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袁飞飞盘腿坐在床上,对张平道:“老爷,裴芸家中出事了。”
张平微微诧异。
【怎么了。】
袁飞飞:“他娘死了。”
张平顿了一下。
【什么时候的事。】
袁飞飞:“听说就在前天晚上。”随即,袁飞飞将早些时候在裴府听到的事情同张平讲述了一遍。张平听过静下片刻,而后抬手。
【金家之事,你勿要牵扯太多。】
袁飞飞:“哪有牵扯太多,我只是同裴芸有些交情罢了。”
说到这,袁飞飞忽然想起临走之前,裴芸像个小孩一样,将她紧紧抱住。她心里隐约有些感觉,又摸不清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的手在袁飞飞的面前晃了晃,袁飞飞才回过神。
“啊……”
【想什么这么出神。】
袁飞飞低下头,“没什么。”
张平笑了一声,摸了摸袁飞飞的头。
在他的手碰到自己头顶的那一刻,袁飞飞忽然觉得身子有些痒,又有些软。她抬眼,刚好看见张平健壮的小臂,张平右手小臂上有几处伤痕,应是打铁的时候磕磕碰碰刮伤的。袁飞飞抬起手,摸了摸其中的一条。
张平的手臂一颤,慢慢地收了回去。
“老爷,你手上伤痕不少哦。”
张平笑笑,不甚在意。
袁飞飞:“疼不疼。”
张平摇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往后一躺,倒在床上,道:“睡吧睡吧。”
张平起身,脱了衣裳,将破旧的大布衫穿上。袁飞飞转过头,看着张平道:“老爷,要不你这件也别穿了。”
张平吓了一跳,看着袁飞飞。
袁飞飞:“你每晚都出一身汗,明明热的不行,还穿它做什么。”
张平手攥着布衫,还愣着,袁飞飞两下爬起来,扯着布衫一角往上拽。
“脱了脱了。”
张平手足无措地往后退了几步,袁飞飞抓住时机,一下子把布衫脱了下来,然后随手扔到一边,自己爬回床上。
“睡吧。”
张平无言地吹熄了油灯,然后慢慢躺到床上。
夏日本就炎热,再加上张平和袁飞飞两人内火都比较旺,所以睡觉不盖被,只有一件薄薄的毯子,堆在床尾,怕万一冷了的时候盖上。
张平赤着上身躺在床上,怎么躺怎么别扭,翻来覆去睡不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你别翻了行不行。”
张平不动了。
袁飞飞:“你睡了么。”
张平摇摇头,他忘记了屋子里一片黑,摇头根本看不到。
不过袁飞飞是知道张平醒着的,她低声道:“老爷,我也睡不着。”
张平嗯了一声。
袁飞飞:“我回来前,在裴芸那睡了一会。”
张平呼吸一窒。
袁飞飞转过头,往张平那里近了近,道:“老爷,睡不着怎么办。”
张平又摇了摇头,意思是他也不知怎么办。袁飞飞拉过张平的一只手,拿在手里玩。
张平摊开手掌,任由袁飞飞折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爷,你的手好硬。”
张平手指蜷缩了一下,袁飞飞抬起脑袋,把张平的手垫在下面,又重新躺回去。
张平的手掌宽大,几乎盖住袁飞飞大半的后脑勺。
“睡吧。”
袁飞飞这一次,没花多少功夫便睡着了。
苦了的是张平,光着身子本就尴尬,如今一条手臂又被袁飞飞占着,动也动不了,便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日清早,袁飞飞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一转眼看见张平趴在床上,睡得正熟。
“老爷,又懒床哟。”
张平转了个身,昨晚他一直等着袁飞飞自己翻身了,才将手臂抽回来,现在头还昏沉着。
袁飞飞穿戴好衣裳,扭头看张平,张平的背冲着自己,她看着看着,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将手轻轻放在张平的背上。张平没有动,袁飞飞又弯下腰,将脸贴在上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还是没有动。
袁飞飞站起身,道:“三日的约定从今早开始,不过你现在睡着,我不占你便宜,我先出门,中午回来。”
袁飞飞从屋子里走出去后,张平从床上坐起,他脸色发红,看了看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
等听到袁飞飞离开家的时候,张平下床,来到院子的水缸边,舀起凉水,从头浇下。
连续浇了十几下,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张平才停下来。他双手拄着缸,头沉沉地低着,牙关紧咬。
袁飞飞出了门,朝着巷子外走去。路过街口的时候,刚好看见刘氏出来清扫,她过去同刘氏打了招呼。
刘氏看见袁飞飞,脸红了起来。低着头,小声道:“袁公子,进来喝杯茶吧……”
袁飞飞看着刘氏,道:“不了。”
刘氏搓着手,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袁飞飞看了,了然道:“你是不是相见老爷了。”
刘氏涨红了脸,低头说不出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道:“他在家,你想见的话可以去找他。”
刘氏低声道:“恐、恐怕叨扰……”
她的声音实在太低了,低得袁飞飞地站得很近才听得清。她看着刘氏,道:“你识字么。”
刘氏摇头,“妾身不识字……”
袁飞飞道:“这样可不行,张平不能开口,你再不喜说话,又不能写字交流,这到一起怎么过。”
刘氏抿了抿嘴,也有些急,她稍稍抬高了一点声音,道:“不是、不是还有你……”
袁飞飞一愣。
对啊,她可以帮着忙,张平有什么话想说,她告诉刘氏好了。可为何,从头至尾,她都不曾想过会有这样的一日。
“车到山前必有路。”袁飞飞冲刘氏道,“总之,你不用担心,我先走了。”
离开刘氏的油铺,袁飞飞去城郊找狗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狗八正在街边讨饭,看见袁飞飞来了,有些惊异。
“你做什么,才几天就来了两次。”
袁飞飞:“不让我来?”
狗八往旁边坐了坐,给袁飞飞腾出地方。
“袁大爷肯赏脸,小的哪有什么敢不敢的。”
袁飞飞蹲在狗八面前,狗八一瞧袁飞飞的眼色,皱眉道:“你又起什么歪主意了。”
袁飞飞:“有药没。”
狗八道:“什么药。”
袁飞飞:“我找你还能买春药么。”
狗八脸一红,低斥道:“春药又怎么,你当我没有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你还真有?”
狗八瞥过脸,不看她。袁飞飞笑道:“逗你呢,有迷药没。”
狗八:“你要迷药干什么。”
袁飞飞:“自有用途。”
狗八想了想,道:“要厉害点的?”
袁飞飞:“要厉害的,又不伤人的。”
狗八点点头,站起身,道:“跟我来。”
他领着袁飞飞拐进一个小铺房里,道:“我这只剩下了一点,不能拿多。”
袁飞飞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我是来买的,不是来蹭的。”
狗八回过头。袁飞飞之前也曾在他这取过些东西,不过大多都没给钱,只拿点边角余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是要做什么。”
袁飞飞道:“我要放倒一个人。”
狗八脸色不变,道:“仇家?”
袁飞飞摇头,“不是,我要偷他一样东西。”
狗八看着她,道:“什么东西,怎么个大小,多少分量。”
袁飞飞撇他一眼,道:“你问这么清干什么。”
狗八转过头,低声道:“我可以帮你偷。”
袁飞飞看着狗八瘦弱的背影,眨眨眼。
狗八道:“你别瞧我脚现在这个样子,你有什么想要的,我一定拿的到。”
袁飞飞笑道:“别这么夸张,我不过是同人打赌罢了,不是什么大事。”她绕到狗八前面,自己动手翻箱子。“对了,我要放倒的这人,从前好像练过两手,感觉不像是容易得手的人,你有什么招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狗八:“男的女的。”
袁飞飞:“男的。”
狗八道:“让男人分心,无非是酒和女人。”
袁飞飞:“哦?”
狗八:“你可以找凌花帮忙,那骚蹄子对付男人有一套的。”
袁飞飞不怀好意地盯着狗八,道:“你知道的这么清楚?”
狗八皱起眉头,懒得理会她。
袁飞飞把准备好的钱扔给狗八,拿好药。“我走了,过些天再来,若是事成了,请你喝酒。”
狗八是袁飞飞认识的所有人中,酒量最好的,他们两人喝酒的时候,通常是喝到酒都没了,两人也分不出胜负来。
狗八道:“好,不过你万事小心,有麻烦就找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笑了一声,离开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袁飞飞回想着狗八的话。
“哦哦,酒和女人……”不知怎么,袁飞飞一将这两样东西同张平联系在一起,脑海中勾勒出的画面便分外旖旎起来,平日里沉静木讷的张平,也随着她的想象,变得浑然有力。
袁飞飞觉得身子有些发热,啧啧了两声,低声道:“不只让男人分心唷……”
袁飞飞想了许久,最终决定不打酒了。她用剩下的钱买了几个土豆,还有一把青菜。
回到家,张平正在打铁房里干活,袁飞飞抬头看看天,差不多正好是中午。她刚走到院子中间,就感觉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她赶紧放下手中东西,到水缸边涮了条手巾。
打铁房里,张平聚精会神地打铁。袁飞飞过去看了看,发现铁条很短,她心里一动,道:“这莫不是给狗八做的。”
张平铸铁正在紧要关头,没有回话,接着连续地捶打了一会,才歇下来。袁飞飞将手巾递给张平,张平接过,擦了擦自己满身的汗。
袁飞飞道:“我买了菜,吃饭吧。”
张平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
张平将手巾搭在身上,冲袁飞飞笑了笑。
【想吃什么。】
袁飞飞和张平边走边聊。
“做点炒菜,蒸几个馒头。”
张平点头,侧眼看袁飞飞。目光被袁飞飞抓了个正着,张平转头躲闪,袁飞飞瞧着奇怪,道:“怎么了?”
张平也不知是怎么了,他抬起手,却不知要做些什么,在袁飞飞奇怪的目光下,他随意地比划了两下。
【你不打算动手了?】
袁飞飞一愣,想到什么,乐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她拿胳膊肘磕了张平一下,道:“让我在你眼皮子底下拿东西,你当我傻的啊。”
她这一抬手,刚好碰在张平的腰上,张平微微一动,觉得有些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做事很快,几下功夫就炒好了菜,然后同袁飞飞一起坐着板凳等馒头熟。
袁飞飞夸奖道:“老爷,你做饭真快。”
张平斜眼看了她一眼。
【你若做二十几年,你也很快。】
袁飞飞哇地一声,“老爷,你都做了二十几年了?”
张平抬手。
【我从六岁起就自己做饭了。】
袁飞飞:“那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九。】
袁飞飞眨眨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袁飞飞忽然哈哈大笑,“我才想起来,老爷你都三十岁了啊!!哈哈哈哈——!”
