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裴芸没有去学堂。
他的贴身小厮小六特地跑了一趟,在亭廊内同屈林苑说了好一会,那时学童们都在屋里读书,屈林苑回来的时候,面色有些难看。
下堂后,袁飞飞被屈林苑留了下来。
“昨日是怎么回事,听芸儿的随从说,你们遇险了?”
想到还得重新讲一遍,袁飞飞简直烦透了,不过屈林苑的神情十分凝重,她无法,只得有气无力地又嘀咕一遍。
只不过她隐瞒了狗八的事情,也并没说出病癞子的关系。
“……就这样,也不知道他得罪了谁,昨日回去他们家里问出些什么了?”袁飞飞道。
屈林苑摇摇头道:“没有,那随从同我说,芸儿自昨晚回家起便一声不吭,问什么都不说。裴老夫人都急坏了。”
说罢,他皱着眉头,细细想了一会。
袁飞飞问道:“你在想啥?”
屈林苑朝她摆摆手,道:“无事,你先回去吧,路上千万小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没动,道:“你在猜是谁干的?”
屈林苑还在思索,没有回答她。
袁飞飞怒道:“昨儿个可是我把他救下来的!我也挨了打,你凭什么不跟我讲!?”她叫着叫着,还把袖子撸起来,露出青紫的一块。“你自己看!”
屈林苑吓了一跳,赶紧把衣裳给她放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快别闹。”
袁飞飞:“你快说!”
屈林苑无奈道:“不是我不说,是我也在猜。”
袁飞飞:“平日谁跟他家有仇。”
“呵。”屈林苑苦笑一声道,“同金楼裴家有仇的可多了去了,所以才难猜。”他寻思着,又小声道,“不过,若按你的说法,这凶手的手法也未免太过单薄,连你们这么小的孩子都能从他们手里跑掉……”
袁飞飞瞬间炸毛,“什么意思!?看不起人?”
“不是不是。”屈林苑连忙道,“只是觉得这些人并非真的想下杀手,不然三个大汉,面对你们两个小娃娃,怎样都得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呿……”袁飞飞冷嗤一声,道:“他们的确没想杀人,有个人还说什么主子不让弄出人命。”
屈林苑一拍手,“是了是了,这样说来,那伙人只是想给裴家一个教训而已,所以应该不是什么大仇家。”
袁飞飞:“你知道是谁了?”
屈林苑:“不知道。”
“……”
袁飞飞再不想跟他废话,转身走了。
有了昨日的教训,现在什么都不及回家重要。
最近不能再惹事了,袁飞飞边走边想,装也得装几天才行。不然……
她回想起昨晚,那个站在冷风中看着她的张平,忍不住又一哆嗦。想不到张平生起气来这么吓人,就像房檐上冻着的冰锥子一样,扎不死人也凉死人。
回到家,院子门四敞大开,袁飞飞大踏步地走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正在做饭。
袁飞飞挤到火房里,扒着灶台。
“老爷,做啥呢。”
张平拿饭铲点了点锅,示意她自己看。袁飞飞往里一看,土豆。
“香唉……”袁飞飞紧着鼻子猛吸气。
张平让她回房等着,袁飞飞懒洋洋地点点头,她打了个哈欠,抬手抻了一个懒腰。抻了一半就顿住了,扭了扭身子往外面走。
张平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忽然变得有些探究。
晚饭时,袁飞飞照例拉着张平东一扯西一扯,讲些一日的见闻。说着说着,她想起一件事来——
“老爷,米店老头家的狗生崽了,你知道不?”
张平饭吃得不紧不慢,夹了一筷子咸菜叶到袁飞飞的碗里,随后扒了口饭,摇摇头。袁飞飞兴奋道:“我回来的时候还瞧见了呢,就巴掌大的小黑狗,像耗子一样!”她一边吃一边比划,喷了张平一脸饭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瞪她一眼,袁飞飞完全不当回事。
“老爷,我去向米老头要一只呀。”
张平瞥她,意思是你要来做啥。
袁飞飞正色道:“看门。”
张平嗤笑一声,闭着嘴巴摇摇头。
袁飞飞觉得他看出来自己的小心思了,也不在意,大方道:“要来玩的。”
张平拿筷子头敲了她的小脑袋一下。
袁飞飞捂着头,大叫道:“下了一大窝呢,米老头养不了那么多,我去要一只是帮了他大忙!”
张平放下筷子,比划了两下。袁飞飞不耐烦道:“不会忘了学字的,我现在已经学了很多字了。”她说完,还朝张平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我的字写得比老爷好看多了,先生都这么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脸一黑,捏了她一下。
这话倒是不假,屈林苑的确说过这话。
袁飞飞学习虽晚,可字却写得异常好,第一日的时候屈林苑刚教会袁飞飞握笔,下午袁飞飞就把满桌子的纸张全写满了张平的名字,屈林苑拿起她写过的最后一张,那个时候张平二字已经全然看不出是刚刚学会握笔的孩子写的。
屈林苑诧异道:“虽是少了些章法,可乱也有乱的韵味,你这娃娃也是奇了。”他捏起袁飞飞的小手,看了两圈,“这么小的手,能稳成这样,不错唷。”
或是性情缘故,袁飞飞写字的时候从没有其他孩子的谨慎工整,若是记下的字,她从来都是一笔挥成,没半点含糊。
“现在先生天天叫我写字,不过也好,不念那些破经文的话,做啥都行。”袁飞飞叼着筷子,继续磨张平。“老爷,你就让我要一只吧。”她抻着张平的袖子,拉得他饭都吃不了。
张平松开她,站起身去一旁取来薄纸,回来将饭碗挪到一旁。袁飞飞啪地一下将筷子按在桌上,摩拳擦掌道:“想考我是不是,来呀!”
张平拿着炭块,想了想,刚要下笔时被袁飞飞拉住了。张平斜眼看她,袁飞飞道:“说好,要是我认得了,就让我去要狗。”
张平一笑,点头。
袁飞飞指着纸,“快写快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手腕一转,在纸上写了四个字。
字都不难,袁飞飞高兴地念着——
“可——”
“是——有——”
“有什么……”她看着最后一个字,好像有些熟悉,她摸着下巴,细细地回想。“明明见过的,老爷你别催,我肯定想起来。”
张平本也没打算催她,他写过了字,便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
烛光一闪,袁飞飞猛然忆起这是什么字,身子瞬间就僵硬了。
【可是有伤?】
她这几日都没洗澡,就是怕被发现身上的伤痕,连睡觉都很小心,张平是怎么知道的。
袁飞飞偷偷转眼,看了看张平,张平也在看着她,神情平淡又专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心虚地哈哈大笑,摆手道:“不认得不认得,我不去要狗了。”她把纸张胡乱一收拾,边道:“老爷咱们接着吃饭,吃饭吃饭。”
张平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一带,把袁飞飞转了过来。另一只手拉住她的袖子,往上一撸,袁飞飞来不及反应,右臂整个露了出来。
她胳膊被那人抽过几下,现在还能清楚地看见暗红的巴掌印。
“呀呀,老爷你轻点!”袁飞飞想抽出手,谁知张平虽没怎么用力,可手掌像个铁箍一样,怎么拉都拉不出来。袁飞飞抬眼,看见张平皱着眉头看着自己。
她无法,只得编排道:“昨日、昨日同人打架了。”她见张平脸色不善,马上又道:“小架小架,就拉扯了一下,没大事。”
张平不语,反手在纸上写了两个字。
【何人。】
袁飞飞道:“街上的,不认得。好像是喝醉了。”她讨好地朝张平笑道,“老爷,所以那天我才回来得有些晚,我可不是贪玩的。”
张平松开手,出屋。袁飞飞跟在他后面,被他拦住。
张平烧了一盆热水,取了手巾板凳,要给袁飞飞洗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躲到后面,说什么都不洗。
“今天太晚了,明天、过几天再洗!”
她不敢洗澡,因为肚皮上的伤是最重的,那根本不是什么小打小闹,她怕张平会怪罪。
“老爷我困了,我要睡觉了。”说完她就往床上钻,张平坐在小板凳上,长臂一伸,跟提溜鸡崽子一样把袁飞飞拎了回来。他胳膊肘夹着袁飞飞的腰,轻轻一提,另一只手将袁飞飞的鞋子一脱,然后给她放到了热水里站着。
袁飞飞哇哇大叫:“裤子!裤子都湿了!”
张平也不在意,他抻着袁飞飞的衣裳领子,往上一拽,小衣服刷地一下被脱了下来。
袁飞飞反应甚快,马上弯下腰,蹲到水里说啥也不起身。
张平拍拍她后背,袁飞飞叫道:“自己洗自己洗!”
张平被她逗乐了,笑了一声,袁飞飞拧着眉头瞪他。“别笑!”
张平不言语,拉了拉她没反应,伸出一根手指头,在袁飞飞肋骨上轻轻一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哈哈!”袁飞飞一抽,一下子起来了。
当然,肚皮上哪块泛着青黑的血印子也露了出来。
张平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袁飞飞再想掩饰已经来不及,张平抓着她的手,扯到一边,直直看着她肚子上的伤。袁飞飞手腕抖了起来,小声道:“不、不小心摔的。”
张平的目光从她肚子上转到她眼睛上,袁飞飞本还想再编两句,但看见张平的神情后,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张平咬着牙,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袁飞飞。
“啊——”张平指着袁飞飞肚子上的伤,长长地啊了一声。
张平的声音很低,有些哑,听着就像透风的筛子,又像上了锈的铁器。这算得上是袁飞飞第一次听见张平的声音,之前虽也出过声,也不过是鼻腔挤出来的笑意。不过,虽然听见了,可袁飞飞一点也不高兴,这样的声音,让她心里说不出的泛酸。
张平手指发颤,定定地看着袁飞飞。
袁飞飞长叹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命苦,第三遍了……”
她泡在水里,将裴芸那事又讲了一遍。张平是自己人,袁飞飞把狗八的事情也说了。
“老爷你是良民,可能不知道那个病癞子,之前我爹跟他打过交道,他手底下都是些混混,收钱干活。我也跟先生讲了,他说现在还猜不出主谋是谁。”
张平一语不发,静静地听袁飞飞的话。
“老爷……我可没有挑事,我是好心救人啊!”袁飞飞一边往身上撩水,一边慨叹。“我是想跟老爷学,要当好人,你别怪罪我……”
张平静了一会,重新挽起袖子,涮好手巾给袁飞飞擦身子。
今日他下手格外的轻。
袁飞飞都乐了。
“哈……好痒,哈哈老爷你使劲点……哈哈哈。”
张平面色本还有些黑,结果被袁飞飞嬉皮赖脸地一顿笑哈哈之后,莫名其妙地也乐了。他无奈地看着袁飞飞,使劲按了按她的脑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洗过澡,袁飞飞被张平安安稳稳地摆到床上,然后张平取来两罐药瓶,给袁飞飞上药。
药沫落在袁飞飞的肚子上,疼得她小脸煞白,不过出人意料地她一声都没吭。
张平微微诧异,抬头看了她一眼,袁飞飞咧嘴一笑,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直到张平给她上好了药,袁飞飞一直都没出声。
张平拿起药瓶,临走时又按了袁飞飞脑袋一下。这一下比之之前,好似又有了些别的含义。
当晚,袁飞飞卸去所有心事,睡得哈喇子流满脸。
夜晚,静悄悄。
二更云,三更月,四更天。
不知过了多久,张平从床上坐起,慢慢穿好鞋子,随手披件外袄,出了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高悬的月,冷冷俯视大地。
崎水城早已陷入沉眠,刚出正月,各家各户的红灯笼摘得差不多了,夜里就格外的阴暗。
崎水落城已经有近两百年,城镇各处分布已不知不觉形成定势。
以城中靠南为贵,住有官员和世家大户,而后是东面,住着城中出了名的商贾,再来是西和北,都是以普通百姓为主,崎水城一些闲杂势力也多聚在西北面。
此时,崎水北郊一个不起眼的小茅屋前,两个人正打瞌睡。
想在这么冷的天气里睡着不容易,他们捂着破旧的大袄,人缩成一团,手插在腋下。不过就算这样,他们也不能全然入睡,只是忍着寒冷,闭上眼睛休息一下罢了。
不多时,黑暗中缓缓行来一个人影。
一直到那人影走到当前了,这两个人才有所察觉。其中一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抬头就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罩在面前,黑乎乎的,煞是吓人。
“哎呦,啥这是。”那人叫唤一声,想站起来,可蹲久了,腿麻得很,一时站不起来就在地上嚷嚷。
“谁啊,黑灯瞎火乱走什么?”
人影不语,在他面前直直站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人活动一下腿脚,从地上站起来,踹踹身旁同伴。
“起了!”
他身旁的人也醒过来,打着哈欠站起身,同样看着那道人影。
“谁,报上名来。”
人影还是没有动静,只是迈开步,就要往小屋里进。
“哎哎。”看门的两个推搡了人影一下,“什么人,别给哥几个找麻烦。”
人影肩膀被推了一下,步伐微微一滞,他缓缓抬起脸,月色照耀着一张平凡沉默的脸孔,正是张平。
张平没有向后退,他比那两个看门人高出不少,现在一语不发地站在他们面前,无形压迫迎面而来。
那两人也觉得来者非善,其中一人使了个眼色,另外一人会意,扭头进了屋子。
剩下的人与张平对面而立,他侧身挡在门口,不给张平进入的机会。
“你到底是什么人,来这做甚。”那人面色不善,又问了几遍,可不管他怎么问,张平都没有反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久问无答,那人怒气上头,手握成拳,对着张平的脸就挥了过去。
张平脖颈平平一仰,躲了过去。
“狗娘养的!”那人接着又挥了几拳,拳拳朝着张平的头去,张平抬首、侧身、移肩、转腰,一套下来,那人竟是一下都没碰到。
“妈的!”那人不住骂了一句,自知碰见了硬茬子,也不再出招。他退后两步,等着屋里来人。
站开了后,他无意瞄到地面,发现张平的脚自从迈出第一步后,自始至终都没挪过地方。
“……”他提防地盯着张平,后者一脸平淡地站着。
他只觉得这人瞧着有些面熟,可一时还想不起来。
就在这时,屋里走出来几个人,除了刚刚进去的那个,还有三人。他们都穿着破旧的棉袄,头发凌乱,满脸胡渣,其中两个还打着哈欠,显然是刚刚被叫醒的。
“胡头,就是他。”领道的人一指,众人都看向张平。
被叫胡头的是个四十几岁的佝偻男子,身子瘦弱,面色灰白,浑身散着烟膏的味道。他眼睛半闭半睁,迷迷糊糊地看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子,你是哪路的,来这是卖活还是买活,若都不是……”
张平不言不语,又迈一步,胡头眉头一皱。
“那就是来找茬的了……”胡头轻轻一扬下巴,身旁两人瞬间蹿了出去。一人抡拳瞄上,一人扫腿瞄下,上下齐攻,比刚才那守门的混混不知快了多少。
张平依旧双唇紧闭,定睛发亮。
腿法先至,张平平地一跃,就在同时拳法也到,张平不出手,只在半空中扭转腰力,硬生生地反身立于拳腿之间,两腿一探,一脚抵在出腿之人腹部,一脚托在出拳之人背上。
那两人只觉得一阵大力从张平脚尖袭来,同时听见一声沉喝。
左一个,右一个,两人在空中画了个圈,被甩出两丈远去。
同时张平借由这股巧力,刚好转过正身,轻轻落地。
再迈一步。
胡头彻底睡醒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手……屈家的浑元路数……”难道是屈家的人,胡头马上打消了这个想法,不可能,屈家不会来找他们麻烦,那么——
胡头忽然想起一人,他豁然抬头,细细地盯着张平。似是想从他眉眼间寻得
“果然……”胡头拍拍手,招呼那两个人回来。
“你且在这等着。”他说完,就朝屋里走。
张平站在后面,没有继续向前走。那几个被他放倒的人都回到屋子口,站成一排守着。
张平也没妄动,站在夜色里静静等待。
不多时,胡头重新从屋子里出来,招呼了两声。
“进来吧。”
张平步伐沉稳,跟在胡头的后面,进了屋子。
这房子外面瞧着破烂小巧,可进去之后却能看出是内含乾坤,屋门口有一道挡风,绕到后面,但见屋中什么摆件都没有,只有地上一个半丈宽的地道。地道貌似不深,站在外面还能隐约看见里面透出来的亮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进去吧。”胡头在张平身后凉凉地说了一句。张平斜眼看了他一下,而后顺着地道的梯子,向下走去。
胡头跟在张平后面,一道下了去。
梯子下面是一个很大的地窖,空荡荡的,压着几块大石,地窖中间有一个火盆,星星点点地燃着,最里面有几张木头长凳,现在正有几个人趴在上面睡觉。
张平下来的时候弄出了点动静,地下睡着的人晃动了几下,差点没摔下凳子,打了个机灵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
他们看着张平,三三两两聚集到地窖中央。
张平没有看他们,下了梯子后便向地窖最里面走。
两个人上来好似想拦住他,地窖里传来一句话:“都让开。”那声音低哑,麻麻的,就像是一口痰卡在嗓子眼一样,上不去下不来,听着十分恶心。
众人听见命令,纷纷让开道,张平走上前。
在地窖的最深处,坐着一个人,披着厚厚的外衣,缩脖端腔,头上没几根头发,稀稀疏疏,脸上青一块黄一块的全是疙瘩,流着粘稠的脓水,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腥臭的味道。
这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袁飞飞提过的病癞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来到他面前,病癞子睁着一双昏黄的眼睛,慢悠悠道:
“小哥儿……稀客唷。”
张平起手,从怀里拿出一张折好的纸,隔空扔给病癞子。病癞子接过,打开一看,眯起眼睛思忖起来。
张平微微颔首,目光深沉,直直看向病癞子。
病癞子被他这么一瞧,嘿嘿地笑了两声,道:“你莫要这么瞧小老,这又不是小老找人做的。”
张平皱眉。
病癞子道:“冤有头债有主,小哥儿你可瞧准了人才行……”
张平抬手,指着病癞子手中的那张纸,病癞子阴阴地一咧嘴,道:“十八堂里买卖明朗,进出的是哪些个人小老也不糊涂,没必要骗你。不过——”
病癞子一顿,张平静等下文。
病癞子静了片刻,又道:“这人,小老却是识得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上前一步。
病癞子抬手,五根鸡皮一样包裹着的手指头拦在张平面前,他阴沉地吊起眼皮,笑得滋润。“可是,小哥儿也不能平白知道……”边说,他两根手指一掐,捏了捏。
张平挑眉,病癞子一脸贪相,道:“你来寻我,不就是要找人么……”
张平冷笑一声,从腰间摸出半吊钱,扔给病癞子。病癞子接过,放在手里仔细数了数。
“嘿嘿,小哥儿来,来。”他把半吊钱揣进衣怀,招呼张平过去。张平来到他身边,病癞子站了起来。
他个头本就不高,又驼着背,站在张平面前足足矮了两个头,张平背脊挺拔,也不迎合他弯下腰,只垂着眼睛看着他。
病癞子仰着脖子,对张平说了几句。
“小哥儿,刘四这回惹了大祸,就算你不管,金楼的那几位也不可能放他甘休,何不坐享其成呢……”
张平一语不发,冷冷地看着他。
病癞子看懂其中含义,低低地笑了两声,道:“好好,小老多言,小老多言。小哥你记得我的话,出了门,这朝这边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病癞子点明那犯事的刘四位置,刚一说完,张平就转过身,朝外走去。病癞子在他身后刺耳地低笑。
“小哥儿,小老听说那便宜丫头进了你家门唷……”
张平脚步一顿。
病癞子又道:“小老与她师傅有过一面之缘,啧啧,小老还记得那丫头,可真是又机灵又水灵……”病癞子啧啧称赞,刚要再说什么,忽然看见张平转过脸来。
四目相交中,病癞子打了个寒颤,没有再敢说话。
张平在众人注视下,安静地离开。
他走后,地窖里的人该睡觉睡觉,该守夜守夜。胡头来到病癞子身边,低声道:“这个可是——”
病癞子一抬手,拦住话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胡头嗤笑一声,道:“那事之后,这家伙就一直埋在西街的铁铺子里面,多久见不到一次,险些给他忘了。”
病癞子又嘿嘿一笑,道:“这不是出来了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胡头道:“他可是来问前几日金楼的那件事。”
病癞子点点头,道:“没错。”
胡头道:“早时金楼来了个侍卫,将门口的包家兄弟给打了,找到我时我就推说这事跟咱们没有干系,他无法,也就走了。”
病癞子咳嗽两声,朝旁边吐出一口黄痰来。
“本就没干系!呵,大事不大,小事不小,只怪那几个草包半点能耐都没有,吓唬个人也能出了茬子,这事扯到了金楼,咱爷们甭管。”
胡头点点头,静默片刻,他又道:“这哑巴张……为何会打听此事。”
病癞子听见这话,淫淫一笑,也不作答。胡头自顾自道:“我记得从前他话也不多,蔫声蔫气的,出来打交道也总是跟在金阔身后……”
病癞子闭上眼睛,半响,缓道了一句:
“胡头,你可别也瞎了眼睛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刘四今年二十有六,祖籍中南,祖上随着南商来到崎水地界,落下户籍。刘四年幼时父母便撒手人寰,只剩下花甲祖母留在家中。
刘四自小不学无术,大字不识一个,名字都认不全。打记事时起就同崎水城的地痞无赖们厮混,行些偷鸡摸狗的小人径。
光崎水城的地牢他就被关进去六次。
所幸他胆子不算大,最多也就搞些偷偷摸摸的小事,走了这么多年的狗屎运,也没惹出过什么大祸。
所以当他被人从床上拉起来的时候,还懵懂地不知所措。
明月高悬,刘四躺在床铺上,挠着草包肚皮,睡得正酣。刘四家只有一个主屋,一个偏房。刘四将自己的老祖母赶到阴冷的偏屋,自己睡在主屋里。
他这房子举架单薄,没槛没院,外人想进只需越过一道几尺高的栅栏就好。
张平从病癞子那出来,按照指路,来到刘四家门口。他在门口微微看了一眼,而后迈步进入。
张平穿着一双结实的黑色布鞋,牢牢扎起。他的步伐沉稳矫健,走在青黑的地面上一点声响都没有。
他站在门口,左右两间房分别瞧了一眼,而且推开主屋的门。
里面昏暗一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来到床边,看见床上裹着一层棉被,高高隆起一块。张平走过去,抓起棉被一角,直接掀开。
一个男人四仰八叉地躺在里面。
刘四睡得正爽的时候,忽然觉得周身一阵寒冷,被凉风一激,他打了个哆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立在床前。
刘四险些没尿出来。
“鬼……鬼——”他颤颤巍巍地要大叫出声,张平一探手,将他的嘴封得严严实实。刘四那张脏脸被张平的手一捂,鼻子嘴全封得严严实实,一口气出不去进不来,憋得他满脸涨红。
“谁……唔,唔——!”刘四吓得半死,张平捂住他的嘴,拎着他的脖颈子往外走。刘四想挣扎,奈何张平手劲大的出奇,按着他的脖颈,他只稍稍想抬起点头来,便有拗断脖子的危险。
就这样,刘四穿着里衣,赤着脚,被张平一路拖了出来。
一直到离开家门百步远,张平才将捂着刘四口鼻的手松开,这时刘四已经被憋得剩下一口气了,身子瘫软,张平拎着他,朝来时的路走去。
再回到病癞子那里时,门口的人只瞧了他一眼就放他进去了。张平将刘四扔进地道,刘四从一丈多高的地方摔下去,掉到地上哎呦哎呦叫个不停。
他这一叫唤,地窖里的人都醒了个七七八八。
病癞子和胡头坐在地窖最里面,他们好似一直在等着张平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顺着梯子下来,拽着刘四的后脖领,使劲往前一送,刘四就跟条土狗似的,被扔到病癞子脚下。
“哎呦,哎呦喂……”他揉着自己嗑疼的胳膊肘,叫唤着抬起头。病癞子拄着一根拐棍,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小四子,多日不见,可好呀?”病癞子的脸上坑坑洼洼,笑起来也是一脸畸态。刘四看见病癞子,脸上顿时一僵,而后低眉顺目地讨好道:“癞、癞爷……”
刘四这会儿有些反应过来了,脚下是最先感觉到疼的。他被张平拉出来的时候光着脚,一路扯过来脚底磨掉一层皮,现在火辣辣地疼。
他一下子就跪倒病癞子面前,抱着病癞子的腿,哭嚎道:“癞老爷,你可为小的做主啊!”
病癞子低头瞧他,“嗯?”
刘四指着站在后面的张平,“癞老爷!这小子欺负上门了啊,小的无能,给十八堂丢人了!”
病癞子将手里的拐棍捏着转了转,笑眯眯道:
“这先不提,小四子,你近来上哪发财了呀。”
刘四手上一顿,干笑两声道:“癞老爷……我能发什么财啊。”
病癞子盯着他看,刘四被病癞子昏黄的老眼一眼,禁不住低下头。病癞子摇摇头道:“小四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四哆嗦了一下,病癞子忽然举起拐杖,朝刘四肩膀砸下去。
“哎呀——!”刘四捂着肩膀,跪倒在地。
病癞子缓道:“你不老实。”
刘四:“癞爷冤枉啊……小的冤枉啊。”
病癞子捂着嘴,好似刚刚那一棍子动了气门,又狠狠滴咳了起来。
咳过之后,病癞子道:“小子,阳面有阳面的道道,阴里有阴里的规矩,你若硬要走偏岔,也没人拦着,只不过你需得走得利索点。若是被人抓了尾巴……”病癞子说到这,抬头瞄了张平一眼,又道:“那你可得自个担着了。”
刘四似乎是知道了病癞子所指之事,他眼神游离,似在找些理由搪塞过去。
病癞子对这些个地痞混混再了解不过,他弯下腰,贴着刘四的脸。刘四险些被那泛臭的脸熏得背过气去。
“爷们问你……”病癞子小声道,“你得了哪家的银钱……”
刘四缩着身子,道:“小的、小的有什么银钱拿……”
病癞子起身,又是一拐砸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不老实!”
“哎呀——!”
刘四被打得四处乱窜,还没跑几步,就被旁边的胡头丢了回来。
病癞子又弯下腰,笑眯眯道:“小四子,你得了哪家的银钱呀……”
刘四不敢再瞒,咬牙道:“江,江家的……”他跪爬到病癞子面前,叩头道:“癞爷,小的不久前得罪了平家少爷,家里叫人砸了个遍,正月里分文钱都拿不出来!小的也是没办法啊——”
病癞子甩开刘四。
“江家?振晖镖局的江家?”
刘四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正是,是江家随从寻到我,说要找个人晦气,给江家小少爷消消火,小的实在是缺钱了,要么定会来知会癞爷的——”
病癞子皱眉道:“江家小少爷……同裴小公子有何关系?”
刘四道:“说是一个书院的,别的就不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病癞子思索片刻,刘四抱着病癞子的裤腿,道:“癞爷,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病癞子低头看他一眼,露出一个诡异的笑。而后他看了看张平,缓道:“小哥,你瞧着办吧。”
刘四不明所以,连连朝病癞子磕头求饶,结果病癞子就像没事人一样,坐回长凳,闭目养神、刘四求不得果,扭过头,瞪着面无表情的张平,大叫道:“你究竟是何人!?”
