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在顷刻间化为乌有。当他再度醒来时,陪伴他的只有依旧巍然不倒的十字架以及满目疮痍的故土。
圣历798年,恶魔教廷在艾美鲁大陆的北部小镇平兰多秘密进行第三次红月祭奠。教廷所列的结界被一束刺破天际的光柱震碎,祭品连同执行者全部消失无踪,
唯有一个少年活了下来。
银鬼抱住头跪倒在地,发出濒死般痛苦的嘶吼。
命运只是让他看了未来的一个碎片,却间接让他想起那些已经遗忘的真相。
他永远都不可能等到乔伊特的灵魂。
因为当年正是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双生弟弟。
天空不知什麽时候飘起雨来。
银鬼满脸是水,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这世上再无爱他与他爱的人,深不见底的绝望将他吞噬。
银鬼走到路边的矮墙边,顺著墙壁无力地滑下。
他摩挲著袖口里藏著的匕首,决定不再看到下一个晨曦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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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寂寞深渊12 。。。
他颓废地倚在废墟的断墙上,也许这里曾是庄严神圣的教堂,但如今不过是些凄凉孤寂的残骸。
丝丝绵绵的雨将衣衫打湿,水的味道扑面而来。银鬼用指尖轻抚匕首的锋利,琢磨着刺进哪里才会让死亡降临得既痛苦又缓慢。
黑暗包裹着他,只有不远处的街灯散发着黯淡的光芒。有人自黑暗中款款而来,黑衣、黑发,黑伞,如果不是他的皮肤格外苍白的话,这个男人几乎要和黑暗融为一体。
他们在雨中凝望彼此,如同一场荒诞的梦魇。男人淡金色的眼睛似是温柔,又似冷酷。
雨很冷,银鬼被冻得不禁瑟瑟发抖。他看着那人,神情一阵恍惚。
不知何时那人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伸出手来开口说:“跟我走吧。”
低沉悦耳的声音穿过寒气飘进耳朵,以男人来说过分漂亮的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渐渐被雨濡湿。那双淡金色的眼睛牢牢地盯着他,以一种王者的姿态,正游刃有余地等待相中的猎物自投罗网。
银鬼仰头看着他,一动不动。
很久很久以前,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最喜欢的事便是坐在老师的膝上,被老师从背后抱入怀中。一种全然的信赖和温暖,可以让人忘记所有的烦恼和寂寞。
刻印在遥远的岁月中,模糊而暧昧的情愫,固执地残留在思念的轨迹中。
夏夜的平兰多,蝉虫痴痴鸣叫,热风拂开窗边的白纱。他躺在老师的怀中,看着不久前刚刚被画成的素描。
黑与白,凌乱而简练的线条依然无损纸上之人的美丽与霸气。王者的气势牢牢锁住人的心神。老师不满地抬起他的下巴逼他扭过头来亲吻,舌尖在唇齿间不停嬉戏,让他喘不过气来。随后老师为他轻柔地擦去嘴边的银丝,半真半假地指着画中人,笑说:“不要那么热情地看着他,我可是会吃醋的。”
什么样的思念才能让人寥寥数笔间便勾勒出一个人的神髓?又是什么样的感情才能让人任凭时间流逝甘愿苦苦守护?只可笑当年的自己像个傻瓜一样,根本对此视而不见。
银鬼突然很想笑。他认输似地闭上眼睛,握住那只同样冰冷的手,意外地被迅速牢牢抓住,让他有些吃惊地睁开眼。男人露出一抹浅笑,漂亮地令人心惊,慢慢地靠近,用冰冷的唇向他传递着最炽热的温度。
“你是我的了。”嘴唇离开后,男人轻声呢喃道。
银鬼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点点头,顺从地跟着男人一同离开。一路上,男人不曾掩饰自己的喜悦,嘴角始终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被牵着的手渐渐有了温度,匕首则安分地躺在袖口中。
银鬼低下头,微微笑了。现在还不是结束的时候。
思念也好,命运也好,就让自己亲手来撕个粉碎吧。
他跟随男人回到远离喧嚣的庄园,主动解下自己的衣服,露出还未完全褪去少年青涩的身体。他攀上男人的身体,微笑着说出了他们之间的第一个谎言。
“我讨厌下雨天,但是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了却忘记上来更新……杯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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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寂寞深渊13 。。。
男人的眼睛因为他的谎言而绽放出喜悦的光芒,伸手拉近□的银鬼,彼此的呼吸轻轻拂过面颊,似触非触,撩拨着沉睡的欲望,让人心里痒痒的。银鬼突然发现,他已经很久没和什么人靠得这样近过了。
“凯诺。”男人微微仰着头说道,“我的名字。你呢?”