张平在袁飞飞爽快的笑声中红了耳根。
【你笑什么。】
袁飞飞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你觉得三十的年岁太大了?】
袁飞飞握住自己的脚踝,前后地晃动着。
“哪有。”她笑眯眯道,“三十而已,按照屈先生的话说,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
张平的脸倏然僵硬起来,他没再看袁飞飞,只盯着面前不远处的馒头笼,心想今日的馒头怎么熟得这么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很快,馒头蒸好,张平起来将馒头一个个捡出来放到饭盆里。
袁飞飞与张平两人又坐在柴火垛上吃饭。
“老爷,刚刚我见到刘寡妇了。”
张平一手拿着馒头,一手拿着筷子,没有闲手比划,就朝袁飞飞看了一眼,示意她接着说。
袁飞飞咬了一口馒头,道:“老爷,刘寡妇不识字呀。”
张平点点头,这年头识字的人本就不多,识字的女人更是少之又少。他自己也是因为口舌不便,才学的字。
“你比划的她又看不懂。”袁飞飞又道。
张平大口大口地咬馒头,一个拳头大的馒头两三下就被他吃光了。
袁飞飞笑道:“你说,要是以后我不在,你们两个怎么说话。”
张平噎了满嘴的馒头,听见袁飞飞的话,一时忘了咀嚼,鼓着两个腮帮子,脸色茫然。这让袁飞飞看得差点将一口菜喷出来。
“咽下去啊老爷,你别噎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唔了一声,慢慢把馒头咽下去。
袁飞飞一脸嫌弃地看着张平,“老爷,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变傻了。”
张平微微皱眉,抬起手,食指弯曲,袁飞飞还来不及反应,张平已经弹了她脑门一下。
“哎呦!”袁飞飞放下碗,捂住脑袋。
她知道,刚刚那下,对于张平来说已经是轻得不能再轻了,可袁飞飞还是夸张地叫了一声,然后嘻嘻哈哈道:“怎么了老爷,恼羞成怒是不是?”
张平懒懒地看她一眼,接着吃饭。
袁飞飞伸了个懒腰,道:“我吃饱了。”
张平点点头,伸手把她吃剩下的菜倒到自己碗里。袁飞飞靠在柴火垛上,打了个哈欠,道:“今儿个天气真好,我又困了。”
张平轻笑一声。
【若是累了就去休息。】
袁飞飞侧过身,看着张平,道:“要是睡过去了不就剩下两天了,你盯着那么紧,我怎么下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重新拿了个馒头。
【身体重要,你困了便睡,日子好说,宽你几天也可以。】
“啧,这么好说话?”袁飞飞趴在柴火垛上笑。
张平坐在她身边。
【本也是玩乐罢了。】
袁飞飞:“玩乐归玩乐,你答应的赌约要记得哟。”
张平转头看袁飞飞,但见她一脸慵懒的神色,眼眸之中又偷着些机灵。他笑了笑,比划道——
【你到底有什么想要的。】
袁飞飞:“不知道呢。”
【就这么想赢?】
袁飞飞:“当然想赢。”她怒了努嘴,又道,“不过,你可别让着我,那就没意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撇嘴一笑。
【自然不会。】
说着说着,袁飞飞又打了一个哈欠,张平收敛神情。
【是不是真的困了,进屋休息一会。】
袁飞飞拉住张平的手,“一起去。”张平顿了顿,而后点头。
【好。】
回到屋子里,袁飞飞和张平躺在床上,走了几步,袁飞飞困意散了些,又同张平聊了起来。
“老爷,你刚才做的,是给狗八用的么。”
张平并不困,双手枕在脑后,打算等袁飞飞睡着了以后再起来干活。听见袁飞飞的问话,张平点点头。
袁飞飞:“好像不是匕首。”
张平动了动,将手拿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刀。】
“刀?”袁飞飞转过来看着张平,“朝廷不是不让私自做刀么。”
张平手一滞,他不知袁飞飞竟然还知道这些规矩。他犹豫着不知要怎样同袁飞飞解释。
“噗嗤。”袁飞飞看着张平窘迫的神态,笑出来,推了他一下,道:“别费事想了,我是怕你多心才没告诉你,其实狗八之前用的也是刀。”
张平复杂地看着袁飞飞,袁飞飞往他身边靠了靠,抱住张平的胳膊。
“老爷,你觉得我听话不。”
张平被她突然一靠近,浑身都僵了起来。袁飞飞完全没有察觉到,把尖细的下巴垫在张平的胳膊上,道:“老爷,你说我听话么,怎么不告诉我。”
张平心说我的手被你压着,怎么告诉你。他朝袁飞飞瞪了一眼——傻子都看得出你听不听话。
袁飞飞:“那就是听了。”
张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心满意足地又抬起一条手臂,横抱住张平,脑袋埋进张平结实的胸膛上,低声道:“老爷,跟我说说你以前的事情吧。”
张平本还纠结于粘虫一样贴在自己身上的袁飞飞,听到她的话后,绷紧的力气又松了开来。
【我从前的日子乏味得很,你应该不会感兴趣。】
袁飞飞:“你怎么知道。”
【那你想知道什么。】
袁飞飞想了想,道:“我听屈先生说,老太爷打铁功夫一流,是真的么。”
张平停了一会,抬起手——
【你是指我爹么,他铸铁技艺的确了不起。】
袁飞飞:“你是同他学的?”
张平摇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起初是他带我入门,但到了后来,多是我自己琢磨的。】
袁飞飞一撇嘴,“吹牛吧。”
张平:“……”
“为啥后来他不教你了。”
张平看着天棚,左手食指轻轻朝下点了点。
【他死了。】
屋里静了好一会,才听到袁飞飞哦了一声。
张平拍拍她。
【自己到一边睡去。】
袁飞飞没动,道:“就这么睡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不怕热。】
“不怕。”
张平看了她一眼,见袁飞飞没有要动的意思,自己也就安稳地同她一起躺着。
午后的阳光温暖无比,顺着门窗照进屋子,张平躺了一会,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往下垂。袁飞飞头枕在张平的胸口,呼吸均匀,却还没有睡着。从她躺着的地方,目光刚好能看见张平的脚,张平赤着足,一双大脚骨骼分明。
好像睡着了……袁飞飞又躺了一会,慢慢坐起来。
张平果然已经睡着了。袁飞飞看了一会,她觉得张平睡着的时候格外的老实。
她从张平身上越过去,拎起水壶悄悄出门,到火房去烧水。她盯着火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来,那是早上的时候从狗八那里弄来的迷药。袁飞飞起身,翻出茶叶,取了一点放到茶盏里,然后打着哈欠将药一起倒进里面。
袁飞飞做起这种事来脸不红心不跳,一点心虚的感觉都没有。她下好了药,将热水倒进杯,盖好杯盖,然后接着烧水。
酒和女人。
袁飞飞一边折腾,一边在心里念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酒,女人的话……其实还是有一个的。
张平是在一片淅淅沥沥的水声中醒过来的,天近傍晚,外面昏黄的天空让张平一时迷怔,晕晕乎乎地不知是日还是夜。
他第一眼看到自己的身侧,空荡荡的,床上根本没有袁飞飞的身影。就在张平准备去找她的时候,听见了点点滴滴的水花声。张平在那一刻,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他转过头,看见他要找的那个孩子,在屋子当中,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洗澡。
张平小时是帮袁飞飞洗澡的,不过那是她八岁的时候,一年后她就开始自己洗澡了。那个时候不管是张平还是袁飞飞,都精神粗糙,对此事没有刻意地回避,但是每次都很凑巧,袁飞飞洗澡的时候,张平不是在打铁,就是在做饭。后来慢慢的,两边都习惯了,袁飞飞再洗澡的时候,张平就算是没事做,也不会进屋子里,而是在院子里喝茶等待。
时隔数年,张平转了个头,看见袁飞飞在自己面前洗澡,他已经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的头发长了,平日总是扮作男孩,发丝高束,他都不知她的头发已经有那么长了。
袁飞飞坐在浴盆中,侧面对着张平,她似乎还没发现张平醒过来,正在水里转自己的头发玩。
张平看着水珠顺着袁飞飞的额头,滑到鼻梁,在鼻尖处结成一个饱满的珠子,最后落尽水中。袁飞飞的脖颈细嫩,有着少女独有的纤细和柔和。白皙的肩膀在昏黄的天色里,似乎凝了一层薄薄的油脂一样,细腻又光滑。
袁飞飞忽然淡淡地吸了一口气,就在张平以为她要转过脸来的时候,她忽然身子一动,将气憋在嘴里,整个人沉了下去。
一瞬间,乌黑的长发就像错综复杂的心丝一样,铺散开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微微张着嘴,看着水面上缓缓飘动的头发。他的喘息声重了许多。
不多时,水里冒出来几个泡泡,张平手掌紧握,看着袁飞飞一下子从水里站起身,长发紧贴着身体。
哐啷一声,袁飞飞转过头,床上已经空无一人。她看了一眼被推开的窗户,撇撇嘴,从浴桶里出来。
“行不行啊到底……”她光着身子站在屋子里,一手拿着手巾,抹了一把脸,然后给自己扇风。“这个天气洗热水澡,真是活不下去了。”
她光着脚,张平同样光着脚。
他几乎是狼狈不堪地从窗户逃了出来,来到院子里,随眼一瞧,火房门敞开着,他想也没想就冲了进去,反手将门关紧,然后背靠着房门喘粗气。
身体……
她的身体,在张平的脑海中,袁飞飞一直是八岁时的小腊肉,而现在,短短的几年过去,她已经……
张平垂着头。
同她一起,日子过得好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五载岁月,就像刚刚的一场梦一样,只睁了一下眼,什么都变了。
张平忽然觉得自己嘴里干得很。
他胸中烦躁不已,皱着眉头,眼睛一抬,便看到灶台上放着的水壶和茶盏。他两步迈过去,揭开茶盖,看见里面已经凉了的茶水。张平脑中混乱一片,想都没想,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就在喝下第一口的时候,他已经察觉出茶水味道有些不对劲。但他这一口喝得实在是太实惠了,基本将整盏茶一杯端了,连茶叶都吃进去几片。
他喝完了整杯茶,也不见有什么慌张神色,而是拿着茶盏到眼前细细看了看。
花纹很好看,这是去年过年的时候买回来的……
没过多一会,张平开始觉得脑袋晕沉,他盘腿坐在柴火垛旁,忽然捂着额头笑了出来。
晕过去之前,他最后想的是——
臭丫头真的是长大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袁飞飞还在房间里不紧不慢地穿衣裳,然后将浴桶拖到房门口,把水倒掉。再然后,她才到火房去瞧张平。
一推开门,袁飞飞看见张平盘腿而坐的背影,吓得一哆嗦,以为自己的阴谋诡计被识破了。等她稍稍缓过神来,发现不对劲。袁飞飞缓步走过去,等绕到张平身前,看见他闭着眼睛耷拉着头,袁飞飞立马笑了出来。
她转头看了看空空的茶杯,自语道:“想不到这么简单。”一只小飞虫蜿蜒曲折地飞过来,袁飞飞胡乱扇了扇,又低低地念了一遍,“怎么会这么简单......”