张平自然不会答他。
刘四从地上站起来,恶狠狠地盯着张平。
“你可是裴家的苦主?不……裴家没你这号人物,难道你是——”
刘四还在猜测,张平已经上前一步,地窖中的人都以为张平是要上前理论,可张平没有。
刘四眼神跟着一动,只觉得张平胳膊似乎是抬了起来,可之后便什么都不清楚了。
地窖里的一巴掌,声音又沉又脆,有些像新年里第一声闷响的提炮,又好似地窖里不慎打翻的酒坛。
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张平一巴掌挥过去,扇在刘四的脸上,而后他收回手,一个停顿都没有,转首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四直勾勾地倒向右方,趴在地上半天没动静。
张平已经离开许久,众人才缓缓围上去。
刘四被扇的那半张脸朝上,嘴角已经吐出了血泡。半张脸没一会的功夫就涨了起来,因为内劲太强,连巴掌印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片开始泛紫的脸孔。刘四的左眼睛像是闭不上了一样,目眶眦裂,几道浓浓的血条顺着眼角爬上眼珠子,最终汇聚在无神的黑瞳上。
“这……”
“死了?人死了么!?”
“人……闹人命了?闹人命了!?”
众人围着刘四,你一句我一句,有人想上前一探刘四的鼻息,病癞子低沉道:“都住手。”
大伙让开,病癞子上前,用拐棍勾着刘四的脸,扒拉了几下。
“没死,晕过去了。”
众人恍然,再看看地上口水都流出来的刘四,只觉得这一巴掌扇得太过匪夷所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前还以为只有娘们才扇巴掌呢……”一人道,“想不到这扇嘴巴子也能扇成这样……”
病癞子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刘四,半响,道:“把人丢出去,碍眼!”
众人垂首称是,两个人抬着刘四往上面走。
刘四的身子异常的重。
但凡江湖里摸爬的人都知道,人的身子越重,离死就越近。抬着刘四的两人只觉得身子边阵阵的阴风,赶紧加劲把他拉出地窖。
另一边,张平做过所有的事,朝家走。
他走路的时候习惯微微垂着头,看着前面的地面。
做了这么多事,天却还是黑的。
张平抬起头,看见天边一轮白月,分外的冷漠。
回到家,张平觉得时辰还早,打算休息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脱了衣裳,没有回到床上,而是坐在凳子上,等身上的寒气散得差不多了才进到被窝里。
他掀起被角的时候,袁飞飞扭动了一下。
张平顿住,抬眼瞧她。
袁飞飞当然不是醒了,她只是换个更舒服的姿势睡而已。张平就着微弱的光,看见袁飞飞伸着胳膊叉着腿,张着一张红润的小嘴,嘴边还有淡淡的银丝。
简直睡成了痴呆。
“呵……”
张平笑了,他伸手,在袁飞飞的嘴边抹了抹。
袁飞飞砸吧砸吧嘴。
张平将被子重新盖严,躺在袁飞飞的身边,入了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翌日恰好是书院放假,袁飞飞一觉睡上三竿。
朦朦胧胧间,袁飞飞觉得自己好像在坐小船,随着水波一上一下,晃晃悠悠。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像条泥鳅一样,横甩在张平的肚子上,张平和衣躺着,双手枕在脑后,不知醒了没有。
她歪过头,感觉到张平一呼一吸间,小腹微微起伏。
怪不得像坐船……
袁飞飞脑袋垫在张平的肚子上,下巴扭来扭去,张平被她突然一折腾,微微岔了气,笑出声来。
他伸出一手,捏着袁飞飞的小下巴,也不睁眼。袁飞飞被他一掐,不能动了。
袁飞飞使劲扭,还是挣不开。
“嘿嘿嘿嘿。”袁飞飞满脸堆笑,就着张平的手趴着,道:“老爷,你今儿怎么起的这么晚?”
张平微微睁眼,懒洋洋地瞄了她一眼,又闭上了。
袁飞飞往前拱了拱,道:“老爷,你懒床了。”
张平哼笑一声,捏着她的下巴,往上抬了抬,意思是你也好意思说别人懒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浑身放松地趴在张平的肚子上。外面艳阳高照,阳光透着窗子缝照进来,打在袁飞飞的背上,暖暖的。
袁飞飞躺了一会,见张平还没有要起身的意思,赖皮道:“老爷,赶紧起了吧。”
张平不动。袁飞飞又道:“你不起咱俩怎么吃饭呀。”
张平松开手,又枕回头下。袁飞飞瞧这阵势,瞪大眼珠子。
“你不是让我自己做吧!?”
张平睡得安稳。袁飞飞爬起来,双手按在张平的胸口,来回推搡。
“老爷——!”
张平体格强壮,平躺下去,一身结实的肌肉高高隆起,两胸之间一道明显的深纹,一直延伸到上腹,袁飞飞的小手就放在这交叉的地方,揉来按去,这点力气放在张平身上,疼是不至于,可耐不住痒啊。
张平忍了一会,然后终于受不了了,胳膊一摆,将袁飞飞拨弄到一旁。袁飞飞像个春卷似的,哎呦哎呦地转了两圈,滚进床里面。
袁飞飞再接再厉,爬到张平身边,搓他胳膊。
“老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像死了一样,闭着眼睛就是不动。袁飞飞晃了半天无果,呲牙嘁了一声,从床上跳下去,自己穿好鞋子出了屋。
她推开门的时候,往后看了一眼,张平半睁着眼睛,两条结实的长腿搭在一起,正一脸轻松地看着她。
屋子外的阳光照进来,让张平轻轻眯起眼睛,他的面容在晨光中显得七分懒散,三分温和,就像是半柱香后的开水,依旧滚烫有力,却不会伤人。
袁飞飞忽然乐了,她朝后面摆摆手,道:“老爷,你自个饿着吧,我走喽——!”说罢,她带好门,跑出屋子。
她去做饭了么?
开什么玩笑。
袁飞飞欢腾地跑出院子,一路朝着北街走。路过米店的时候,她站住脚,扒着门口叫道:“掌柜的!还有狗吗——?”
大清早,米店刚开张不久,袁飞飞一嗓子把看店的老头叫了出来。
“你个女娃,半点端正都没有,大早上乱嚷嚷什么?”米店掌柜是个六十冒头的老汉,头发花白,身形佝偻,不过精神却是不错。此时他手里还攥着个清扫的长巾,来到门口甩了几下。
袁飞飞道:“上次答应我的狗,你没给别人吧?”
老头一笑,道:“狗倒是还在,只是你家老爷应许了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满不在乎道:“还没,不过快了,我过些日子再来,你可千万给我留着。”
从铁匠铺到秀坞书院的路上,这家米店是必经之路,袁飞飞一来一去,同米店老掌柜倒是混熟了。
米老头朝她一笑,道:“好,给你留着就是。”
袁飞飞朝米老头像模像样地作了一揖,然后又走了。
顺着长街,袁飞飞一路来到北街头上,这里来往人多,摆摊的也多,热热闹闹的。袁飞飞四下看了一眼,然后朝着一面灰戚戚的墙走去。
墙下蹲着几个要饭的乞丐,袁飞飞过去,瞄中一个人,叫了一声。
“喂。”
然后她转身进了巷子里。
乞丐堆里站起来一个瘦弱的身影,跟着袁飞飞一起进了巷子。
两墙一挡,杂音少了不少,狗八把头上盖的帽巾摘下,靠在巷子的一面墙上,垂着头道:“你来做啥。”
袁飞飞:“我不是说了会来找你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狗八哦了一声,袁飞飞道:“怎么样,你那边有什么消息么。”
狗八:“什么消息?”
袁飞飞皱眉道:“那个病癞子的手下,你知道他在哪里么。”
狗八的神色有些复杂,他看着袁飞飞,道:“你是想给金楼的那个公子哥出头么。”
“呸!”袁飞飞啐了一口,冷道:“我出他奶奶!”袁飞飞猛地掀起衣裳,露出肚子上的伤口。昨夜张平给她上了药,可就算这样,肚皮上那块青黑的印记也格外明显。
狗八看着袁飞飞的动作,赫然瞪大眼睛,哑口无言。半响才挤出一语:
“你这是干啥!?”
袁飞飞阴狠地眯起眼睛。
“这伙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先从你知道的那个下手。你不用怕,不用你去,你只要告诉我人在哪里就行。”
狗八目光游离,看看这看看那,袁飞飞厉声道:“快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狗八最终看向袁飞飞,道:“不是我不说,刘四昨天晚上被教训了。”
“嗯?”
狗八道:“堂里面早上传出来的,说昨晚刘四给人揍了,现在就剩下一口气了。”
袁飞飞放下衣服,道:“哭包子家找来了?”
狗八摇摇头,道:“不知道,不过没这么快。可能是病癞子自己教训的。”
袁飞飞:“不是一伙的么。”
狗八道:“要刘四真是帮手的话,那他擅自收了银子没孝敬病癞子,病癞子肯定会寻他晦气的。”
袁飞飞点点头,“抽分子么,我知道。”马半仙跟她讲过。
狗八看着凝眉思索的袁飞飞,问道:“你想报仇?你不怕么。”
袁飞飞看他一眼,“怕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狗八转头看了看,确保巷子里只有他们俩,然后小声道:“刘四再怎样也是十八堂的人,他要是有什么事,病癞子不会放任不管的。”
袁飞飞笑道:“那天砸人怎么不见你这么胆小。”
狗八脸一僵,扭头道:“那时情急,没想那么多……”
袁飞飞面无表情地看着狗八,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把嘴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此事与你无关,不管他要了我的命还是我要了他的命,都不会拖累你,你告诉我,刘四家住哪里。”
袁飞飞的声音放轻了,比平日少了些戾气,多了点温柔,轻吹在狗八的耳边,让他不禁缩了缩脖子。
“……你别玩笑,什么杀人。”
“哈哈。”袁飞飞笑着直起身,仰着脖子道,“没错没错,开玩笑的,不会杀刘四。”
狗八松了一口气。
袁飞飞接着道:“我要杀的不是他。”
狗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抬眼,看见袁飞飞的脸。他分辨不出她到底是认真的还是说笑的,袁飞飞乐呵呵道:“快快,我去瞧瞧那个刘四。”
狗八咬咬嘴,道:“他家离这不远,半柱香就到了。”
袁飞飞兴奋道:“那感情好,省得走远路了,给我指指。”
狗八没说话。
袁飞飞:“?”
狗八深吸一口气道:“算了,我跟你一起去。”
袁飞飞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狗八已经转过身。
“跟我来。”
……
狗八带着袁飞飞从巷子的另一个口出去,往后面绕。一路上狗八都用帽巾围着头,袁飞飞跟在他后面,道:“你蒙着这么严实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狗八闷声闷气道:“你别管,跟着就是。”
袁飞飞哼笑一声道:“你脾气倒是大了不少。”
狗八:“……”
果然没走多久,他们来到一间房子前,袁飞飞淡淡看了一圈,然后顺着墙根摸了进去。
狗八拉着她袖子,小声道:“还是白天呢,你就这么去?”
袁飞飞道:“嗯,你在这等我。”
袁飞飞甩开狗八,踮起脚尖来到屋子门口,这小屋的窗子启开一丝缝隙,想来是为了通风,袁飞飞从窗缝往里看,瞄到一个老妪坐在床边烤火。床上躺着一个人,被子盖到了脖子处,死气沉沉。
那个就是刘四了……袁飞飞转眼看向那个老妪。
这是谁。
袁飞飞只看了一眼就转过身,背靠墙蹲了下来。她卷起一边的碎发,在手指头上转了转,而后一撒手,站起身,也没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屋里的老妪和一旁偷看的狗八都吓了一跳。
老妪哆嗦了一下,抬头看见袁飞飞,一时呆愣,没反应过来。袁飞飞先开口道:“我被老爷叫来问他些事情,问完就走。”
老妪端着肩膀,看着就像没脖子一样,她脑袋转得慢,听见袁飞飞说是被派来的,下意识就躲到了一边。
袁飞飞走到床边,看了一眼差点没乐出来。
刘四这张脸现在正肿得厉害,半张脸的骨头都裂了,眼角也碎得干净,青黑红紫铺了一片。这在外人眼里格外可怖的一张脸,在袁飞飞眼里却一点害怕都没有。
“真是喜庆啊……”袁飞飞小声道。
她个子小,踮起脚尖将头伸到床里,这床和被子上都有浓浓的腐湿气,还夹杂着一点久久不洗呕出的酸味。
袁飞飞在刘四耳边小声道:
“喂,是哪家给你钱,让你去做那些幺蛾子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袁飞飞问过之后就歪过头,把耳朵贴在刘四的嘴唇边。
刘四整个有气进没气出,躺在床上没动静,也不知听没听到袁飞飞的问话。而且,他躺着躺着还不时地痉挛抽搐,吓袁飞飞一跳。
“哎呦……”袁飞飞抬起脑袋,撇着嘴看着刘四。她又问了几遍,刘四完全昏死了的模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袁飞飞转头,看见刚刚那老妪哆哆嗦嗦地躲在火盆后面,头也不敢抬。袁飞飞皱起眉头,又转过来,在刘四耳边轻声道:
“刘四,病癞子让我来问问你,是谁托你帮忙的……你若不想再挨揍,就干脆地告诉我。”
刘四听见病癞子的名字,浑身剧烈地颤抖了几下,他眼角碎裂,睁不开,就紧紧闭着,眉头紧在一起,呼哧呼哧地吐气。
袁飞飞见他有动静了,连忙又凑过去。
“谁……大点声说。”
刘四好似想要张嘴,可因为疼痛,张了一半就歪了,扭得不成形状。
“江……”
“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江——”
袁飞飞看着他嘴型。
“……江?”袁飞飞皱眉,袁飞飞又问道:“江什么?哪家的?”
刘四嘴里反反复复地重复着一个字,上气不接下气,听得袁飞飞直想一巴掌扇过去。
“嘿嘿,”念头一起,袁飞飞笑了,道:“别说,你这脸还真像是巴掌打的,叫病癞子抽了?”袁飞飞拍拍衣服,不再看他,转身出了门。
袁飞飞刚出来,狗八马上迎了上去。
“你就这么进去了?”
袁飞飞:“要不怎地。”
狗八瞪着眼睛,道:“你不怕给人抓了?”
袁飞飞一胳膊给他扒到一边,“烦啊。”
狗八没防备,被袁飞飞给推到地上,坐了个屁蹲,袁飞飞哈哈大笑。狗八气得咬牙,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哼了一声,转头就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没想到他会走,赶忙从后面追上去。
“哎哎,你做啥,往哪去。”
狗八恶气道:“别跟我!”
袁飞飞嬉皮笑脸道:“生气了?”
狗八用帽巾把头蒙住,不去看她。
袁飞飞道:“别蒙了,你那身破布脏得紧,你不嫌臭呀。”
狗八充耳不闻,脚步越来越快。
袁飞飞跟在后面,见狗八一直不理她,低笑了一声,伸出手去——
狗八是个乞儿,穷得要死,根本没像样衣裳,身上穿的东拼西凑,左一条右一块,零散得跟抹布一样,袁飞飞稍一瞄准,就抓住狗八屁股后面的一条碎布,然后使劲一扯——
狗八又被拉了个屁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滚蛋——!”狗八脸上气的通红,爬起来就是一拳!
袁飞飞多灵巧,哪能被他打中,她侧身一躲,赶忙站开,笑道:“呀呀,你还打我?”
狗八死死盯着袁飞飞,袁飞飞好声道:“别气。”她上前,狗八下意识地想躲开,袁飞飞拉住他的手。
“哟,你手这么凉。”
狗八的手确实冰凉,而且骨瘦如柴,捏在手里就像一捆柴火棍一样。狗八马上想把手抽出来,袁飞飞使劲握住,道:“别气,走,我去给你赔罪去。”
狗八被袁飞飞拉着,挣也不是,不挣也不是,最后只得跟着她走。
他没好气道:“上哪。”
袁飞飞神秘道:“好地方。”
原来袁飞飞说的好地方就是包子铺。
狗八和袁飞飞来到包子铺外面,这时已快到正午,包子铺里很是热闹,他们离着老远的时候就闻到香香的包子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狗八有点直眼了。袁飞飞拉着狗八大摇大摆地往店里走,门口小二看见了,赶忙拦住。
“哎哎,小叫花子,往哪进呢。”
袁飞飞还没反应过来小二拦的是谁,直到人家站到面前了,她才抬起头,一脸奇怪道:“做啥?”
店小二打量了袁飞飞一眼。
张平的打铁铺子收入不算很多,却也还凑合,加之这几年张平一个人生活,他平日也没什么喜好,银钱多是留着,几年下来也算有些积蓄。
现在家里来了个小祖宗,张平给袁飞飞花钱一点不小气,给她买布做衣,打点上学,天天三顿饭一顿也不差下,这些日子下来,袁飞飞身子骨结实了,脸也红润了,加上她一双灵巧的眼睛,提溜乱转,精明显露,看着当真就像哪家的小公子一样。
小二脸色立马好看了些,他对袁飞飞道:“小公子,要买包子?”
袁飞飞点头。
小二让过身,“来来,店里坐。”他侧过身,不着痕迹地轰赶狗八。
“……一边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狗八抽回手,袁飞飞正瞪大眼睛看包子,一不小心给他抽了回去。袁飞飞转过头,刚好看见店小二推狗八。
“出去出去!”
袁飞飞上前一步,狗八忽然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他的目光很平淡,平淡之中的人情冷暖与世情百态,早已麻木。狗八转过头,走到店铺外面,顺着墙根蹲下。
袁飞飞看了一眼,转过身走进店里。
店小二在后面殷勤推荐,“小公子,想买什么包子,肉包素包都有。”说完,他还忍不住多嘴道:“小公子啊,你可少跟那些叫花子往来,你心善,可这些人要是得了好可会赖上你的。”
袁飞飞:“是么?”
店小二:“可不是,蝗虫一样,小公子可当心。”
袁飞飞不知想到什么,笑得开怀。
“好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在包子铺买了几个肉包,店家把包子包在油纸里,捧在手里热乎乎的。袁飞飞出了店铺,一手把包子揽在怀里,一手拽着狗八的衣服袖子。
“走走走。”
狗八被她扯了个踉跄,勉强站稳。
“走就走,你别拉我!”
袁飞飞和狗八来到街角,找了个背阴的地方坐下。袁飞飞把包子从怀里拿出来,在狗八面前晃了晃。
“想吃不?”
狗八眼睛一直跟着包子转,嘴里还不服气道:“神气什么……”
袁飞飞不再逗他,把油纸拆开,里面肉滚滚软绵绵的包子露出来,狗八咽了咽口水。
袁飞飞道:“我早上也没吃,咱俩一人俩。”
她把油纸放到地上,两人一人抓了一个包子,啃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吃着冒油汤的包子,肉香满溢,她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让他一个人饿着吧,哈哈。”
狗八吃得凶,几口把包子咽下,吐字不清道:“谁、谁饿着……”
袁飞飞道:“我家老爷,早上懒床不做饭,现在肯定饿着呢。”
狗八奇怪道:“你家老爷?哑巴张做饭?那你干啥。”
袁飞飞一巴掌呼过去,“叫什么!?”
狗八捂住头,“张老爷,张老爷……”
袁飞飞冷眼看他,“你再敢叫他哑巴,我把你舌头也拔了。”
狗八心里不服,可也不敢再说什么。
袁飞飞咬着包子,边吃边道:“我问你,城里有没有那户姓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狗八抬眼,“城里有七八户姓江。”
袁飞飞想了一会,道:“最大的那户是谁。”
狗八道:“振晖镖局。”
袁飞飞吃完了包子,从地上随手捡了根草棍,叼在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
狗八也吃完,他蹲在地上,长舒一口气道:“好久没吃过包子了……”
袁飞飞斜眼看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消气了?”
狗八脸一僵,恶声道:“你若下次再忘恩负义,就别找我了。”
袁飞飞笑了两声,又道:“那个什么‘振晖镖局’,你知道多少,给我讲讲。”
狗八道:“我知道的也不多,振晖镖局在崎水城是个小镖局,不过据说他们的新当家江振天很厉害,曾经压过皇镖。”
“唔……”袁飞飞兀自想着,她眯眼自语道:“江振天……江振天……听着耳熟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在一旁思索,狗八就蹲在地上,无聊地扯油纸。
“啊——!”袁飞飞忽然大叫一声,吐了嘴里的草根。
“江振天、江振越!”她扭头,双目大睁地看着狗八,“江振越是江振天什么人?”
狗八被她唬了一跳,想了想,摇头道:“不知道,没听过。”
袁飞飞蹲到狗八身边,笑呵呵道:“我知道了……”
狗八:“知道什么?”
袁飞飞:“知道是怎样一回事了。”
她站起身,拍拍屁股道:“今日就到这,我走了!”
说完,她风风火火地离开,狗八连忙站起来,“袁飞飞——”
袁飞飞已经走了几丈开外,听了叫声爷没回头,高高地一摆手。狗八看着她的背影,朝一旁吐了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眼狼……”
袁飞飞搞清原委,就不太着急了。
小人报仇,一辈子也不晚,嘿。
她跑回家,推开院子门,听见房里叮叮当当地打铁声。袁飞飞跑到铁房,张平正专注地敲打铁器,看模样像是锄头。
袁飞飞刚进屋张平便察觉了,他放下锤子,冲她比划了个扒饭的手势,袁飞飞哈哈大笑。
“早吃过啦!老爷你还饿着?”
张平听她说吃过,就不再担心,拾起锤子又轮了起来。
袁飞飞凑过去,险些被砸铁的火星烧到。
“哎呦!”
张平又放下锤子,拎着袁飞飞的脖颈,给她“丢”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不死心地趴过来。
张平抱着手臂,山一样地挡在袁飞飞面前。
袁飞飞赖皮道:“老爷,我不捣乱,就瞧瞧热闹。”
张平伸出一根手指头,点在她的眉心处。
袁飞飞:“?”
还没等袁飞飞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忽然就觉得一股巧力从额头传过来,她如站云端,一个不稳,趴叽一下坐到地上。
袁飞飞抬起头,看见张平懒懒一笑,冲她随意一摆手,而后进了屋子。
意思就是——
【老爷在忙,你哪凉快哪呆着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袁飞飞盘腿坐在蒲垫上,面前书桌上摆着两份书简,此时书简正摊开着,旁边是一个端正的红木笔山,上面雕刻着吉祥云纹图案。袁飞飞嘴里叼着笔杆,眼睛瞧着那些花纹发呆了。
前面几步远处,屈林苑正闭着眼睛念读书经,他念一句,底下的学童摇头晃脑地跟着念一句。
屈林苑在读书的时候很有讲究,语气平滑和缓,言辞流畅,调子随着书中内容,时强时弱,时高时低,听起来抑扬顿挫,又万分和谐。
袁飞飞刚来书院的时候,听这动静,半个时辰撑不到就栽倒在桌上呼呼大睡,现在听惯了,偶尔也能从中感觉出些许的韵味来。
屈林苑负着手,在学堂中缓步走来走去,走到袁飞飞面前,斜眼看了她一眼。
袁飞飞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笔山看,完全没有注意到屈林苑。
两本书简念过一轮,屈林苑泡了杯茶,让众人各自背书。袁飞飞有些回过神,从牙尖上把笔摘下来,放到笔洗了涮了涮,沾墨,在纸上刷刷地写着什么。
屈林苑翘着脚坐在书堂正前方的太师椅上,手里端着茶盏,不时轻抚,白烟迂回而上。他打了一个哈欠,随意往屋子里一看。而后瞧到什么,屈林苑微微一笑,端着茶走过去。
袁飞飞写字写得正爽,肩膀忽地被拍了一下,她胳膊一跳,好好的一笔竖硬生生地拐了个弯,撇得老远。
袁飞飞瞪着眼珠子扭过头,屈林苑微弯着腰,看着她写的东西,抿嘴一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书堂里的学童们还在诵读,袁飞飞性子虽烈,却也明白事理,她没大嚷出声,就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无声地抗议。
屈林苑全不在意,袁飞飞撇了撇嘴,转过头不打算理会他。结果屈林苑索性一屁股坐在袁飞飞身边。
袁飞飞怒了,压低声音道:“你究竟怎样?”
屈林苑不看她,拿起桌上的纸,专心致志地看。袁飞飞伸手要枪,屈林苑把手举高,不让她碰到。
他面含笑意地看着袁飞飞,轻声道:“你到底要写多少次才罢休。”
袁飞飞发现够不着,也不白费力了,她往后一坐,道:“我想写多少次就写多少次。”
屈林苑手里的那张纸上,袁飞飞写了满满的张平,横的竖的,歪的斜的,有端正的也有潦草的,冷眼一看,这么多个“张平”摆在一起,就像开了锅大杂烩一样,热闹得不行。
可仔细再一瞧,这些“张平”你中我有我中有你,穿插交替,相辅相成,莫名之中也有一股暗藏的韵律,竟是少了哪个都不行。
屈林苑饮了一口茶,淡淡道:“粉壁素屏不问主,乱拏乱抹无规矩。”
袁飞飞正在涮笔,没听清楚,就隐约听见最后仨字“无规矩”,她笑了一声,趁屈林苑不注意,一把将纸夺了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高兴,怎样。”
屈林苑点着纸,道:“写点别的给我瞧瞧。”
袁飞飞沾沾墨,在两个“张平”中间的一个指甲大的小缝里写了个“袁飞飞”。
屈林苑:“……”
袁飞飞写完还端起来自我欣赏了一番,屈林苑把茶杯一放,伸出手来。
“将笔给我。”
袁飞飞看他一眼,把笔递给他。
“你要教点什么字。”袁飞飞道,“教点有用的,我上次险些被老爷考住了。”
屈林苑不语,换了一张纸,凝神落笔。
屈林苑身为大族之后,幼年得以拜得名师,加之他不像屈家大多数人,嗜商如命,他自小热爱诗文,对书法也自有一套见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套真书写下,笔酣墨饱,势走龙蛇,巧密难言。
一首旧朝短诗跃然纸上,屈林苑停笔收锋,面如清潭地看向袁飞飞。
“如何。”
袁飞飞一胳膊拄在桌子上,打了个哈欠道:“不错哟。”
屈林苑:“……”
他忍住想在袁飞飞脑袋上狠狠一敲的冲动,又道:“想不想试一试。”
袁飞飞一脸迷茫,“试啥?”
屈林苑:“……试书。”
袁飞飞哦了一声,然后摇摇头。
“不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屈林苑放下笔,端起茶杯,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
袁飞飞想起一事,凑到屈林苑身边,道:“先生——”
屈林苑黑着一张脸,“别叫我先生。”
袁飞飞:“……同你说正事。”
屈林苑撇她一眼:“什么正事。”
袁飞飞一脸认真道:“裴芸住妓院么?”
屈林苑差点没蹦起来,“你说什么!?”他这一下声音微大,学堂里的孩童诵读声顿了顿,但也没敢回头看。屈林苑一急鼻翼都忽扇起来,他压低声音道:“莫要胡说八道,芸儿是正经孩子!”
袁飞飞又哦了一声。
屈林苑疑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袁飞飞手里玩着纸角,随口道:“去瞧瞧他还有气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屈林苑笑了,道:“好好讲话。”
袁飞飞看向他,“就那么点伤,他都几天不见人了。”
屈林苑点点头,附和道:“不错,的确久了些,你去瞧瞧他也好。”
袁飞飞:“他也住金楼么。”
屈林苑明白了袁飞飞之前的意思,顿时有些尴尬,他咳嗽两声,道:“他、他自然是不住那里的。”
袁飞飞:“那人在哪,上哪找他。”
屈林苑道:“我领你去,等下你等我,我与你一起。”
袁飞飞:“好。”
这日袁飞飞早已同张平打好招呼,要晚回去一些,下堂后屈林苑裹了件大氅,领着袁飞飞往裴芸家走。
路上他与袁飞飞闲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怎地总写张平的名字。”
袁飞飞在街上左瞄瞄右看看,道:“我就喜欢写老爷的名字。”
屈林苑笑道:“他待你可好?”
袁飞飞重重一点头,“好!”
屈林苑道:“自是好的,我与他是旧时,从前他就是个好人。”
袁飞飞总算来了点兴致。
“你同老爷什么时候认识的?”
屈林苑淡淡道:“很小了……”
袁飞飞:“怎么认识的?”
