祁暄还有点不放心:“我可只答应你见他一面,明天不会你把我给卖了吧?”
“放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我舅舅那个人,明天估计见面又得教训我骂我一顿,你要替我说话!”
沈蕴无奈地点点头,撸了把祁暄的头发:“你一个小孩儿怎么婆婆妈妈的。”
祁暄立即反驳:“我们之间的信任明明是你亲手斩断的!”
沈蕴:“……”
沈蕴讨好地笑笑:“那您重连上了吗?”
祁暄冷哼一声:“还能勉强抢救一下。”
沈蕴:“……”
他本来想着今天把祁暄交给老师然后自己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结果只能祈祷明天可以顺利地把人护送过去,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
再不回去,他亲爱的大表哥该着急了。
沈蕴不得不采取迂回战术,跟祁老师东拉西扯半天,最后又委婉地提示自己过几天真的就要回家了。
祁老师淡定地回复了三个字“知道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蕴盯着这三字陷入沉默,然后叹了口气。
祁老师:对,还有个事情。
祁老师:那小兔崽子在他爸家里过得不太好,又没别的地方去,你师母觉得他可怜,想把他接到我们家。这点事情老师希望你帮忙劝劝,我看他对你还挺客气的,你说话他应该会听。
沈蕴翻完消息,蹙了蹙眉。
得,他从保姆变成调解员了。
沈蕴硬着头皮回复了句“好的”。
祁暄洗完澡从卫生间里出来,正用毛巾擦着头发。
沈蕴:“洗完了?”
祁暄:“嗯,你去吧。”
祁暄胡乱地擦完头然后霸气侧漏地把毛巾往椅背上一丢,就要去翻新买的漫画,沈蕴看到后提醒道:“你把头发吹吹,别湿头发睡觉。”
祁暄撇撇嘴,却听话地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边吹头发,看到沈蕴床上的手机屏幕一亮一亮,不断地往外弹消息。
等他吹完头发,屏着呼吸静静听了会儿卫生间的水声,然后轻手轻脚地磨蹭到沈蕴床边上,想瞅一眼沈蕴的手机。
屏幕这时刚好又重新亮起,消息显示的发送人正是他舅舅。
祁老师:这次麻烦你了,回去老师请你吃饭。
祁暄朝卫生间飞速地瞄了一眼,然后小心地抓起沈蕴的手机,摁亮屏幕,输入之前偷偷记下的开机密码。毕竟沈蕴的密码只是简单改动了下生日,很好记。
祁暄直接点进微信,最上面一条就是沈蕴和祁老师的聊天记录,他一行一行地往上翻记录。
沈蕴在洗澡的时候隐隐听到房门被开启又关上的声音,还奇怪祁暄开门干什么。
结果他出来时,房间内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他正准备给祁暄打电话,却发现祁暄一直挂在衣架上的包和两条牛仔裤不见了。
他环顾自周,发现祁暄的所有东西都不在了。
沈蕴心里咯噔一下,立即给祁暄打了个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提示音嘟嘟响了两声便被接通了,没等祁宣说话,沈蕴问:“你这么晚了跑出去做什么?”
那头背景音有点吵,祁暄的声音听上去有种陌生的冷漠,用的是标准的普通话:“既然你非要站在我舅舅那边,我们绝交了。”
祁暄和他讲话的时候通常比较随意,带着点南方的口音,吐字之间有些黏连。这会儿讲话,完全是一字一顿清清楚楚,显得严肃又较真。
沈蕴皱眉,问他为什么。
“我已经知道了你还打算帮着他说服我。”祁暄继续用之前冷漠的腔调,“我才不要跟那个僵尸脸住一间屋檐下。”
沈蕴稍一思忖,看到自己的手机光明正大地扔在床上,估摸着是又被祁暄看见了什么消息。
他深深吸了口气,压下积攒了一天的疲倦和烦躁,用温和的语气劝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回来吧。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我们再慢慢商量好不好?你一个人在外面跑我也不放心。”
祁暄没给商量的余地:“我挂了。”
沈蕴听着那头响起的通话结束音,只隐隐觉得胃又开始疼起来。
都说胃跟情绪紧密相连,实践证明果然是有道理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蕴管不了许多,匆匆披上一件外套就冲出了房门。
走廊里一共两部电梯,今天刚好坏了一部。
晚上刚好又开始下雨,一大批酒店住户赶回来,电梯是层层停,沈蕴等了将近十分钟,也没等到电梯上来。
因为着急,他只好从楼梯跑下去。
电梯口的服务员说没注意到一个跑出去的小孩儿,沈蕴只好一边不停地给祁暄打电话,一边沿着街道的商铺找人。
祁暄估计是赌气,就是不接沈蕴的电话。打了七八通过去,反倒直接关机了。
沈蕴用便利店的电话打了个过去,好不容易接通了,祁暄一听到沈蕴的声音,立即又把电话挂断了。
沈蕴觉得自己这几天真的是水逆得厉害。
沈蕴本来大可把此事归咎于祁暄个性问题,本来祁老师也是知道的,但偏偏他又不是一个能够轻易卸下责任的人。
如果说祁暄跟他是萍水相逢、一面之缘,他也不会过多在意一个小孩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祁暄跟了他这么多天,虽说有时候有点讨人嫌,可他生病那几天祁暄倒是勤勤恳恳地照顾着他。