袁飞飞放下杯子,转身来到张平面前,她抱着膝盖蹲下去,扶起张平的脑袋。
“好沉呀。”袁飞飞抱怨了一句。
张平毫无意识,身子被袁飞飞一动,失了原本的平衡,向她直挺挺地倒了过来。袁飞飞哎呦哎呦地叫了两声,觉得自己撑不住张平的分量,就把他又推回了柴火垛上。
张平手臂微微张开,全无防备地躺在前面,袁飞飞瞧了一会,忽然觉得心里软软的。
她舔了舔牙,心说老爷其实长的还是很俊的。
她又想,张平的俊法同其他男人不同。他的性格沉闷,常常可以几天几夜不同外人交流,吃了亏也不会去争。曾经有一次袁飞飞睡懒觉,张平去外面买菜,碰见个新来的摊主,见张平是哑巴,便欺他银钱。平白多花了钱,张平也没有多做什么,后来被袁飞飞知道了,偷偷领着狗八将那摊位的菜砸个稀烂。狗八说张平太老实了,袁飞飞告诉他,那是因为张平是个好人。
老实或许是出于无力,可张平不是。
张平平日不喜张扬,也从不显山露水,但袁飞飞生性聪颖,同他生活这些年,又听了那些传闻,她心知张平绝不是无能的老实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有能为,却不作恶。
所以袁飞飞经常说,张平是个好人。
“只可惜,”袁飞飞伸手勾住张平的一缕头发。“你不愿意收拾他们。”
也只有在袁飞飞的面前,张平偶尔才能露出心底骄傲不羁的一面。
袁飞飞将张平看得清楚,所以她才觉得他俊——是那种深藏于心,看似风尘仆仆,但只要稍稍吹拂一口气,便能看见光明的俊朗。
“当然了,眉眼也不差了。”袁飞飞嘻嘻道。她看着张平闭上的眼睛,探过头去,用食指在张平的睫毛上扒拉两下,张平一点反应都没有。
“啊,这么乖巧。”袁飞飞咧着嘴道。她看着张平,只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总觉得要做些什么,抓心挠肝,就像脑袋里长了草一样。她上上下下将张平看了个遍,最后目光落在了张平的嘴唇上。
张平的嘴唇有着十分清晰的唇线,他的嘴唇不薄不厚,看起来刚刚好。只是他一天到晚除了吃饭基本上不会张嘴,在袁飞飞的印象中,张平的嘴似乎永远是闭着的。
她看得几乎出神了。
嘴唇上淡淡的纹路,还有下唇上的干皮,和嘴角不知何时磕碰后留下的浅浅印记。
天色渐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在今日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前,将自己的唇覆了上去。
她只是轻点了一瞬,然后马上抬起头,一动不动地看张平。当她意识到张平是绝对不会睁眼的时候,她抱住他的头,深深吻了下去。
这对她来说,是全新的体会,她只在金楼见过这种场景,自己却完全没有做过。
不过,她心想,又如何。
她曾见凌花沉迷云雨,她好奇地问凌花,“觉得趣味么?”
凌花打着哈欠说道:“没意思。”
袁飞飞觉得好笑,道:“没意思还做。”
凌花看她一眼,笑道:“我做这个是求生活,有没有意思都无妨。但是——”凌花说到一半,停顿了片刻,又笑着对袁飞飞道,“那些个嫖客我不喜欢,所以才觉得没趣,若是碰见喜欢的,那这个事就成了天下最让人欢喜的事情了。”
袁飞飞当时只是哼哼了两声。
凌花又对她说:“你还小,不在意这个也无妨。不过,女人哟,天生就会这个……”袁飞飞看她一眼,凌花笑得风骚又妩媚,“飞飞,我可真想瞧瞧你这冰凉的性子,最后会同什么样的男人纠缠到一起。”
什么样的男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凌花说的对。
女人,天生就会这个。
天色暗淡,夜来临了。
袁飞飞在漆黑的火房里,抱着张平的头,与他额头相抵。她有些累了,缓缓伸出手指,指尖轻轻放在张平的嘴唇上。许是刚刚袁飞飞太过用力,张平的嘴被磨得有些发热。袁飞飞一碰见那股温热,又觉得身子发软,不住蜷缩。
她同张平一样,闭着眼睛,食指慢慢向前,碰到了张平的牙齿。袁飞飞的手停顿了一下,而后托起张平的上牙,将他的嘴慢慢撬开。
袁飞飞的手在无意识地颤抖着。
她觉得自己在做一件无法形容的事情。
张平的残缺是他心底的一块禁地,袁飞飞一直走在外围,从不贸然踏入。但她现在觉得还不够——仅仅是走在外面,远远不够。她要将那块禁地的大门打开,不仅要打开,还要全无犹豫地走进去。
拨开的一丝嘴角,就像推开的心门一样,袁飞飞心痒难耐,翻了个身,压在了张平的身上。
她又将嘴凑了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二次,袁飞飞轻车熟路,她并没有急,而是一下又一下,轻啄在张平的嘴唇上,就像在品尝田素坊最甜的糖块一样。只不过,张平的嘴上没有甜味,只有隐隐的温热,和淡淡的苦茶香。
“老爷……”袁飞飞轻轻念了一句,好像真的在同张平说话一样。“我要亲你了,你愿不愿意。”
张平安安静静地躺着。
袁飞飞装模作样地等了一会,然后道:“那就是愿意了。”她一边将脸贴过去,一边低声呢喃,“也由不得你不愿意……”
袁飞飞将舌头轻轻探过去,碰到了张平的牙齿,她觉得有些痒,还呵呵地笑出了声。她的手掐在张平坚实的下颌上,将他的嘴张得大了些,而后将小舌深入张平的口中。
张平的嘴里空空的,袁飞飞在里面玩了玩,扭了一圈,转到下面的时候,碰到了一截软软的东西。
袁飞飞一愣,想到是什么,心里顿时像揉进一团浓重又轻飘的雾一样,朦胧又温柔。
张平的舌头并没有被割到舌根,只是多半截,袁飞飞的舌尖轻轻勾画那截软软的舌,清涎垂下,银丝纠缠。她脑海中茫茫一片,忘却所有,只能察觉到那截安稳服帖的残舌。
就是这截舌头,让张平这一辈子,再也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袁飞飞是个奇怪的孩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从没有可怜过张平,也从没有替他觉得惋惜。因为在袁飞飞的心里,张平就是这个样子。
他稳重、成熟,偶尔有些呆愣。
他从不开口说一句话。
在袁飞飞的心里,张平就是这个样子。
当晚,袁飞飞花了好大力气,将张平拖回屋子,放到床上。
她躺在张平的胸口,听着他沉着有力的心跳,渐渐入睡。
第二天早上,袁飞飞醒得很早,她一睁眼就看向身侧,张平还没醒。袁飞飞心里有些虚了……
“是不是喂的太多了。”
袁飞飞穿好衣服,饭也顾不得吃,冲出家门直奔狗八而去。
“你下了多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袁飞飞想了想,“全用了。”
狗八:“……”
片刻后,狗八道:“等着吧,明天这个时候差不多能醒。”
袁飞飞:“这么久!?”
狗八瞥了她一眼,道:“这个量能放倒一头牛了。”
袁飞飞:“那明天肯定能醒?”
狗八:“差不多。”
袁飞飞得了狗八的保证,回到家中,张平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好像动都没有动过。
袁飞飞叹了口气,帮着张平翻了个身。
“自作孽不可活……”袁飞飞撇了撇嘴,打算干点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把家里剩下的铁器拾掇了一下,出门卖。
袁飞飞卖东西有一套,连唬带骗,中午的时候就把东西卖出去了。而后她坐在路边,闲得直打哈欠。
张平不在,她连家都懒得回。
直到傍晚的时候,袁飞飞才回家。
结果她一进家门,就看见张平蹲在火房门口啃馒头。
袁飞飞:“……”
她走过去,“老爷,醒了?”
张平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低头接着吃。
袁飞飞蹲到他身边。
“分我一个呗,我也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吸了一口气,将馒头掰了一半,递给袁飞飞,袁飞飞接过来,跟着张平一起啃。
两个人和着清风,就着夕阳,将昨儿个蒸的馒头都吃了。当然,袁飞飞也只吃了半个。
她看着空空的饭盆,道:“老爷,这是两天的饭呢。”
张平不知道是怎么了,两眼直直地盯着院子中的树,没反应。
袁飞飞笑道:“你是不是心里又有事,怎么吃的这么多。”
张平转过来,看着袁飞飞。
他刚昏睡了一天一夜,眼睛中满满都是血丝,袁飞飞看着莫名心里一疼,低下头,道:“老爷,下次我再也不折腾你了。”
忽然,袁飞飞听见一声轻笑,她抬眼,看见张平面容——虽是疲惫至极,却依旧十分温和。
【我认输,你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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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平面容平和地对袁飞飞道。
袁飞飞蹲在一边,盯着张平的脸看了一会,然后笑眯眯道:“这么爽快?”
张平轻笑一声。
【愿赌服输。】
袁飞飞:“你去屋子里看过了?看出少了什么?”
张平摇摇头。
【没有看。】
袁飞飞:“看都不看就认输?”