屈林苑道:“那时,他是被他爹送来我家的,同金师傅学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又是谁。”
屈林苑一晒,“你不识得,是屈府中的教习大师傅。”
袁飞飞:“老爷会武功?”
屈林苑道:“自是会的,你不知道?”
袁飞飞本要摇头,又一瞬间回想起张平一身矫健身躯,唔了一声,改口道:“知道。”
屈林苑笑着同袁飞飞讲一些从前的事情,他非是屈家嫡亲,也幸而儿时未受过多管教,他同母亲住在屈家的最东面,那里离屈家的教场最近。
“屈府因为生意缘故,家中养了很多武夫,统归金师傅教管,我住的地方离教场最近,每日都能听见习武的声音。”屈林苑想起以前,脸上多了些柔和。
“张平不到七岁就被他爹送来,吃住都在屈府。虽然屈家是大户,可金师傅要求严格,手下的武童们过的全是苦日子。有些孩子是被买来的,受不住就被打发去做了小厮,你家老爷倒是从头到尾坚持了下来。金师傅对那些武童从没有好脸色,可我却觉得他对张平是极为看重的。”
袁飞飞问道:“老太爷为啥把老爷送你们家去。”
屈林苑一笑,道:“张老伯也是为了张平好,我记得老伯打铁的手艺极好,而且尤其擅长制兵,那时屈家的大少爷,也就是我的叔父,他喜好收藏兵器,便与老伯有些来往,偶然见了张平,就将他带了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话间,他们来到一个糖人摊前,袁飞飞被稀奇古怪的糖人吸引住了,屈林苑站住脚,笑道:“怎么,想要?”
袁飞飞盯着一个耍猴的糖人流口水。做糖人的是个三十开外的精瘦男子,他见到袁飞飞,便道:“小公子,来一个糖人耍一耍。”
屈林苑也不待袁飞飞回话,从袖口里摸出几个铜板,递给老汉。老汉擦擦手,把钱接过了。
“谢大爷打赏!”他将那个耍猴的糖人从稻草垛子上摘下来,递给袁飞飞。
“小公子,来来。”
袁飞飞下意识接过,屈林苑道:“走吧。”
他们接着赶路,袁飞飞把糖人拿在手里看了一会,然后放到嘴里好一通舔。
屈林苑笑着摇头道:“瞧瞧你这模样,可有芸儿半分稳重。”
袁飞飞也不理他,只道了一句——
“老爷的舌头被你们家谁割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屈林苑,那一瞬间,屈林苑的表情可谓是精彩,赤青紫黑来回走了一遍,最后回归成一片惨白。
袁飞飞含着糖人哈哈大笑。
屈林苑路都走不动了,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他看着袁飞飞,手脚发抖道:“你、你、你——?”
袁飞飞伸着小舌头,在糖人脸上可劲地舔。
屈林苑:“你、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袁飞飞道:“你慌什么。”
“不不,”屈林苑脑中混乱一片,词不达意。
袁飞飞:“我从别处知道的……你别抖了行不行!?”
屈林苑缓和了好一会,终于稳了下来,他看着袁飞飞,犹豫道:“你、你一开始就知道?”
袁飞飞:“啊,刚来书院的时候就知道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狗八告诉过她,他家老爷的舌头是被屈家人割掉的,这崎水城里只有一家姓屈,有何难猜。
屈林苑又颤起来了,“那你为何——”
他顿住,袁飞飞瞧他一眼,道:“为何什么?先生突然间怎么了,话都不会说了。”
屈林苑:“既然知道……你为何还愿意、还愿意来书院读书。”
袁飞飞舔得差不多了,把糖人在嘴里嘎嘣一咬,将糖块嚼来嚼去。她看着屈林苑,一双眼睛亮亮的。
“跟你无关,你是好人。”她抿着嘴,细细地品味糖块的味道,又道:“同我也无关,老爷没说让我记挂。”
她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就像一阵卷着微尘的清风一样,将过往那些复杂与斑驳,刷得干净。
屈林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小姑娘。
回首看,痛怨各有主,你若不说,那是恩是仇,我都不在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屈林苑呆愣半响,转过身往回走,袁飞飞奇怪之际,屈林苑已经跑到后面又买了串糖人,自己含着吃。
袁飞飞:“……”
屈林苑解释道:“压惊。”
袁飞飞跳脚,“你先告诉我。”
屈林苑一脸迷茫状。
“告诉你什么?”
袁飞飞觉得屈林苑这装傻的本领简直比马半仙还胜出一筹,她紧抿着嘴看着他,屈林苑含着糖人,努努嘴道:“你方才不是说,张平不让你记挂。”
袁飞飞:“啊……”
屈林苑道:“这就是了,他不想说,我不会乱嚼舌根子的,他若想让你知道,自然会告诉你。”
袁飞飞:“……”
屈林苑嘴大,没几口就把糖人吃完了,他丢了木签,随手整理了一下衣袍,对袁飞飞道:“快些赶路,还有一阵好走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不情不愿地跟在屈林苑身后,一路低头踹地上的石头,闷头闷脑不知在想些什么。
走了一会,屈林苑忽然道:“丫头,等下你哄着芸儿一点。”
袁飞飞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道:“当啥哄。”
屈林苑看她一眼,“什么?”
袁飞飞:“当人是哄不了的,你若想让我哄,我就得把他当猫猫狗狗哄。”
屈林苑咋舌道:“猫猫狗狗?”
袁飞飞:“哄不哄。”
屈林苑看着袁飞飞,细究片刻,笑了,道:“我倒是第一次听见把人当猫狗哄,你且说说,要怎么哄。”
袁飞飞斜眼看他,“你让我哄了?”
屈林苑点头,“让了让了。”
袁飞飞顿时振奋,扯着屈林苑的袖子,得意笑道:“走走,先去个地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去哪?”
“走就是了!”
回身一转,袁飞飞领着屈林苑拐进一条小道。屈林苑不明所以地被她拉着,没一会功夫,来到一座三层高的小楼前。小楼装点精细,布局典雅,内外飘香。每层楼的檐下都挂着大大的灯笼,此时快要入夜,灯笼已经点亮,红彤彤的煞是好看。
再看一层大门上,挂着一块陈朴的牌匾,上书三字——“田素坊”。
屈林苑:“……”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身边双眼放光的袁飞飞,悠悠道:
“这就是你要来的地方?”
袁飞飞:“是啊。”
屈林苑:“来这做什么。”
袁飞飞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他,“当然是买吃的,难道串门么。”
屈林苑:“……”
袁飞飞被糕点的香味吸引着,松开屈林苑的袖子,直勾勾地往里走,屈林苑好笑地跟在后面,缓道:“你要用这个哄芸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啊。”
屈林苑:“芸儿家境殷实,你就拿这几块点心去哄他?怕是过于小气了吧。”
“嘁。”袁飞飞冷嗤一声,道:“你知道什么,他人白花花的,又没事便哭鼻子,像块软绵绵的大个馒头一样,拿吃的哄刚好。”
屈林苑噗嗤一下乐了,“大个馒头?”
袁飞飞看见什么,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指着那个扭头对屈林苑道:“听我的没错,保证把他哄开心,快快!买那个!”
结果,屈林苑掏了银子买下一整包醋糖糕,袁飞飞手里拎着,步伐都变得轻快了。
他们赶到裴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袁飞飞站在门口四下乱看,趁着守夜的小厮进去通报的时候,她冲屈林苑小声道:“先生,这里不就是金楼么。”
屈林苑正色道:“这是金楼后院。”
袁飞飞:“有区别么!?”
屈林苑:“自然是有的。”他弯下腰,与袁飞飞凑得近了些,道:“丫头你需记着,莫要在芸儿面前提及金楼,他因为家中这行当,吃了不少的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撇嘴道:“每天睡金山,还吃什么苦。”
屈林苑皱眉,道:“芸儿非是这种享乐的孩子,他年纪虽小,但胸中自有君子节,你莫辱没了他。”
袁飞飞打了一个巨大的哈欠,也不知听没听到。
屈林苑:“……”在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门里出来了一个老头,一出门就冲屈林苑抱拳作揖。
“哟哟,屈老爷,快请进来,快请进来。”
屈林苑淡笑着走过去,道:“文管家。”他伸手招呼袁飞飞,见文管家目光有些疑惑,便道:“这是书院的学童,也是芸儿的好友,袁飞。他见芸儿多日未来,有些挂念,我就将他一起带来了。”
文管家一听袁飞的名字,定睛看了好些眼,他五十左右的年纪,带着一顶暗灰的小棉帽子,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十分精神。袁飞飞奇怪地看回去,文管家忽然了然地笑了出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笑道,“来来,屈老爷,袁、袁小公子,外面冷,先进屋说话。”
他将屈林苑和袁飞飞迎进府。
在外的时候有高墙挡着,正好遮住了前面。等跨过那面墙后,一座高高的金色圆底八角楼倏然呈现在眼前。
不过,虽然看着巍峨,但实际上金楼离这还有些距离,按屈林苑的话说,这边的这个宅子是金楼的后院,从这间宅子里穿的话,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就可以直接进到金楼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离得近的缘故,金楼上的灯红彩绿也同样映到宅子的屋檐上,走在廊道中,甚至可以闻到楼里浓妆艳抹的胭脂味道,听到楼中铃咚的琴声和烟花女人甜到腻人笑声。
袁飞飞一边走一边想着,这可真是块宝地……要是马半仙还活着,估计得倒贴着进裴家给人端茶倒水。
前面,文管家在同屈林苑聊着什么。
没多时,他们来到主楼,文管家带着他们上了二层小楼,走到里面,杂声少了很多,在楼道中每隔几步就摆着一具盆栽,或是短竹,或是小松,搭配着顽石假山,看着颇有韵味。
文管家带他们走到最里面,在一扇门前驻步。他朝屈林苑拱手道:“屈老爷,小少爷就在屋里休息,劳烦了。”
“哪里。”屈林苑走到前,敲了敲门。
“谁呀。”屋里应和了一声,很快门就打开了,开门的是裴芸的小厮小六。他看见屈林苑,连忙恭敬地垂首。
这时,屋里传来一道轻轻的声音。
“小六,可是母亲……”
小六转头道:“少爷,屈先生来瞧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先生?”静了一下,屋里传来摩挲的声音,小六连忙回去,道:“哎呦少爷,你可别摔着。”
屈林苑踏入屋内,道:“芸儿,乖乖躺着。”
裴芸看见屈林苑,说什么都要从床上起身,屈林苑走过去,将他轻轻按回床上。
“先生……”
裴芸的床前放着一张椅子,想来是方便人照看,椅子旁还有一个小方桌,上面摆着各式糕点和瓜果,还有几碗清单的菜肴,可瞧着像是一点没碰过。
屈林苑坐到椅子上,冲裴芸温柔笑道:“怎么,先生的话也不听了。”
裴芸连忙摇头。
他穿着一身白色里衣,乌黑的头发披散下来,脸上还有些发肿。
屈林苑帮他掖了掖被角,看了一眼旁边的桌子,道:“芸儿,你没吃东西?”
一旁候着的小六听见,连忙苦着脸道:“可不是,屈先生,你可劝劝少爷,他这一整天就喝了半碗粥,那怎么受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噗嗤!”
十分不合时宜地一声笑,屋里人都静了。
裴芸还没反应过来,屈林苑咳嗽一声,道:“芸儿,你瞧瞧还有谁来看你了。”
还没等屈林苑说完,袁飞飞已经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她一边走一边冲小六道:“说错了,一天半碗粥一定瘦得了,瘦得了,哈哈哈哈!”
她专门在“瘦”字上咬重,大伙都听懂了,小六顿时感觉少爷被欺负了、被占便宜了!他咋呼着就要回嘴,文管家从外面进来,拎着小六就出了门,在门口处还不忘冲屈林苑行了一礼,道:“屈老爷,主子还在前面,我这就去唤,屈老爷稍等。”
屈林苑道:“不急。”
文管家领着小六出去,屋子里就剩下袁飞飞、裴芸和屈林苑三人。
自从袁飞飞大爷一样地走进来起,裴芸就一直呆愣着,这回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才回过神,第一件事就是把被子拽起来,把自己埋了进去。
屈林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拉了拉被角,“芸儿,你这是做什么。”
裴芸把被子压得死死的,屈林苑也不好用力拉。他给袁飞飞使了个眼色,袁飞飞走到床前,拍拍被子。
“哭包子,你别憋死了。”
被子抖了一下,往床里挪了挪。
袁飞飞又想乐,一旁的屈林苑狠狠瞪她一眼,袁飞飞清了清嗓子,道:“哭包快出来,有好吃的。”
裴芸闷在被子里,低低道:“不吃。”
袁飞飞就等这句话呢。
“不吃好,不想吃别勉强。”她连忙把一包醋糖糕往自己怀里塞,一旁的屈林苑看得眼角抽搐。
谁知塞到一半的时候,裴芸忽然动了动,被子往下放了半寸,露出一双眼睛,小声道:
“你、这是你带给我的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手停下,啊了一声,“是啊。”
裴芸不说话了,就猫在被子里看着袁飞飞手里的醋糖糕。
袁飞飞恨得牙痒痒,碍着屈林苑在一边,她又问了一句:“想吃不。”
裴芸脸有些红,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袁飞飞长叹一声,把糕点拆开,裴芸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袁飞飞把醋糖糕拿出来,抠抠搜搜地半天掰下来一小块,递给裴芸。
裴芸接过来,放到嘴里。
还没等袁飞飞收回手呢,裴芸就吃完了,再次抬头看着她。
袁飞飞脸瞬间绿了。
屈林苑面无表情地坐在一边看着,心里险些笑得背过气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袁飞飞被迫无奈,又把刚塞进怀里的醋糖糕拿了出来。
“要吃多少?”
裴芸迷茫地摇摇头。
袁飞飞深吸一口气,又掰了一块。
就在醋糖糕一块又一块被送进裴芸嘴里时,文管家回来了,他进了屋,来到屈林苑身旁,道:“屈老爷,主子已经在前面等着了,吩咐小的请屈老爷过去。”
屈林苑点点头,对裴芸和袁飞飞道:“我去去就回,你们两个莫要胡闹。”
裴芸恭恭敬敬地点头称是,袁飞飞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那几块糕点上,都没有听见屈林苑说什么。
屈林苑轻笑一声,随文管家离开。
门关上,袁飞飞惊醒。
“哎?人呢?”
裴芸道:“先生去见母亲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哦了一声,然后马上堆了一脸笑,道:“行了行了,不吃了,你还病着,吃撑了容易噎死。”
裴芸皱着眉头,“哪有你这样……”
袁飞飞一边笑一边把剩下的糕点包好,塞进怀里。然后坐在屈林苑刚刚坐的凳子上。凳子不矮,袁飞飞坐在上面脚不沾地,一双小腿晃晃荡荡的。袁飞飞看着裴芸,道:“你说,你好些了没。”
裴芸点点头,“好些了。”
袁飞飞:“那怎么不去书院。”
裴芸的神情有些黯淡,他低声道:“我再、再修养几日。”
袁飞飞:“养膘?”
裴芸脸霎时就红了,支支吾吾道:“谁、谁养膘……”
袁飞飞大笑,道:“别捂着了,都埋里面了。”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将裴芸快要盖到脸上的棉被往下拉,裴芸来不及反应,呀了一声,被子被扯到了肚皮处。
被子下,裴芸穿着一件月白的里衣,未束腰带,领口微敞,露出里面干干净净的小胸膛。
裴芸浑身都红了起来,他连忙用手把衣服紧紧包起来,颤抖道:“你!这、这成何体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倒是一脸不在意,她抠抠耳朵,道:“屋里点着火盆呢,又不冷,你捂什么。”
裴芸简直欲哭无泪,他折着腰,脸埋在散开的长发下,手使劲地拉被子。
“快给我!”
袁飞飞也不逗他,又把被子给他盖上了,裴芸吸取教训,手死死地拽着被子,一脸戒备地看着袁飞飞。
袁飞飞又乐了一会,觉得饿了,她跳下椅子,到小桌前细细查看一番。
桌上有粥有菜,也有点心瓜果。
袁飞飞拿筷子戳起一个绿绿的东西,问裴芸道:“哭包,这是啥。”
裴芸看了一眼,道:“是甜瓜。”
“哦?”袁飞飞闻了闻,“好香!”
裴芸扭过头,看着袁飞飞,轻声道:“你若喜欢,可以尝尝。盘子里的瓜果都很干净,还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芸话才说一半,那边袁飞飞已经毫不客气地一口把瓜咬了下去。
裴芸:“……”
“好吃!”袁飞飞拍手,又戳了一块,放在嘴里嘎嘣嘎嘣地嚼着。
裴芸靠着床头,对袁飞飞道:“我听文管家说过,这是西胡独产的果子,西胡离崎水城很远很远,每年胡商万里朝京,才能带来一些。”
袁飞飞唔了一声,道:“那不贵死了?”
裴芸道:“还好……”
“是了。”袁飞飞撇了一眼裴芸,乐道:“你住金山里,当然什么都还好。”
她本是开玩笑,谁知裴芸听见后,脸色立马白了白,也不说话了,转过身低头发呆。
袁飞飞:“?”
她拿筷子把盘子里的甜瓜戳了个遍,扎成一个甜瓜串串,拿到床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哭包,给你也吃。”
裴芸摇摇头,轻声道:“你吃就好了。”
袁飞飞皱眉:“你又怎么了?”
裴芸不说话,头更低了。
袁飞飞又好声问了几遍,裴芸还是不说话,袁飞飞心火一窜,啪地一下打在床上。
裴芸吓得一哆嗦,袁飞飞眯着眼睛,道:“我最看不惯你这副死人脸,有事就说,不说我就走了。”
裴芸被她一吓一凶,眼眶泛了红。
袁飞飞:“你敢哭试试!?”
裴芸的泪珠断了线一样,噼里啪啦往下流。
袁飞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败下阵来,她抹了一把脸,叹气道:“行了行了,别气。”
裴芸听她这么说,心里更委屈,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可他虽然哭,却不出声音,把所有一切都往肚子里咽,只有眼泪刷刷地淌。
袁飞飞心里烦得不行,但吃了人的嘴短,何况她手里还握着赃物,她也不好再骂人家。袁飞飞试着伸手覆到裴芸背上,裴芸背脊瞬间僵住。
“给你顺顺气。”袁飞飞说着,手掌在裴芸背上一下一下地抚着。
裴芸起初不适应,慢慢的也放松了身子,任由身后的小手上上下下。没一会功夫,裴芸止住哭声,只剩下不时地几声抽泣。
袁飞飞耐着性子,道:“好了没。”
裴芸低低地嗯了一声,袁飞飞立马把手拿开了。
她咬了一口甜瓜串串,道:“你把脸上擦干净些,等下先生回来了,别在以为我欺负了你。”
裴芸:“本来就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没听清,“啥?”
裴芸摇头,不再说。
袁飞飞看着裴芸,他低着头,额前长发挡在脸前,半遮住眉眼,冷不防一看,还真透着些憔悴之意。
袁飞飞难得心软一回,道:“哭包,你多注意一下身子。”
裴芸抬头看她,袁飞飞道:“你伸舌头给我瞧瞧。”
裴芸看袁飞飞的神情不像是玩笑,问道:“为何要伸舌头。”
袁飞飞:“你先别管,伸出来我看看。”
裴芸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还是张开嘴,把舌头慢慢探出去些。
袁飞飞看了一眼,道:“行了。”
裴芸抿抿嘴,道:“你是在给我看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挑眉,“你知道?”
裴芸轻笑道:“母亲给我找的郎中也让我伸过舌头。”
袁飞飞哼哼两声,道:“他们都怎么说你的。”
裴芸:“你先说说你的。”
袁飞飞道:“你浑身乏力,精神不振,少气低微,舌质淡,胖嫩,这都是气虚之兆。”
裴芸惊讶地瞪大眼睛,“给你说中了,郎中们都这样说过,你还懂医术?”
袁飞飞嘴里甜瓜嚼得稀碎。
懂个屁。
不过她好歹跟马半仙混过几年江湖,不懂也能装懂,反正江湖郎中翻来覆去就这几套词。
袁飞飞看着裴芸满脸的崇敬,心里飘起来,道:“所以,你家里这么富裕,你是怎么弄得这么弱的身子,没人教你习武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芸摇摇头,道:“我喜读书,不喜兵武。”
袁飞飞:“一点都不练?”
这一点上,裴芸倒是坚持己见,他看着袁飞飞,道:“我非是看不起习武之人,不论诗书还是武功,其中都自有大道,只是我认为,兵武过于暴戾,即便是救人,也易伤人,非我所好。”
袁飞飞咬瓜的嘴停下,看了看裴芸。
裴芸被他看红了脸,慌忙中低下头,小声道:“你、你也别瞧不起书生,书生虽体弱,可、可也是有骨气的……”
袁飞飞盯着他看了半天,而后转过头,吭哧一口又咬下半块甜瓜。
裴芸还想说什么,外面忽然传来了吱吱哇哇的声音。
袁飞飞和裴芸都顿住,听着外面的声音。开始时断断续续,后来慢慢的顺畅起来,没一会裴芸和袁飞飞都听懂了,外面有人正在吊嗓子——
“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含情——痛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
那吊嗓子的听来年纪也不大,唱调还有些不稳,但胜在嗓音嫩里带骚,一句词唱得百转千回,悠悠长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瓜都不吃了,走到窗子口。
她没注意到身后的裴芸坐在床上,听着这动静,脸色铁青,浑身气得发抖。
外面的人还在唱——
“试与更番纵,全没些儿缝,这回风味忒颠犯——动动动,臂儿相兜,唇儿相凑,舌儿相弄——”
“混账——!!”身后一声怒喝,给袁飞飞吓得一蹦,她转过头,“你干什——”
裴芸脸色发黑,竟是从气得从床上下来了,他赤着脚,朝门口大步走过去。
“来人!来人——!”
他几声大叫,外面唱歌的也闭嘴了,没一会,就听楼道里噔噔蹬蹬的声音,一个小厮从外面进来,恭敬道:“少、少爷有何吩咐?”
裴芸满脸怒气,喝斥道:“外面是何人!?”
那小厮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苦着脸,道:“是前面训教的一个小娘,本来叫她练嗓子,可谁知道她跑这练来了,是小的没看住,这就把她带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芸怒气未消,“前院之事一概不许带入府中,你难道不知?”
小厮跪下磕头,不断认错,“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裴芸又狠训了几句,才让小厮离开。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境,忽觉背后一阵凉风,他转过头——
袁飞飞不知何时,搬了椅子到窗边,此时开着窗子,她站在椅子上,手肘支在窗户边,一边吃甜瓜一边往下面看。
裴芸赶忙走过去,要把窗户关上。可刚一迈步,就见袁飞飞冲着院子里笑了。那目光好似与什么人对上了眼。
她托着下巴,朝外面道:“叫什么——?”
静了静,院子里传来一道清亮粘软的声音。
“落入春宵的凌花唷——”就算是报名,这动静也是夹着不伦不类的唱调。
袁飞飞放下瓜,哈哈大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裴芸顾不上脚底冰凉,紧着几步跑到窗子旁,踮起脚尖把窗子关上。
“别看!你别看!”
袁飞飞被他连拉带扯从凳子上弄下来,袁飞飞一脸奇怪地看着裴芸,道:“你又怎么了?”
裴芸脸色难看,紧皱眉头不说话。
袁飞飞手里的甜瓜已经吃完了,就剩下光秃秃的一根筷子,她把筷子扔到桌上,扭头道:“怎了?”
裴芸光脚站在地上,眉眼低垂,脸上神情僵硬。
袁飞飞低头瞄了一眼,看见他的脚,伸手拉着裴芸手腕往床边走。
“上去上去。”她给裴芸推到床上,这时裴芸才反应过来自己脚上冰冰凉凉。他在被子里蜷起腿,干坐着不说话。
袁飞飞道:“到底怎么了。”
裴芸面色有些犹豫,顿了半响,道:“你、你别去瞧那些……”
袁飞飞:“哪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芸似乎觉得话语有些难以启齿,他道:“总之,你莫要同那些人讲话。”
袁飞飞哦了一声,道:“你说的是刚刚那个凌花,她是谁?”
裴芸心中不愿讲这些,但也耐着性子同袁飞飞道:“我不知,应是前、是金楼的人。”
袁飞飞还想再问什么的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
袁飞飞转头,门被轻轻推开,袁飞飞先瞧见一只手,搭在门上,露出白白细细的四根手指。而后是一只脚,穿着一双小巧的金缕鞋,踩在青灰地面上,分外鲜艳。
“那些丫头们都叫开了,说小少爷发了脾气,到底是怎样了。”不徐不缓地一道声音传来,而后一个身着艳丽华服的女人走了屋子。
她不到三十的年纪,眉如远山线,面若白玉盘,头盘高鬟,插戴双蝶金珠步摇,配有青黛流苏发簪,嘴角带笑,步步含香。
袁飞飞目瞪口呆地看着来人。
那女子缓步来到床前,冲袁飞飞轻轻笑了一下,又转手摸了摸裴芸的头发,道:“丫头们都给你吓坏了。”
裴芸低着头,几乎不可闻地叫了声:“母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眼珠子瞪得更大了。裴母看向她,“这位是……”
裴芸抬起头,道:“这是袁——”他看了一眼袁飞飞,道:“这是袁飞,是书院的同窗。”
裴母转头仔细打量了一下袁飞飞,袁飞飞直勾勾地站在那,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半响,裴母了然一笑,目光在裴芸和袁飞飞之间看来瞧去,越发的考究起来。
就在这时,屈林苑也回来了。裴母见到他,恭敬地行了一礼,轻声道:“今日劳烦先生了。”
屈林苑抬手挡下,道:“夫人这便见外了,芸儿多日不来书院,我也十分担心,今日正好得了空,就来瞧一瞧他。”
裴母看了看一旁的桌子,脸上有了些笑意,单手轻挡在唇前,淡笑道:“亏了先生及时到来,小芸这些天饭都不吃,谁说都不管用,可是急坏了奴家。”
屈林苑顺着裴母目光看去,看见桌上果盘少了大半,他转过来看了看袁飞飞,后者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屈林苑笑了,裴芸也躲在床里偷偷地笑了。
“能吃便好,吃了东西,身子好的快。”屈林苑道。
裴母道:“是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屈林苑与裴母又闲聊了一会,裴芸错开母亲背影,带着笑意地看向袁飞飞,袁飞飞瞪他一眼。
“奴家叫人备了些酒菜,先生和小公子留下用膳吧。”
屈林苑摆手道:“夫人好意心领,今日天色不早了,袁飞家中恐会担心,我们这就告辞了。”
裴母也未强留,起身恭送。
屈林苑领着袁飞飞离开裴府,这时天已经全黑了,袁飞飞临出大门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高高的金楼。屈林苑站在她身边,道:“瞧什么呢。”
袁飞飞摇摇头,“没有。”
屈林苑道:“你可知,这整座金楼全靠裴母一人打理。”
袁飞飞道:“他爹呢?”
屈林苑神色淡然地走在路上,道:“芸儿没有爹。”
袁飞飞哦了一声。这回换屈林苑奇怪了,“你不问问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为什么?”
屈林苑:“……”
“君子本不该背后嚼舌,但你情况特殊。芸儿从没有朋友,你是他第一个朋友,有些事,我想告知于你。”
袁飞飞:“你要说什么?”
屈林苑神情有些严肃,道:“你年纪虽小,但人却精明,你也知金楼是个什么样的所在。裴芸母亲原叫金兰珠,祖上创下金楼,本来金楼代代掌柜都是传于嫡长子,可到了芸儿母亲这一辈,却是一脉单传,不过幸而金兰珠头脑聪明,颇有商才,也将金楼打理得井井有条。”
袁飞飞打了个哈欠。
屈林苑又道:“可是……大概十年前,金楼却发生一件事。”
袁飞飞:“什么事?”