背着祁暄从山上下来那次,祁暄说要跟他做朋友的那股欢喜劲儿又真切又暖呼,沈蕴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街边的店铺大多都关门了,只有那些24小时便利店和快餐店亮着灯。沈蕴找了快半个多小时,也没见着祁暄的人影。
估计是故意躲到哪里去了。
沈蕴忐忑地给祁老师打了个电话,简要地说明了下祁暄跑出去的事情,并解释了下是自己没能管好小孩儿的缘故。
他正等着祁老师教训他一通,祁老师倒是用一种提前预料到的平淡口吻道:“他就是那种没规矩、不听人说话的小孩儿,这种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你今天先回去休息吧,我去联系派出所的熟人找找看。”
那头挂掉电话,沈蕴却抓着手机站在原地没动,总觉得心里始终悬着个什么东西,惴惴不安地难受。
他意识到其实他对这位带了自己快两年的老师算不上多了解。
祁老师有些与众不同,在学院里也有不少关于他的传闻,有人说他是丁克,又有人说是其实是他那方面不太行,总之夫妻俩一直没有孩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职场上,有子女的老师和没有的老师在很多方面都能体现出差异来。
他们班的同学曾经讨论过,说一般有孩子的老师都很喜欢关心学生的生活,也更有耐心和爱心。不仅会带他们聚餐团建,有的老师甚至还会主动帮硕博生们介绍对象,可谓是非常贴心了。
沈蕴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和系里另外一个女老师开会。那会儿他们班上有个女生生理痛,老师当即就从柜子里拿出个保温杯,泡了点生姜茶给她,后来直接把保温杯送给了她。
祁老师则是跟学生只有纯粹的学术和工作上的交流,是个典型的工作狂。
有次沈蕴感冒发高烧烧到38度,不得以跟祁老师请了假,祁老师只是淡淡说晚上不急着交图,明天上午交也可以。
沈蕴用烧到38度的脑子思考了下,明天上午交图和当天晚上交图好像没什么区别——都意味着要熬夜画,当即心态崩了,差点原地去世。
在街上站了许久,夜里微凉的风灌透了衣衫,沈蕴有种胃又要疼起来的预感。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清一色的通话记录,开始冷静思考祁暄这会儿会去哪里。
b市的夜生活并不热闹,哪怕是靠近市中心,街上的行人也十分稀少,马路上车灯寥落,霓虹灯兀自寂寞地闪烁着。
远处仿古钟楼传来一声悠远而空旷的钟声,刚好十二点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蕴手机嗡地发出了一声震动,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屏幕,以为是祁暄的消息。
屏幕上界面亮起,却是一条来自某银行的提醒:“尊敬的客户,您好!今天是您的生日,衷心祝福您生日快乐!”
沈蕴扫了一眼,直接摁灭了屏幕,正想把手机扔回兜里,手机又连着震动了两声。
是程子由发过来的微信。
“今天是不是学长的生日?学长生日快乐!”
“明天中午有空吗?我请学长吃饭。[期待.jpg]”
对面程子由满怀期待地看着屏幕,见对话框最上方显示着“正在输入”,他的一颗心也跟着同频率怦怦直跳。
不到五秒钟,沈蕴发来了条消息。
“谢了,但我明天没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东城区农民街一带本来是一个落魄的小村庄,现在变成了b市有名的城中村,充斥着无数外来务工者,也让这里生活气息比市区要浓厚得多。
祁暄上次来还是两周前,那会儿他跟着沈蕴白天跑附近的景区,晚上回来倒头就睡一夜无梦。
他还是选在上次那家旅店住下,胖胖的老板娘见到是回头客,诧异地跟他打了招呼,还顺嘴问了句沈蕴的事情,祁暄又累又困,板着小脸撂下一句“我不认识这个人”。
老板娘不解地抓抓后脑勺:“上次你不是跟他一起住的吗?”
祁暄冷哼一声:“昨天的我不是今天的我。”
老板娘听不懂赫拉克利特的朴素辩证法,迷惑地眨眨眼睛,露出一个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
祁暄总算是住下了,半夜却被一声惊雷给炸醒。
他撑开眼皮一看,白晃晃的闪电的光刹那间照亮了屋内。
他爬下床检查了下窗户有没有关好,等再到床上来时,居然毫无睡意了。
雨水从天上倒灌下来,迅猛地冲刷在玻璃窗上,玻璃窗咣咣作响。
祁暄翻来覆去地在床上贴烧饼,难以成功入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沈蕴最后一天电话记录停留在十二点二十,之后就再也没尝试跟他通话了。
祁暄“切”了一声,自言自语地嘟囔道:“放弃得挺快。”
他再往上翻聊天记录,发现基本上都是沈蕴的电话号码,偶尔有两条他舅舅的,剩下的都是营业厅催缴话费的短信。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在铺天盖地的雨水声中像病毒一样播散开来。
明天要去哪里呢?他又能去哪里呢?