张平看着袁飞飞,过了一会,抬手拍了拍袁飞飞的小脑袋。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等下我还有话要问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也不躲,顶着张平的手掌,明知故问道:“问我什么呀。”
张平一愣,看着袁飞飞的笑脸,不知怎么,慢慢将头转了过去,接着看院子里的老树发呆。
袁飞飞往张平那边挪了挪,与他蹲在一起,道:“老爷,吃了那东西难受不。”
张平凉凉地斜看她一眼。
【你说呢。】
“嘿嘿。”袁飞飞一脸讨好地笑,胳膊肘碰了碰张平,道:“哪里难过,我去泡杯茶给你。”
张平转过头,一脸锅底色。
【我哪敢再喝你的茶。】
袁飞飞哈哈大笑,扶着张平的肩膀站起来,一边朝火房走,一边笑呵呵道:“再给次机会,给次机会,哈。”
袁飞飞到火房烧水,泡茶,然后又翻出了点平日磕牙的干果,摆了一个小盘,端出屋。门口,张平还是同刚才一模一样的姿势,半步都没动过。袁飞飞把茶盘放到张平面前,然后倒了杯茶,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递给张平,不过一张嘴就露馅了,她语气忍笑,道:“老爷,用茶不。”
张平一脸无奈地接过茶,喝了下去。他刚刚吃了一堆馒头,此时口正渴,一杯茶下肚仍觉不够。袁飞飞看出来,要给他再倒上,张平摆摆手,直接拿过水壶,仰起头倒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蹲在他面前看着——这一个动作袁飞飞从小看到大,都不觉得腻。张平喝茶有一手,他仰头倒茶,壶嘴离唇尚有一尺多的距离。他倒得十分随意,好几次袁飞飞都觉得茶水会流到脸上,打算看他的笑话,但五年了,袁飞飞一次也没见过张平出丑。
他仰头喝水,没咽下去一口,喉咙处便上下吞咽一次。袁飞飞正好蹲在张平的面前,看着他健壮的筋脉一下一下地收缩,心里痒痒的,便深处一根手指,对着那突出的喉结就挠了上去。
张平喝水喝得正畅快,微闭着双眼,正是全无防备的时刻,被袁飞飞的指甲尖一划,顿时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一个激灵,茶水喷了出来——
袁飞飞:“……”
张平:“……”
袁飞飞抹了一把脸,从容道:“再烧一壶?”
“……”张平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想法——自己就算不是哑巴,养了这样一个孩子,可能也会经常说不出话来。
他将茶壶放到一边,摇了摇头,示意袁飞飞不用再烧水了。袁飞飞哦了一声,又蹲回张平身边。
张平抬手,不由自主地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袁飞飞见了,道:“怎么了,刚刚我随便碰一下,你怎么那么大反应。”
袁飞飞的左脸上还沾着一片茶叶,张平看着,没有反应。
袁飞飞笑道:“怎么,不让摸?老爷你是黄花闺女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脸一红,皱眉。
【没点规矩!】
袁飞飞当然是不怕他,自己蹲在一边嘻嘻哈哈。张平看着她脸上的茶叶末,随她鼓得圆溜溜的笑脸,上下贴合。他终于抬起手,慢慢探过去,想把叶子抹去。
在他的手伸到离袁飞飞的脸不到一寸的时候,袁飞飞察觉到了。
“哎?”
张平手一僵。本也不是什么亏心的事情,可他偏偏就是不敢再动了。
袁飞飞完全没有注意到什么,她见张平伸手过来,又不动了,自己就歪着脑袋枕在他的手掌上,道:“老爷干啥,想打我唷。”她一脸坏笑,张平太熟悉这个笑容了,每次当袁飞飞笑成这样的时候,就化身成了年糕皮,看似软软的,实则刀枪不入,打不了骂不得,谁拿她也没办法。
张平托着袁飞飞的小脸,感觉到她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上面,一时不能松开手。他动了动,想让袁飞飞把头拿开,谁知袁飞飞压得更结实了。一边压一边哼哼——
“老爷,我给你下了迷药,你是不是要打我了。”
张平摇头,但袁飞飞侧着脸,看不到。
她嘎巴嘎巴嘴,接着道:“老爷你要打我是不是,我命真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
张平抬起另一只手,再袁飞飞的面前摆了摆,袁飞飞道:“不打我?”
“嗯。”
张平这张嘴这辈子就能说这一个字,袁飞飞听了,心满意足道:“不打就好。”
张平以为袁飞飞会抬起头来,结果她感慨完了,还是不动地方。张平知道她这是耍赖皮呢,便也就抬着手等着了。
“老爷,”枕了一会,袁飞飞道:“我枕的是石头么。”
张平:“……”
袁飞飞:“这么长时间,你怎么动也不动一下。”
张平懒得理她,蹲在那不动。
袁飞飞:“老爷你手这么稳……”
张平懒懒地嗯了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接着道:“杀过人么。”
张平的手明显地一抖。袁飞飞抬起头,张平凝神看着她,目光里有说不出的意味。袁飞飞神色天真,笑道:“老爷,你不是认输了么,我要提要求了。”
张平嘴唇紧闭,法令纹路分外清晰。他似乎已经知道了袁飞飞要提什么样的要求。
袁飞飞也不看他,坐到地上,仰起头,看着暗淡的夜空,低声道:“讲好的条件,可别漏气了。”
许久,袁飞飞听见张平叹了一口气,她嘴角咧开淡淡的笑容。
【杀过。】
袁飞飞一点也不惊讶,道:“是你从前给人做护院的时候?”
张平嘴角一扯,似笑非笑。
【你都从哪知道这些的。】
袁飞飞挑挑眉毛,“随便问的。”
张平轻笑一声,袁飞飞又道:“老爷,你身手好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点点头。
【好。】
袁飞飞长长地咦了一声,道:“这么敢讲。”
张平身子微微向后一倒,也坐在地上,他转头看着袁飞飞,往日平和的目光,在月色下显得有些恣意。袁飞飞看得心花齐绽,嘴里还是不饶人。“看我年岁小好骗是不是?”
张平莞尔,轻轻摇了摇头。
袁飞飞:“我讲一个人,你看看赢得了么。”
张平点头。【可以,讲吧。】
“金阔。”
袁飞飞说完这个名字,明显感到张平的气息滞住一瞬。清风在夏夜中沉吟,张平的头抬起又低下。半响,他苦笑一声,抬手——
【你当真了不得,金教习的事情也知道。】
“不能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无妨。】
袁飞飞噢了一声,捡身边的石头子玩。
【你挑的倒准。】
袁飞飞:“什么意思。”
【这城里有名有姓的武夫不计其数,你挑中了唯一的一个。】
袁飞飞:“唯一一个你打不过的?”
张平点头。
“哈,什么啊。”袁飞飞双手拄在身后,语气轻飘飘道:“一挑一个准,老爷你不能再水了。”
张平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忍住。他伸手把袁飞飞拎到自己面前。
袁飞飞:“又恼羞成怒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按住她的脑袋,抬手——
【金阔是屈府的教习大师傅,少年时期就已成名,他曾在宫中担任武术教头,后来屈家花了大价钱,将他从宫里买了出来。他来崎水城也有几十年了,屈家家大业大,暗地里的营生也有不少,但却没有人敢打他们的主意,正是因为有金阔在。】
张平心平气和地比划着,袁飞飞打了个哈欠,道:“这金阔,多大了。”
张平一顿,细算了一下。
【如今,他也年近花甲了。】
袁飞飞:“哦,六十岁的老头你也打不过。”
张平抬眼看了袁飞飞一眼,伸手过去在她脸蛋上一掐。
【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
袁飞飞:“你知道啊?”
【还敢顶嘴。】张平又掐了她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不说话了,自己蹲在一边。张平看着她,觉得她好像有些蔫了,便拍拍她的肩膀。
袁飞飞抬头,看见张平笑着看着她。
【除了他,崎水城里,你家老爷身手最好。】
袁飞飞也咧嘴笑了,风凉道:“让我一杯茶就放倒了,你也真敢讲。”
【那是因为——】张平难得与袁飞飞争辩,可手比划了一半,忽然停住了。他回想起早些时候袁飞飞光着身子站在浴桶里的情景,只觉夏夜说不出的闷热,这场面又说不出的怪异。
“因为什么啊。”袁飞飞斜眼看他,似是要从那张沉默深邃的脸上看出端倪。张平察觉袁飞飞的目光,将脸转到另一边。
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在袁飞飞的眼中,更像是一种预示。她探手,拉住张平的健壮的小臂。
“老爷,因为什么……”
她感觉到张平的身体僵硬又燥热。
“张平。”许是袁飞飞一直将自己当男人,她的声音比起平常的小姑娘,听起来更加的清朗。现下这样的声音在只有两人的院落里,叫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张平觉得心口砰砰直跳,他一咬牙,猛地转回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一瞬间,袁飞飞也是一顿。张平的身影在夜色中勾勒出一道魁梧的剪影,那影子看起来如此有力,又如此纠缠。
“你——”
“叩叩叩——”就在袁飞飞要说什么的时候,院子门忽然响了。张平和袁飞飞都是一愣,他们相视一眼。
这间院落平日都很少有人上门,现在这么晚了,是谁?
袁飞飞刚要动,张平已经先她一步站了起来。
他缓步来到院门口,袁飞飞也没开口问什么,他便将门打开了。
月色下,一个身材颀长的白衣少年静静站在门口,他看见门开了,抬起头,冲开门的张平轻轻一笑,温润如玉。
“平叔,小侄有礼了。”
张平看着裴芸,双唇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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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平将裴芸请进门,袁飞飞还坐在刚刚的台阶上,她抬手冲裴芸吆喝一声。裴芸这才看见她坐在一旁,走过来,轻声道:“你怎么坐在地上。”
袁飞飞仰头看着他,道:“凉快。”
这时,张平关好院子门,回到院中,他看了看裴芸,然后进了火房。
“平叔。”裴芸不知他要做什么,袁飞飞拉住他,道:“不用跟过去,他去烧水了。”袁飞飞一边同裴芸解释,一边琢磨着刚刚张平没说完的半句话。
到底是因为什么……袁飞飞心里抱怨,老男人的心思猜不透。
就在袁飞飞蹲着发呆的时候,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胳膊。袁飞飞抬头,看见裴芸弯着腰站在自己面前。
“做什么。”
裴芸低声道:“起来吧,总在地上坐着会着凉的。”
袁飞飞挑眉,道了一句行吧,便顺着裴芸的手劲站了起来。她拍拍屁股上的灰,对裴芸道:“做什么来了。”
裴芸笑了笑,道:“不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怎么大晚上不老实在家睡觉。”
裴芸眉目清淡,道:“我睡不下,随便出来走走,走着走着就到你这了。”
袁飞飞嬉笑道:“金楼到这要穿七八条街,你也真是随便走到了。”
裴芸也淡淡一笑,没有接话。
袁飞飞往前走了两步,站到离裴芸半步开外的地方,眯着眼睛盯着裴芸仔细瞧。
也许还未从丧亲的悲痛中缓过来,裴芸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他今日只穿了件简单的白色绸衣,没着外衫,腰上扎了一条青灰色的腰带。几日不见,裴芸似乎更为消瘦了。他腰身轻窄,好像一根摇摇欲坠的竹子一样。
“你瞧什么。”裴芸低头看着袁飞飞,低声道。
袁飞飞道:“你这几天又没吃饭?”