屈林苑道:“金兰珠爱上了一个人,也就是芸儿的生父。”
袁飞飞不耐烦道:“这有什么奇怪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屈林苑:“这个人是金楼的嫖客。”
袁飞飞:“……”
屈林苑道:“这件事当时闹得满城风雨,金楼大掌柜竟然爱上了一个嫖客,而且那人也非是显贵人家出身,只是一个普通的江湖浪客,无籍无户,游荡到了崎水城。并且那人没过多久就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崎水城,就是那时,金兰珠发现自己怀了孩子。”
“她不顾周围人反对,坚持将芸儿生了下来,金家视作耻辱,将芸儿拒之门外,金兰珠便在金楼后身新建了一座府邸,抚养芸儿。”
“直到现在,芸儿的父亲也没有回来过,而金兰珠也对此事闭口不谈,大家唯一能知道的,就是这个人姓裴。”
屈林苑声音沉重,而袁飞飞则一手放在胸口,隔着衣裳一个一个地摸着醋糖糕的个数,心里算计着这些等下够不够和张平两人吃。
屈林苑讲完诸多,静了好一会袁飞飞也不给个反应,他停下脚步,双手抓着袁飞飞的肩膀,让她朝向自己。
袁飞飞被他掰过去,险些把怀里的糕点甩出去。
“干什——”
“丫头!”屈林苑沉喝一声,袁飞飞闭上嘴。屈林苑的神色凝重,定定地看着袁飞飞。“芸儿虽出身富贵,但却过得很苦,丫头,就算先生求你,你待他好一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跟我有什么关——”
“丫头……”
袁飞飞看着屈林苑那一脸的苦涩,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行、行吧……”
屈林苑这才放开她,步履又轻松起来。
袁飞飞斜眼道,“你拿啥求我。”
屈林苑晃晃手指头,道:“你同我一路,总归不会吃亏。”
袁飞飞想了想,点头道:“好。”
屈林苑一直把袁飞飞送到南街,还没有要回头的意思,袁飞飞抬头看他,“我要到了。”
屈林苑:“我知道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你送到这就行了,我自己回去。”
屈林苑挑起一根眉毛,道:“我辛辛苦苦地走了大半天,你就打算这么打发我。”
袁飞飞:“那你要怎样?”
屈林苑也不答她,大步迈上铁铺前的台阶,轻车熟路地推门而入。
袁飞飞跳脚道:“干什么!?出去出去!”她冲到屈林苑前面,推着他往外走。不过屈林苑虽一介书生,但好歹也是个大男人,岂是袁飞飞一个八岁小姑娘能推走的,就在袁飞飞打算上点阴招的时候,张平听见声响,从屋子里赶出来。
他好似刚刚放下铁活,袖子高高挽起,身上还冒着汗,头发也是湿漉漉地,一缕一缕打成结,屈林苑正被袁飞飞撞得东倒西歪,见到张平赶忙求救。
“张平张平!快来!”
张平见到袁飞飞这么“熊抱”着屈林苑也是吓了一跳,他两步过去,一手轻抓在袁飞飞脖子上,脚下一跺,袁飞飞顿感身子不稳,一下子被张平拎了过去。
张平皱着眉头冲袁飞飞比划手势,袁飞飞揉了揉脖子,赖声赖气道:“知道了,下回不敢了。”
张平站直身子,双手抱拳朝屈林苑恭敬行礼,屈林苑整理了一下衣袍,笑道:“免了免了,你同我还客气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将屈林苑请进屋,完全没有管后面的袁飞飞,袁飞飞一张脸黑成锅底。
屈林苑同张平坐到桌前,屈林苑玩笑道:“区区在下不请自来,还望张老爷赏口饭吃。”
张平也笑了,袁飞飞站在一旁看着。
她很喜欢看张平笑,她觉得张平笑得跟其他人都不一样,不像马半仙笑得那么神神叨叨,不像裴芸笑得那么小心翼翼,也不像屈林苑笑得那么文质彬彬。
他的笑很淡,很静,无声无息,却又暗含着一份独有的潇洒,就像家里那些沉茶一样,朴实廉价,有些苦涩,但却回味深长。
张平摆摆手,又招呼袁飞飞过来,点了点桌上的茶壶。
“我去烧水!”袁飞飞干脆地取来茶壶,自己跑到火房烧水。
屈林苑看着袁飞飞的背影,笑道:“有什么法子让她这么乖巧的,也教我两手。”
张平想了一会,而后轻笑一声,无奈地摇摇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用过了饭,屈林苑告辞离开,临走前还夸了夸袁飞飞。
“小丫头够聪明,字学得很快,就是不喜背书。”
袁飞飞扒着张平的腰,躲在他身后干瞪眼,张平一只手盖在她的头上。张平与袁飞飞将屈林苑送到门口,屈林苑心满意是地离开。
剩下两个人,袁飞飞又活泛起来,她跑到屋子里取来一早藏起来的糕点,递给张平。
“老爷你吃!”
张平接过来,看出是什么东西来,他疑惑地看向袁飞飞,袁飞飞解释道:“刚刚去见哭包,路上先生买来哄他的,没吃完就带回来了!”
张平点点头,领着袁飞飞进屋,把点心装在一个盘子里,放到袁飞飞面前。袁飞飞道:“我吃过了,你看那些啃了一半的,都是我吃的。”
张平笑了笑,捡起半块放到嘴里。
袁飞飞马上问:“老爷好吃不?”
张平点头。
袁飞飞还要再给他,张平摆手,示意已经够了,袁飞飞把点心塞到自己嘴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趁袁飞飞吃得凶悍之时,取来纸张和炭块,袁飞飞凑过去,看见张平在纸上写道——
【裴公子身体如何。】
袁飞飞认得裴,认得子,也认得如,随便一猜就猜到了,她对张平道:“还活着呢。”
张平凝眉看她,袁飞飞正色道:“他身子已经好些了。”
张平点点头。
袁飞飞看着张平,忽然小声道:“老爷,你知道不,那个打了我们的地痞刘四前几日叫病癞子给收拾了!”
张平微微有些诧异,他看向袁飞飞,想了想,在纸上写道——
【你如何得知。】
这回袁飞飞连看都不用看就猜出来了,她道:“别人告诉我的!”
张平沉下一口气,接着写。
【何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支支吾吾道:“就是、是个路人。”
张平能信就有鬼了。
袁飞飞在张平深沉的目光下,终于顶不住了,她道:“是街上的一个乞丐,我跟爹刚来城里的时候认识的。”
张平眉峰紧蹙,一脸犯愁地看着袁飞飞。
她来到家中已经有些时日了,他却还不知她平日里都结交了什么朋友。
张平还在思索之际,袁飞飞又凑过来道:“老爷,我去瞧了那个刘四一眼,他叫病癞子打的就剩一口气了,一边脸都快被扇没了。”
张平一脸复杂。
袁飞飞一口咬下醋糖糕,“活该,狗咬狗。”
张平:“……”
袁飞飞吃完一块点心,把手指尖放到嘴里舔了舔,又道:“看不出来病癞子那老蛤蟆还有这么大的手劲。”她冷不防看见张平神色,连忙道:“不过手劲大也没用,就会扇人嘴巴这么不入流的招数,老爷你知道么,按我爹的说法,扇嘴巴都是女——”
袁飞飞说到一半,就见张平霍然起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哎呦老爷!”袁飞飞吓住,仰着头看张平。张平目光意味深长,抬手掐在袁飞飞的小下巴上,自上而下地看着她。
袁飞飞觉得有些痒,咯咯地笑了两声。
“哈哈,老爷你做啥,好痒。”
张平一口牙紧了松松了紧,最后还是长叹一声,松开了手。袁飞飞觉得他有点奇怪,过去问:“老爷你怎么了。”
张平没理她,自顾自地喝茶,袁飞飞围在他身边,问来问去,张平就是不理会。最后袁飞飞手脚并用爬到张平膝盖上坐着,张平也没甩开她。
袁飞飞趴在张平身上,小声道:“老爷,我知道是谁害哭包子。”
张平胸口微微一动,将袁飞飞托起来,袁飞飞看着他,道:“我不瞒你,我去见过刘四,他就说是一户姓江的叫他动的手。”她小声道,“老爷,城里姓江的最大一户是‘振晖镖局’,他们家老大叫江振天。”
张平一手支在桌子上,轻托着下巴,一语不发地看着袁飞飞。
袁飞飞说到神秘处,眼睛都眯了起来,她轻声道:“江振天……嘿嘿,咱们书院里,有个人叫江振越,老爷你说,怎地名字都起的这么像,他们肯定是一家的。”
张平脸上轻松,没有表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表示就是最大的表示,袁飞飞知道,张平的意思就是——
【这点关联,还不够。】
袁飞飞:“老爷你还记得我同你说的那个把戏么。”袁飞飞做了个扔东西的姿势,道:“就是那个简直白送点心给我的把戏。”
张平一乐,点头。
袁飞飞又道:“那次我拿你给我的小狼去做压,他们都抢着要,最后就是那个江振越砸到的。不过可惜,半路先生来了,他没能拿成。那时先生是跟着哭包子一起来的。”袁飞飞一拍大腿,叫道:“所以说,他肯定是对哭包子不满已久,这次找到机会报复他的!”
张平眯起眼睛——倒不是因为袁飞飞说了什么,而是因为袁飞飞那一下子是打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他把那不老实的小爪子拿开,袁飞飞兀自兴奋道:“老爷你说对不对!?”
张平把她老老实实地按住,转手在纸上写了四个字。
这四个字袁飞飞都认得。
【勿要多管。】
袁飞飞看着这四个字好一会,好似在权衡着什么,而后她开口,声音同之前比,平淡了不少。她道:“这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看向她。
袁飞飞:“那天晚上一共三个人,其中有一个人——”她指着自己的脖子,道:“他拿刀比划在这里……”
张平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袁飞飞平静道:“老爷,我爹同我说过‘不舍眼前路,不留背后刀。’所以,就算现在不行也无所谓,因为不论多久,我绝对不会忘记他,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在说这番话时,袁飞飞的神情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孩子,她目光依旧清澈,可眼底却隐约带着一丝猩红。
若是旁人,恐怕只会将这话当做孩童逞强的玩笑,可是张平不同,他走过血途,自然也认得出血色。
张平双唇紧闭,看向袁飞飞。
那是一种审视的目光,冰冷,考究。
不知过了多久,张平缓缓抬手,在纸上写了两笔。
两笔,一横,一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十。
【十年为期,在此之前,不得动手。】
袁飞飞忽然就懂了,她把那张写了十的纸叠了几折收好,拍了一下胸口。
“答应你!”
张平淡淡地笑了,他把袁飞飞摆正了,又取了张纸,写着些闲话同她聊。
袁飞飞有的字认得有的字不认得,不过她大多能猜到张平的意思,而且好些时候张平都还没落笔,袁飞飞就猜到了他想说什么,这一主一仆间,倒也“聊”得顺畅。
又过了些日子,裴芸来书院了。
袁飞飞的第一感觉是,他好像瘦了一点。
而后她渐渐发现,裴芸比之前更沉默了。
从前他虽然不常同其他人说话,但也不至于现在这样一整天都不抬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除了向屈林苑行礼,还有与袁飞飞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会垂眉看她一眼,其他时候他都闷着头,捧着厚厚的书简卖力读。
袁飞飞因为各种缘故,被屈林苑赶到最后一排坐着,她趴在桌子上眯着眼睛看着最前面的裴芸,一直到最后下堂了,张玉来叫她。
“袁飞,走呀。”
袁飞飞懒洋洋地看过去,“哪去。”
张玉:“摸鱼呀,春鱼前些天就下来了,昨日肖竹未告诉你么。”
袁飞飞想起来了,她刚想起来,眼角扫过前面独独坐着的裴芸,想了想,道:“不去了。”
张玉瞪大眼睛:“不去了?怎么不去了,之前不是说好了。”
袁飞飞:“不去了,饿了。”
张玉拉着袁飞飞胳膊,笑道:“走走走,哥哥路上给你买糕点。”
袁飞飞跟他扯大锯,“不去不去,你自个吃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玉百磨无果,只得放弃。
“那哥哥可先走了。”
袁飞飞:“嗯。”
所有人都走后,袁飞飞叫前面。
“喂。”
裴芸听见,转过头看着她。袁飞飞道:“过来。”
裴芸也是听话,站起身径直来到袁飞飞身边,他走过来时低着头,双手轻轻抱在胸前。袁飞飞支着腮帮子,看着小心翼翼的裴芸。
“怀孕了?”
裴芸已经习惯了袁飞飞不着边的话语,他坐到袁飞飞身边,轻声道:
“姑娘家,别乱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你作甚一天到晚都不起来,腿坐的不麻么?”
裴芸摇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袁飞飞:“怎了。”
裴芸犹豫道:“你、你不同他们一起去玩么。”
袁飞飞漠不关心道:“不是没去么。”
裴芸低声道:“其实你不管我也无妨……”
袁飞飞对他都懒得不耐烦了,自己一个人折纸玩。
裴芸想起什么,忽然来了点精神,他碰碰袁飞飞的胳膊。
“你看,这是什么。”
袁飞飞赏脸看了一眼,裴芸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纸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一看那红纸就坐直了。
“呀!”她圆溜溜的眼睛看向裴芸,“你藏得可真紧,快打开。”
裴芸轻笑着把纸包打开。
这是田素坊专门包糕点的油纸,因为怕漏油的缘故,纸包了好些层,裴芸大家风范,一点一点地拨开。
袁飞飞等不及,一把夺过来,几下子撕开。
“哎呦,还没吃过的!”袁飞飞捡起一块淡绿色的六棱糕,放到嘴里。
裴芸在一旁道:“这是豌豆糕。”
袁飞飞点点头,“不差。”她点了点纸包,“你也吃。”
裴芸摇摇头,“我不喜甜,你吃便好。”
袁飞飞也不客气,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芸坐在一边,看着身边的小姑娘脸蛋红润,吃得满脸碎屑,几缕打弯的发丝从额前垂下,轻轻细细。
袁飞飞吃着吃着,停下手,她扭头看着裴芸。
“你总看我做啥。”
裴芸似是有些入神,轻声道:“刚刚我说错了。”
袁飞飞:“什么。”
裴芸目光移向袁飞飞的双眼。
“我说错了,你不同他们一起也好,他们给的起的,我也可以。”
袁飞飞愣住,裴芸缓道:
“……他们给不起的,我依旧可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袁飞飞愣愣地看着裴芸,半响憋出一句——
“你要给我钱?”
裴芸轻笑一声,“你想要钱?”
袁飞飞摇摇头,道:“我要你钱作甚。”
裴芸道:“那就是了。”
袁飞飞把下一块豌豆糕放到嘴里,道:“哭包,你的伤好利索没?”
裴芸点点头,顿了一下又道:“你、你别叫我哭……”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叫出这称呼,袁飞飞在一旁笑得开心,道:“哟,最近哭的少了。”
裴芸脸红了红,道:“别拿我玩笑。”
袁飞飞忽然正色道:“喂,你知道是哪家动的手么。”
裴芸脸上笑意渐失,眉头轻蹙,神色有些黯淡。
袁飞飞看了一眼,道:“好像是知道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芸脸白了白,道:“也许吧。”
袁飞飞:“你家里人查出来的?”
裴芸点点头。
袁飞飞一拍手,“要去寻晦气了?别忘叫上我。”她虽答应张平不动手,但可没说不去看热闹。
可她自顾自兴奋,没注意到一旁裴芸安静地低着头,不说话。袁飞飞觉得有些不对劲,她问道:“哭包,怎么了。”
裴芸低声道:“我没有报官。”
“嘁!”袁飞飞还以为是什么事,“当然不报官,这种事就要以牙还牙,谁找官家!”
裴芸皱着眉,道:“都没有报官,自然也不会去寻仇。”
袁飞飞诧异道:“什么?不报仇?”
裴芸嗯了一声,眼睛盯着袁飞飞桌上的一叠纸,不做声。
袁飞飞压着火,又问了一句:“为何不报仇,他们差点打死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芸淡淡道:“不是没死么。”
袁飞飞啪地一下猛拍桌子,蹭地站了起来,指着裴芸鼻子大骂:“裴芸你个软脚虾——!”
裴芸被她一吼,身子颤了颤,却还是忍着没说话。
袁飞飞一把抓住裴芸的脖领,将他扯到身前,上手就要打。
裴芸吓得一哆嗦,连忙拉住袁飞飞的手。
“别打别打……”
袁飞飞也不是真想揍他,看见他这软绵绵的样子,狠狠咬了下牙就把他给推开了。
推开之后她自己坐到书桌前,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拿起豌豆糕接着吃。
裴芸:“……”
他小心翼翼地再过去,端正坐下,道:“飞飞,你别气……”
袁飞飞转眼,“你叫我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芸脸上一会红一会白,紧张得嘴唇都哆嗦了,但还是又叫了一遍——
“飞飞……”
袁飞飞大怒:“别这么叫!”
裴芸缩了缩脖子,逞强道:“怎么了……”
其实在裴芸心里,他是知道这样亲昵的称呼不能随便叫出口,可他又觉得,像袁飞飞这样不拘小节的人,可能不会在乎。
她本就同其他女子不一样……
袁飞飞瞪着眼睛,“让你别叫!”
裴芸双手在衣袖里握成了拳,给自己鼓气。
“怎么不能叫,凡事总要有原委,你总得告诉我为何不能这样叫。”
袁飞飞不说话了,她定定地看着裴芸,裴芸低着头不敢回视。
忽然,袁飞飞笑了,她拍拍裴芸的肩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芸不明所以地抬起头。
袁飞飞道:“行了,总算出息了一把,还敢顶嘴了。”
裴芸脸色大红。
袁飞飞手里捏着豌豆糕,同他道:“我现在是袁飞,是男人啊男人!你见过哪家男人被人这样叫,要是被其他人发现我女扮男装怎么办。”
裴芸送了口气,“就因为这个?”
袁飞飞:“啊。”
裴芸道:“不会在人前叫的,你放心好了。”
袁飞飞打了个哈欠,“我当然放心,你在人前话都不会说。”
裴芸也不驳她,坐在一旁淡淡的笑,他轻声道:“飞飞……”
袁飞飞:“干啥。”
裴芸摇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狐疑地盯了他半响,道了一句:“有病。”
裴芸的目光又重新回到桌面的纸张上,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最上面的那张纸,过了一会,他笑道:“飞飞,你的字真好看。”
袁飞飞被人夸还是很高兴的,“当然。”她拿起一张写好的纸,放到裴芸面前。
“来来,给你仔细瞧瞧。”
裴芸接过来,放在手里端详片刻,道:“你为何这么喜欢写你家老爷的名字。”
袁飞飞:“乐意。”
裴芸看着满纸的张平,忽然道:“飞飞,带我去你家中拜访一下吧。”
袁飞飞差点没噎到,她咽下点心,道:“什么?”
裴芸将纸放到桌子上,道:“带我去你家里拜访一下,可好。”
袁飞飞皱眉。
裴芸道:“我们相识也有一段时间了,而且、而且我也受你诸多照顾,我身体受伤之时你也曾来我家中探望,于情于理我都该登门道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一口气说了一堆,听着好像都在理,袁飞飞看着他,在心里暗暗思量。
不久前,因为知道了自己结交乞丐狗八,张平好一顿不放心,之后也多次提及要少同闲杂人来往。袁飞飞挠了挠下巴,裴芸虽然总是被她嘲笑,又是哭包又是白馒头,可若单单论这个人来说,那就是马半仙嘴里的“翩翩君子,温润如玉”,整个书院都没有比他端正的。
要是把他领回去,张平一定会觉得自己改邪归正了。
袁飞飞爽快一点头,道:“行。”
裴芸见她这么快就答应了,心里一喜,道:“那我去准备些礼品,择日登门拜访。”
袁飞飞:“择什么日。”她站起来,怕怕屁股,“走了。”
裴芸:“……”
走在回家的路上,袁飞飞一脸轻松,一旁的裴芸则是满脸愁容。
“我还是准备些——”
“你都快磨了十几遍了,能不能不说了。”
裴芸:“可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提点他道:“等下到了我家,你记得看我眼色。”
裴芸:“……眼色、什么眼色?”
袁飞飞道:“自然看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裴芸明白过来,有些好笑,轻声道:“哦,我懂了,你是想让我帮你说好话。”
袁飞飞瞪他一眼,“就你知道!”
裴芸:“你怕你家老爷么。”
袁飞飞毫不犹豫,“怕。”
裴芸吃惊道:“想不到你竟会说怕。”
袁飞飞无所谓道:“怕就是怕,有什么想不到的。”
裴芸想了想,道:“我之前也见过你家老爷。”
袁飞飞:“哦?在哪见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芸道:“母亲曾去张家铁铺修补一柄剑。”他低着头走路,慢慢回忆道,“那柄剑破损得很厉害,母亲找过很多铁匠都不能修,可她很珍视那柄剑,说什么都不愿丢弃。最后,大概是两年前,她找到张家铁铺。”
“本来她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因为之前找到过许多铸剑名家。可是你家老爷手艺出奇的好,他让母亲将剑留下,一个多月的功夫就修补好了。那次取剑的时候,母亲是带着我一起去的。”
袁飞飞听得津津有味,她很喜欢听张平从前的事。
又想起什么,袁飞飞对裴芸道:“对了,那时张平能说话不?”
裴芸凝眉想了想,道:“记不太清了……好像没有说话。”
“噢。”袁飞飞点点头。
走了一会,袁飞飞领着裴芸来到自家门口的巷道前,对裴芸道:“快到了。”
裴芸道:“是了,我还记得这里,再往前走一走,拐个弯就是张家铁铺。”
袁飞飞和裴芸走进巷子,老远就听见清脆的敲铁声,袁飞飞道:“老爷在打铁。”她听见熟悉的声音,脚步变得轻快不少,转头对裴芸道:“哭包,你也得喊他老爷。”
“哎?”裴芸一愣,道:“为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让你喊就得喊。”
裴芸道:“好、好吧。”
“咚咚咚!”袁飞飞使劲叩门,“老爷——!老爷我回来了!”
屋里打铁的声音顿下,没一会,门便打开了。
张平身穿一件黑色粗布薄衣,坦胸赤膊,满头大汗。他打开门,看见裴芸的一瞬,明显愣了愣,而后看向袁飞飞。袁飞飞解释道:“这是哭、这是裴芸裴公子,上次他受伤,老爷让我去探望,他这次是专门来道谢的。”
说完,她还特地强调了一下,“老爷,这是书院里最好的学生,读过的书比水缸还厚,诗书经典都是倒着背的,不信你问问先生。”
张平莞尔,站在后面的裴芸偷偷拉住袁飞飞的袖子,使劲用力,脸红得像熟了的虾一样。
张平腰里别着条擦手布,他拿出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招呼袁飞飞和裴芸进屋,自己去火房准备饭菜。
裴芸跟在大爷一样的袁飞飞身后,急得额头都渗了汗。
“你别这样说呀,我什么时候倒着背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毫不在意,道:“反正老爷又不会真的考你。”她领裴芸进了屋,指了指凳子,“坐。”
裴芸坐下去,袁飞飞又提醒他道:“我刚刚说的你都记得没。”
裴芸点点头。
袁飞飞:“若是他问起书院的事,你挑好的说。”
“好。”
“还有。”袁飞飞指了指桌子上的纸和炭块,道:“老爷得写字跟你讲话,不过也无妨,你认的字总归比我多。”袁飞飞觉得指点的差不多,最后补充一句道:“最后!你对老爷一定要恭敬!”
裴芸被袁飞飞弄得紧张起来,恰好这时张平进了屋,裴芸马上从凳子上弹起来,恭敬地行了个大礼。
“老爷好——”
张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裴芸端端正正地行了个大礼,叫道:“老爷好——”
张平顿时大窘,赶忙摆手,还朝袁飞飞使眼色。
袁飞飞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对裴芸点点头,表示对他的表现满意的紧。
张平只得自己上前,扶起裴芸,冲他比划了两下。裴芸一脸茫然,张平抿抿嘴,无奈地朝袁飞飞看过去。
袁飞飞走过来,拍拍裴芸肩膀,故作老成道:“行了,免礼。”
张平:“……”
裴芸直起身,张平招呼他坐到凳子上,而后冲袁飞飞比划了几下。
袁飞飞瞄了一眼。
【问问他想吃些什么。】
袁飞飞心里翻了个白眼,冲裴芸道:“老爷问你,炒肉丝喜欢不。”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加鸡蛋的。”
张平微微一讶,以为袁飞飞没有看明白自己的意思,他摆摆手,又慢些比划了一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这个意思。】
袁飞飞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又扭过头对仔细听话的裴芸道:“还有面汤,喜不喜欢?”
张平:“……”
肉丝炒鸡蛋、煮面汤,这两个是平时袁飞飞最喜欢的菜,要是这时候张平再看不出袁飞飞的小把戏,那他这二十几年也算白活了。
裴芸深吸一口气,对张平恭敬道:“回禀老爷,晚生吃什么都可以。”
张平看向袁飞飞,这回他连手势都懒得比划了。袁飞飞觉得差不多了,清清嗓子对裴芸道:“不用叫老爷了。”
裴芸一时顿住,“那、那——”
张平探手从桌子上取来一张纸,拿着炭块在上面写道——
【不必拘束,单论辈分即可。】写完,张平对裴芸淡淡一笑。或许是这笑容让裴芸放松了些,他轻声道:“那、那晚辈斗胆想以叔侄之辈相称可好。”
张平点点头。
裴芸也笑了,他朝张平拱手道:“小侄裴芸,见过平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在纸上写道——
【不知有客前来,家中未有准备,只有些粗茶淡饭,还望莫弃。】
裴芸连忙摇头,“怎会,是小侄叨扰了。”
张平放下炭块,转身出屋准备饭菜。
张平离开后,裴芸看到袁飞飞正在嗑桌子上的瓜子。他腰板挺直地坐在凳子上,对她道:“平叔人真好。”
袁飞飞哼哼一声,“那当然。”
裴芸面含笑意,盯着桌子没说话。
袁飞飞看过去,道:“想啥呢?”
裴芸轻声道:“我得好好谢谢平叔才是。”
袁飞飞一摆手,“不就是去看了你一次,怎么没完没了的谢。”
裴芸摇摇头,道:“不是谢这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
裴芸一双手摆在腿上,朝袁飞飞笑道:“平叔心善,不仅收留了你,还送你去学堂读书识字。”
袁飞飞往盘子里丢了个瓜子,嘎巴嘴道:“不是收留,是买下的我,买下的懂不懂。”
裴芸轻笑出声,“嗯,懂。”
袁飞飞瞪他一眼,转而道:“不过,老爷的确是个好人就是了。”
裴芸:“飞飞,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么。”
袁飞飞干脆道:“不记得了。”
裴芸:“……”
“哈哈哈。”袁飞飞看着裴芸一脸震惊的表情,顿时乐出来。
裴芸松了一口气,小声道:“你又吓我。”
袁飞飞不屑道:“什么胆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芸:“那个时候你真凶。”
袁飞飞:“现在不凶了?”
裴芸笑道:“不凶了。”
袁飞飞顿时一颗瓜子扔过去,正好打在裴芸眉心上,裴芸哎呦一声捂住头,一脸怨气地看着袁飞飞。
袁飞飞吊着眉梢,“现在不凶了?”
裴芸委屈道:“哪有女孩家总让别人说自己凶的……”
袁飞飞白他一眼,没说话。
裴芸四下看了看,又道:“飞飞,这是平叔的房间?”
袁飞飞:“啊。”
裴芸转过来,脸有些红,轻声道:“那、那等下我能去你房间看一看么。”他见袁飞飞看过来,慌忙道:“我不是、不是……”
他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什么来,袁飞飞已经奇怪道:“什么我房间,这就是我房间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芸:“……什么?”