“库德尔。”百余年间不曾说出口的音节,出口的刹那连自己都感到陌生。他预备让凯诺永远记住这个名字,让它成为男人一生无法摆脱的梦魇。他知道自己不会活得很长久,可即使是下地狱前他也要带上纪念品。
“库德尔……库……”凯诺喃喃地念着库德尔的名字,将头贴在库德尔的肚子上紧紧抱住对方,像是一个在像母亲撒娇的孩子。银鬼,不,现在的他是库德尔。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凯诺的轻声呢喃。那既像是一种古老歌谣的残音,又像是一种哀婉的叹息,仿佛能劈开他的灵魂直达心底。只是听着便让他觉得莫名悲伤。
爱原本就是那么少,百年间的颠沛流离、人情冷暖早已将那磨成了灰,惟独剩下仇恨的烈焰依旧孜孜不倦地燃着,支持着这个破败的灵魂继续漂泊。他抱着同归于尽的觉悟而来,可是在此时却是前所未有的迷茫。从没有人用这种眼神看过他——那种热烈的、温柔的、几近迷恋的凝视,让他不自觉地想去逃避。
“凯诺,不做吗?”
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轻吻。轻轻贴在唇上,不带一丝□,宛若一个无声地誓言。细密的吻不断落下,冰冷的身体随着那游移的嘴唇渐渐找回自己的温度。没有月光的夜晚太过孤凄,暧昧的昏暗中,他们便是这世上这世上仅存的唯一。
与轻柔的吻截然相反,凶狠的动作让库德尔瞬间闻到血液的腥气。明明很疼,他却哆嗦着攀附住眼泪终于无声地流了出来。他不可控制地想起他初遇到安格尔的那个黄昏,男人笑起来弯成月牙儿般的琥珀色眼睛。那些他们交颈相拥的日子,安格尔几乎让他身躯融化的亲吻和爱抚。噩梦降临的那一天,无能的自己看着最心爱的弟弟被人糟蹋的同时也被恋人残忍地抛弃。
记忆最深处,与自己相似的那张脸在绝望中挣扎,眼角的小红痣似是一滴凝固的鲜血。库德尔伸出手去想摸摸乔伊特,却被身后的男人扣住。他隐隐感觉到有什么错了,却再也无力去阻止。
当饥饿许久的野兽终于满足地放过了自己的猎物,库德尔已经累到连一个手指也动不了。实在疲惫了太久,让他迅速失去了意识。
黑暗中,凯诺久久地凝视着库德尔,眼神温柔而悲伤。最后一个吻伴随着叹息落在库德尔的额头上。
“库,请记得我更久些……”
作者有话要说:河蟹太监版
船戏什么的,见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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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寂寞深渊14 。。。
库德尔睡得很沉。连日的逃亡奔波、酒精的麻痹以及放纵欲望让他筋疲力尽。凯诺仔细地把窗帘拉好,然后坐在床边,借着略微的光线凝视着库德尔的睡颜。
他伸出手指隔空一点点勾勒库德尔的模样,听着床上人发出轻轻的鼾声,温柔地笑了。
只是这样看着便觉得幸福。百余年间的孤寂似乎被填满了,他第一次有了活着的实感。凑过去吻了吻库德尔的嘴角。神情一凛,走出了房间。走廊上已经洒满阳光,寇帝已经站在不远处等他。
凯诺想了想还睡着的库,带着寇帝走远了些。刚关上书房的门,寇帝包含怒气的质问就一股脑砸了过来。“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要留下他,陪着他。”
凯诺看到寇帝闻言松了松左手的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