裴芸摇头,“我吃了。”
袁飞飞:“你吃的还没街口的野猫多。”
裴芸歪了歪头,躲开袁飞飞的目光。袁飞飞站直身子,道:“你到底来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院子里静了一会,裴芸没有说话,只有不远处的小虫,在草丛里窸窸窣窣地发出声响。见他不答,袁飞飞也没有催,自己伸了个懒腰,准备进火房看看张平做什么。就在她要动的时候,裴芸忽然开口了。
“你已经好久没有来看我了。”
袁飞飞一愣,随即想了想,道:“才几天吧……”
裴芸背对着她,没有说话。
袁飞飞心里莫名一虚。这两天她成天忙着怎么放倒张平赢来赌局,的确把裴芸忘到山边了。现在不比往常,裴芸的母亲刚刚去世,他正是难过的时候,若是没有与张平打赌这事,可能袁飞飞真的会天天去看他。
“咳……”袁飞飞清了清嗓子,道:“我是怕打扰你,想让你静一静。”
“骗人。”
袁飞飞:“……”她心想可能哭包子比以前聪明了。可她转念再一想,裴芸好似从来都很聪明。
“飞飞。”裴芸转过身,看着袁飞飞。“你不来看我无所谓,我可以来看你,但你不要骗我。”
袁飞飞看着裴芸的脸色,总觉得他一汪泪水就憋在眼角里,自己只要稍稍说错一句,他就会哭出来。袁飞飞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她现在的感觉就是嗓子眼卡了一块馒头,想反驳几句,可又什么都说不出口。最后她抠了抠嘴角,道:“不是我不想去看你,这几天真的有事耽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什么事。”
袁飞飞眨眨眼。在她的印象中,裴芸似乎不是这样喜欢刨根问底的人。
“你今天怎么了。”
裴芸没有说话。
袁飞飞皱着眉头道:“你的脸色很差,不吃饭也没好好睡觉是不是。”她想抬手拍拍裴芸肩膀,谁知刚一抬起,裴芸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袁飞飞一愣,也没有躲开,她看着裴芸,道:“怎么。”
裴芸的头压得低低的,手臂也垂了下去。只不过抓住袁飞飞的那只手,一点也没有松开。
“你到底——”袁飞飞顿住话头,因为她感觉到裴芸的手在抖。
“我在等你……”裴芸的声音很低,很轻,真的像天边的云一样。
袁飞飞闭上了嘴。
“我一直在等你,今天,昨天……可你没有来。”起初裴芸只是手在抖,后来,慢慢的,他的胳膊、身体都在轻轻颤抖。“飞飞,这两天,我好像过完了一辈子一样。”他一边说着,一边扭开头。好似不想让袁飞飞看见他的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袁飞飞并没有抬头,她一直看着地面。她知道裴芸长大后,并不喜别人看见他哭。
不过,这怎么瞒得住……袁飞飞看着地面上一滴一滴炸开的小水花,心里叹气。
“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缠着,可我真的忍不住了。”裴芸终于抽泣出声,“飞飞,你陪陪我,行么。”
袁飞飞嗯了一声,“行。”她又道,“不过你得好好吃饭睡觉,再这么下去,你没几天活头了。”
裴芸:“好,我听你的。”
袁飞飞又一次一屁股坐在地上,拍拍身边的位置对裴芸道:“来来,先坐下歇歇,等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裴芸眼睛还有些红,他看了看地面,好似有些犹豫。袁飞飞道:“怕弄脏衣裳?”
裴芸摇摇头,坐在袁飞飞的身边。
袁飞飞轻笑了一声,道:“裴芸。”
“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觉得你变了。”
裴芸低声道:“哪里变了。”
袁飞飞:“说不好。要说你从前是小肉包的话,现在就是粘豆包。”
裴芸也轻轻笑了一声,道:“我在你眼中都是吃的么。”
袁飞飞:“吃的不好?”
“好。”裴芸看着袁飞飞,道:“你肯吃了我才好。”
袁飞飞:“……”
她站起身,对裴芸道:“我去给你找点东西垫肚子,你老实点别动。”
“好。”
袁飞飞转身进了火房,反手关好门。房里张平点了一根蜡烛,自己站在蜡烛前,看着火苗发呆。直到袁飞飞进来,他才回过神,转过身看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怎么样了。】
袁飞飞:“还活着。”
张平:“……”
袁飞飞四下翻腾,张平碰碰她。
【现在没有马上能吃的东西,我烧了水,等下给他下碗面吃。】
“哦。”袁飞飞站起身,后斜眼瞄着张平,道:“怎么,我跟他说话,你都听到了?”
张平连忙解释——
【我没有偷听,只是我耳力不差,这里离院子只有几步的距离,所以才……】
袁飞飞:“你慌什么。”
张平老脸一红,手放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他说谎了。
的确如他所说,他的耳力极好,火房离袁飞飞与裴芸说话的地方也不远,听是可以听到的。但是,刚刚门是关着的,他们说话的声音又不大,张平是屏息凝神专注地听,才将他们每一句话都听清楚。
但这种偷听的事,他实在没脸同袁飞飞说。
“老爷。”袁飞飞道,“那我们两个说话,哭包子也能听见?”
张平摇了摇头。
【不能。】
袁飞飞撇了撇嘴。张平转过头,又看着灶台上的蜡烛发呆。袁飞飞犹豫了一下,道:“老爷,等下……等下我出去一趟。”
屋中无风,可那蜡烛的影子却晃动了几下。
袁飞飞道:“从小他心思就细,跟个姑娘似的。现在他娘死了,金家连尸首都不让他见,瞧那样子他可能几天都没好好吃饭睡觉了,我怕他脑子一浑想不开了。”
张平转头看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何要同我解释。】
袁飞飞一愣,“嗯?”
张平深邃的脸孔在微弱的烛光下忽明忽暗。
【你出去玩,不是向来说一声就走,现在为何要同我解释理由。】
袁飞飞有些莫名其妙,“我不过是说一句而已。”
张平面无表情。
【若要解释,五年里你有太多的事要解释。】
袁飞飞眯起眼睛,“你怎么了。”
张平咬紧牙关,转过头。袁飞飞盯着他低沉的侧脸看了一会,忽然笑了,道:“也对,你就当我没说好了。”
张平看向一旁。袁飞飞来到灶台前,看了看锅,道:“水烧开了。”她没有看张平,只听到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蹲下身,开始下面条。袁飞飞后退两步,看着面前弯着腰的张平,忽然道:“老爷,你这是在给自己找罪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的身形一停,而后接着干活。袁飞飞说完这句,也不再开口。火房里静悄悄的。
张平很快做好一碗葱花面,袁飞飞过去,把面盛到碗里,在要端出去的时候,张平的手搭在袁飞飞的手腕上。袁飞飞转过头,看见张平正看着她。
【请他留下吧。】
袁飞飞:“留下?”
【你怕他寻短见,要在他身边看着。留在这里也一样。】
袁飞飞:“屋里就一张床,我们三个睡?”她想了想,道:“我倒是无所谓,你也不怕挤,但那哭包子自小含金汤匙长大的,恐怕受不了。”
张平比划道——【我在这里睡。】
袁飞飞哈了一声,道:“客人把主人挤到柴房睡觉,这你见过?反正我是没见过。”她端着面条往外走,边走边道:“我同他回金楼,他家里屋子多。”张平听见她自己嘟囔,“我怎么可能让你睡在这里……”
他听得心里一软,抬眼时见袁飞飞就要出屋了,他连忙拉住她。袁飞飞被这么一拉扯,胳膊一晃,面汤洒到手上,顿时烫得她嘶啦一声,松开了手。
袁飞飞以为这碗面就要摔地上的时候,张平眼疾手快,脚尖一垫,然后五指稳稳接住面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站在一边轻飘飘地鼓了鼓掌。
张平:“……”
“老爷,你手上也洒了汤,烫不烫?”
张平摇头。
【我皮厚,无妨。】
袁飞飞:“那就好。”她随便扇了扇手,又要去拿那碗面。张平沉住气,站到她面前。
“怎么?”
张平抬手——
【你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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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飞飞立马反问,“为啥?”
张平手停住。
【天、天色已晚,这个时候出去容易出事。】
袁飞飞横着一双眼睛看着张平。“那我之前半夜出去的时候你怎么不说,那时候你不管我死活了?”
张平无言以对,只是一双手拿了放放了拿,犹豫不定。
袁飞飞冷嗤一声,道:“到底为何。”
张平颓然放下手臂,转过身,同时朝她摆了摆手。袁飞飞懂得,这个手势就代表“你愿意做什么便做什么吧。”
往常袁飞飞同张平乱折腾的时候是很期盼这个手势的,这代表张平妥协了,随她便了。但不知为何,今日这个情境下,见到张平做了这个动作,袁飞飞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闹心得想把自己头发都拔了。
不过,她这个人向来不会跟自己过不去,所以,她上前两步,去拔张平的头发。
张平未束发,干硬的头发扎在一起,袁飞飞走过去,握住一把。张平察觉到,以为她想让他回头,便转过身来。谁知转到一半了,袁飞飞还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张平头皮一疼,停在了一半的地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道:“老爷。”
张平觉得不管怎么说,这个姿势谈话也不太妥当,他握住袁飞飞的手腕,袁飞飞也没跟他较劲,很顺畅地松开了手。然后又叫了一遍——
“老爷。”
张平低着头看她。
袁飞飞笑道:“我不去了。”
张平一愣,袁飞飞接着道:“怎么,我这么乖,你不夸夸我。”
张平苦笑不得,抬手比划。
【难得你愿意听我话。】
袁飞飞笑了笑,用很低的声音道:“你当真的时候,我哪次没有听。”不知张平有没有听清,她也没等他有所反应,便端着面条出了屋。
剩下张平一个人看着那重新关好的门发愣。
夜里,裴芸的背影显得格外的消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端着面条过去,“给你,张老爷亲自下厨,敢剩下一口饶不了你。”
裴芸淡笑着接过,故作认真道:“平叔下厨,又逢你端盘伺候,这碗面当真了不得。”
袁飞飞冲他撇嘴一笑,裴芸端着面条,坐在矮台阶上吃起来。他吃相斯文,一碗汤面吃得一点声响都没有。袁飞飞道:“你是棉花么。”
裴芸转过头看她,把嘴里的面都咽下去后才开口,道:“我怎么又是棉花了,我不是包子么。”
袁飞飞:“汤汁进去一点声响都没有,不是棉花是什么。”
裴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习惯了。”
袁飞飞看着他,觉得这面色苍白的公子哥说不出的凄惨。
“做什么这么瞧着我。”
袁飞飞:“看你惨。”
裴芸笑了出来,一双墨色的眼睛淡淡地看着袁飞飞,道:“还不算太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转过头,对他道:“今晚,留这里休息吧。”
裴芸脸上一顿,又道:“怎么。”
袁飞飞:“太晚了,我今天累了一天,不想再出去了。”
裴芸静了一会,若有所思。袁飞飞转过来看他,道:“你不愿意?嫌弃我这儿地方小啊。”
裴芸笑着摇摇头,道:“你肯收留,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哪还会嫌弃。只是……”
袁飞飞:“只是什么。”
裴芸冲她眨眨眼睛,“我睡在哪?”