袁飞飞:“这是张平屋子,也是我屋子,怎了。”
裴芸愣神好久,猛地反应过来,他从凳子上跳下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袁飞飞。
袁飞飞笑了,道:“又怎么了,这么大反应,难道你以为人人家里都像你那似的,十几间屋子来回挑。”
裴芸一脸激动,道:“不、不是,你怎么能、我是说你怎么能、怎么能住这!?”
袁飞飞:“不住这住哪。”她手指头往后撇了撇,道:“那边是火房。”指完,又换了一边,道:“那边是张平打铁的房间。”然后她朝正后方比划了一下,“里面还有个小柴房。”最后她双手一摊,道:“你说我住哪。”
裴芸一口气憋在嗓子眼,憋得满脸通红。
“可是、可是再怎样也不能……”
袁飞飞打了个哈欠,完全没有把裴芸的话放在心上。
这时,张平回来了,他手里端着两盘菜,小臂上还放着两盘菜,袁飞飞从凳子上下来,接过菜盘放到桌子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定睛一眼,一眼就看见肉丝炒鸡蛋,她心里一高兴,嘴角咧到耳根子,偷偷戳了张平一下。
张平懒得看她,转身去拿饭盆。
裴芸还沉浸在“袁飞飞和张平住在一个屋子”的震撼当中,呆愣地站在地上,袁飞飞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傻了你。”
裴芸回过神,转头看着她。
袁飞飞哟了一声,道:“怎么了这是,又要哭了?”
裴芸摇摇头。
没等在多问什么,张平进来了,裴芸只得乖乖坐回凳子上。
张品给三人一一盛好饭,然后也一同坐了下来。
他给裴芸指了指菜,裴芸低声道:“多谢平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轻轻一笑,夹起一块鸡蛋,随手放到袁飞飞的碗里。
裴芸看在眼里,一时怔忪。
张平余光扫见裴芸捧着碗不动,自己放下筷子,在纸上写道——
【可是不合口味。】
裴芸摆手,“不不,不是。”他急忙用筷子扒饭吃。张平也给他夹了一块鸡蛋,裴芸抬眼,道:“多谢平叔。”
那边袁飞飞已经吃到了忘我的境界,对张平合裴芸都视作无物。
袁飞飞抽不出空说话,裴芸心事重重,张平口不能言,这一桌饭吃的可谓是鸦雀无声。
第一道声音来自袁飞飞的饱嗝。
“嗝——!”袁飞飞捂住嘴,不让吃到顶的饭菜再冒出来,张平似是习以为常,他伸手顺了顺袁飞飞的后背,袁飞飞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裴芸看着袁飞飞,也差点笑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么吃这么多……”
袁飞飞刚要回嘴,又是一个饱嗝。
“嗝——!”
裴芸这回真的笑了,袁飞飞只能干瞪眼。
张平一脸无奈地放下碗筷,两手一起帮袁飞飞顺气,袁飞飞憋了好一会,总算是把嗝压了下去。
她刚一正常,马上抓起一颗爪子朝裴芸扔过去。
她动作奇快,裴芸吃过一次亏,这回长了记性,抬手就要挡。
可在他动作之前,另一只手已经伸了过来。
裴芸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黑影来去无踪,再回过神时,张平手里已经握着那颗瓜子,正目光严肃地看着袁飞飞。
袁飞飞缩着脖子,盯着面前碗上的花纹,好像看入神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一拍桌子,袁飞飞一个激灵坐直。
张平把瓜子放到桌子上,拿起炭块在纸上写道——
【此子顽劣,还望勿怪。】
写完,他示意给裴芸看,又不经意地回头看了袁飞飞一眼。
这一眼下去,袁飞飞缩得几乎没影了,她拉着脸皮看向裴芸,不情不愿道:“我顽劣,还望怪罪。”
张平:“……”
裴芸感觉自己见鬼了,他啊了两声,对张平道:“没、没事的。”
说罢,他还怕张平不信,又道:“平日里也经常如此,我都习惯了的。”
张平、袁飞飞:“……”
张平背脊挺拔,居高临下地看着袁飞飞,神情说不清道不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简直想一筷子扎死裴芸。
裴芸也反应过来了,他涨红了一张脸,“不是不是、我是说——”
袁飞飞抽巴着眼角看向他,无声道——别说了行不。
裴芸愧疚地低下头。
张平想了想,在纸上写——
【倘若其再无礼,可告知于我。】
裴芸:“啊、啊……好。”
袁飞飞肠子都悔青了,她怎么就忘了现在是在张平的面前呢,平日里欺负裴芸欺负得太过顺手,现在没招了。
张平又与裴芸聊了一会,无非说一说书院中的事情,这次裴芸倒是有条有理地回答,没出什么茬子。
袁飞飞犯了错,乖乖地充当小丫鬟,撤了桌子,又洗了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套折腾下来,裴芸已经起身告辞。
“家中仆从该是来寻了,小侄也该告辞了。”
张平起身相送,裴芸来到门口,外面果然站着一个武人打扮的随从,裴芸朝张平行了一礼,道:“平叔,小侄下次再来拜访。”
张平点头,袁飞飞站在张平身后,透着缝隙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他,意思就是——
“等明日的。”
裴芸不敢看他,连忙离开了。
裴芸走后,张平拎着袁飞飞回到屋子里,进行再教育。
张平那些手势和字迹,袁飞飞时左眼睛进右眼睛出,没一会功夫便觉得那些字都飞起来了。她困得不行,一头栽进张平的怀里。
张平长叹一声,抱着她回床上休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二天上学堂,袁飞飞给裴芸拉到一个没人的角落,一顿毒打。
“别别……”裴芸不敢大声嚷,怕把别人吸引过来,他试着去握袁飞飞翻飞的手掌,却没成功。
“飞飞,别打了,别打我了。”
袁飞飞朝旁边啐了一口,掐着腰道:“你还敢不敢告状了!”
裴芸整理了一下衣袍,低着头小声道:“我是不小心说错的,不是有意告你的状……”
袁飞飞:“谅你也不敢。”
裴芸揉了揉肩膀,低头不语。
袁飞飞怀疑地看着他。
“喂,哭包子,你是在笑吧。”
裴芸哪敢说是,他闷着头,摇了摇。
“嘁。”袁飞飞不屑地转头,她也不是真的要同裴芸动手,现在这个白馒头越来越不怕她了,也不知是好是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走了。”袁飞飞迈步往回走,“等下屈老头找来了。”
裴芸嗯了一声,跟在袁飞飞身后。
今日屈林苑换了套新书让众人读,还特地给袁飞飞备了一份。
袁飞飞看了一眼面前的书简,然后一脸死人相地看着屈林苑,“这是啥。”
屈林苑:“当朝大儒所作《华夫注经》,收藏十代名家经典文章百余篇,是所有圣人学子必读书目。”
袁飞飞挖了挖耳朵,“行,留这吧。”
屈林苑:“哦?你可是要读了?”
袁飞飞:“再说。”
屈林苑眯起眼睛,摆明了不信她,袁飞飞当然不会读,只不过她更烦屈林苑念叨她,要是他再到张平那去告状的话,她会吃不消的。
屈林苑拍拍书简,就势弯下腰,在袁飞飞耳边小声道:“昨日芸儿去你家中了?”
袁飞飞扒拉了一下屈林苑落下的头发,“他给你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屈林苑:“他怎好意思同我说,是我昨晚看到了他跟你一起走了。”
袁飞飞:“啊,是去了,他去跟老爷道谢的。”
屈林苑意味深长地一笑,“是哦。”
袁飞飞皱眉,“笑什么。”
屈林苑高深莫测地摇摇头,道了句“不可说啊不可说。”就直起身离开了。
袁飞飞趴回桌子上,打了个哈欠。
一边坐着的张玉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又转回去看书。过了一会又看了她一眼……
袁飞飞懒洋洋道:“怎么了。”
张玉欲言又止,袁飞飞笑了,“有话就说,憋着作甚。”
张玉皱眉道:“你要同他一起?”
袁飞飞:“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玉有些急,“你别跟哥哥装傻,你是不是要跟那裴芸一路。”
袁飞飞弯起手臂,支着头,道:“怎么。”
张玉脸色不太好看,道:“我之前同你说的那些,你全听不进去么。”
袁飞飞嘴角弯着,勾起一个全无所谓的神情,道:“粘人的豆包罢了。”
张玉收敛神色,低声道:“袁飞,哥哥是好心提醒你,金家的嫡少爷就要回来了,他们不会放任这个野种这样嚣张的,不仅是他,还有他娘,统统都要被赶出去。”
袁飞飞一愣,挑眉道:“金家到裴芸娘那一辈,不是单传么。”
张玉耻笑一声,道:“一个生不出,还不能换一个生么。金家老太爷休了原配,六十的年纪续了个十六的亲,老来得子,宠上了天,那金竹塘五岁的时候就被金老太爷斥重金送入京师学府,一路去的还有屈家的两个少爷,今儿是第五年了,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袁飞飞粗略算了算,道:“那他比哭、比裴芸年纪还大一岁?”
张玉冷笑道:“是,裴芸九岁,他那小舅舅十岁,哈。”
袁飞飞:“裴芸知道么。”
张玉:“怎么不知道,只不过那时他年岁太小,现在过了这么久,他娘也有意瞒着,他自然没怎么在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哦了一声。
这时,也许是偶有所感,前面的的裴芸竟然转过头来。
他刚好看见袁飞飞和张玉侃侃而谈,张了张嘴,又垂下头去。
袁飞飞看过去,裴芸慌忙移开目光。
袁飞飞:“……”
她努努嘴,心里已经预感到一个画面——在一个阴冷的角落里,一只受惊的兔子被一群豺狼围绕,战战兢兢地发抖。
袁飞飞合计了一下,又对张玉道:“你刚刚说,还有两个屈家的少爷一起进京了。”
张玉点头,“是了,那两少爷是一对双胞胎,是屈三爷的小儿子。”
袁飞飞:“屈家多少人。”
张玉:“当家的是屈三爷,城里的这宅子里,上上下下算上仆从杂役的话,百十几人吧。”他看着袁飞飞,又道,“不过,屈家不只在崎水有势力,只不过本部在这里罢了。”
袁飞飞上下打量张玉,道:“城里事,你倒是了解的很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玉轻笑一声,道:“实不相瞒,哥哥的叔伯是城中的主簿,对城中大户之间的事情,多少有些了解。”说完,他小声对袁飞飞道:“哥哥是跟你投缘,才跟你讲的,你可别乱说出去。”
袁飞飞冲他一笑,拍拍他肩膀道:“不会的。”她又想了想,道:“张玉,屈家近几年来……发生过什么大事么。”
张玉:“嗯?什么大事。”
袁飞飞舔舔牙,道:“我也是听街坊嚼舌,好似是说屈家几年前曾有过变故。”
“啊……”张玉恍然大悟,道:“你是指那件事。”
袁飞飞一听张玉知道,心里一乐,面上不动声色道:“是什么事。”
张玉刚要讲,忽然怀疑地看向袁飞飞,道:“你怎么对屈家事情这么好奇。”
袁飞飞道:“先生就是屈家人,我自然会好奇些。”
张玉也不多想,点点头道:“我也是在姨娘们闲聊时听的,屈家上一辈一共三兄弟,老大屈伯山,老二屈伯霞,老三屈伯时。本来这当家的位置是肯定传给老大的,可是就在八年前,屈家老大屈伯山忽然失心疯了。”
袁飞飞:“真疯了?”
张玉:“是啊,说是中毒了,后来老远请来当朝太医馆的大师傅,总算把命留下了,可人也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之后呢。”
张玉道:“本来屈伯霞对生意场看得便很淡,在出了那事之后他带着妻子和小女儿离开了崎水城,云游四方去了。老三屈伯时就顺理成章地当了家。”
袁飞飞脑子里千回百转,猜测这件事和张平有什么关系。一旁张玉忽然道:“对了,好像有传闻说,当时屈伯山是因为赏剑中毒的。”
剑?
袁飞飞凝眉,道:“什么剑?”
张玉摇摇头,道:“这就是屈家的家事了,外人不得而知。”
袁飞飞嗯了一声,兀自思索。
张玉道:“怎么又扯到屈家了,你别总拐哥哥的话。”
袁飞飞没骨头一样地坐了回去,也不看张玉。
张玉道:“听哥哥的,离那裴芸远点,别沾了一身子贱劲。”
袁飞飞懒洋洋一笑,道:“知道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玉还想说什么,奈何袁飞飞已经趴回了桌子上,便转回去接着看书。
袁飞飞枕在屈林苑送来的那份《华夫注经》上,昏昏欲睡。
以前趴在桌上的时候有点矮,现在多了这层,高低正好,袁飞飞满意地扭了扭脖子。
她一直在想刚刚张玉说的话。
中毒……
赏剑……
她记得,屈林苑好似同她说过,张平的父亲打铁手艺一流,而且尤其擅长制兵。
她也记得,裴芸跟他说,她娘有一柄剑,残破得不行,找了许多铸剑名家都没有修好,可是张平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就修补好了……
袁飞飞想着想着,有些困了,她半睡半醒间,脑子里乱七八糟。所有的想法扭到一起,在她脑海中转啊转啊,最后归为一片虚无。
算了。
袁飞飞心想,不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跟她又没什么干系……
袁飞飞透过眼帘,看到屋外金灿灿的阳光,恍惚之间,那些阳光好似抻成了一丝一丝,变作漫天金华,铺散开来。
袁飞飞迷迷糊糊,好像听见了撞钟的声音……
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沉重又深远。
“钟……这有钟么……”
她胡乱地自语,却被一旁的张玉听见了。
“钟?你想看钟?城外的明迦寺里有。”张玉顿了顿,放下书简,思忖片刻,又道:“不过,寒山老钟应该更有名些……它年代很久远,我爷爷说他小的时候那口钟就已经在了。不过寒山寺建寺位置太过陡峭,都没什么香火,大家要拜佛都是拜明迦寺的……”
……
张玉讲着讲着,转头看见袁飞飞一点动静都没有,躺在桌子上,身子缓缓一起一伏,他轻叹一声,转回去接着读书。
周围的一切都满满变缓,袁飞飞闭上眼睛。
四射的金色光芒,悄悄破土的稚嫩枝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书院朗朗的念读,屈林苑桌子上淡淡飘起的茶烟……
袁飞飞在无数物象里,渐渐入眠。
只有寒山寺庙里,那古老的钟声,穿透一切,进入袁飞飞的梦中。
述说着人间平淡,世路无常。
敲一声,盼一年如意。
再敲一声,盼一世安然。
时光过隙,转眼,五载已过。
——————第一卷初生牛犊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这是跟我开玩笑呢?”
六月的正午,烈日炎炎,在崎水城南边一个说偏不偏说正不正的巷子口里,一个少年坐在小扎凳上,他背靠着门框,笔直的双腿叠在面前的四方宽桌上,桌子上摆着一把锄头。
少年抱着手臂,眼睛因为光线的缘故,半睁不睁,瞧着有些慵懒。
“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呢?”他对着桌子对面站着的人道。
那人个头不高,有些敦实,从模样看差不多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副酒楼店小二的打扮。他手里握着一把长锅铲,正面有难色地看着少年。
“可、可是……”也许是因为太热的原因,小伙子脸上红红的,他偷偷看了少年一眼,又把目光缩回去了。“可是,我们店里不缺锄头啊,老的那把还——”
他话说一半,少年一动,他抬头看见少年细尖的眼角,不知怎么,汗刷刷地往下流,话也说不出口了。
少年也没做什么,只是把搭在一起的脚上下换了个位置。
“就你们店那把破锄头,我说句不好听的,刨个地瓜都掉齿,你怎么用。”
这小伙子是街头上“王家酒铺”的活计王二,他听了少年的话,愣头愣脑地道:“没掉过齿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少年一脸淡定,道:“那是因为还没刨地瓜。”
王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少年又动了动,他放下双腿,起了身,手掌支在桌子上,身子微微向前探。
王二忽然感觉到面前一暗,转神的时候就看见一双细长眼眸正淡然地看着自己。他心里一抖,那感觉就像是在烈阳高照的天气里,忽地叫人泼了一身冰水一样,虽然起初有些瘆人,可还是觉得很爽快。
“你……”
少年嘴角一勾,用轻细的声音慢慢道:“其实,上次去你店里打酒的时候,我就瞧过那把锄头了,就是因为看见了,所以我回来后,才特地准备了一个新的给你。你那个真的用不了了。”他说着,将桌上那把新锄头递给王二,道:“我家的铁器活全城都有名,你拿回去用个几年都不成问题。”
少年把锄头放到王二手里,后者战战兢兢地接过,少年又道:“掂掂分量。”
王二把锄头拿在手里掂了掂,少年站起身,道:“怎么样。”
王二点点头,“是好锄头。”
少年道:“你常来我这买东西,我不会骗你的。”
王二还是有些犹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少年看着他道:“你怕钱不够也不打紧,算我送你好了,拿回去吧。”
王二诧异地抬起头,“送、送我?”
少年轻轻一笑,道:“本也是给你们店里打的。”
王二看着少年,觉得有些恍惚。面前人站在金色的暖光和无限的蝉鸣声中,他的笑容很淡很淡,淡得好像是自己的幻觉一样。
少年年纪不大,看着比自己小了不少,他面色不算白皙,可是极为干净,一双眼睛淡薄尖锐。他的嘴角好似永远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是那笑容看起来跟别人的有些不同。
具体哪里不同,王二也说不清楚,只是他每次看到这种笑容的时候,脑袋里就像刮了大风一样,呼呼地乱作一团。
此时也一样。
王二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摸出银钱,数了些,递给少年。
“不、不能白拿你的东西,我们掌柜的会骂人的。”
少年接过,圆圆的钱币在他手里打了个圈,他对王二道:“下次再有什么活,记得来找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二头如捣蒜,“好。”
王二抱着东西离开,少年打了个哈欠,抬头瞧瞧天气。
太阳高高在上,晃得少年眯起眼睛。
他被晒得颇为舒服,打了个哈欠,道:“收摊收摊,回去睡了。”说着,他伸了个懒腰,可胳膊刚伸到一半的时候,他停下来了。
而后他仿佛是有所感觉一样,头一扭,看到路口站着一个人。
那男人穿了件薄薄的青色短打衣衫,胸口微敞,窄腰长腿,一副铁打的身材。
袁飞飞咧嘴一笑,慢悠悠喊了声:“老爷——”
岁月如梭,五载过去,张平已近而立,他的发丝随意束在脑后,下颌坚硬,脖筋结实,面容也如千锤百炼的铁器一般,越发的深邃沉静。
袁飞飞凑过去,讨好一乐,“老爷,刚好卖光,走走,回家。”
张平看了看她身后,空荡荡的桌子,抬手比划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多做的那把锄头为何不在。】
袁飞飞:“卖了啊。”
张平微微皱眉。
【卖给谁了。】
袁飞飞:“王家酒铺。”说完,她又补充道,“他们的锄头破得不能使了,我帮他们换一个。”
张平点点头,转身,袁飞飞跟在他后面,两人一起往家走。
路上,张平又冲袁飞飞比划了一句。
【莫要强迫于人。】
袁飞飞摊手:“我本是要白送的,结果他说怕被掌柜的骂,非要给钱。”
张平侧目看了她一眼,袁飞飞一脸坦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轻轻摇了摇头,脸上尤带着些说不明的意味,或许是笑,亦或许是无奈。
袁飞飞同张平回了家,两人一起闲了下来。
本来张平打好了几样东西,袁飞飞拿去卖,中午吃完饭袁飞飞就出去了,结果没过一个时辰呢,就卖完收工了。
袁飞飞在院子里,一边给自己扇了风,一边把头上的方巾解下。
“哎呦可热死了。”袁飞飞跑到水缸边,舀了水,给自己洗了洗脸,然后到树荫底下纳凉。
院子那棵袁飞飞叫不出名字的老树,每到一年春日的时候,便会开始抽新枝,到了夏天,树叶茂盛,坐在下面十分凉快。
袁飞飞这里的第一个夏天,就拉着张平在树下面磨了两个石垫子,为了将石头抛平了,张平花费了不少时间。
不过现在躺在上面,也是舒服得很。
张平去泡了壶茶,拿到树下,坐到袁飞飞身旁。
袁飞飞躺着,张平坐着,她看不到张平的表情,只能看见张平宽阔的后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张平的背脊上,一点一点的,袁飞飞看得有些怔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转过头,刚好与袁飞飞四目相对,张平抿抿嘴,将茶壶放到一边,把袁飞飞拉起来坐着。
袁飞飞一眼张平的表情就知道,又来了。
还没等张平抬手,袁飞飞就先一步把他的手掌按下去。
“老爷,又要搬出去住?”
张平面容沉稳,点点头。
袁飞飞面无表情,道:“老爷,你是不是觉得把我养胖了。”
张平一愣,上下看了看袁飞飞,摇摇头。
袁飞飞是远远称不上胖的,这几年来,她长高了不少,如今站在张平的身边,也快到他胸口的位置了,可不管张平怎么喂她,她就是长不胖。夏天里光着脚丫子满地跑的时候,她小脚一翘,上面的筋脉看得一清二楚。
袁飞飞一副“就是如此”的表情,又一本正经道:“老爷,你也没胖。”
张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往后一坐,道:“对吧,没必要。”
袁飞飞说完就往后一躺,闭眼睛装死。
这不是张平第一次同袁飞飞说起这件事,所以袁飞飞早就应对自如了。
其实,一直以来,她同张平一起住,完全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不管是她,还是张平,都视作平常,直到不久前,马婆子来到家中。
这个马婆子是崎水城南街上,最有名的媒婆,说过的亲数不胜数,那日她找上门的时候,还是一大清早。
袁飞飞睡得热火朝天,张平为马婆子开了门。
马婆子一见张平就喜笑颜开。
张平也认得她,把她请进屋里,那时袁飞飞埋在被子里蒙头大睡,马婆子并没有注意到。她一心同张平套亲近。
马婆子是来给张平牵线的。
“张铁匠,你可是了不得哟。”马婆子一脸笑意,自上往下将张平看了遍,“那日你在街上一过,刘家的寡妇眼睛都直了。”马婆在媒妁行当里浸染多年,年纪虽然大了,可眼睛里总是透着一股淫光。张平口不能言,捡起一旁的纸,要在上面写着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麻婆拦住他,道:“张铁匠,咱婆子不识字,你也不用麻烦了,过几天婆子挑个日子,让你们两个见上一见,可好。”
张平笔直地坐着,说不出,也写不了,最后他只得起身。马婆子一脸疑惑间,他到床上,把被子拉开点,露出袁飞飞的小脸。
袁飞飞觉得脸上一凉,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老爷?”
这床上突然爬起来个活人,马婆子吓得差点没坐地上去。而后她定睛一眼,眼神里便透出几丝奇怪的神色来。
张平冲半睡半醒的袁飞飞比划了几个手势,袁飞飞歪过头,看到马婆子,迷糊道:“他说多谢。”
马婆子又笑了,道:“那张铁匠,咱们可这么说定了。”
张平连忙拉住袁飞飞胳膊,袁飞飞还处于混沌状态,被张平一抓可算清醒了点,把下半句补全了。
“——但是不必了。”
马婆一张脸也不见僵,依旧笑得开怀,她看着张平,语气轻飘道:“别看刘氏是个寡妇,那模样可是一等一的好,而且家里还有些产业,定不会辱没了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还想“说”些什么,可袁飞飞脖子一软,又睡了过去,张平不想再把她弄醒,只得作罢。
马婆子告辞,张平将之送至门口。
临别之际,马婆子有意无意道:“张铁匠,那房里的小姑娘,年岁瞧着也不小了吧……”
张平一顿,看着马婆子。马婆子摸了摸头上的插花,随口道:“这个年纪,也该注意一下了,婆子我倒是无所谓,可若要这左邻右舍的知道了,难免会有嚼舌根子的。”
马婆子斜眼看了张平一眼,又道:“那刘寡妇虽然死了相公,可人到底是个本分人家,人家托婆子来寻你,也是颇有诚意的。要我婆子说呀,张铁匠把自个儿铺子打理的不错,但说到底……”
马婆子说一半,留一半,只有眼神若有若无地瞄了张平紧闭的嘴唇上,最后轻飘飘地叹了一气。
“婆子改日再登门。”说罢,便离开了。
张平沉默地站在门口,看着门外通往大街的青石路,面色铁青。
半响,屋里传来袁飞飞起床的声音,张平回神进屋,那破旧的门框上,已经握出了深深的掌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那天,袁飞飞很快发现了张平有些不对劲。
因为袁飞飞犯懒,每次起床的时候都磨磨蹭蹭,之前张平遇到这样的情况,会直接伸手帮她把衣裳披好,可那天袁飞飞闭着眼睛坐在床上等了半天,也不见张平有动静。
“……唔?”袁飞飞被一阵风给吹醒了,她睁开眼睛,看见张平站在她面前,眉头轻蹙地看着她。
“老爷?”
张平好似猛地回过神一般,左右看了看。袁飞飞打了个哈欠,道:“老爷,大清早上喝醉了?”
张平摇头。
袁飞飞赖声赖气道:“衣裳——”
张平把搭在凳子上的衣裳拾起,来到床边。袁飞飞自然而然地张开手臂,张平却没有像以往一样,帮她穿好,而是把衣裳放到她面前,自己又退了回去。
袁飞飞对着面前的衣裳眨眨眼,抬头道:“老爷提个醒。”
张平微微诧异。
袁飞飞又道:“提个醒我哪又惹到你了,我是真的不记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深吸一口气,摇头。
袁飞飞也不多话,自己把衣裳穿好,又把被子叠了,然后跳下床。张平坐在桌边,门没有关,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的院子,好似在思索什么。
袁飞飞走到他身边,轻声叫他。
“老爷?”
张平看向她,袁飞飞总觉得,今日那双平淡无奇的眼睛,好似同往常有些不同。
袁飞飞脑中转得飞快。
做错事了?
哪做错了……袁飞飞把近几天来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过了一遍。
“老爷,你是不是怪我把锄头强卖出去了?”
张平没有说话。
袁飞飞皱眉,道:“要不就是前天我又趁你不在偷偷跑出去找狗八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眯起眼睛,袁飞飞心道一句不好,露馅了。
她刚想弥补一下,谁知张平已经转过头去,她看出张平有些心不在焉。
袁飞飞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忽然看见桌子上放着的两杯茶水。茶没有喝完,几片叶子漂在杯子里,随风轻轻打转。
袁飞飞脑中灵光一闪,回忆起早些时候的事情。
“老爷,今早家里是不是来人了?”
张平斜眼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袁飞飞又道:“好像是个老女人。”
张平:“……”
袁飞飞道:“是在做什么?”
张平没说话,袁飞飞细细回想一番,勉强拼凑个大概,那个时候她半睡半醒,浑浑噩噩,根本没意识。
“老爷……”袁飞飞凑到张平脸边上,瞪大眼睛道:“那老女人该不是——”
张平神色凝重地看着她,袁飞飞一脸惊悚,大叫道:“她该不是看上你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
袁飞飞哆哆嗦嗦道:“老、老爷,她对你来说,年纪是不是大了点……”
张平没法再沉默了,他捡起桌上的纸。
【非是那样,你莫要胡猜。】
袁飞飞噢了一声,道:“她是谁?”
张平拿炭的手顿了顿,写道:——
【马婆。】
他没有写完,可袁飞飞已经知道了。
“她就是马婆子?”袁飞飞挠挠下巴,道:“南街上有名的媒婆,她来找你做啥。”她看着张平,嘿嘿一笑,道:“是来给你说亲的?”