一连串的问题搅乱着祁暄的思绪,让他辗转反侧。
第二天早上,祁暄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出了门,老板娘看到他还打了个招呼,拿出一袋面包和酸奶递给他。
老板娘:“小孩子长身体,早上要多吃点。”
祁暄接过东西,心里则吐槽沈蕴不在了老板娘还不忘跟他献殷勤。
他到底是什么男狐狸精,魅力这么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好酸奶刚巧是他喜欢的冰淇淋味的,祁暄心情稍微好了些。
他走了大概二十分钟,搭上了去远郊的公交,然后又转了好几站,终于到了b市前几年新开发的一片公墓。
公墓建在山上,山路狭窄曲折,车辆不准上去,只能开到墓园门口。
祁暄在入口处买了一束花便开始爬山,凭着上次来的记忆,找了好一会儿才摸索到了安置他母亲骨灰的地方。本来是一片很空的地方,没想到才过了一年左右,他母亲的墓便淹没在一片碑林中了。
祁暄反而觉得有些宽慰——有这么多陌生人陪着他母亲。
这样看来,竟比她生前更热闹些。
他把花放在空空荡荡的台阶上,默立了一会儿,越发觉得人生海海,很多人都是生命里的过客,哪怕是亲人,最后也免不了分道扬镳的命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要奔赴,而他母亲则在他出生的那一刻,奔赴的便不再是生活,而是无法预测又随时可能到来的死亡。
他蹲下来,直视着墓碑上的名字,他仿佛又看见了他母亲那一双永远温和且波澜不惊的茶色的眼睛。
“生日快乐老妈。”他喃喃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祁暄没吃午饭,下山的时候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了,墓园里面也没有便利店,他只好先步行去坐公交。
公交开得不紧不慢,路上又有些颠簸,晃晃悠悠间,祁暄将头抵在车窗上,合上眼睛休息。
待他再一睁眼,发现公交已经不知道开到哪个站了。
祁暄着急地冲司机喊了声:“师傅,这到哪一站了?”
他记得这辆公交的终点站是东南郊区,周遭已经可见大片的田野。
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扯着个嘶哑的烟嗓道:“马上要终点站了。”
祁暄一听更懵了,b市大得可以,而他对东南郊区这一带一无所知。
他连忙又问:“反方向的公交在哪儿坐呀?”
“你等到下一站下,再往北走点儿就有个站台。”
祁暄微微送了口气,抬手摸了下额角的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他下了车,想摸出手机打开地图的时候,手在口袋里掏了半天,然后整个人怔愣在原地,忍不住“靠”了一声。
他包落公交上了!而他的身份证、钱包和手机都在包里。
公交早就跑得连尾灯都看不见了。
站台上空无一人,除了横亘在中央的一条田间小路,四周都是大片的田野,田野满是碧绿养眼的水稻,水稻上缀着未落的雨水,远观像是散落在绿毛毯中的碎钻,折射着五彩的光芒。
放眼望去,他看不到其他站台。
以及……他一时竟不知道北是哪个方向。
祁暄又想起来了个严重的事情。
他记得开始在公交车上时,他外面的那个座位上一直坐着个衣衫褴褛、戴着顶灰土土的鸭舌帽的中年男人,那个人看起来很奇怪,他进座位的时候跟男人对视一眼,男人却很不自然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后半程,他为了坐得舒服些,一直把包放在脚下没怎么管,然后就睡着了。
他使劲儿想,却总觉得自己下车的时,脚边上好像没有包。因为如果放了包,他跨脚的时候肯定会注意到然后把包带走,不会随便丢下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祁暄越想越慌,越想越气,只能对着空荡荡的田野跺跺脚,跟空气干瞪眼。
他等了快二十分钟,一辆经过的公交都没有,眼见着天边的乌云又要压过来,有要下雨的征兆,这破站台连个棚子都没有。
干等肯定是不行了,他尝试着沿着路一直朝前走,但走了快十多分钟也没见到有什么岔路口,他简直要怀疑公交司机是在骗他。
祁暄好不容易碰到一家公路边上的农户,犹豫了下,看着天边的乌云,还是朝它走去。
他敲敲门,出来个虎背熊腰、长得有点凶的黑面大汉。
黑面大汉眼珠子滴溜溜的上下打量祁暄,看得祁暄心里发毛、心里直打退堂鼓,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问路。
黑面大汉用极大的、近乎吼出来声音告诉他这附近的公交停得早。
“那我想回市区怎么回去呢?”
“你只能坐我的电动三轮车。”大汉又出乎预料地竖起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不过要我送你回去得要这个数儿。”
祁暄讪讪道:“我钱包丢了,身上没带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黑面大汉默不作声地盯着祁暄,好像在揣测他的话是真是假,祁暄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朝后退了半步,心跟擂鼓似的咚咚直跳。
黑面大汉打量一番,终于道:“算了吧,我送你一程。”
这话听起来像是——我送你上路。
祁暄心里挣扎了几秒,反复给做心理建设,告诉自己一般庄稼人都热情善良,最终一咬牙狠狠心,还是爬上了男人的敞篷电动三轮。
他紧张地抓着两侧的把手,生怕三轮一颠簸把自己给晃下去了。
车没开多久,祁暄的屁股被底板磕得受不了了,他忍不住问:“还有多久啊?”