袁飞飞:“你想睡哪睡哪,睡房上都没人管。”
裴芸:“我身子弱,上不去房,床上让不让睡。”
袁飞飞哈地笑了一声,拍拍裴芸的肩膀,道:“知道你身子金贵,逗你呢,你睡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芸看了看手里的面条,抬头,轻声道:“那你呢。”
袁飞飞想了想,道:“我也睡床。”
裴芸低下头,脸上有些红。袁飞飞正看着天上数星星呢,没有注意到。
“老爷也睡床。”
裴芸侧过脸,道:“飞飞……”
“嗯?”
“我觉得,你的床好似睡不下这么多人。”
“睡得下。”
“……”
袁飞飞打了个哈欠,道:“挤一挤,凑合着睡一晚,明日给你送回去再好好歇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芸看着因为打了个哈欠而眼泛泪花的袁飞飞,心里一软,脸上也莫名地柔和了起来,他抬起手,用拇指轻轻抚去那抹珠痕。袁飞飞转过头,“干啥。”
裴芸缓缓摇摇头,对袁飞飞道:“飞飞,我吃不下了。”
袁飞飞看了一眼还剩下大半碗的面条,顿时脸就拉下来了。
“你逗我呢。”
裴芸有些委屈,声音很小,“真的吃不下了……”
袁飞飞叹了口气,把碗接过来,对裴芸道:“你先进屋子里去。”
裴芸:“我同你一起。”
“我去洗碗。”袁飞飞站起身,看着裴芸道,“你现在身子薄,嘴唇都发紫了,死在我这就不好说了。”
裴芸低头,“那么容易就好了。”
袁飞飞一手端着碗,一手握成拳,照着裴芸的后脑壳就敲了过去。不过她手下有分寸,没有下重手。裴芸笑着站起来,道:“那我进屋等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
裴芸回了屋,袁飞飞听见身后吱嘎一声,她转过头,看见张平站在火房门口看着她。
袁飞飞道:“听到了。”
张平点点头。
袁飞飞道:“一起睡好了。”
张平抬手——
【可以。】
袁飞飞一耸肩,拿起筷子把裴芸吃剩的面条划拉了几下,然后抬起头,对张平道:“老爷不行了,我也吃不下了。”
张平浅笑着接过来,两口吃完。
深夜,袁飞飞和张平一同进了屋子。袁飞飞时打着哈欠进的屋子,一推开门便看见裴芸手拄着头,坐在凳子上浅眠。想来是这几日消耗心神太多,今天来了袁飞飞身边,稍稍放下,便直接累得倒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看了一眼,低声道:“睡觉也皱眉,真当自己是包子了。”
张平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表示。
袁飞飞对张平小声道:“老爷,你把他抱到床上去吧。”
张平点点头,往前上了一步,袁飞飞又忙道:“老爷你手脚轻些,他好不容易睡着的。”
张平皱了皱眉,不过还是没有说什么。在他手搭在裴芸胳膊上的时候,袁飞飞又开始叮嘱了。“老爷你别碰到他腰上了,他那儿怕痒,一碰肯定会醒的。”
袁飞飞说完,就听见张平猛吸了一口气,然后站直身体。裴芸稍稍动了动,就在袁飞飞以为他肯定被弄醒了的时候,张平右手一探,五指成钩,压在裴芸脖颈后的几处大穴上。一眨眼的功夫,裴芸身子晃了晃,然后一头栽下来。
张平接住他,横抱起来,放到床上。
袁飞飞看得目瞪口呆,她静了一会,然后道:“老爷,不用小声说话了吧。”
【不用了。】
“嘿。”袁飞飞蹦过来,“老爷你这手真是……”她斜眼看了张平一眼,小眼神飘飘然,看得张平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是什么?】
袁飞飞:“没啥。”
张平一笑,解开腰带。袁飞飞也脱去外衣,准备睡觉。
她脱衣比张平快了一些,上床也就比张平早了一点。她把裴芸往床里面推了推,然后躺在他身边。张平刚把大布衫套上,一转眼看见床上的两人,硬生生定住了。
袁飞飞闭上眼睛等了一会,也不见张平熄灭油灯,她转过头,看见张平站在昏黄的油灯下,怔怔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爷?”袁飞飞小声叫他。
张平的脸逆在油灯的光亮中,眼窝的幽暗格外明显。袁飞飞转过身,看着她。
“睡觉啊老爷。”袁飞飞已经有些困了。
张平终于转过头,熄灭油灯,袁飞飞听到他慢慢走过来,她稍往里蹭了蹭,想给张平留些地方。谁知下一瞬她就被打卷抱了起来。
“喂——”袁飞飞吓了一跳,看着把自己抱在怀里的张平。“老爷你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没有说话,他一手抱着袁飞飞,一手拉住裴芸的胳膊,把他拉了出来,然后又把袁飞飞放到床的最里面,之后又把裴芸拉出来一些。
袁飞飞看得无言以对。她静默地看着张平的举动,忽然道:“老爷,你再拉他要掉下去了。”
黑暗中张平的身影一顿,然后又把裴芸往里推了点。
袁飞飞真想开怀大笑出来。
“老爷,你想睡中间?”
张平点了点头,袁飞飞又道:“你睡外面会不会好一点。”
张平僵住,没有动。
袁飞飞:“你睡得稳,睡外面不会掉下去。”
张平在床上搭边坐着,没有回应袁飞飞。
袁飞飞:“这么挤,咱俩要是给哭包子挤下去了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又安静地坐了一会,像是在犹豫着什么,袁飞飞困得不行,自己眼皮子上上下下,也顾不得再劝他。就在她半睡半醒之际,就感觉肩膀和腰上忽然多了两只手,被使劲一推,而后自己就死死地贴在墙面上了。
袁飞飞怒然睁眼,看着那个爬到中间,再把自己顺成一条躺着的张平。
“老爷你是要把我按进墙里么!?”
张平抬手都费劲,端着小臂,尽力地比划着。
【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掉下去。】
袁飞飞:“……”
莫名其妙。
袁飞飞白了一眼,就贴着墙根睡着了。
黑暗里,张平听着身子两旁均匀柔和的呼吸声,彻夜难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二天清早,天还没亮张平就睁开了眼睛。
在他睁眼的一刻,他向左看了看,裴芸已经不在了。
张平重新闭上眼睛,沉沉吸了几口气,然后坐起身来。另一边,袁飞飞睡得正熟。
张平揉了揉眉心。他昨晚心思重,睡得太迟,否则身旁有人起身,他又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坐了一下,张平下了床。袁飞飞舔了舔嘴,转过头呼呼大睡。
张平在屋子里穿好衣裳,然后推开房门。
院子里,裴芸早已穿戴整齐,负手立于院中那棵老树旁,瞧着树干上的纹路发呆。
张平反手将房门关好。
轻微的声响引得裴芸转过身来。他看见张平,淡淡一笑,道:
“平叔,早。”
张平冲他点了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芸休息了一夜,神色比昨晚强了点,不过仍有些憔悴。张平看着他,少年皮肤本就白皙,而裴芸又穿了一身月白的衣裳,站在晨光薄雾之中,朦朦胧胧,让人瞧不真切。
张平茫然之间,又觉得有些恍惚。
在他犯迷糊的时候,裴芸走了过来。
“平叔,怎么了。”
张平回过神,冲他摇摇头。
裴芸道:“昨夜休息得可好。”
张平点头。
裴芸道:“晚辈叨扰了。”
张平又摇头。
他同裴芸的谈话,基本就是点头和摇头,最多再加一个摆手。
张平比划的东西裴芸看不懂,他又懒得回去拿纸写字,就听着裴芸轻声细语,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飞飞睡得很沉。”
张平一愣,看过去,不过裴芸却看向院子里。
“她很容易入眠。”裴芸又道。他想起之前袁飞飞在他家中的时候,躺在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想到袁飞飞的睡容,裴芸忍不住笑了笑,道:“不过,她睡得着,却不代表心思浅。”
裴芸看着院中的老树,静静道:“她不是没有心事,只不过,她的心事同其他人的不同,那些心事都伤不了她,她自然睡得容易。”
张平站在原地,听着裴芸的话。
“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她。”裴芸道。
这句话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所以张平什么反应都没有。
裴芸转过头,看着张平,道:“也许就是因为她这样的性子,才让我自小便动了心。”
张平垂在身侧的两手忽然不可见地抖了抖。
也不知裴芸到底瞧见了没有,他双眼黑漆漆的,看着张平。
“平叔,裴芸有一句话,一直没有对你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目光平静深沉,静静地看着裴芸。
裴芸忽然冲他笑了笑,道:“平叔,多谢你。”
张平一愣。他没有想到裴芸会对他说谢谢。
他目光中的疑惑被裴芸看在眼里,裴芸又弯了弯嘴角,道:“多谢你将飞飞抚养长大,我知她身世不易,平叔肯收留她,抚养她,当真是菩萨心肠。”
张平没有动,他的目光一直看进裴芸的眼眸深处。
周围静极了,这个清晨几乎一丝风都没有,院中没有飞尘,没有落花,甚至没有鸟虫的鸣叫声。只有两个人——
两个人,一道声音。
“平叔,你是她的恩人,也是她的亲人。你如她师,更如她父。”
张平薄唇紧闭,在袁飞飞口中那道柔软的唇线,此时就像刀锋一样尖锐。
在这样的神情下,就算是裴芸,也无法做到彻彻底底地面不改色。他在背后握紧拳,平稳声音,接着道:“平叔,五年来你尽心照顾飞飞,是不是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
他说完,没有等张平反应——因为他知道,张平也不可能有反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小时曾与我说,老爷比她师傅还好,她今后一定会好好孝顺你。”裴芸面色苍白,衬得一双眼睛更加乌黑。“平叔,飞飞性子好,人又聪慧,这整条街的邻里都喜欢她。只不过,大伙一直把她当男娃看待。可飞飞毕竟是个姑娘,不会总瞒下去。到时候若是坏了名节,又该如何是好。”
张平听见这话,脸色更加深沉了,裴芸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在身后紧握着拳头,如同给自己打气一般,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张平,神色几乎有些癫狂。
“老爷,小芸也想尊称你为老爷。再过两年,飞飞要行笄礼,过了十五岁,她就可嫁——”
裴芸话说了一半,再难开口,因为张平的一只手已经掐在了他的脸颊上。张平比他高出大半个头,身形又比他大了一圈,在面前一站,裴芸一丝光都看不到。
张平没有使大力,但裴芸的脸颊仍被掐得通红。
张平自上而下地看着裴芸,裴芸从那双眼睛中读到了最明白的意味。
他在说——
【小子,你好大胆子。】
裴芸忽然笑了,他的笑容因为张平有力的手指而变得有些畸形,但是他的的确确是在笑。不仅是脸上,连眼睛里都是浓浓的笑意。
他双手扶着张平的手腕,也不挣扎,只是单单的扶着。
“老爷......”裴芸开口艰难,但张平一丝力气都没有卸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外人都道......飞飞是你的孩童......小时、她、她便是‘铁铺的小公子’,还是你让她这样说的......你忘、忘了么......”