张平不知回想起什么,暗自咬牙,没有抬头。
袁飞飞又道:“难不成是给我说亲的?”她嘻嘻哈哈,道:“不过我一直女扮男装,她给我说的是女娃还是男娃,哈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忽然起身,袁飞飞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张平面色不太好看,他垂眸看着袁飞飞,神色不明。袁飞飞马上道:“我开个玩笑而已……”
张平胸口起伏不定。袁飞飞站在一片逆光之中,轮廓朦朦胧胧,张平看着她,慢慢的,好似脱了力一样,坐回凳子上。
袁飞飞小心地走过去,拉住张平的手。她感到张平微微动了一下,可是并没有抽出。
“老爷,到底怎么了。”
张平垂着头,看着地面。
袁飞飞晃了晃他的手,道:“是不是饿了?”
张平:“……”
“哈。”袁飞飞本想逗张平接过自己先笑了。张平抬眼,看见她的笑,神色也松了些。
袁飞飞道:“说给我听听。”
张平终于重新拿起炭块,在纸上将整个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唷,就知道是给你说亲的。”袁飞飞坐到一边,道:“刘寡妇……”她细细想了想,道:“我好似记得,是街口卖油的吧。”
张平点点头。
袁飞飞道:“你怎么同马婆子说的。”
张平想起先前的无奈,胡乱一摇头。
袁飞飞:“你没同意?”
张平点点头。
袁飞飞:“你见过刘寡妇么。”
张平摆手。
袁飞飞:“长得不赖。”
张平抬眼看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笑得一脸猥琐,道:“真的唷,你不去看看?”
张平抬手比划了一下。
【别胡闹。】
袁飞飞:“你见都没见过,怎么就不答应。”
张平静了一会,比划道——
【我身有残疾,不想拖累他人。】
袁飞飞怔住。
张平比划了这句,便看向一旁青黑的地面,安静地不再有所表示。袁飞飞站在他的面前,张平沉默的脸孔就隐在她的影子里。
袁飞飞看着这样的张平,心里忽然产生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她觉得张平好像一块铁,在无数次锤炼中,渐渐成形,也渐渐冷却。不论是明媚唤新的春夏,还是寒冷入骨的秋冬,他都是一副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前有一次,她在外面同狗八裴芸玩乐,回来的有些晚了,走到巷子口的时候,看见张平坐在背靠门板,坐在石阶上,手边放着一个茶壶,好似在发呆。
那次她鬼使神差地没有走过去,也没有出声,就站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他。
张平足足在那坐了一个时辰,偶尔小饮一口,他好似在看着对面的墙根,也好似在看墙缝里的野草。他的表情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变化,直到袁飞飞站得累了,才出去叫他。
那时袁飞飞就有了奇怪的感觉,只是那时她不甚在意,也就没有细究。
如今这份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她终于明白了。
红尘几许,张平已不在意是苦涩还是沉重,当其他人在尘世的道路中沉沦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终途。
面对世事,他低敛、沉默,连叹息都吝于给出。
认命。
他已经认命了。
袁飞飞跨坐在凳子上,手托着下巴看着张平,好一会,她面无表情开口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饿了。”
张平抬头,袁飞飞打了个哈欠,道:“肉丝鸡蛋哟——”
张平看着袁飞飞,半响出屋。
袁飞飞趴在桌子上,心想他也不是永远不叹气的。
没一会,张平做好了饭端进来。
袁飞飞一筷子夹了一大块鸡蛋,放在嘴里,张平又给她碗里补了一块。
袁飞飞抱着碗埋头大吃,一旁的张平没怎么动,只是偶尔给她添些菜。
袁飞飞吃了一会,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她看了张平一眼,道:“还有什么要说的?”
张平没动作。
袁飞飞又道:“老爷哟,你憋着不难受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
袁飞飞笑了一声,道:“随你好了。”
她不再逼问张平,一脸轻松地吃饭。就在她要吃完的时候,张平忽然拉住她的手腕。
袁飞飞抬头,“嗯?”
张平好似有些拘谨,袁飞飞眉峰一挑。张平犹豫片刻,终于比划了一句话。
【要不要,再盖间房子。】
袁飞飞以为自己看错了。
“什么?”
【再盖间房子。】
袁飞飞下意识地环视了一圈,道:“怎么,这个要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摇摇头,袁飞飞:“那盖什么新房子。”
张平目光有些游离,修长有力的手指来回松紧了几番,又比划起来。
【你……你长大了。】
袁飞飞点头,“啊。”她一伸腿,道:“给我新衣裳?”
张平脸色严肃地看着袁飞飞。
【我在同你说正事。】
袁飞飞收回腿,坐回原位,道:“行,那你接着说。”
袁飞飞一正经起来,反倒是张平有些拘束了。
【既然你长大了,那……我便再盖一间房子吧。】
袁飞飞回头往院子里看了一眼,道:“你要盖在哪,没地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想法也是刚刚冒出来,张平也没有具体的计划。
【这稍后再想,我先问问你是否愿意。】
袁飞飞笑道:“你先说为什么我长大了就要再盖一间房。”
张平:“……”
袁飞飞:“说啊。”
【你虽一直女扮男装,但终究还是个姑娘,若……】张平比划了一半,手指停在半空。他看着面前一脸笑意的小丫头,莫名地有些尴尬。
张平心里苦笑,他养这小丫头已经五年有余了,五年间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碰见过,倒没一次有过尴尬这般的感觉。
他吸了一口气,比划道——
【你是姑娘家,从前小也就罢了,现在长大了,若还同我在一间屋子里,邻里知道了,我怕会坏你名节。】
“哈哈哈哈——!”张平比划完,就见袁飞飞抱着肚子爆笑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坏我名节,哈哈哈哈!”袁飞飞乐得险些岔了气,张平看着她,手脚僵硬,难得地脸红起来。
【你莫要再笑了。】
袁飞飞:“哈哈哈哈——!”
张平抬手,想按住袁飞飞的肩膀,谁知袁飞飞先了一步,紧紧握住张平的手腕。
她忽然不笑了。
“张平,你想闹什么幺蛾子,自是随你,不过……”袁飞飞往前凑了凑,张平退了半寸。袁飞飞声音轻飘,道:
“不过,你别把我扯进来。”
说完,她松开张平的手,起身离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树下好乘凉啊……”
袁飞飞躺在树荫下,翘着腿休息。一旁坐着的张平手抓茶盏,头微微垂着。
袁飞飞有意无意地看他一眼,道:“老爷,前几天马婆子又来找你了吧。”
张平放下茶盏,点点头。
袁飞飞:“你去瞧瞧没,那个刘寡妇。”
张平摆手,好似不愿再多谈。
这个刘寡妇之于张平,就像是盖屋子之于袁飞飞一样,每次提及,都说不下去。袁飞飞也不追问,她一个打挺,从石垫子上坐起来,重新扎了下头发,把方巾带好,然后站起身。
“我出去了。”
张平抬眼,袁飞飞会意道:“晚上回来。”
张平抬手,比划了两下。
【去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在院子里踢了踢腿,头也不回道:“我去看看裴包子被他小舅欺负得还有气没。”
“啪!”
张平在袁飞飞身后拍了一下手,袁飞飞回头,张平做了个扒饭的手势,袁飞飞道:“知道了,回来吃。”
袁飞飞离开家,转了个弯朝金楼走。
从袁飞飞卖身时起,一晃已经五年过去了,对于袁飞飞来说,除了家门口米店的老头病死了以外,崎水城没有任何变化。
袁飞飞走了许久,来到金楼门口。
因为天还没暗,金楼这做夜里生意的地界显得有些冷清。
袁飞飞绕到后门。
抬起头,五年前,挂在门上写着“裴府”二字的匾额已经摘下了,现在上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挂。
袁飞飞淡淡看了一眼,就朝府里走。
府中大门敞开,刚进去的时候门口有个扫地的小厮,他认得袁飞飞,行了个礼就接着扫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路过他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转头问道:“裴芸这几天做什么呢?”
那小厮没想到袁飞飞会同他说话,他左右看了看,然后凑过来对袁飞飞小声道:“小少爷这几天一直在屋里看书。”
袁飞飞哈了一声,道:“这时候了还在看书?”
小厮也是愁眉苦脸,道:“大伙也不知道小少爷是怎么想的,夫人前几天还被传回金府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袁飞飞拍拍小厮肩膀,道:“有啥点心没。”
小厮看见袁飞飞那个熟悉的眼神,马上点头,“有有,马上端上去。”
袁飞飞目送小厮离开,转身上了二楼。
裴府五年里,格局并没有什么改变。不过听打杂的丫鬟们说,本来三年前,金夫人是打算将裴府扩建一番的,可是碰到了些麻烦事,也就作罢了。
袁飞飞来到二楼,楼阁里依旧摆放着一盆一盆的木栽,如今正值夏日,木栽繁茂无比,枝杈扭转,看起来十分优雅。
袁飞飞来到最里面的屋子,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她刚一进门,就看见了裴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今裴芸已经一十有五,小时候稚嫩的脸蛋已经逐渐成熟。袁飞飞还记得,大概是从他十岁的那年起,裴芸整个人就像被人拉着两头狠狠地拽着一样,把原本微圆的身子拉得又瘦又高。
唯一不便的是他白皙的脸孔,裴芸的脸轮廓并不硬朗,反而有些男生女相的意味。袁飞飞觉得同他一起走在外面,别人是绝对不会怀疑自己女扮男装的。
袁飞飞进屋的时候,裴芸正端坐在桌边,手里捧着一本书,读得入神。袁飞飞没有叫他,自己把门关好,抱着手臂靠在墙边看着。
裴芸的屋子里有不少稀奇的好玩意,比如他手边放着的七彩琉璃香座,便是从胡商手里高价买来的,平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只要在当中点上香,琉璃座上就会有各色彩光流窜。
袁飞飞看了一会,一直到外面有人敲门,小厮端着一盘糕点进来。袁飞飞接过,回身的时候裴芸正对着她笑。
“你来了。”
袁飞飞关好门,一手捻起一块点心,放到嘴里。
“唔。”
袁飞飞坐到裴芸对面,道:“看什么呢?”
裴芸把手里的书拿起来一些,给袁飞飞看。袁飞飞眯起眼睛,“《明心实录》……又是什么东西。”
裴芸将书放下,刚要开口解释,袁飞飞抬手,“别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芸轻轻一笑,端起手边的琉璃香座,来回摩挲。
袁飞飞看着那小小的炉子,道:“这么个小东西,要花多少银子。”
裴芸轻声道:“一千五百两。”
袁飞飞哼笑一声,冷笑道:“你现在都快被人拆吃入腹了,还有闲钱买这些。”
“嗯嗯。”裴芸笑着看着袁飞飞,“总不能苦了自己。”
袁飞飞白他一眼,又捡起一块点心放到嘴里。
“你点的是什么,味道有些重。”
裴芸垂眉,看着手中的香炉,低声道:“是一种叫“断梅”的香,属冷香的一种,是用一种特殊的梅树花朵制作的。”
袁飞飞对这些不甚在意,道:“你现在怎么总喜欢闻这些,久了不会呛着?”
裴芸低声道:“不会。”
袁飞飞吃够了,把点心盘放到一边,道:“听说你娘被人叫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芸嗯了一声,袁飞飞看他一眼,道:“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急。”
裴芸淡淡道:“我急与不急都一样,金府不会让我进门的。”
袁飞飞:“哈,讨人嫌咯。”
裴芸笑了,“是啊。”
袁飞飞站起来,到窗边把窗户推开,往外看。
身后,裴芸看着她的背影,静静道:“飞飞,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来这间屋子的时候。”
袁飞飞也没回头,对着外面打了个哈欠,道:“记得啊。”
裴芸淡笑道:“那时,你还要站在凳子上,才能看到窗外。”
袁飞飞转过头,眯着眼睛看裴芸,坏笑道:“小爷现在长高了,如何。”
裴芸白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香炉,道:“我可是比你高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拉下脸。
裴芸站起身,来到袁飞飞身边。裴芸同从前一样,依旧喜欢穿白衣,不过现在他看着一点都不像包子了……
“再过五天,小舅要接手裴府了。”
袁飞飞哈哈大笑,“小舅?亏你叫得出口。”
裴芸也乐了,不过他笑得比袁飞飞斯文多了。
“辈分不能忘。”
袁飞飞捡起一根窗子缝里的杂草,道:“你小舅子来了,你去哪。”
裴芸纠正道:“是小舅,不是小舅子。”
袁飞飞不耐烦道:“差不多。”
裴芸无奈一笑,道:“他倒是没说还让不让我住在这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唷,要被赶出去了?”她转过身,上下打量了裴芸一遍,伸手勾起裴芸雪白的衣边,乐道:“白花花的公子哥,没钱了过得下去么。”
裴芸不躲不拦,垂眉看着袁飞飞,淡笑道:“过不下去怎么办。”
袁飞飞:“嗯?”
裴芸向前半步,把袁飞飞圈在一个小小的范围内。
“飞飞,我若是真过不下去了,也去求平叔收留如何。”
袁飞飞挑眉。
裴芸:“当初平叔买你还花了二两银子,小生一文钱都不要,没准还能自备些家底带过去。”
静了一会,袁飞飞点点头,满不在意道:“行啊,拿钱来,收留你。”
裴芸道:“你愿意留我?”
袁飞飞:“你要问老爷的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芸看着袁飞飞,他的眼睛比起儿时,显得更为温润,可这份温润又同从前的不一样。
半响,裴芸后退两步,转身回到桌旁,伸手端起香炉,轻轻地抚摸。
袁飞飞:“你娘是被叫去吃宴了吧。”
裴芸低声道:“你如何得知。”
袁飞飞:“你二舅舅的满月酒。”
裴芸轻笑一声,神色不明。
“又是那个乞丐告诉你的?”
袁飞飞抬脚踹了裴芸一下,裴芸改口道:“哦,好似叫狗八。”
袁飞飞来到裴芸边上,一脸猥琐道:“不过说真的,那金家老爷子还真是生龙活虎宝刀不老啊,六十多岁了还这么……”
“飞飞……”裴芸面色僵硬地看着袁飞飞,后者总算是把话头打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芸低头静了一会,而后声音有些微微泛冷。
“你莫要再同楼里那些人来往了。”
袁飞飞:“那些人?”
裴芸轻笑道:“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袁飞飞:“怎么,金楼花娘名满天下。”她说着说着,把头扬起来一些,特地露出自己男装的腰带和发巾,道:“袁公子慕名拜访,你作为东家,该欢迎才对。”
裴芸哼笑一声,调侃道:“你来了又不给钱,欢迎你做什么。”
袁飞飞捡起一块点心就要往裴芸身上扔,裴芸知道躲也躲不开,干脆站在原地笑着等,袁飞飞胳膊举了半天,最后又放下了。
裴芸:“怎么,扔吧,别朝脸扔就好。”
袁飞飞:“没意思。”她放下点心,拍拍手,道:“我走了。”
裴芸抬眼,道:“你才来了这么一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我就来看看你还有气么。”她一边说一边往屋外走,裴芸无奈一笑,道:“你倒是一直都没变。”
袁飞飞懒得回话,推开门。
裴芸在她身后低低一声,“飞飞,我也是如此。”
袁飞飞停住脚,转头。
“你说什么?”
外面已是傍晚,裴芸的身影埋在红色的晚霞中,朦胧不清。
“嘁。”袁飞飞白了一眼,转身离开。
袁飞飞走后,裴芸独自拾起桌上的琉璃座,微微垂首,深嗅冷香。
琉璃座身映照了窗外的霞光,缓缓流转,红得像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袁飞飞离开的当口,正好是金楼开张的时间。她刚一出门,就隐约听见前院里莺莺燕燕地欢笑声,还有似有似无的筝琴声。
袁飞飞站在楼门口想了一会,然后拐了个弯又往上走了半层。
这上面是一个长廊。裴芸小的时候,他的母亲金兰珠一边打理金楼事物,一边还要照顾他。为了方便,就直接在金楼后身建了个府邸,后来干脆又在楼上修了条长廊,打通金楼和裴府,图个来回方便。
袁飞飞顺着长廊往前走,这条廊道里依旧保有裴母金兰珠的口味,摆着许许多多的盆栽,袁飞飞走着走着,随手揪下一片枯萎的叶子,捏在手里玩。
长廊的尽头是一个精巧的小门,袁飞飞推开门,顿时一股甜到发腻的香气扑鼻而来。袁飞飞陶醉地深吸一口气,然后把门关好,然后转了个身,朝左边走去。
金楼刚刚开张,小二奴才们都紧锣密鼓地张罗着,没人注意到二楼小门里进来的袁飞飞。袁飞飞绕过半圈,从楼梯上去,来到了三层。
她步伐轻快,走走停停,来到三层最里面的屋子门口。
金楼里有个很奇特的布置,那就是每间房门口,都挂着彩绢。
在这有个规矩,客人来了,会安排花娘招待,事后若是满意,便会同店里要条彩绢挂在花娘的门口。所以,彩绢越多,就说明这间房的主人越受欢迎。
现在袁飞飞面前的这间房,门口的彩绢可谓是天女散花一般,梁上都挂不下了,红红绿绿,黄黄紫紫,哗啦啦地一堆。红漆圆门上,贴着纤细精美的纸花,在这一堆嫣红紫绿当中,勉强能看见门边上挂着的小牌子,上面写了一个字——
【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袁飞飞第一次知道门口这些彩绢有什么含义的时候,着实是感概万千。
她问凌花:“一人一条?”
凌花紧着往脸上扑胭脂,“啊。”
“没有不给你的时候?”
凌花转过头,叉着一双白腿,眯眼道:“凭什么不给?”
袁飞飞会意地点了点头。
此时,袁飞飞又站在门口发呆,刚入神的时候,门刷一下被打开了。因为动作太快,门上的彩绢险些掉下几条来。
“看什么看,再看拿钱来!”
袁飞飞瞄着面前人,“唷,想要我的钱,你不怕烫手。”
凌花好似正在梳妆,头发都散着,身上随便搭了件薄纱,里外透了个干净。袁飞飞上下瞄了一遍,道:“你干脆这件也别要了。”
凌花白她一眼,“你懂什么。”说完,扭着身子进到屋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跟着进去,把门关好。
凌花坐回桌前,接着打扮。
袁飞飞屋子中间的桌子边一坐,扒着桌上的果子吃。
“你听说没。”袁飞飞咬了一口青果,随口道。
凌花不冷不热道:“什么。”
袁飞飞:“再过五天,后院就换人住咯。”
凌花手上不停,“是么。”
袁飞飞吃够了,站起来,来到凌花身边。她靠在凌花梳妆的桌台旁,一脸趣味地看她把一堆东西插到头上。
凌花比袁飞飞大两岁,身材比袁飞飞高了一点,肤色白嫩,头发又黑又细,挽起来厚厚的一把。凌花的脖颈纤细柔软,衬得头发的东西越发地厚重起来。
袁飞飞:“这么多东西,沉不沉。”
凌花瞟她一眼,“不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哈,不沉给我转个脖子看看。”
凌花不理她,转过眼,对着铜镜接着插。
袁飞飞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凌花边插边道:“你懂什么,楼下的小娘想插都没得插,嘁。”
袁飞飞:“是哦。”
凌花把最后一根玉簪插好,又整理了一下流苏,这才停下手。
“飞飞,过来。”
袁飞飞一挑眉,道:“我俩离得这么近,你还要我怎么过去。”
凌花微微一拧头,吊着眼梢看着袁飞飞。
“帮我画眉嘛。”
袁飞飞努起嘴,静静地看着凌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来金楼的次数不少,除了顶楼那个不能随便看的花魁以外,剩下的莺莺燕燕也瞧的差不多了。
她觉得,凌花是不同的。
好像从一开始的时候,这个小姑娘闯到裴府大院里吊嗓子唱淫曲的时候,她就觉得她不同了。
金楼的花娘大多自小流落风尘,身世惨的不能再惨,忧郁愁苦,每天哭断肠。
可凌花不是。
她是自己卖到金楼的。
按她的话说,就是给自己找个落脚的地方。
“那些梨花带雨的我学不来。”凌花曾对她道,“你别看那些男人成天哄这个哄那个,我同你讲,其实他们心里烦得很。来这就是图个快活,给有功夫哄你个下贱货。”
袁飞飞咬着瓜子,道:“要有人偏好天可怜见这一口呢。”
“呸!”凌花俩手一扯,冲着袁飞飞露出自己白花花的胸口,她大笑道:“好哪口啊,好哪口啊!你去门口看看,谁的绢子最多,谁最多!哈哈哈——!”
她一笑,身上软绵绵地抖动着,浓香四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走过去,站到凌花身前。
凌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凌花从不往脸蛋上涂胭脂,她喜欢在接客的当口,两手中指沾在胭脂盒里,然后随手在眼尾处抹一下,再放嘴边蹭一蹭。
她本就长得白,又天生一副桃花眼,这样一涂一抹,瞬时就像修成的桃花精一样,骨子里都透着风骚。
袁飞飞拿起一旁的柳炭,转过来对凌花道:“抬头。”
凌花把头仰起来,袁飞飞捧着她的脸,手臂沉稳,手腕轻盈,眨眼间便勾出了一道弯眉。
她转了一下手,准备画另一边。
“今儿个是我的大日子。”凌花缓缓开口,气息吐在袁飞飞的手臂上,有些痒。
“嗯?”
袁飞飞另一边也画好,她身子后撤一些,将凌花的脸反复看了几遍,然后把柳炭放到一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凌花对着镜子,来回欣赏。
“今儿是我的大日子。”凌花又道。
袁飞飞:“什么大日子。”
凌花看向袁飞飞,神情玩味道:“有人说,今晚屈家少爷要来。”
袁飞飞顿住。
“谁说的。”
凌花收拾了一下桌台,然后站起来,凑到袁飞飞身边,小声道:“我门口那个小奴才,你知道么。”
袁飞飞想了想,道:“你是说那个豆芽?”
金楼里有不少伺候花娘的小奴,年岁都不大,不过因为金楼花娘太多,所以不能所有花娘都分小奴伺候,这些小奴往往满楼乱走,看哪招呼了便去干活。
可这个被袁飞飞称作“豆芽”的小奴不同,他只要闲下来了,便会到凌花的门口候着,有时候理一理乱套的绢子,有时候打扫地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真正让袁飞飞注意到他的,是他同张平一样,也是个哑巴。
“你那豆芽菜怎么了。”
凌花道:“那天金老爷来的时候,豆芽听到他同随从说,今晚屈家那两小子要来。”
袁飞飞:“那对双胞胎?”
凌花舔了舔嘴唇,“他们必然是冲着顶楼的那个名声来的……”凌花的手搭在袁飞飞的肩膀上,纤细的下巴搭在袁飞飞的耳边,轻声道:“飞飞,你得帮我。”
袁飞飞:“你要做什么。”
凌花抬头,看着袁飞飞,冷冷道:“她今年快三十岁了,坐那么高不嫌凉么。”
袁飞飞哈哈大笑,捏着凌花的脸蛋道:“小骚蹄子,你懂什么,我听说那锦瑟坐拥金楼花魁的头衔已经十几年了,名冠崎水,你拿什么跟人家比。”
凌花将手覆在袁飞飞的手上,轻轻揉了揉,也不说话,就用那双眼睛转着弯地看她,那一股子风骚劲就由里到外地透出来。
袁飞飞一愣,继而笑了一声,松开了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凌花贴过来,小声道:“飞飞,我天生便知道……”
袁飞飞:“知道什么。”
凌花一笑,缓道:“知道怎么取悦男人。”
袁飞飞白了一眼。
凌花站到一边,凉风凉语道:“像你这种人自然是不会明白的。”
袁飞飞挑眉,“像我这种人?”
凌花专心地玩自己的指甲,“哦……”
袁飞飞:“说清楚。”
凌花抬头。
“飞飞,你有想要的男人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看着她不说话。
凌花一双桃花眼眯成一道线,像一条青蛇一般,绕在袁飞飞周身。
“想要的男人,想得到的男人……让他从头到脚,每一寸都是你的。”凌花缓步来到袁飞飞身边,轻声道:“全部,都是你的……”
袁飞飞低头不语,凌花轻轻揽住袁飞飞的肩膀,道:“我有。”
袁飞飞:“谁。”
凌花:“已经不在了。”
袁飞飞:“死了?”
凌花悠悠地看着地面,淡淡道:“跟死了差不多吧。”
袁飞飞站开了点,对凌花道:“他们什么时候来。”
凌花笑道:“不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点点头,道:“屈府离这倒是不远,但是逛青楼这种事情屈家人肯定不会光明正大做的……”袁飞飞想了想,道,“要我看,他们应该走偏门。”
凌花拉住袁飞飞胳膊:“怎么办!”
袁飞飞:“你要把人拦下来?”
凌花没说话,袁飞飞又道:“他们应该会有贴身随从的。”凌花接着道:“楼里也会派人去接。”袁飞飞看了凌花一眼,道:“多余的事情不能做。”
凌花抬手,轻轻抹了抹自己白嫩的脖子,道:“什么都不会做的。”她看着袁飞飞笑,又低低重复了一遍——
“什么,都不需要做的……”
……
夜深人静,曲径通幽。
金楼侧面的小路,埋在繁茂的花树之中。
比起金楼前院,这里安静了许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在小路的尽头,隐隐传来对话的声音。
“两位爷可让小的好盼啊……”说话的这位三十左右的年纪,穿着打扮较楼里其他的奴才好了不少,他一脸笑意,恭敬地抚着手,将门口几位迎了进来。
首先进门的是两个少年,奇的是这两个人长的一模一样,两人均是手持折扇,腰带佩玉,一人着藏蓝色衣裳,一人着墨绿色衣裳,同样浓眉俊目,一副翩翩君子模样。
着蓝色衣裳的公子对那门口站着的人道:“刘管事,久等了。”
管事连忙摆手,道:“二位爷,这边请。”
两个公子顺着石径小路缓步往前走,一路有说有笑。
“二位爷,锦瑟姑娘已经候着了。”
“有劳。”
屈家两个少爷将随从留在外面,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院子。
“小的接到大少爷的消息,可盼了一天一夜了,二位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藏蓝色衣袍的少年摆摆手,道:“我与子光也是第一次来这,还望刘管事多多照顾。”
管事连忙弯腰,“一定一定。”
身着墨绿色衣袍的少年声音缓缓,道:“刘管事,不知我们兄弟的小小要求,竹塘可曾告知?”
管事一副了然的神情,道:“大少爷已经吩咐过了,二位爷放心。”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淡淡一笑。
“早就听闻锦瑟姑娘艳冠群芳,甚至在京城之时,也有人常提姑娘芳名。”
管事笑道:“幸得二位爷赏识。”
屈子光抬手,用折扇挡开面前垂下的花枝。
“哪里,能一睹姑娘芳容,是我们兄——”
屈子光话说一半,硬生生卡住了。他手就维持着拨开花枝的姿势,眼睛愣愣地看着前面,动也动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身后的屈子如不明,绕过屈子光身边。
“你这是——”
结果,他问了一半,也说不出口了。
花枝尽头,昙华夜朦胧。
伊人浅坐,桃花掩姿容。
眉如春柳,目如秋虹。
管事哆哆嗦嗦地垂下头,“二、二位爷……这边、这边请……”
屈子光与屈子如同时轻轻抬起折扇。
【我有凌霄花一朵,开在无言春帐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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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简单,拦下就行了。】
【锦瑟若是知道了呢。】
【又如何。】
袁飞飞坐在凌花屋外的廊台上,嘴里叼着根细树枝,仰头望着夜空。
没人知道她在这。
连凌花都不知。
袁飞飞帮着凌花偷偷跑出去,到侧边院子拦住屈家两个少爷,已经有一阵了。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凌花也没吹牛,半句话都没说,那两少爷便随她回来了。
本来,袁飞飞该顺着侧门直接离开的,可鬼使神差地,她并没有走,而是先一步回到凌花的房间,打开那扇几乎从不开启的内门,坐在外面吹风。
她听到屈家两个少爷拥着凌花进屋,没多久,小奴们奉上美酒点心,新鲜瓜果。又抬上来一桶热水,放在一旁。
“二位爷,一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凌花声音凉凉的,袁飞飞在外面听得一乐,几乎可以想象到凌花似笑非笑地眼神。
“我们兄弟,喜好向来相同。是吧,子如。”
“自然。”屈子如坐得端正,轻飘飘道。
凌花坐在二人中间的凳子上,拨开瓜子,一人递一颗。
“二位爷感情真好。”
屈子光淡淡一笑,接过凌花手里的瓜子,也不放到嘴里,就在手中来回看着。
凌花抿嘴,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也未管身旁两人,独自饮了起来。
屈子光与屈子如相视一眼,宛然道:“姑娘倒是趣味,如何称呼。”
“奴家凌花。”
屈子光:“哪个灵。”
凌花单手支着头,目光因为酒意泛着微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人不识……”凌花低低自语。
屈子如扇子轻点,缓道:“时人不识凌云木……原来是这个凌。姑娘好诗文?”