男人头也没回:“我这儿还没急呢,你一个小娃娃倒先急了。”
祁暄不敢多言,只好暂且闭嘴。
闭嘴还没两分钟,天边轰隆一阵雷响,他就听到男人啐了口吐沫,骂了句鬼天气,然后停下车来,不知从哪里扯出一张雨披,麻利地穿上了。
“我只有这一件,你拱进来躲躲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空间很小,祁暄只好勉为其难地把脑袋缩了进去,大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淋着雨。
衣服都贴在身上,冷得他不住地瑟瑟发抖。
雨披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掺杂着阴湿的霉味儿、塑料味儿,还有汗味儿,祁暄煎熬万分。
车开了有二十分钟,最后男人停在了一处站台边,转过头对他道:“你就在这儿等着吧,应该能有其他顺路的车,我先走了,还要回去做饭。”
男人说完,麻利地将小三轮调了个头,祁暄赶紧说了句谢谢。男人没理他,骑着小三轮在雨里潇洒地扬长而去。
祁暄躲进了站台,发现这站台倒像个废弃的站点,半天也没有个人来,路口倒是零零星星有些轿车驶过,但是雨太大,根本没人注意到他。
祁暄手都挥累了,也没再拦到一辆,他又冷又饿,孤零零地一个人躲在站台下面,只有边上被风吹得咣咣响的生了锈的破牌子和他相依为命。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面包车注意到了他,打了个转向灯靠着边缓缓停下来,车窗下降,一个光头男人朝他喊:“小朋友,你去哪里?”
祁暄激动地抬头,正准备张嘴,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农民街那里的宾馆只订了昨天一晚,钱包和身份证都不在身上,他没法住店。
他不知道回哪里去,也不知道能回哪里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蕴的名字像流星一样稍纵即逝地滑过他的脑海。
男人催他:“你去哪里啊!还走不走了?”
祁暄闷闷道:“我没带钱。”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吼了他一句:“没带钱拦什么车!吃饱了撑的!”说完,扬长而去。
这一骂要换以前,祁暄铁定要狠狠骂回去,但这回儿他实在脆弱得要命,心里最后一块坚实的地哗啦一下子就塌方了,委屈难受翻江倒海地涌来,鼻子一酸,眼泪几乎掉下来。
要哭,哭声在这铺天盖地的雨水里都不一定能被人听见。
他站不住了,抱着膝盖半蹲下来,把头像鸵鸟一样埋进去,然后阖上眼睛。
他似乎能蹲着睡着。
就在迷迷糊糊间,他听见边上有脚步声,接着一道声音从他的头顶落下来。
“欸,可算找到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祁暄茫茫然抬起头,睫毛上沾着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头顶有一片透明的雨伞,雨伞模糊了小半片天空,握着伞柄的那双手白净而修长。
沈蕴跨上台阶,把伞收起来,抖了抖上面的雨水,他卡其色的风衣衣角已经被大雨打湿成了深色。
他抬手摸摸祁暄的脑袋,叹了口气:“你也太能跑了。”
祁暄怔愣几秒,觉得自己自己可能出现了幻觉。
被沈蕴揉过的那一小撮头发下酥酥麻麻得像是通了电似的,证明这都是真的。
祁暄瞬间就觉得眼泪要绷不住了。
他的视线迅速地模糊了,泪水夺眶而出,像是要把一整天的委屈和倒霉通通发泄出来似的。
沈蕴:“冷不冷?我给你带了衣服。”
祁暄胡乱地抹了把脸,沈蕴却递过来一张面纸。祁暄接过面纸,也顾不上所谓的面子了,擦了擦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穿上了沈蕴给他带的外套,袖子和下摆依旧是长出了一截,祁暄用外套紧紧把自己裹住。
外套干燥清爽,沾着沈蕴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冷香味。
沈蕴撑着膝盖蹲下来,拽住祁暄外套的一截拉链:“头抬起来点。”
祁暄不明所以地抬头,跟沈蕴那双深棕色的眸子对上视线。
沈蕴朝他温和笑笑,手指则勾住拉链,一路顺畅地将拉链拽到衣领口顶端。
拉链在雨里发出清晰的金属摩擦的声音。
祁暄稍稍一垂头,下巴尖儿就能碰到有些冰凉的拉链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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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沈蕴开的是从程子由那里借来的车。
一上车,沈蕴就先把水杯拿给祁暄。因为喝不了太凉的东西,他总习惯在包里放个保温杯,灌上点热水。王文瑞老嘲笑他生活作风像个干部。
水杯里氤氲出来的热气湿漉漉的呼在祁暄脸上,祁暄将上面的白汽吹散些,沈蕴提醒他:“可能有点烫。”
“嗯。”
他们上车后,沈蕴便从后驾驶捞出个包,祁暄看到后,一口水差点呛出来:“包怎么在你这儿?”
“我打你手机,公交那边说你把包丢了,我就去找。”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猜?”
祁暄摇摇头。
沈蕴轻描淡写道:“我早上开始就一直跟着你了,你没注意到。”
祁暄不敢置信:“怎么可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蕴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仔细想想,你早上出门的时候喝的是什么酸奶。”
这一提醒,祁暄反应过来了。他就说早上楼下老板娘对他态度怎么那么好,还碰巧拿的就是冰淇淋味的酸奶。
这款冰淇淋味的是才上新的,一般小店卖得少,只有市区里连锁的便利店才有。
沈蕴:“本来打算到你转站的地方等你,结果没等到,车站还打电话给我说你包丢了,我才想你是不是坐过站了。”
祁暄战术性搔了搔头:“我在车上睡着了。”
沈蕴并不在意他睡没睡着,却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我今晚就走了。”
“今晚?!”祁暄的背倏然离开座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走了?”
“对,我本来就是来旅游的。这一阵子刚好家里边有事情,我得赶回去。而且咱们已经把附近能玩的都玩掉了。”
祁暄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跟哑巴了似的。
“你要回家?”许久,他才憋出这一句话。
沈蕴笑了:“废话,不回家还干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我怎么办?”