“你想让她今后......今后如何在、在崎水城生活......若是背上‘以身......侍父’的名声......”
裴芸察觉那双铁臂更加用力,他眼中充血,看着淡蓝色的天空,眼底却是真的含笑了。
就在他要失去知觉前,张平松开了手。
裴芸扶住墙壁,痛苦地弯下腰。手掌紧紧按着胸口,不过,他却没有出声。一声都没有。
张平面如罗刹,凹深的眉目在静谧的清早,显得格外阴森。
裴芸微微换过神,依旧弯着腰,低声道:“老爷,你别恨我......”
张平冷冷地看着他,却看见地面上抹开了的水滴印。
“你别恨我,飞飞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你,我求你别恨我......”
裴芸没有抬头,声音带着涩然。
“我没有办法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从前我以为,只要我肯等,将来她一定会同我在一起。可是如今......”裴芸的指尖在手掌里抠出了血,却一点疼痛都感觉不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从没想过,日子会过得这样快,好多事,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我怕我等了一辈子的事,到头来也是这样的结果。老爷,我等不了了,我求你应承,没有她我真的活不了了......”
张平看着裴芸弯垂的腰背,听着他颤抖的声音。
许久过后,他才恍然发现,此时的裴芸,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童。
十几岁的孩童而已......
他叫他平叔,当真是对的。
张平缓缓垂眸,看着自己刚刚伸向那个少年的手掌。他的手掌宽厚干燥,骨节分明,纹路清晰,布满了老茧。不管在谁的眼里,这都是一只老旧的手掌。
他马上三十了,而飞飞,今年不过十三岁。
他看着裴芸,又想起昨晚自己的种种阻拦。想必这孩子,早已经明了。
他刚刚动了怒,甚至有那么一瞬,他几乎动了杀机。
为何呢,他问自己。是不是因为那孩子将隐晦的心情拔了个干脆。裴芸说的没错,因为没错,他才会想要杀了他。
“呵......呵呵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笑了。
裴芸抬起头,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张平的声音,他笑得声音并不好听,就像漏气的锣鼓一样。可是......裴芸又想,这笑声是如此的无奈,又是如此的凄凉。
裴芸捂住自己的脸,他忽然不敢看张平,也不忍心听这样的笑声。他只能颤抖地、不住地道:“老爷,你莫要恨我......你莫要恨我......”
张平缓缓探出一只手,拉在裴芸的胳膊上,让他抬起头来。
【若她愿意,十五岁,我便将她许配给你。】
裴芸不懂他的手势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从张平的神色中读出来了。
需要张平用这样苍白的脸色说出的话,还能有什么意思呢。
裴芸这么近地看着张平,近到他脸上的细小疤痕,眼角嘴角的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刚刚那句话比划完,张平瞬间像是老了几岁一样,再提不起兴致做些什么。
裴芸心里酸痛,低声道:“老爷,我会像飞飞一样待你的,我们一定会好好孝顺你的......”
张品笑了笑,轻轻点头。
袁飞飞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打着哈欠从屋子里走出来,看见坐在树下休息的张平。
他垂着头,看着地面。袁飞飞走过去,笑嘻嘻道:“老爷,数蚂蚁呢?”
张平没有动。
袁飞飞坐到他身边,又打了个哈欠,道:“怎么,哭包子呢,亏他几天没睡,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张平的肩膀微微颤了一下,人却还是没动。
袁飞飞看着他:“老爷,你怎么跟块石头似的。”她拍拍张平的背,“别把自个埋起来啊,我看看你。”
不过,任凭袁飞飞怎么闹腾,张平依旧没有抬头,也没有起身。
最后袁飞飞认定张平是在乱发脾气,她拍拍手,站起身,对张平道:“老爷,你不起我可起了。等下我要出去呢。”她见张平仍旧没动静,又道:“那我走了,晚上我会回来吃饭的。”
说完,她到火房捡了点咸菜吃,便出门了。
走之前,她看到张平依旧是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那日袁飞飞并没有找到裴芸,她去了裴府,小六告诉她裴芸不在。
袁飞飞本来想回去,后来又想了想,反正走到这里了,见不到裴芸,去见见凌花也好。想到这,她从裴府二楼穿到金楼中,来到凌花房前。
金楼是做夜里营生的,白天冷清得很,宽敞的楼阁内鸦雀无声,只有那么零星的一两个扫地的小奴。小奴都低着头,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也不知有没有看到袁飞飞。不过,就算他们看到了,也不会阻拦她,因为有人交代过,从裴府走廊过来的人,不管是谁,都不能拦着。
袁飞飞走在空无一人的楼道中,莫名觉得有些阴冷。
她敲了敲房门,站在门口等了一下,里面没有动静。
袁飞飞小声叫了句:“凌花,是我。”
依旧无声。
袁飞飞想了想,推开房门。
凌花若是晚上没有活计,白天也就不怎么补觉。但是就算不睡觉,凌花也习惯白天将窗子帘披下。所以,白天来她这,整个房间总是暗沉沉的。
袁飞飞进了屋,脚步不由自主地放轻,来到凌花的床帐前。她以为凌花是睡着的,谁知她一过去一看,凌花坐在床里,睁着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袁飞飞被吓了一跳,她皱眉看着凌花,道:“你这是诈尸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凌花没有说话。
袁飞飞细细看了看她,道:“怎么回事。”她坐到床上,碰了碰像个假人一样的凌花。“我说,你到底怎么了。”
凌花终于有了点反应,她慢吞吞地转过头,看着身旁的袁飞飞,面无表情道:“我真想杀了锦瑟。”
袁飞飞同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道:“去呗,做利索点,需要帮忙就说一声。”
凌花白了袁飞飞一眼,转过头。袁飞飞笑了,道:“说说,锦瑟美人怎么惹到你了。”
一听见袁飞飞叫锦瑟“美人”,凌花的眼睛瞬间就竖起来了,跟刀子一样,她坐直身子瞪着袁飞飞,道:“我呸!你再说她美,我就连你一起杀!”
袁飞飞抹了一把脸,道:“算我说差了。”
“哼。”凌花冷哼一声,坐了回去。袁飞飞换了个说辞,道:“那个丑八怪怎么惹你了。”
凌花满意道:“这还差不多。”
袁飞飞:“你再不说我就走了。”
凌花扭了扭脚丫,道:“也没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
凌花偷瞄了一眼袁飞飞,发现后者脸色不善,终于开口道:“你恨她你还不知么,还要什么理由。”
袁飞飞:“我还真不知道你已经恨不得要杀了她了。”
凌花俩眼盯着屋子中央的一根桌子腿发呆。
袁飞飞也懒得问了,下了床,打着哈欠道:“你好好思索怎么杀,我先走了。”
“站住。”
袁飞飞转过头,不耐烦道:“又怎么了。”
凌花看着她,道:“昨天晚上裴芸是不是去你那了。”
袁飞飞点头,“是啊。”
凌花静了一会,也打了个哈欠,道:“行了,没事了。你走吧,我要睡觉。”
袁飞飞道:“他好歹也算是你的东家,这几天他犯病犯得紧,你没事也看着他点,别让他一下子想不顺畅自己去会阎王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凌花本来是要睡觉的,连倒下的姿势都摆好了,听见袁飞飞的话却硬生生停了下来,保持着脸朝被褥的动作好半天。而后,她身子不动,头慢慢转了过来,看着袁飞飞,笑了出来。
袁飞飞觉得凌花笑得有些别有深意。
“作甚?”
凌花缓缓摇摇头。
袁飞飞皱眉,准备离开,凌花忽然在她身后道:“你放心好了。”
“嗯?”袁飞飞停下脚步看向她。
凌花挑着眉毛,半眯着一双桃花眼,道:“我让你放心,裴芸绝对死不了。”说完,她抬起纤细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头,又道:“我可以拿我的命同你保证。”
袁飞飞看了她一会,呲声道了一句,“我看你也犯病犯得紧。”
凌花一个翻身,倒在被子里,看着天棚,道:“他那个人,看着像棉絮一样,其实里面藏着针。”凌花说着说着,神情变得有些恍惚,道:“他啊,这辈子最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到手,你说他哪里舍得去死。”
袁飞飞笑了一声,道:“总觉得你话里有话。”
凌花从被子里扭过头看着袁飞飞,点头道:“就是话里有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道:“说明白。”
凌花笑道:“再过两年,你便十五岁了。”
袁飞飞道:“是啊。”
凌花:“行了笄礼,你就能嫁人了。”
袁飞飞忽然愣住了。
“嫁人?”袁飞飞眼珠子一转,仿佛是仔细品味了这个词一番,然后道:“你怎么想到这里了。”
凌花道:“飞飞,你心中有人么。”
袁飞飞隐约觉得,她似乎是明白了凌花的意思。她想了想,道:“有自然是有。”
凌花:“哪一种有。”
袁飞飞没有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凌花继续道:“你心里,可有那个想相伴一生之人。”凌花的语气淡淡的,却又带着一丝甜意。“想陪着他,伴着他,也帮着他。看他欢喜呢,你便也欢喜。看他难过呢,你便也难过。总之,就是想同他好一辈子。”
袁飞飞听完,道:“你想到谁了。”
凌花脸一黑,道:“就你多事!”
袁飞飞哈哈一笑,道:“我心里没有要陪他一辈子的人。”
凌花眨眨眼,“真的?”