凌花嗤嗤一笑,转过眼看屈子如。
“爷瞧奴家像是好诗文的?”
屈子如淡笑摇头,“不像。”
凌花抬手,葱尖手指勾在屈子如的衣领上。
“爷若是喜欢这一口,楼里也有。”
屈子如抬起扇子,轻轻隔掉凌花的手指,又顺势将扇子伸进凌花的衣襟里。凌花穿得本来就少,又松,被扇子一拨,轻飘飘地滑落肩头。
“喜好哪一口,我们明白得很。”
凌花也不动了,任由屈子光和屈子如将她拨了个干净。而后屈子如轻轻一抱,将凌花抱起,放进木盆。
凌花宛若无骨,抱着屈子如的脖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奴已经净过身了。”
屈子光在一旁淡笑道:“净过也无妨再净一次。”
屈子如在凌花耳边轻声道:“洗得湿一点才好……”
凌花尖细的下巴扬起,温顺地泡进水里。
屈子光与屈子如放下扇子,拾起一旁的水舀,轻舀着水,淋在凌花的身上。屋里雾气蒙蒙,凌花一声不吭,在水里默默坐着。
不多时,屈子光抬起手,抽出凌花头上的一根发簪。
凌花转眼。
屈子光神色淡淡,用发簪自凌花的脖颈处,一路缓缓划下来。他手中力道不轻不重,但凌花肤如白玉,这么一划,便留下一道泛红的印迹。
屈子如托着手臂,在迷茫的雾气中,静静地看着那一道痕迹。
凌花自己也在侧头看。
她看了一会,忽然伸出手,抓住屈子光的手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发簪停了下来。
屈子如和屈子光面无表情,同时看向凌花。
凌花缓缓抬手,从头上取下另一个发簪,放到屈子光的手里。
屈子光看了一眼。
这是一件七齿流苏发簪。
凌花舔着嘴唇,轻笑道:“爷,用这个……”
屈子光与屈子如相视一顿,二人慢慢笑了。
屈子光将第一根发簪轻轻一放,发簪落在水中,泛了片小小的水花,便沉了下去。他握住凌花递给他的那件,挑起凌花的下巴。
“姑娘当真趣味……”
袁飞飞隔着一堵薄墙,将屋里事听得一干二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盘腿坐着,仰望天边一轮明月。今夜云很多,但是并不沉重,被风吹拂着,偶尔挡在月亮前,偶尔又被吹散。
就像屋中淡淡的雾气一样,让一切,变得朦胧。
袁飞飞面无表情,听着屋中起起伏伏的声音,将盘着的腿,张开了一些。
雾里看花。
人心藏在最深的地方,拨不开,见不到。
就像袁飞飞不会明白,凌花为何会乐此不疲地走在这条烟花路上。而凌花同样不会懂,为何袁飞飞在听见屈家的人要来后,便躲在屋子后面,不肯离去。
那一夜,袁飞飞一直待到了最后。
屈家两个少爷并没有在此过夜,逍遥之后,起身离开。袁飞飞从屋外进来时,凌花就愣住一瞬,而后笑眯眯地看着她。
“唷,给你看光啦。”
袁飞飞捡起桌上根本没怎么动过的果盘,咬了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听光了。”
凌花坐到梳妆的桌台前,重新给自己扑粉。
袁飞飞:“……你这是在干什么。”
凌花:“得把这些红印盖住才行。”
袁飞飞:“还要再接?”
凌花转头,笑得意味深长。
“我等的是——”凌花眼神往上一瞄,袁飞飞了然。她拍拍手,道:“你就等着人家找来算账吧。”
凌花无谓道:“算账,凭她?”
袁飞飞没有理会,又道:“我走了。”
凌花忽然转过头,看她道:“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她故意这样说,是因为她知道袁飞飞每次都要赶早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家那哑巴,今儿不管你了?”
袁飞飞看她一眼,没说话。
凌花道:“哪天,带我去瞧瞧?”
袁飞飞往她头上一按,道:“老实待你的,我走了。”
凌花看着她背影,抻着脖子道:
“哟哟,不给看就不给看,谁稀罕——”
袁飞飞白了一眼,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她刚拐出门,便看到走廊尽头,几个丫鬟围着一个华服女人凑过来。
袁飞飞不动神色地让开,那女人与袁飞飞擦肩而过时,停了脚步。
她看了袁飞飞一眼,袁飞飞默不作声地与她对视。
片刻,女人转回头,接着往前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下楼前,又看了一眼锦瑟的背影,幸灾乐祸地自语道:“快去快去,扇那小骚蹄子一巴掌,哈。”
月上中天。
袁飞飞晃着脖子往家走。
走了许久,来到南街口的,她抬头看过去,在拐角处,一家小小的店面隐在黑暗之中。此时店门紧闭,门口摆着一根根的木板。
袁飞飞走过去,站在门口看了看。
可能因为经常打油的关系,门口的地面比别处稍滑一些。
袁飞飞在门口跺了跺脚。
“啊……”她来回看了看,自语道:“这处离家倒是不远。”
袁飞飞打了个哈欠,接着往家走。
回到家时,屋里居然还亮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推开门,张平正坐在桌旁闭目养神,听见声音,他睁开眼,看向她。
袁飞飞举手道:“错了错了,一时忘了时辰。”她一边关门,一边又打了个哈欠。
张平眉头微皱,抬手。
【你去哪了。】
袁飞飞:“去找裴芸,不是说了。”
【当真。】
袁飞飞看着张平,“当然,我一直都在金楼,不信你去问他。”
袁飞飞耸着肩膀,心道我可没说谎,本来就在金楼。
桌子上有饭菜,袁飞飞抓起筷子,刚要下手,被张平拦住了。
袁飞飞看过去,张平的神色有些严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么晚,你一直在他那?】
袁飞飞:“啊……”
张平从袁飞飞的手里把筷子抽走,袁飞飞不耐道:“干什么——?”
张平扳着袁飞飞的肩膀,让她朝向自己。
【你走前说过什么。】
袁飞飞四下乱看。
“什么说啥,我不记得了。”
张平抬手,两根有力的手指掐在袁飞飞的下巴上,轻轻一转就给她掰了过来。袁飞飞也没想挣脱。
她知道也挣不开。
【你说晚饭前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遇到点事情耽搁了。”
【何事。】
袁飞飞:“不记得了。”
张平一拍桌子,满桌的碗筷都震颤了一下。袁飞飞侧着眼看过去,缓道:“你没吃饭?”
张平没动作。
袁飞飞拾起筷子,放到张平手里,张平没有接。
袁飞飞看着他道:“吃饭。”
张平看着袁飞飞,两人僵持当场。
半响,袁飞飞又道:“我饿了,也困了。”
张平长叹一声,接过筷子,在桌上的菜碟里夹了一些菜,放到袁飞飞的碗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一直看着。
她感觉,张平变了一些。
从前,他虽也常常对她叹气,可每次叹气后,便会放下一切。而现在,他的叹气更多的,则是妥协与无奈,即便叹过了气,余下的,依旧是淡淡的、有些沉重的面容。
“老爷,你欢喜么。”
袁飞飞忽然莫名其妙地开口,张平手里端着碗,看向她,目光有些疑惑。
袁飞飞:“养了我,你欢喜么。”
张平顿住片刻,然后轻笑一声,摇摇头。
“唷——”袁飞飞咧着嘴,道:“怎么不欢喜。”
张平放下碗筷,比划道——
【你如今不听我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哈哈一声,道:
“从前也不听。”
张平看着她,思索片刻,而后点点头。
【也对。】
袁飞飞夹了一块萝卜,塞到张平嘴边,张平张嘴吃下。
袁飞飞弯下腰,凑到张平身边。
“被你养,我很欢喜。”
张平筷子一停,看了她一眼,然后给她推回原位。
袁飞飞大口大口地吃着饭,张平没有再表示什么,可脸上那抹凝重,总算是消去了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那天晚上,袁飞飞躺在床上,张平就睡在她身边。
张平白天干了一天活,没多久就睡着了。
袁飞飞还睁着眼。
已经有很多次了,张平先她一步入睡。袁飞飞缓缓转过身,张平侧着身子,背对着她。
夜深人静。
袁飞飞借着微弱的月色,看着张平宽厚的背。他穿着一件无袖的大布衫,已经十分旧了。袁飞飞记得,这是两年前洪英送来的布,本来是做被子的,结果剩下了些,张平便自己改了改,缝了件布衫穿。
张平一个大男人,针线活水平可想而知。这两年里,布衫开过无数次线,接口处已经快要补烂了。最后袁飞飞实在看不过去,朝凌花学了两天,回来给布衫里外重新缝了一遍。
“给你,这回不可能再开了。”她对张平道。
那时,张平刚刚做完活回屋,浑身流着汗。他每次做完活,反应都要比平时慢一点,接过布衫之后,他盯着看了半天。
“老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回过神,把布衫放到床上,揉了揉袁飞飞的脑袋。
如今,已经过去很久了。
袁飞飞在黑暗中,缓缓抬起手,她不敢碰张平,就顺着他的背脊由上到下勾勒了一遍。
就算隔着布衫,就算隔着夜色,袁飞飞依旧能感受到张平后背上的凹凸起伏。如同在一片宽阔的土地上,蜿蜒着小小的山丘和沟壑。
张平做活之后,会简单地擦拭一下身子,但仍旧留下淡淡的汗味。
冬日里还好,夏日里这味道便会更加明显一些。
袁飞飞喜欢这种味道。
裴芸身上也有味道,那是种君子如兰的香气,温文尔雅。凌花身上也有,浓浓的胭脂花香,妖娆迷人。
可张平同他们都不一样。
张平的身子比常人热一些,混杂着薄薄的汗水,和他身上不浓不淡的体味,揉在一起,便成了现在这股温热阳刚的气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充斥在袁飞飞的周身,让她不住地弯下脊梁。
那晚,袁飞飞看着张平的背,很久很久。
她好似在发呆,也好似在思索着什么。
……
第二天一早,张平醒来,一睁眼便看到袁飞飞支着脑袋,在一旁看着他。
她起这么早不多见,张平撑起身子,看向她。
袁飞飞开口道:“老爷。”
张平活动了一下胳膊,冲她淡淡一笑。
袁飞飞:“我陪你去瞧刘寡妇吧。”
张平半举着的胳膊忽然顿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已经穿好了衣裳,甚至连头发都整理好了,她扮作少年状,头上戴着青白的方巾,冲张平笑道:“老爷,今日天气好得很,最适合犯桃花。”
张平静了一会,摇了摇头。
袁飞飞似是早就料到了,她语气不变,道:“你担心什么。”
张平面容紧绷,不再看袁飞飞。
袁飞飞歪了歪头,笑着对张平道:“老爷,你担心什么。”
张平凝眉,抬手做起手势。
【我已经说过了。】
袁飞飞:“说不通。”
【……】
袁飞飞:“老爷,是人家先瞧上的你,若你真那么不堪,她怎么会专门寻媒婆来说。我打听过了,马婆子说亲还不便宜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拿脚蹬了蹬张平的长腿,玩笑道:“虽然没有我的二两银子值钱,但好歹也算说得过去了。”
张平被她逗得轻声一笑。
袁飞飞趁机凑过去,一脸猥琐道:“老爷,你平时都不瞧瞧自个么。”
【……?】
“来来。”袁飞飞手指一弯,指点道,“我没同你玩笑,你看大街上那些软泥,一个个跟面人似的,再瞧瞧你。”袁飞飞啪地一下拍了张平大腿一下,大声道:“简直壮得像头牛!”
她突如其来地拍了这么一下,给张平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便要整治她,袁飞飞先一步爬过来,把脸凑到张平的脸面前。
“老爷,你都不知道自己多俊。”袁飞飞看着近在咫尺的张平,淡淡一笑。
【……】
张平头发披散着,挡住了半边面颊,但袁飞飞依旧看到,他的脸难得得有些红了。
“唷——”袁飞飞长长地舒气,一脸笑意道:“老爷你可真不禁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气息一紧,窘迫地坐直,扳着袁飞飞的肩膀给她转到一边去。袁飞飞不依不饶道:“你快穿衣裳。”
张平摇头。
袁飞飞跳下床,把张平的衣裳给他一股脑扔了上去。
张平捧着衣服发呆。
“看啥,这是我一早给你翻出来的。”袁飞飞站到张平面前,道:“箱子里的新衣,你一年到头也不穿几次,闷着下崽么。”
张平抬眼,看着面前的袁飞飞,有些犹豫。
袁飞飞就那么坦然地看着他。
张平抿了抿嘴,又低下头。袁飞飞走过去,帮他把袖子套了进去。
“穿好穿好。”
张平跟个木头人一样,被袁飞飞摆胳膊摆腿,最后硬是穿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给张平从床上拉起来后,袁飞飞自己也愣住了。
袁飞飞十岁的时候,从秀坞书院学成出师。其实所谓的学成,不过是字认得差不多了,袁飞飞是女儿身,不能参加考试,而且随着她慢慢长大,再学下去,也容易被人发现破绽。所以十岁那年,她就慢慢与学童疏远关系,离开了书院。
在正式离开的那日,屈林苑请张平来到书院花园,同进了晚膳。张平对于那次邀请颇为重视,特地新置了一件衣裳。
这是张平为数不多的好衣裳——靛蓝色的长袍,领子和袖子上都绣着淡淡的云纹滚边,胸口蓬勃有力,腰上扎了一条墨黑的宽带,勾勒出健壮扎实的腰身,将张平高大的身材衬托得格外挺拔。
袁飞飞看了一会,冲张平嘿嘿一笑,低声道:“给她赚了。”
张平好似还在发愣,没听清袁飞飞的话,他疑惑地看向她,袁飞飞摇摇头。她走过去拉住了张平的手腕,给他拉到屋子角,窗沿上摆着的铜镜前。
“老爷你等下。”
她转身,从桌旁取来凳子,搬到张平身后。
“坐。”
张平被袁飞飞按在凳子上,他抬手,要比划些什么,又被袁飞飞打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坐着便好,我帮你束发。”
张平还想动,袁飞飞拍着他的脖子。
“低头低头,你坐着怎么也这么高。”
张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袁飞飞用木梳子帮张平理了理头发。张平的头发有些干,梳起来很费力。袁飞飞耐着性子梳好,然后让张平把头抬起来。
她右手掐在发根处,左手拧头发,将散发拧成紧紧的发束,又从腰带里抽出一根竹簪子,横在发根处,把拧紧的头发盘在发簪上,来回盘了几圈,最后把发尾塞进发髻里。
张平默默地坐着,他从铜镜里,看着袁飞飞。
他平日根本用不到铜镜,这块镜子放在这已经有些年头了,照物不甚清晰,但他对这个小丫头太过熟悉,熟悉得只要看见一个淡淡的轮廓,他便能勾画出袁飞飞整个神情。
隔着朦胧的镜面,张平有些恍惚。
他记得,袁飞飞小的时候,长了一双圆圆的、很是灵气的眼睛。后来不知怎么,那双圆眼睛越来越细,越来越长,最后偏是成了一双单挑的凤目,少了一分灵动,多了一丝诡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已经有很多次,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好了。”
袁飞飞轻轻一拍手,对张平道。
张平回过神,看了她一眼。袁飞飞道:“起来瞧瞧。”
张平站起身,袁飞飞往后退了几步,眯起眼睛,细细观察。
张平平时嫌麻烦,并不常束这样的头发,而且他也不常出门,在家打铁做活的时候,就拿根布条,把头发简单绑在脑后。
现在头发被高高束起,显得他脸上的轮廓更加分明,尤其是下颌的线条,并不像年轻的公子哥们那样纤细干净,而是带着一份独有的成熟与硬朗。
袁飞飞一时看入了神。
张平被她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不知为何,忽然感觉有些狼狈。
不过好在,袁飞飞没有看多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样就好了。”
张平沉默地看着她。
袁飞飞走过去,仰头对张平道:“老爷,这样就好了……”
张平依旧没有任何表示。
袁飞飞拉着他的衣袖,往屋外走。
“走了走了。”她推开门,外面阳光明媚,晒得她一时差点晃了眼睛。“哦哦,好天气。”
张平被她拉到院子里,忽然醒悟了一样,站住脚步。
袁飞飞转过头,张平比划道——
【你吃过饭了么。】
袁飞飞张着大嘴,“怎么可能吃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点点头,转身就要往火房走。袁飞飞赶忙从后面拽住张平,张平转过身,一脸自然。
【先吃饭。】
“吃什么饭!”袁飞飞大叫一声,张平紧闭上嘴。
“你现在还在想吃饭!?”袁飞飞痛心疾首,“我真是——”她抓了抓脑袋,对张平道:“你放心好了,等下肯定有饭吃!”
张平有些不解。
袁飞飞抻着脖子,瞪他道:“你还是想一想等下见了刘寡妇,要跟人家说些什么吧。”
张平站在原地,神色犹豫。他甚至不知道,究竟为何走到了这一步。袁飞飞看在眼里,嗤笑一声。
“走了。”
于是张平被袁飞飞拉着,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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崎水城大清早,已经很是热闹了。街上熙熙攘攘,有卖东西的,也有赶早集的。袁飞飞领着张平朝街口卖油铺子走去。
张平早年习武,后又常年打铁,身材伟岸,猿臂蜂腰,步伐沉稳无比。他走路有个习惯,头总微微垂着,看着前面的地面,袁飞飞走在他身边,斜眼看了看他,道:
“老爷。”
张平转头看她,袁飞飞道:“你别担心,等下我会帮你说的。”
张平轻轻一笑,好似不怎么在意。
袁飞飞领着张平来到街口,不远处的小角落里,有一家店面。袁飞飞指过去道:“就是那了。”她望了望,没看到什么人,又道:“老爷,你在这等我,我去给你探探路。”
说罢,她便朝前走,张平在后面拉住了她。
“老爷?”
张平淡淡地摆摆手。
【我与你同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哟。”袁飞飞不怀好意一笑,道,“行,一起就一起。”
张平与袁飞飞两人就要朝店里走过去,刚走了两步,就听见有争吵的声音。吵闹声一点点变响,在张平合袁飞飞快要走到店门口的时候,门里嗖地一下飞出来个瓷碗,落到地上,摔了个稀碎。
他们再走几步,又一个碗飞了出来,这碗朝着袁飞飞就过来,袁飞飞一挑眉,张平轻轻一抬手,将碗接下。
屋里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你这黑店缺斤短两不是一两天了,瞧着我们好骗不是?”
袁飞飞走进屋,看见不大的店里,挤了好些人。
一群女人围在一起,里面的刘氏垂着眼睛,满脸通红。
“诸位姐姐,小妹怎么敢做这违心的事情,我——”
“那是咱们冤枉你了——!?”
刘氏声音轻细,半句话没说完就被一个穿着艳丽的女人盖了过去。这女人手里提着了小小的打油桶,怕沾了衣裳,举得远远的。
“还不满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氏手里有一块擦桌的抹布,此时被她攥得死死的。
“姐姐买了十两油,我打的……”
“这桶盛的便是十两,你自个瞧,装满了么!”
“可是……”
“还不快打满!?”
其他几个女人跟着附和,袁飞飞进屋以后便到墙角一靠,瞧热闹。
张平对这种场面更不擅长,他站在门口,正犹豫要不要退出去。有人眼尖,看见了他,紧着使眼色。
结果大伙都转了过来,盯着店里唯一一个男人瞧。
刘氏也看见了张平,被心上人看见这样窘迫的场景,刘氏眼眶霎时便红了。
张平在一群女人的审视下,有些骑虎难下的感觉,他朝袁飞飞看了一眼,袁飞飞本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结果看到张平实在是不擅应对,只有站了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清了清嗓子,道:“诸位,我家老爷来看亲的。”
“……”
女人们一愣,上下打量张平。
这两边互不认识,但张平今日这身穿戴十分规整,长身而立,高大挺拔,眉目深邃。阳光下一站,倒颇有些风霜潇洒之意。
而且这些女人也不知张平是哑巴,见他一直沉默不语,心里都有些犯怵。
那打头找茬的女人本也是瞧刘寡妇没人撑腰,才敢这么嚣张,现在来了男人,一时也不好下台。
况且张平人高马大,比一群女人长出一大截,往门口一站,将外面堵得严严实实。
其实张平全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但管不住别人如何想。
眼见屋里气氛越来越奇怪,袁飞飞看得简直要笑出来。她知道张平现在一头雾水,看似动怒实则发呆。袁飞飞深吸一口气走过去,站到张平身后,不动声色地将他往一旁拉了拉。
张平下盘稳得很,轻易拉不动,但他也感觉到袁飞飞的意思,他不解地看过去,袁飞飞叹气一声,无奈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爷,你挡在这叫人家怎么出门。”
张平恍然,赶忙让开身子,屋里的女人找了空,什么也没敢说,一个接一个离开。
人都走后,屋里静悄悄的。
刘氏垂着头,眼角还有些发红。
刘氏如今二十有五,早年嫁给油铺的小老板,但也没过上几天顺心日子,嫁了两年不到相公便病死了,剩下她一个人维持着小店,到现在已经快六年了。
刘氏痴痴地看着张平,手心全是汗。
她第一次见张平,是在四年前。那是一次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遇见,她在逛集市,一个卖梳子的摊位刚好摆在茶社门口。她挑选入神时,茶社里走出来一个人。
便是张平。
他们打了一个照面,因为互不相识,张平什么表示都没有,淡淡地转过头,离开了。
剩下刘氏愣愣地看着他的身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也不知是怎么了,那安静平淡的一眼,就那么印在了她的脑海中。自那次后,她像着了魔一样,多次去那间茶社,每次只叫一壶清茶,坐在大堂的椅子上,干干等着。
可人海茫茫,又岂是这么容易就能碰到的。
就在刘氏要放弃的时候,一次在街口,她又碰见了张平。
那次也是夏日,张平身边跟着这个孩子,他们好像在闲散。街口种着几棵柿子树,那时正巧结了果子,黄嫩嫩的,小孩盯着柿子,走不动路。
矮处的柿子被摘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长在高处,并不好摘。那小孩要爬树,张平没有同意,将人抱起来,骑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个子高,加上小孩的一截,将剩下的几个柿子都摘了下来。
那孩子乐得不行,扒在张平的身上不下去,一手抱着柿子,一手揽住张平的脖子。
那样的姿势一定不会轻松,但张平脸上一丝不悦都没有,反而淡淡地笑着。他还特地抬起一边胳膊,抓住小孩的肩膀,帮着稳住身子。
他们摘了柿子,便朝南街里面走去,刘氏鬼使神差地跟在后面。
她怎么也想不到,原来张平就住在离她不远的后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后来,她同人打听,知道了张平是在后面开铁铺的,也知道了他至今未娶,自然也知道了他身有残疾。
当她知晓张平口不能言的时候,不但没失落,心里反倒涌出些希望来。
之后的三年,她省吃俭用,给自己攒了一些嫁妆,前不久托马婆去说亲,马婆回来后同她讲过些日子带她与张平见面。她欢愉之时,又有些忐忑。
今日张平忽然这样出现,刘氏紧张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袁飞飞在一边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最后指着张平,对刘氏道:“他是哑巴。”
张平:“……”
刘氏没想到袁飞飞开口就是这样的话,慌张道:“妾、妾身知、知晓……”
袁飞飞转过头,看见张平一脸无语地看着她,她咧嘴一笑,道:“老爷,想说点啥。”
张平转头看了一眼刘氏,刘氏只瞄见张平紧闭的唇角,便羞得满脸通红,不敢抬头。
刘氏容貌不差,二十有五又正是女人成熟丰韵的年纪,她长发高盘,裹着淡色布巾,面容白皙细腻,长眉杏目,瞧着十分乖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一直没动静,刘氏不安地抬起头,袁飞飞私下踹了张平一脚。
刘氏紧张道:“先、先进来坐吧,寒舍简陋,还请莫怪。”
她将张平与袁飞飞迎进屋,在小屋角落里,有张不大的桌子。张平和袁飞飞坐下,刘氏擦好桌子,道:“妾身去泡茶,二位稍等。”
刘氏去后面烧水泡茶,袁飞飞看她走进去了,转过头对张平道:“老爷,你没睡醒么。”
张平摇摇头。
袁飞飞小声道:“你瞧她怎么样?”
张平抬手。
【什么怎么样。】
袁飞飞:“你说什么!当然是长相了。能入你的眼不?”
张平皱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莫要这样背后议人。】
袁飞飞:“哈,我还偏议了。你快说怎么样,要是不禁你瞅的话赶快告诉我,等下我给你推了,别费时费力。”
张平不解。
【推什么?】
袁飞飞:“婚事啊,你要觉得这女的不行咱们就换个。不找那马婆子了,她眼光一般,我去给你挑。高矮肥瘦,年纪如何,随你提。”
张平总算明白了袁飞飞的意思,一时震得连发火都忘了。
静了一瞬,张平才猛地一拍桌子。
【你怎地会有这般想法!】
袁飞飞在他抬手的时候就知道他要拍桌子,怕声音太大,就将手伸过去垫着。
张平那一下正好拍在袁飞飞手上,力道卸下去不少,声音也不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拍完之后,袁飞飞若无其事地甩了甩手,慢悠悠地接着道:
“若是满意呢,等下我就帮你把她拿下。还有聘礼什么的,我给你往下好好砍一砍。”
张平:“……”
在袁飞飞嘴里,张平的婚姻大事就跟集市挑萝卜一样,不仅能挑挑拣拣,甚至还能砍价。
张平居然被她逗乐了。
【莫要胡闹,说得好似买菜一样。】
袁飞飞打了个哈欠,道:“就是买菜。”她拍拍张平胳膊,“尽管挑你爱吃的。”
张平轻笑一声,笑声最后慢慢淡了下去。
“老爷?”
张平看着窗口,慢慢比划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残疾之躯,图遭厌弃。】
袁飞飞烦死张平这副模样,她冷笑一声,道:“那你同我一起这么久,看没看出我厌弃你了。”
张平听了这话,像是被刀子捅了一样,身子瞬间僵了,正比划的手都轻轻地抖了抖。
袁飞飞见张平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道说得过了些,连忙补救道:
“我是说,你看我跟你生活这么多年,我何曾厌弃过你。她们就更不用说了。”
袁飞飞把胳膊往桌子上一支,冷笑一声,道:
“你没看见那群女人,见了你眼睛都绿了么。”她细长的眼睛不经意地看向张平厚实的胸口和结实的腰身,淡淡道:“就差扑上来了……”
她抬眼看张平,张平似乎还没有回过神,袁飞飞一努嘴,拉了拉张平的袖子。
“老爷,生气了?”