“所以我才问你有没有接下来的规划。”沈蕴看了他一眼,“暑假还剩不到一个月了,你总在外面晃荡也不行。你已经念初二了,要学会安排自己的生活,不管身边有没有大人在。”
祁暄觉得自己被小看了,撇撇嘴:“这个我知道。”
沈蕴瞥了他一眼:“知道还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祁暄不说话了,偏过头假装去看车窗外的街景。雨水把画面都氤氲了,其实什么也看不清。
知道沈蕴要离开后,他感觉之前好不容易拉扯回来的一点好情绪又随风飘远了。虽然他知道沈蕴迟早会离开b市,但不代表他能迅速接受这个实事。
沈蕴正色道:“你们家的事情我不了解,但有句话我还是得说——无论什么时候,要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这些才是最重要的东西,然后才能去兼顾那些情绪和好恶。”
他的声音在车内封闭的环境下有些低沉、磁性,很有穿透力,沉沉地敲在祁暄心坎上。
“抓不住自己人生的人是不配任性的,这是很现实的事情。”
“你还小,有些人现在你可能会很讨厌,但过个几年,隔着时间你再回头看,又会有不一样的答案。”
祁暄垂沉默了半晌才道:“你给我灌鸡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蕴轻轻一笑,没否认,而是顺着他的话说:“是啊,好喝么?”
祁暄又抿了口热茶,没吱声。
话题就此打住,祁暄将目光落在车窗上一小片被水渍模糊的霓虹灯光影上,发起呆来。
沈蕴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把刚才的话听进去多少。
祁暄这时忽然想起来自己那落在公交上的包,便翻了翻,发现除了外面有点潮湿外,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一件也没有丢。
沈蕴打了个方向盘,车前台上的一个金色招财猫身子跟着晃动了一下,吸引了祁暄的注意力。
“这是谁的车?”
“借的程子由的。”
祁暄眼皮子莫名一跳:“程子由有跟你说什么吗?”
沈蕴一头雾水:“什么说什么?”
祁暄见沈蕴的表情茫然,摆摆手含糊道:“没,我随便问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蕴对b市的路不熟悉,导航又出了点问题,他们的车在第五大道上转着圈,导航跟智障似的一直让前面“前方一百米掉头”,沈蕴的方向感告诉他不应该这么走,导航跟急了似的催了好几声“调头、调头”。
“我们这是去哪儿?不回酒店么?”
沈蕴摇头:“我早上退房了,买了凌晨的火车票,晚点我直接去火车站。”
“那我呢?”
“我送你去你舅舅家。”
祁暄烦躁地抓了下头发,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发现自己暂时也想不出别的什么办法。除了他舅舅家,他哪里都去不了。而且,他已经给沈蕴添了太多麻烦了。
刚才沈蕴一番话表面是鸡汤,实际上却也是最后通牒。
沈蕴见他这幅样子,心里有了数,他安慰道:“祁老师出差了,只有师母在家。师母人很温柔的,你别太担心。”
潜台词是你不会跟祁老师正面杠起来的。
祁暄依旧不说话,捻着书包的包带,把它一层层卷上去又放下来。
等到了祁老师住的小区,一个穿着淡蓝色长裙、气质优雅如水的中年女子撑着把透明的伞正在门口等候着,她有些焦急的四处张望着,直到看到沈蕴他们,脸上浮现出浅浅的微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蕴降下车窗喊了声“师母好”,女人寒暄道:“今天雨大,路上很堵吧。”
“还好,我们上的高速,不算特别堵。”
沈蕴朝祁暄努努嘴,示意他赶紧打声招呼。
祁暄只是对他舅舅比较有意见,对舅妈不搞株连,于是磕磕绊绊地喊了声舅妈,屁股却黏在座位上没动弹。
女人把伞撑到祁暄那一侧的车门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祁暄不好继续摆架子,硬着头皮下了车。
雨势头还是有点大,他有些不自在地躲到女人的伞下,伞不算大,他故意跟女人隔开了些距离。
女人却把伞偏了过去,还朝他伸手道:“包重不重?舅妈给你拿吧。”
“不……不重。”
沈蕴看到小兔崽子虽然姿态上有些忸怩,但还算听话,他终于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气,朝他们挥挥手:“那师母我就先走了啊!等会儿我还要把车还给朋友。”
“小沈你要不留下来吃个饭吧。”
“谢谢师母,我待会儿还要去还车,到时候直接在车站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行,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沈蕴点点头,目送着女人和祁暄逐渐远去的背影。
他升上车窗,打开手机把导航切成程子由家的地址。这时他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然后车窗被人很急促地咚咚敲了两下。
沈蕴一抬头,发现归巢的小兔崽子又回来了,他师母着急地在后面喊了声他的名字,祁暄回头应了声却依旧杵在他车外。
他没有打伞,一只手遮在额前虚着挡雨。
沈蕴重新把车窗降下:“怎么了小孩儿?落下东西了?你这样别感冒了……”
祁暄打断他的话,从书包里翻出一只纸袋子从车窗口塞进来,纸袋外面已经淋上了雨,洇出了深色的水晕。
沈蕴不明所以地接住了袋子:“这是?”