“不是我陪他。”袁飞飞走到门口,最后道了一句,“我心里的那个,是要陪我一辈子的。”
门关好,屋里安静了下来。
凌花看着那扇门很久很久,而后转了个身,低声道:“老天真是你亲祖宗,想要的不想要的,通通都是你的……”
说着,她眼角一酸,想马上转头,可那一滴眼泪怎么也没藏住,还是流了出来。
另一边,袁飞飞从凌花这出来,心里也有些乱。她也不看路,闷头向门口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下了半层楼,她的衣裳忽然被拉住了。
袁飞飞转过头,看见一个瘦弱的小奴站在她身后。
袁飞飞认得他,“你是凌花房里的那个小豆芽。”
小奴听见袁飞飞这么叫他,顿了顿,而后点了点头。因为这个小豆芽也是个哑巴,所以袁飞飞对他总是有种莫名的感觉,她抬起手,转了一缕小豆芽的头发,道:“你叫住我作甚。”
小豆芽的头发被她拿在手里玩,自己“啊、啊”地叫了两声。袁飞飞听见,怒了努嘴,道:“老爷要是同你一样愿意出声就好了。”
小豆芽马上闭上了嘴巴,他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袁飞飞。
袁飞飞接过来,道:“给谁的?”
小豆芽指了指她,袁飞飞拿着信看了看,道:“给我的?”
小豆芽点头,然后转身走了。
袁飞飞看着他瘦弱的背影,道了一句,“奇怪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拿着信,走出金楼。外面阳光明媚,晒得她懒洋洋的。
袁飞飞找了个阴凉的树下,坐好,然后把信拆开。里面只有一张纸,短短的几句话,袁飞飞屁股还没坐稳呢便读完了。
“哦……”袁飞飞看着信,嘿嘿一笑,道:“怪不得这么恨锦瑟。”
原来,金兰珠意外身亡,现在金楼的账本地契还有楼中花娘的卖身契等等落在了裴芸的手里。金家的人自然想要要回金楼,把裴芸赶出去,但是名不正言不顺。前不久也不知道谁想出了个馊主意,要鼓动楼里的花娘闹事。裴芸年纪轻,资历薄,管不住了自然要放手。而要鼓动花娘,就得找个领头的,花娘的领头,自然就是花魁。
昨晚凌花被接去陪屈家两少爷的酒席,金家的人也在。酒席上凌花听见了醉酒的金少爷说出此事,回来便没有睡下。
袁飞飞把信重新折好,眼前又浮现了刚刚凌花的神情。
【我真想杀了锦瑟。】
“我就说,”袁飞飞笑道,“从前也恨,却也没有恨到这个地步。”她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又自语道,“她想爬到花魁的位置,究竟是为了谁。”
袁飞飞有个习惯,平日闲着的时候,她总爱想这想那。等到事情真的多了起来,她反倒什么都不愿意想了。
溜溜达达几条街,袁飞飞回到了自己家的巷子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又碰见了刘氏。
刘氏见到她,迎上来打招呼。
“你可好啊。”
袁飞飞点头,“好啊。”
刘氏张了张嘴,支支吾吾地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袁飞飞多精的脑袋,一下子就知道了,可她这回偏偏就是不说。
“等下我还要去卖铁活,先走了。”
“啊?哦……哦。”刘氏见袁飞飞这样说,脸上有些失落,低着头回到店里。
袁飞飞站在油铺的门口,夏日的风吹着花香,顺着她的鼻息一路向下。她深吸了一口气,冲着那个婉约的背影淡笑了一声。
“哈,对不住了你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袁飞飞推开院子门,然后愣了半天。
她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树下的张平,憋出一句:“老爷,你不是一直都没起来过吧?”
张平头依旧埋在自己的胳膊里,好像睡着了一样。听见袁飞飞的声音,他动了动,也没有抬起头。袁飞飞走过去,蹲在张平的面前。
“老爷。”袁飞飞抱着小腿,尖细的下巴垫在膝盖上。张平就坐在他面前,袁飞飞抬起头,看见阳光隔着层层树叶照下来,在张平宽厚的背上形成一个一个的小斑点。
张平就算坐着,也比袁飞飞大了一整圈。
“老爷。”袁飞飞轻轻叫他。
袁飞飞不知道张平怎么了,但是她也没太在意。她静静地蹲在张平面前,偶尔叫他一句,大部分时间自己看着他的脑壳发呆。
她想起不久前的那个深夜,在暗黑的火房中,张平柔软温和的舌根。想到这里,袁飞飞的心中就涌出一种莫名的复杂感情来。她看着把自己的脸埋起来的张平,觉得又想疼惜他,又想欺负他。
他们两人在院子里一直待到下午,袁飞飞有气无力道:“老爷,我饿了。”
张平总算有了点反应,他手指紧了紧,脸从胳膊中抬了起来。
因为枕了太久,张平的额头上红彤彤的,还印着几道布纹,眼睛也像是没睡醒一般,血丝密布。袁飞飞看他这样,有心调侃几句,但是蹲了一下午,力气花的都差不多了。加之张平的神色低沉,她也提不起兴致,最后只低声道了句:“我想吃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从地上站起来,打了个晃。袁飞飞眼角瞥见,心口随之一颤。她刚想开口,张平已经从她身边离开了。
袁飞飞看着他的背影,什么都叫不出来。
张平很快做好了面条,袁飞飞跟着他回到房间。张平把碗筷给她准备好,然后自己坐在一旁喝茶。
袁飞飞拿着筷子,没有吃面。她看向张平,道:“老爷,你吃了么。”
张平摇了摇头。
袁飞飞端起面碗,来到张平身边,夹起一筷子面条,抻得老长,笑眯眯地对张平道:“老爷,吃面。”
张平摆了摆手。
袁飞飞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接着笑,道:“今儿是怎么了,送到嘴边了也不吃?”
张平转开目光,站起身,拎起茶壶就要往外走。
袁飞飞轻哼一声,手上一松,面碗落到地上,啪地一声,碎成数片。
面条淌出,汤水洒了一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已经走到了门口,听见身后的声响,转过身来。
袁飞飞一双细长的眼睛在夕阳的红云下,映得像团火——如果这世上也有如此冰冷的火焰的话。
袁飞飞表情依旧是在笑,她逆着光线,看着张平,缓缓道:“老爷,手滑了,再做一碗吧。”
张平看着她,身后院子里刮来晚风,吹得人身散了层汗,凉凉的。半响,他点了点头,出了屋子。
袁飞飞没有跟过去,她坐在凳子上,手托着脸,看着院子里的灰蒙蒙的井口发呆。只不过一天而已,她却觉得变了好多东西。可这感觉来得莫名其妙,让她摸不着头脑。她觉得自己该想一想办法,可是她偏是一直看着那片被风吹下,落在井口的叶子,就那么孤零零地打着旋,最后飘到井里。
等她打算站起来的时候,张平端着另外一碗面回来了。他把面放到桌上,筷子也摆好,然后弯下腰收拾地上的面碗碎片。袁飞飞看着他的后背,说:“老爷。”
张平没有回答,一直低头收拾。
袁飞飞又叫他,“老爷。”
张平依旧没有回话。
袁飞飞站起身,来到桌边,端起另外一只碗。
张平忽然就转过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细长的手指平托着碗,也没有说话。张平蹲在地上看着她。四目相对,袁飞飞轻松地将手松开。面碗直直落下,眼看就要摔到地上的时候,张平伸出一腿,脚掌在空中虚垫了一下,然后探手,将面碗稳稳接住。
汤洒出来一些,流在张平的手上。张平站起身,把碗放到桌子上,然后蹲下接着收拾。
袁飞飞二话没说,拿起碗就往屋外扔。张平动作更快,从地上一跃而起,拉住扔出去的碗的一边,另一只手反握住袁飞飞的手腕。
袁飞飞大喊道:“就许你发疯么——!?”
她的手腕被张平攥在手里,动也不能动一下。她瞪着张平,细长的眼睛看起来满是戾气。
张平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将面碗放回桌子上。
这碗他虽然接下了,可里面的面早洒出去大半。他松开手,袁飞飞马上要去拿碗,张平扶在她的肩上,垂着头,慢慢抬起手。
【我累了,今日就放过我可好。】
袁飞飞看着他低垂的眼眉,嘴唇轻轻抖了抖,她说:“张平,从前不管你哪次发火,我心里都是有数的。你何时会生气,何时会消气,我比你都清楚。可是这次……”她抬眼看着张平,轻声道:“这次我真的不懂了,我到底又哪犯了错,惹你不高兴了。”
袁飞飞的神色也有些疲惫,张平看得心里胀成一团,只想拾起那个白捡了两次命的碗再扔一次,可是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自己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道:“你哪有自己的事。”
张平心中苦笑,松开了扶在袁飞飞肩上的手。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半碗面,抬手比划道——
【想来你也吃不下了,我拿下去了。】
袁飞飞按住他的手,“怎么吃不下,放着。”她不看张平,自己坐到凳子上,捧着那碗洒的快没了的面条吃了起来。
张平拉住她的手腕。
【你真想吃,我再去做一碗。】
袁飞飞撇开他的手,道:“我只要这个。”
张平一个人站在后面,看着袁飞飞埋头的背影,忍不住低下了头。
袁飞飞吃完面,对张平道:“这地上你放着吧,我来收拾好了。”
张平点了点头,自己坐到一边。袁飞飞取来扫帚抹布,把地上的汤水面条收拾干净,然后又去火房烧了壶水,泡好茶,端给张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袁飞飞点着油灯,对张平说:“老爷,你喝茶。”
张平接过茶盏,袁飞飞道:“还有些烫。”张平点点头,捧着茶盏一口一口地轻抿。
袁飞飞坐到他对面,冲他笑了笑,道:“老爷,我错了。”
张平手一顿。
袁飞飞接着道:“虽然这次的确不知错在何处,但是你既然气了,自然就是我的错。”
张平手指僵硬,低下头不看袁飞飞。
“从前,你生气最多不过一两天。”袁飞飞趴在桌子上,顺着油灯的光点看着张平,轻声道:“这次不知又要多久。”停了停,袁飞飞又道:“不过没关系,不管多久,我都等得。”
张平咬了咬牙,温热的茶水是怎么也不能再喝下去。
袁飞飞说完,就站起来脱了外衣,打着哈欠躺到床上,准备睡觉。
就像平时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独自坐在凳子上,看着面前的一杯小小的茶盏,青烟缓缓而上,而他的心却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他养了这个孩子五年多了,她一直像个带刺的藤条一样,或许服过软,可却没有真正的妥协过。而刚刚,他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她下午明明气成了那个样子,可到头来,她竟然向他妥协了。
十三岁,三十岁。
张平轻轻放下茶盏,双手并拢,拄在自己的额头上。
他在心中一一细数自己的缺陷——他年近而立,举目无亲,沉闷无趣,又身有残疾。他整个人,就如同院子里那棵老树一样,扎根在那片地皮一辈子,外面看着结结实实,其实里面早就已经烂透了。
而袁飞飞,年轻伶俐,精灵鬼道,她那么惹人喜爱,从小就是。他一个哑巴,凭什么把她绊在身边。
可张平又在想,是他救了她,他在那个风雪的冬夜将她带回了家,给她吃的,给她穿的,他为何不能留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