张平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移开了目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嘿嘿地乐,凑过去讨好地拉住张平的手。
“我说笑呢。”
张平想要抬手,却被袁飞飞紧紧按住,她把下巴垫在张平的手背上,从下往上,轻轻地看着张平,又道了一遍。
“老爷,我说笑呢……”
袁飞飞的下巴尖细,压在张平手背最中间的位置,有些痒。她缓缓地笑,轻松地猫着腰往上瞧,细长的双目意味难名。
恍然间,张平觉得,她就像儿时从义父口中听来的鬼怪故事里,那只被猎户救下的小山妖一样。
她同它一样,聪明伶俐,胆大包天,又生性凉薄,恩怨分明。
张平抬起另一只手,轻轻盖在袁飞飞的后脑上。
袁飞飞挑眉,笑得越发慵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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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平缓过神,轻轻点了点头。
袁飞飞道:“你觉得如何。”
张平没有回答,反倒是一直看着袁飞飞。
【你觉得怎样。】
袁飞飞:“嗯?我觉得?”袁飞飞眯起眼睛细细回忆了一番,道:“我觉得还行,她长得蛮漂亮。”
张平薄唇紧闭,袁飞飞推他一下,“你说呢。”
张平点点头。
袁飞飞乐道:“那就这么定了?”
张平犹豫了一下,而后又轻轻点头。
袁飞飞打了个指响,坐回原位,等着刘氏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动了动,探手碰碰袁飞飞的胳膊,袁飞飞转头,张平比划道。
【你饿了没。】
袁飞飞:“……”她恨铁不成钢地想要踹张平一脚,但看到今天他穿的这身干净衣裳,没狠下心,最后只能鄙夷地瞪他一眼,道:“平日怎么不见你对吃这么上心。”
张平莞尔。
【我是问你饿没饿。】
袁飞飞:“不饿。”
张平了然,又放下手,淡淡地看向窗外。
日头已经渐渐升了起来,今日天气晴好,清亮的金光从外面照进来,映在张平的轮廓分明的脸上,让那深邃的脸孔平和了许多。
就这样干坐了一会,刘氏回来了。
她捧着一盘茶具,放倒桌上,而后挽袖打点。
“寒舍简陋,没有好茶招待,还望二位莫要嫌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瞄了一眼。
茶质一般,不过也算凑合。
张平的铁铺虽称不上富裕,但养活两人绰绰有余,平日张平没什么花钱的地方,最大的开销便是买茶。
张平不怎么喝酒,却独好饮茶,每日得闲都会泡上一壶。连带着袁飞飞也对茶叶有少许的研究。
她知道张平喜欢喝茶,所以不管是从屈林苑那还是裴芸那,她隔三差五便会坑来一些好茶。到最后,两边都互相会意,也不用袁飞飞上门耍赖,他们也会每月准备好茶叶,供袁飞飞来取。
至于这茶的价格……
张平不懂这些,他不过是将买茶的钱给袁飞飞,然后等她买回来喝。他甚至连喝的茶叫什么也不知。而袁飞飞也从来不同他说什么。
袁飞飞盯着桌面上的小茶盏,月白的杯壁上熏着翠绿的竹节,十分好看。
刘氏泡好茶,将茶盏分别递到张平与袁飞飞手里。
“二位大人,请用。”
袁飞飞笑道:“你叫名字就好,我叫袁飞飞,他叫张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氏看向张平,张平冲她点点头。
刘氏看起来还是有些紧张,她轻道了句是,便坐到凳子上,头微微垂着。
袁飞飞歪着头,笑看着她,道:“我家老爷说你漂亮。”
刘氏的脸唰一下就红了,张平也被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袁飞飞道:“怎么,不漂亮?”
张平手一僵,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袁飞飞对刘氏道:“我家老爷害羞,你别见怪。”
张平被袁飞飞调侃得有苦说不出,只得叹了口气,刘氏噗嗤一下笑出声。
这桌上的气氛总算是没那么尴尬了。
张平干干坐着,刘氏也不敢多说话,结果一次见面倒更像是袁飞飞自言自语。最后好说歹说相互留了个好印象,快中午的时候,刘氏想留他们吃饭。
袁飞飞看了张平一眼,张平总算有了点反应,他抬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饿了没。】
袁飞飞怎么可能不饿,不过她觉得在这留得够久了,便对刘氏道:“老爷说,好意心领,下次再叨扰。”
张平:“……”
刘氏慌张道:“好、好的。”
袁飞飞站起身,道:“我们这就告辞了。”
刘氏也跟着站起来,“妾身恭送。”
张平和袁飞飞离开油铺,往家走。
“老爷。”
张平转过头,又问。
【你到现在都没吃饭,还不饿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嘿嘿道:“怎么可能不饿,前胸贴后背,饿得不行。”
张平笑了笑,拉住袁飞飞的手腕,转了个弯朝外街走去。袁飞飞乖乖被他牵着,懒懒道:“这是去哪了……”
【现在回家还要再做饭,去买些快一点。】
袁飞飞被他牵着,来到一家小酒楼。
袁飞飞道:“老爷,你在这点菜人家不一样要重做。”
张平淡淡一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他看着袁飞飞,拍了拍桌面。
袁飞飞坐在他对面。
店小二过来,热情招呼。
“二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袁飞飞看着张平,道:“老爷,想怎么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抬手。
【随你喜欢。】
袁飞飞也不客气,三三两两要了四五个菜,张平都坐在对面静静看着。
直到袁飞飞叫酒的时候,张平顿了顿。
【为何叫酒?】
袁飞飞斜斜地靠在凳子上,嗤笑道:
“怎么,不敢喝?”
张平一挑眉,眼光淡淡一转,也不管她了。
店小二摸不清头脑,站在那支支吾吾道:“那……那是要酒?”
袁飞飞看向他,“要啊,怎么不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二道:“客官要多少?”
袁飞飞:“先来两壶。”
店小二:“好嘞——”
小二走后,袁飞飞胳膊支在桌子上,道:“老爷,这家酒楼可不便宜,你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打算散散财了?”
张平不言语,修长的手指把玩桌上的小杯。
袁飞飞靠回去,道:“明日,我可能要晚些回。”
张平手里的杯子一停,看向她。
袁飞飞道:“有事要做。”
张平静静地看着她。
袁飞飞细长的眼睛半睁半闭,看起来有些困意,她道:“你别等我吃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放下杯子。
【做什么去。】
袁飞飞:“不做什么。”
张平皱眉。
【你去做什么?】
这一问,比起刚刚那一句,手势看起来有些缓。袁飞飞知道,张平的手势越慢,就代表他越是认真。
袁飞飞道:“裴芸要被抄家了,我去看热闹。”
张平没有被她糊弄过去。
【只看热闹?】
袁飞飞笑了,道:“老爷,你担心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手一顿,袁飞飞懒懒道:“老爷,你担心什么…….”
就在张平又要抬手的时候,菜上来了。
“糖醋鱼来勒——”
袁飞飞噢噢地叫了两声,拾起筷子,菜盘还没放下,她朝着鱼眼睛就戳了进去。
“吼吼——”她戳起鱼眼睛放嘴里,满足地抿了抿。
“好吃。”
袁飞飞筷子一夹,把鱼头卡了下来,翻到另一边,戳起鱼眼递给张平。
“老爷,你也吃。”
张平要伸手,袁飞飞躲开,调笑道:“来来,丫鬟伺候你。”
店小二还没走呢,张平有点不好意思,可袁飞飞玩得正高兴,一副“你不吃我不罢休”的姿态,张平无奈,只要探过头吃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二下去,又陆陆续续把剩下的菜端上来,最后把两壶酒送上。
“菜齐了,二位爷慢用。”
袁飞飞起身,把张平面前的酒杯满上。
“来,老爷。”
张平犹豫了片刻,最后硬着头皮端起酒杯,与袁飞飞对饮起来。
窗外的阳光刚好照在张平的肩膀上,那湛蓝色的衣袍自内而外发着淡淡的亮光,张平只喝了一杯,眼睛便有些朦胧了。
张平不胜酒力,袁飞飞知道,张平也知道袁飞飞知晓。
现下这般,明明是袁飞飞逼着他喝酒,可他一句怨言都没有,满上一杯便喝一杯,最后脸上通红,眼光涣散,强撑着意识。
袁飞飞经常会让他做一些平日里不会做的事,像今日体面的打扮,或者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可张平从没有拒绝。
并不是因为他宠着袁飞飞,凡事听之任之,而是,他也好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把本一直在家里卖的铁器弄到外面的作坊里去;在院子里种柿子树;为了乘凉,花费一天的时间跑去河边抬回两块巨石,再花费一个月打磨成石垫子……
春天去摸鱼,夏天偷懒,秋天进山猎野味,冬天躲在屋里写字。
他也曾好奇许多事,只不过岁月磨平了一切。
当年他收留袁飞飞,只是一时心软,不忍小小孩童命丧寒冬。那时的袁飞飞,瘦弱得就像一根枯萎的藤条。
而长着长着,这藤条焕发生机,又慢慢抽出了尖刺,搅乱张平的生活,在那本已被磨平的生命里,掀起波澜。
时至如今,他已经不知道,当初留下袁飞飞,究竟是谁救了谁。
“才半壶酒,”袁飞飞夹了口菜,放嘴里。“老爷,你还认得我么。”
张平晃了晃,抬起手,不知道要比划些什么,袁飞飞吃了半天,他终于比划了一句——
【我醉了……】
“哈哈。”袁飞飞乐得乱颤,“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当然是醉了。我同你喝了一样多的酒,一点感觉都没有,老爷你可真没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皱起眉头。
袁飞飞停住筷子,看向张平。
自从与屈林苑吃饭那一次,看见了张平醉酒之后,她心心念念张平的醉态,有事没事给他弄些酒喝,可张平不是每次都就范。
因为平日张平看着实在是太过正经,脸上的神情也不多,腰背也永远挺得笔直,所以醉后的张平就显得格外的有趣。
袁飞飞看着张平强忍着醉意,想稳住身子,却反而晃得更厉害。
张平醉眼朦胧,意识混沌。
袁飞飞忽然凑了过来,捧住他的脸。
她在他耳边轻声道:
“老爷,你告诉我,你有没有睡过女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老爷,你告诉我,你有没有睡过女人?”
袁飞飞与张平贴得极近,近到鼻息相交,浑然醇厚的酒香充盈四周。
此时正值正午,酒楼大堂人满为患,众人热热闹闹有说有笑。袁飞飞一边皱着眉头,一边仔细盯着张平的手。
张平手掌宽厚,手指长而有力,骨节分明。因为常年打铁的缘故,手掌指尖都有厚厚的硬茧,显得一双大手更为强劲突出。
可袁飞飞觉得,他在比划手势的时候,又格外的好看。
张平极少慌张,年幼的时候袁飞飞不懂事,有时会惹张平生气,气急了的时候,他的动作便会快一些。而后来,当袁飞飞长得差不多了,基本摸清了张平的脾性,便再没惹过他生气。
几年下来,张平真被养成了老爷,想的越来越少,动作越来越慢。每次要做什么,还没表示,袁飞飞便几下功夫做好了。
“张平?”袁飞飞等了好半天不见张平有甚动作,托起他的下巴看。张平醉眼朦胧,目无点光,不住地磕头。
“听见我说话没?”袁飞飞拍了拍张平的脸,张平稍稍清醒了一点,看向袁飞飞,无意识地嗯了一声。
“哦?”袁飞飞一顿,有些欣喜。
张平少年时期被割了舌头,虽然不能说话,出声却没有影响。但张平平日极少出声,袁飞飞也曾问过,张平也是笑着写给她,说从前他也曾开口出声,但声音古怪,语不成调,白白给人笑话,后来他便不再开口说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只是偶然听过几次,都是张平无意间出的声音。
其实,张平的声音很好听。他的声音低沉平缓,就像院中那口陈旧的老井,每次打水之时,木桶在深井中轻撞井壁,发出深邃清幽的回音。
“老爷,再讲一句给我听听……”
袁飞飞凑到张平的嘴边,耳朵轻轻贴着张平的嘴唇。张平被袁飞飞的头发挠到脸,往后退了退,袁飞飞按住他的脖颈。
“再说一句。”袁飞飞笑道,“就一句。”
张平也不知听没听清,深深地喘了一口气。
袁飞飞抬起头,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在张平肋上轻轻一戳。
张平没防备,一口气卸下,出了声。
“哈。”袁飞飞见此招可行,换了几个地方,连续戳了几下,张平醉着酒,本来就难过,加上袁飞飞胡乱折腾,张平皱着眉头哼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醉酒的原因,那声音较之平日有些软,袁飞飞听得怔忪。她鬼使神差地捧住张平的脸,低声道:
“老爷,你张嘴给我看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皱眉往后退,袁飞飞斗胆将手指放到张平的嘴唇上。
“噢,软……”袁飞飞拨着张平的下唇,想让他张开嘴。张平牙关紧咬,胡乱摇头。
袁飞飞扒了半天无果,手一松,坐回原位。
张平依旧迷迷糊糊,脸色微红。
袁飞飞神色平淡地看了一会,而后招呼店小二。
“客官有何吩咐,可要再添点什么?”
“不了。”袁飞飞掏出银钱,扔到桌上。起身到桌子另一侧,拉起张平的胳膊。
“老爷,回了。”
张平茫然看她一眼,没动作。
店小二收了钱,朝这边看了一眼,小心道:“客官,用帮忙么?”
袁飞飞拉起张平的胳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必。”
袁飞飞架着张平,晃晃荡荡地走出酒楼。
“老爷……你可真沉。”五年间,袁飞飞长了个子,却也及不到张平的胸口,她费了大力才将张平扶稳。
烈日当空,没走几步呢,就热得袁飞飞浑身是汗,她悔不当初。
“早知道就不给你喝酒了。”袁飞飞抹了一把脸,手上湿漉漉的。
又坚持走了一会,袁飞飞实在是走不动了,找了个墙角,给张平一丢。张平堆在角落里,低头睡着了。
袁飞飞把张平的脑袋扶正了,然后站到面前看了一会,道:“老爷,你先休息。”
说罢,她把头上的方巾解开,一边冲着自己扇风,一边朝街外走去。
夜半时分,张平在一片头疼中清醒过来。
他睁开眼,入目的是街边上一棵高大的树木,再来是街上往来的行人。
张平有些发懵,他下意识地寻找袁飞飞的身影,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酒力还没有完全散去,他意识也不是特别清醒。张平调整一下坐姿,盘腿坐下靠在墙上,等待身子恢复过来。
【那孩子,就把他这么扔这了?】
张平扶额一笑,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他并没怪罪,也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十分有趣。袁飞飞做事与其他人不同,想事的方法也是独特,张平与她相处久了,也渐渐摸出她的脾气。
“张老爷。”
就在张平休息的时候,一旁的树后传来声音。张平转眼看过去,在大树的后面,阴暗处,有一个黑黢黢的人影。
张平没有动,静静地看着他。
那人影从角落里走出来,脚下踩着一双破旧的草鞋,上面是一条暗棕色的半截裤子。露出两条布满污痕的精瘦小腿。
来人的头上盖着一块布帽,耷拉在眉前,有些看不真脸孔。他走到离张平四五步开外的地方站住了脚,摘下布帽,露出一双深凹的眼珠。
他又叫了一遍。
“张老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冲他点点头。
他认出这是袁飞飞的相识,狗八。
狗八与裴芸同龄,可看起来却相差甚远。裴芸养尊处优,如今是翩翩君子,温润如玉。而狗八自小饥一顿饱一顿,面黄肌瘦,成天被袁飞飞嘲笑一副死人脸。
“张老爷,袁飞飞有事先走了,叫我来照看你。”
张平点点头,抬手想问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同狗八交流。狗八眼皮有气无力地耷拉着,道:“张老爷,你可是想问袁飞飞去哪了。”
张平一愣,看着面前少年,缓缓点了点头。
狗八道:“她去金楼了。”
张平眉头一紧。
他知道袁飞飞同裴芸相识。当初他第一次知晓裴芸身份的时候,并不希望袁飞飞同他有所来往,还是屈林苑亲自上门,同张平说了许久,张平才允许袁飞飞与裴芸结交。
不过,他曾无数次警告袁飞飞,不许去金楼。
张平手扶着墙,慢慢站起身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狗八上前一步,“张老爷,我扶你回去。”
张平摆手,示意不用。狗八站在原地,看着张平走向街道,道:“张老爷,你要去找袁飞飞?”
张平回头看他,没有说话。
狗八忽然笑了。
他脸上一共没有二两肉,一笑起来皮都皱在了一起。
“张老爷,你这会儿去金楼,可不是那么好寻人的。”狗八看着张平,接着道:“她去找花娘了,张老爷也去么。”
张平眉头皱起,薄唇紧闭,神情有些阴冷。
狗八又道:“张老爷,我先送你回去休息。袁飞飞玩够了自然会回来的。”
张平没有理会,接着向前走。
狗八也没再多话,戴上头帽,一语不发地跟在张平身后。
夏日的夜有些清凉,风一吹,张平的酒醒得也差不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金楼这个时辰正热闹着,大门敞开,门口站着三四个花娘,浓妆艳抹,迎八方来客。
张平隔着半条街就嗅到了浓浓的胭脂香,他皱了皱眉,接着朝前走。
来到金楼门口时,一个花娘瞧见他,眼前一亮,把手边事放到一边,朝张平过来。
“这位爷瞧着眼生,不是常客哟,第一次来?”花娘的声音细滑,软中带绵,听起来让人酥了骨头。
张平垂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花娘被他看过去,惊喜异常,覆在张平手臂上。
“爷,这边请。”
她轻轻拖着张平,想将他带进屋中。谁知张平像一根巨木一样,身子晃都不曾晃一下。
“爷?”
“干什么呢,走走,一边去!”
就在花娘与张平牵扯之时,身后一个金楼奴才推搡着狗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边去一边去!”
狗八被他推在肩膀上,踉跄几步,头深深地垂着。
“嗳?”花娘眼前一闪,再缓过神来,眼前人已经不见了。
张平单手握在狗八的手腕上,稳住他的身子。而后看了那奴才一眼。
奴才被看得一身冷汗。
狗八朝张平鞠首,小声道:
“多谢张老爷。”
张平领着他来到花娘面前,花娘疑惑地看着他。张平拍拍狗八的肩膀,狗八抬起头,张平看着他,指了指楼上,又指了指面前的花娘。
狗八会意,对那花娘道:“他是来找人的。”
花娘抱着手臂,道:“找人?来这找什么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狗八道:“一个客人。”
花娘道:“找男找女?”
狗八:“女。”
花娘咯咯一笑,道:“瞧我问的,来金楼,自然是找女人。”
张平眉头轻轻皱起。
狗八知道花娘会错了意,不过也没点名。花娘道:“不知这位爷,想见哪位姑娘。”
张平听不下去了,他刚要摆手,狗八已经抢先一步拦下。
他抬眼看着花娘,道:
“凌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凌花是谁?
张平还没听过这个名字,疑惑地看向狗八。狗八垂着头,对花娘道:“他要找凌花姑娘。”
花娘一挑眉,声音细软,“凌姑娘现在是楼里的红人,可不是说见就能见的。”
狗八嗯了两声,道:“我们爷有银子,也可以等。”
花娘看了看张平,又看了看狗八,只觉得这两人说不出的奇怪。她淡淡道:“那就请二位先进楼小坐片刻了,我们差人去问问凌花姑娘的意思。”
说完,花娘不再管张平二人,转身进了楼。
狗八深陷的眼睛看着花娘摇摆的背影,不经意道:“青楼的贱种,也有意思可瞧,呵。”他转头看向张平,道:“张老爷,你暂且等下,她必定会带你上楼的。”
张平直到现在还是云里雾里,狗八又道:“凌花是袁飞飞的朋友。”
张平凝眉,朋友?花楼里的朋友?
狗八:“她们相识有一阵子了,若无差错,她应该就在这里,你进楼等一等,小的是进不去的。”
张平看向狗八,狗八的容貌隐在厚厚的布帽之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狗八笑了一下,道:“张老爷,小的先告退了。”
张平轻扳狗八的肩膀,狗八抬起头,张平神色平和地看着他。狗八只看了一眼,便又躬首下去。
“张老爷不必谢,以后若有吩咐,尽管告诉小的便是。”
狗八离去,张平的神色又凝重起来,他看着面前的莺歌燕舞的金色楼阁,是打心底不愿进去,奈何家里有只不老实的小山猫,一眼看不住便四处乱跑。
进了金楼,一层大堂宽阔敞亮,八角边上都点了硕大的红灯笼,二层的廊道柱子上,绑着数十根粗壮结实的彩带,吊着中间一个巨大的彩球。
堂中有十几张小圆桌,桌上均铺着红色的薄纱。张平寻了一处较偏的地方坐下,背脊笔直,双手轻轻握拳,放在腿上。
他看了一圈,打扮露骨的花娘,缩头缩脑的小奴,还有一群猥亵虚白的风流客。
张平只要一想到袁飞飞夹杂在这群人当中,就觉得胸中气血翻涌,忍不住想要掀了面前的桌子。
他深吸一口气,将目光收回,转眼看着桌上摆着的精致的细颈小花瓶,那花瓶中插着一根长长的桃花枝,花枝上有几朵开了的桃花,粉嫩又轻柔。
他足足坐了一个时辰,也不见之前的花娘过来。张平知道他这是被耍了,他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夜月高悬,已过二更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挽起袖口,缓缓站起身。大堂中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到他。张平寻到楼梯,上到二层。二层是有一条长长的廊道,围成一圈,张平看了一眼,大概有十几间房。
站在楼口时,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搂着花娘,醉醉醺醺地撞过来。
“哎呦哎呦,爷你轻着些。”花娘夹着他,依旧扶不稳。
就在他要跌在地上的时候,张平伸出一只手,握在书生的肩膀上,而后用力一提,书生乍然被拎了起来。
“呃……”书生喝多了酒,脑子昏昏沉沉,被这样一起一落地拉扯,胸口一恶心,一口吐了出来。
“呀呀呀……”花娘见书生吐了,连忙躲开,招呼小奴来打扫。
张平不愿再留,松开书生向前走去。
那花娘一把搂住张平的胳膊。
“这位爷怎么自个上楼了,没寻个人来陪?”
张平不耐,想要抽出胳膊,花娘看懂脸色,自己松开手,拍拍身侧的房门,道:“这位爷,若没中意的,来奴这如何。”
她从一条彩绢缝中挑起一块小牌子。张平淡淡地瞄了一眼,上面写着两个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绿眉】
“奴贱命绿眉,还望爷多多赏光。”
张平看着那块牌子,什么都没表示,转身离开。
接连走过几间房,门口都挂着同样的牌子,写着各种各样的名字。张平明了牌子上写的是房间主人的名字,他步伐越来越快,终于走到最后一间。
这间房门口挂了太多的彩绢,一眼看不到牌子。张平抬起手,拨开彩绢。里面一个木牌上,写着小巧的两个字——【凌花】。
张平看到这两个字的同时,半分犹豫都没有,一挥手,门砰然打开!
屋里面,袁飞飞和凌花玩得正开心。
昨日凌花才同屈家两个少爷折腾一晚,今天接不了其他客人,难得清闲。而袁飞飞也是下午便过来,两个人在屋里吃吃喝喝,闹了一晚上了。
凌花屋子里有不少恩客赏的小玩意,贵重不论,还是有不少新奇的东西,袁飞飞和凌花捡了一个小小的花螺旋,在翠绿的玉盘里转来转去。
袁飞飞中午来的时候便带了一身酒气,惹得凌花也有些犯酒瘾。她吩咐豆芽去酒窖买一坛子酒,跟袁飞飞喝了起来。
入夜,两个人都醉了,凌花热的不行,脱了又脱,最后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纱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坐在桌子前,盯着那个转着的陀螺发呆,不时还打个酒嗝。凌花搬了个凳子坐在她身后,抱着袁飞飞的腰,脸在袁飞飞的背上蹭来蹭去。
“飞飞,你要是男人多好……”
袁飞飞迷迷糊糊,“我是男人你想怎样。”
凌花把下巴垫在袁飞飞的肩膀上,甜甜一笑,道:“你若是男人,我就让你快活快活……”
袁飞飞转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凌花,目光不由向下,看见她锁骨处赤红的伤痕。
“我说……”袁飞飞托着头,淡淡道:“你吃得消么。”
凌花以为她问的是自己,往前一凑,贴着袁飞飞的耳朵。
“你才几斤分量,这是看不起我么……”
“不是,我是指——”
就在袁飞飞揉着头,想尽办法说清楚话时,门砰然一声被打开。
袁飞飞与凌花都吓了一跳,不过醉酒的人有一点好处,便是反应要比平日慢许多,所以两人被吓了一下,也只顿住片刻,然后一同向门口看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门外,张平一手抓着门框,面目阴沉地看着屋中二人。
凌花还半搂半抱地贴在袁飞飞身上,她不认得张平,细长的眼眸自上而下将张平看了个干净。扫到张平宽阔的胸背,结实的腰身,还有长袍下有力的一双长腿,眼神不由得带上一丝媚态。
她翻了个身,趴在袁飞飞的后背上,半眯着眼睛看着张平,轻轻道:
“来呀……”
张平重重地拍向门框。
“嗯?”
袁飞飞总算醒过来些,她慢慢转过头,看着门口站着的人。
“……老爷?”
“唷,怎么找到这里了……”袁飞飞抬起食指,放到嘴里咬了咬,道:“啊……好巧。”
张平眯起眼睛。
平日这个时候,袁飞飞肯定已经察觉张平气到极点了。可现下她喝了一天的酒,脑袋里面七晕八素,说话都勉强,更别提多加思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凌花扭过头,扒着袁飞飞。
“嗳?飞飞……你认识他?”
袁飞飞转会了看凌花,“啊,认识。”
凌花抱住袁飞飞,小声道:“哪儿认识的壮汉……怎么从没同我说过。”
袁飞飞笑嘻嘻道:“认识好久了。”
张平忍无可忍,两步上前,拉住袁飞飞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将她提了起来。他完全没有顾忌凌花,提起袁飞飞后,凌花一个屁墩坐到地上。
“呀呀。”凌花捂着屁股,哭丧着脸。“爷,你好重的手……”
她醉了酒,面带酡红,衬得一双眼睛清润如波,眉头轻拧,好似就要哭出来。
袁飞飞被张平拎着,整个人吊在他的手上,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凌花,对张平道:“你把她弄哭了……”
张平一顿,朝凌花看去,凌花从地上挑眼看着张平,一脸哭相。
袁飞飞歪着脑袋,对张平道:“老爷,你怎么这样对女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手指握紧,一脸复杂地看着袁飞飞。
“唔……”凌花在地上爬了两步,抓住袁飞飞的裤脚。
“爷要做啥,还我……”
张平微微一用力,将袁飞飞的脚从凌花手里拉出来。
“噢噢。”袁飞飞两脚离地,在空中晃了晃。
张平把她提高了,嗅到她嘴里浓浓的酒气,他皱了皱眉,知道现在袁飞飞意识不清。他看了同样醉醺醺的凌花一眼,抬臂将袁飞飞抱了起来。
“唉唉,爷……”
凌花还在朝张平招手,张平已经转身走出屋门。
凌花看着两人身影,双臂一伸,搭在凳子上,而后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啊……打哪找的男人,看的这么紧……”
另一边,张平抱着袁飞飞一路下楼出门,片刻停留都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步子大,走得又快,一上一下间,袁飞飞险些没吐出来。
“唔唔唔!”她胃里一阵恶心,使劲地拍张平肩膀。“放下来!放我下来!”
张平一肚子怒气没处发,袁飞飞的叫喊全当没听见,一步不停地往前走。
“真要吐了——!”
张平深吸一口气,换了个姿势,把袁飞飞抗在肩上,然后接着往家走。
袁飞飞手脚并用蹬了半天,也不见张平有所反应,最后她脑子一抽,扬起手朝张平脸就扇了过去。
“啪——!!!”
“唔……”
夏夜三更天,没有比这个更清脆的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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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飞飞睁着眼睛,看着天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