祁暄没头没尾地朝他喊了句“生日快乐”,一扭头跑掉了。
沈蕴愣住,等祁暄跑出好远才反应过来,冲着祁暄的方向喊了声:“谢了。”
声音融在雨里,也不知道祁暄有没有听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蕴拆开了纸袋,发现是一把他们建筑学生平时用来丈量的那种卷尺。
他原来带了一个来b市,但是前几天去景区逛的时候,他本来想拿出来试一试,结果卡了,尺抽出来一半无论如何都收不回去。
沈蕴失神片刻,笑了笑又摇摇头。他把卷尺收好,放到背包最大一间的夹层里,又把外面的包装袋叠好,也收进了背包。
他感到很惊喜,却也很诧异,祁暄怎么知道自己这两天过生日的?
不过他觉得这小孩儿身上似乎总能发生些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晚上祁暄给沈蕴主动打了个电话问他到没到火车站,沈蕴说到了。他刚取好票,挂着耳机跟祁暄闲聊,四下里张望着搜索着站台的编号。
b市是枢纽城市,火车站也是全省规模最大的,近年来高铁班次增加,站台扩建了好几个。已经快十一点四十了,沈蕴走过两个天桥才看到自己的站台,他有些疲倦,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祁老师家怎么样?住的还习惯吗?”
“嗯,卧室挺漂亮的。”
“祁老师在家吗?”
“不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我没骗你吧。对了,师母人是不是特别温柔?”
祁暄闷闷说了句“我知道”,然后便没了声儿。
沈蕴还以为是车站里信号不好,捞出手机看了眼,发现满格。
他等着那头讲话,等了好久,就在他怀疑祁暄是不是忘记挂电话的时候,祁暄冷不丁蹦出一句:“我以后还能联系你吗?”
原来在这儿卡壳呢。
沈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当然可以啊。”
“那我以后还能再碰到你吗?”
“能啊,这有什么不能?有机会哥哥带你去别的地方玩,我们去爬其他的山。”
“我还想去海边。我想去青岛吃海鲜。”
“好。”沈蕴笑着说。
这两句话被电波记录下来,像锚一样沉沉落在祁暄的记忆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连同他温和如流水般的声线、羽毛般轻盈的调子,这一刻车站内嘈杂说话声和乍然响起的广播进站提醒,祁暄都一并记住了。
但在以后很多年里,祁暄只见过沈蕴两回。
他关于沈蕴的记忆,全部都发生在夏天。
一次是祁暄初二期末结束后,他给沈蕴打电话骄傲地告诉他自己年级第一,沈蕴便说要奖励带他去海边玩一次。
沈蕴那会儿刚好在附近,就坐车来b市接祁暄,两人一起飞了青岛。
起初祁暄不会游泳,沈蕴便教他蛙泳。祁暄手脚还不太协调,换气时脑袋翘老高,姿势跟狗刨似的,跟在他后面的沈蕴差点笑出声。
游着游着,有个小海浪迎面打过来,祁暄抬头时一口气没换到,本能地乱扑腾着想站起来,却先抓到了沈蕴胳膊,继而八爪鱼似的缠在沈蕴身上。
沈蕴把人扯下来,摸了把脸上溅起的水:“你是小流氓吗,把我裤子差点扯掉。”
“浮板系着呢,别怕。”他稳住祁暄:“水也不深,你一站就能站起来了,试试看。”
祁暄试着站起来,发现海面才到他胸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另外一次是祁暄高一开学的时候,那会儿沈蕴已经在设计事务所工作了,刚好有一个项目来b市出差。
因为太忙的原因,他来的时候压根没想起来通知祁暄,祁暄是吃饭的时候无意听祁老师说才知道的。
祁暄表面风平浪静,内心早已惊涛骇浪。吃了没两口便把筷子一撂说饱了,匆匆跑回房间里把门一锁便给沈蕴发消息。
祁老师直皱眉:“一点规矩都没有,吃个饭都吃不好。”
他舅妈却摇摇头,压低声音道:“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心事了。”
祁老师沉着脸:“谁还不是这样过来的?我们小时候也没像他这么嚣张,都安安稳稳的。再说他能有什么心思,他才多大?”
祁暄跑去见沈蕴,他远远在人群里站着等沈蕴到马路这边来。
马路那头的沈蕴一下子就看到了祁暄。
他比沈蕴上一次见到的时候又高了不少,身材抽条得清瘦又挺拔,脸的轮廓也更加分明,减几分清秀,多了几分帅气。
因为赶时间,沈蕴只跟祁暄吃了顿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吃饭的时候,沈蕴发现祁暄一直没太怎么说话,只是托着腮静静听自己讲,跟以前吃饭的时候叽叽喳喳的样子不同了。
一些工作上和生活上的事情,沈蕴自己讲着都觉得琐碎且没意思,祁暄却眼睛亮晶晶的,跟听说书一样津津有味,偶尔还追着问两句。
等吃饭中途从卫生间回来时,沈蕴想顺手把账结了,却发现祁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单子偷摸着结了。
他回来问他,祁暄却无辜地眨眨眼睛:“你以前总是请我吃饭,我不可以请你吗?”
听上去有几分耍赖撒娇的意思,沈蕴笑着作罢。
b市的夏天总是多雨,暴雨像个幽灵一样漂浮在城市上空,俯视着这座城市,随时准备倾泻而下。
他们刚从饭店里出来,天边轰隆一声,雨水倒灌,在地面上击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祁暄很长一段时间做梦都会梦见这场雨。
或许是这场,又或许是以前跟沈蕴一起出去时遭遇的某场大雨。
他们撑着同一把伞,呼吸着同一片空气,在伞下狭小的空间里,彼此的体温都传导成相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他再也没见过沈蕴。
他会主动给沈蕴打电话,往往他们还没说几句话沈蕴便临时有了别的事情。
祁暄察觉到了沈蕴的工作变忙,打电话都变得谨慎小心起来,思来想去最后都改为了发消息。
从开始的闲扯,变成了最后节假日形式的问候。
越长大,越客气,也越疏离。
他时不时会惦记一下沈蕴说的那句“有机会哥哥带你去别的地方玩”。
但他花了很久才明白,成人世界的“有机会”只是一种隐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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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祁暄高中选择了住校,住校是他逃避他舅舅的最佳方式。
他总是因为一些小事情惹到祁老师,比如因为卷子太早写完便在试面上乱涂乱画,上课躲在书后面塞耳机听音乐,晚自习看漫画等,甚至白天还□□出去上网吧。
他本就不是一个擅长守规矩的人,但也不会特别出格。虽然总在学校搞出点动静来,但学习成绩依旧坚强挺在年级前三。
一般是第一,只有一次英语考试迟到了没赶上听力,合理地猜测了下人物的行为模式,结合历史经验“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居然懵对了三分之一。
这下总算是给排在他后面的万年老二和万年老三一个得以窥见天日的机会。
祁老师板着脸训他,颠来倒去总那么几句。
“现在做事马马虎虎的,以后吃的苦头不知道要多大?”
“没规没矩的,以后工作怎么办?”
“别以为现在能考个几分就厉害了,满瓶不动半瓶摇的。社会上比考试难的事情多着呢,也不见得你以后就能多有出息。”
祁老师唱完白脸,他舅妈刘老师便急着开始□□脸,柔着个嗓子先来安慰祁暄,安慰完了又说了祁老师两句,让他不要随便训孩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孩子一直都第一,这次听力没去都能拿个第三。上次开家长会,周围一圈家长都羡慕我呢,还问我怎么教出来的。”
“这你就不懂了。”祁老师冷冷道,“你就看人家卫星发射中心的精度,能允许差个几分钟吗,半秒钟都不行。还有那些生物、化学的实验,时间上差一点点,数据就废了。”
刘老师眉毛一挑,声音高了一个度:“那能一样吗?”
祁暄根本懒得解释,拎着包直接回了书房,把门一锁,自动过滤掉祁老师的声音,然后从书包里摸出张申请表,开始填住宿申请。
为了住校这件事情,刘老师劝了祁暄好多遍。
她觉得还是住家里好,一来近,二来方便她照顾孩子。祁暄到家里后,她感觉生活一下子就充实了起来,情感世界的那一部分空虚被填满了,日子也有的忙活了。
她何尝不明白,其实不是祁暄需要她,而是她需要祁暄。
祁暄这个年纪刚好是亲人之间加深情感、构筑亲密关系的重要阶段,如果住校,她有种“够不着”孩子的感觉,也怕跟祁暄的关系就此疏远了。
然而关于住校,祁老师却难得的没跟祁暄唱反调,反倒劝刘老师:“住校挺好,有老师管他,省的你整天惯着。最好再让老师管严点,越严越好,整整他那副闲散的样子。”
刘老师火气上来了些:“你别说了行不行。就怪你,整天板着个脸凶孩子,所以他才不想住家里。你怎么还不去上班?一天天总在家里看着就叫人眼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难得休个假的祁老师:“……”
“多好一孩子啊,都不怎么让我操心。反倒是你,一回来就阴阳怪气的弄得全家人都不舒服。”
祁老师:“……”
但无论是祁暄住哪里,他都再没回过之前他父亲的那个家,他父亲知道他在祁老师这里后就没怎么管过他。顾明睿和他妈巴不得看不到他,更不会让他回来。
祁暄考上高中后,顾明睿刚好上了一个财经类的私人院校,据说是砸了一堆钱送进去的,听说是和国外有什么合作项目,借了国外大学半个名字狐假虎威,吸引了一帮用钱买分的富家子弟。
祁暄根本懒得去了解他这个哥哥,只零星听说过一些。他爸那公司在b市还挺有名,私下里很多人讨论对比祁暄和顾明睿两个,开玩笑似的说“不知道以后是谁继承公司”。
祁暄听到有嘴碎的人议论这些时,便会冷眉冷眼地撂下一句:“我没兴趣。”
这话也不知道怎么传到顾明睿耳朵里,顾明睿“啧”了一声,不屑道:“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呗,他就是个小杂种,哪有胆子肖想我的东西。”
祁暄的父亲过年的时候偶尔会打个电话问他要不要回去一起吃顿饭,祁暄每次都拒绝,他父亲便也不强求,只是很冷淡地表示知道了。
毕竟那根本算不上饭桌,简直是硝烟弥漫的战场。祁暄、顾明睿还有他妈,三个人的目光跟刀子一样在桌子上飞来横去,如果目光能有实体,桌子早就劈成七八瓣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祁暄的坚持下,他最终收拾好行李在高一下学期如愿以偿地住了校。
高中开学的时候因为床位有限,因为床位是根据家庭地址的远近分的,所以他一开始没能申请到床位,等下学期有部分同学退宿后,空出了不少床位,祁暄才搬进去。
他的另外两个舍友久闻祁暄大名。
b市中考分数有保密规则,前十名的同学一般分数都是加密的,祁暄就是其中之一,而这十个同学有八个都是祁暄原来中学的同学,根据祁暄在中学的排名,大家都猜状元多半就是祁暄。
一传十十传百,祁暄在这一届的名气开学就很大。加上入学的摸底考试数学跟物理直接拿了满分,又震慑了一波。
他的新舍友赵铠和杜文华在祁暄搬来的那天特地早读课请了假,收拾打扫了下他们的狗窝,把搁置在祁暄空床上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股脑塞到床底,恭恭敬敬地迎接祁暄入住。
他们跟祁暄不是一个班,但不妨碍他们的热情。
赵铠是出于对学霸的纯碎的敬仰,杜文华是出于想要抱学霸大腿的目的。
祁暄搬进来过后,跟他们简单打了个招呼后便回去上课了,晚上回来又独自看了会儿书,赵铠觉得他人看着有点高冷,话也很少,简直要把“我们不熟,别来搭话”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三个人共聚的第一个晚上,祁暄罕见地失眠了。床是上床下桌,他感觉自己睡的海拔高得像是睡在一个空中阁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加上可能在发育阶段,他的小腿骨隐隐有些刺痛,特别是睡在硬床板上,这种感觉更加清晰。
赵铠听到祁暄翻来覆去的声音,猜他没睡着,斗着胆子说了一句:“学霸睡不着吗?我们要不要来聊天?”
夜谈是增加舍友感情最快的捷径。
一夜谈后,真感情必水落石出,简称一夜.情,是赵铠的人生信条。
祁暄裹着被子翻了个身,“嗯”了一声。
得到大佬的允许后,赵铠像是被摁下一个按钮,呱呱呱的开始讲起来,杜文华则是个平易近人的普普通通的小学霸,话也很多。
祁暄开始只听着他们闲聊,后来别他们的热情和碎嘴所感染,也偶尔插上一句。
聊天从开始的作业写不完,渐渐变成了讨论班上哪个女生好看,理想型是什么。
杜文华说完自己的理想型是小家碧玉后,问了祁暄一句:“暄哥,你喜欢哪种?”
杜文华的人生信条就是成绩比他好的都是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祁暄脑子里走马灯似的轮转了一圈形形色色的女孩子的面容,最后幽幽憋出三个字:“不知道。”
赵铠和杜文华沉默了会儿,心说可能这就是学霸吧——节约时间,不近女色。
“那你觉得四班那个校花好看吗?”
祁暄:“校花?谁?”
赵铠和杜文华:“……”
然后他俩几乎异口同声:“就是老跟你一起查纪律的那个女生啊!我们都觉得你俩可般配了。”
祁暄想了想,“哦”了一声,然后认真地发出三连问:“你们说罗杏吗?她是校花吗?”
赵铠:“……”完了,站错cp了,全错了。
杜文华冲赵铠床头挥挥手:“儿子,五十拿来。”
赵铠丧里丧气地“欸”了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祁暄:“?”
赵铠解释道:“我们之前打赌呢,我赌罗杏肯定是你女朋友,老杜说不是。”
祁暄点评:“你们挺闲。”
杜文华和赵铠心虚地保持了会儿沉默,然后就听祁暄难得揶揄道:“下回带上我也不是不可以。”
“?”
革命友谊就结下了。杜文华跟赵铠偷偷商量,认为他们得搞点有意思的东西来,他们要勇敢地肩负起让学霸情窦初开的重任,不能让学霸被学习生生磨损了性情。
有天早上祁暄醒来的时候发现杜文华已经出去吃早饭了,赵铠也在收拾书包准备出门,他冲才醒的祁暄道:“学霸,今天不一起吃早饭了,我们去上早读课。语文老师太变态了,今天居然要来查早读。”
祁暄带着困意,“嗯”了一声。
高一的早读不是必须的,一般就班主任过来瞧一眼,全靠学生自觉。但有的班老师比较严格,会把早读课变成硬性要求。
开始杜文华和赵铠还想着祁暄可以激励他勤奋刻苦学习,结果一看,得,人家学霸睡得比谁都香,几乎没上过一堂早读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两人就安详地躺平了,再也没去上过早读课,除非当天有老师来查班。
祁暄出门时看到赵铠桌上放着本语文课本,想起来他们早上是语文早读,便把他的课本塞自己包里,打算顺手给赵铠带过去。
赵铠的班级刚好在祁暄隔壁。
早读课还没结束,祁暄一下子就看到了坐在窗户边上的赵铠。赵铠正垂着个头不知道在桌肚里抠抠索索弄着什么,一看就肯定不是在认真早读。
窗户敞着,祁暄路过的时候,直接透过窗户把书放在了赵铠桌子上,赵铠愣了一下,半晌没反应过来。
讲台前的语文老师发现赵铠在开小差,把他点了起来,让他读一下文言文的第二段。第二段生僻字很多,语文老师故意要为难他。
谁知赵铠摇摇晃晃、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抓抓头发,朝四周看了看,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老师:“让你念课文呢,大早上就发呆。把书捧起来!”
赵铠:“……”
他碰了碰边上的女同桌,支支吾吾道:“那个,现在讲到哪一篇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同桌好心提醒道:“55页第二段。”
赵铠没动手翻书,而是不停地往同桌这边蹭,脖子勾下来,试图看清她桌子上的书。
语文老师:“哼,一看就是没记笔记,这回儿读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