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2 / 2)

林铁之仅是道:

「首班车是六点。」

「我去捷运站等!」她用力推开门走出去,风铃还撞上玻璃。

她坐的是淡水捷运线,红颜色的那条路线,前两年才完工通车的,很方便又很快速,只要坐个六站就到了,她有买储值卡,上面的手绘仕女图案很漂亮的……

站在崭新的捷运站前面,她两手空空,对着出入口发呆。不只是首班车时间没到,而是她的皮包在昨天晚上被拿去砸那个烂男人,别说什么储值卡,所有证件、钥匙、化妆品,甚至是吸油面纸,全部都没有了。

她深深吸几口气,怕脏的她,却直接坐在楼梯上,蹲下抱住自己膝盖。

她好狼狈……是活该?是活该吗?

因为她打着不良的主意赴约,所以才会落得这种下场……

有脚步声走过来,她慌乱抬起头。

接近的人是林铁之,无声无息,跟在她后面而来。他没有说话,只是将购物袋放在脚边,然后背部往后靠墙,站在离她两公尺的地方。

就像也在等待捷运开驶一般。

仔细一瞧,他身上穿的是白色衬衫,黑色背心,然后黑色的长裤,是那家餐厅的制服,他的白衬衫被卷起,露出一节粗壮的膀臂。看起来好突兀,谁会上街穿成这样?

她忽然想起自己昨晚狂吐到一半时曾经抓住某个人的手……所以、所以,也许他的衣服是被她吐脏了,所以才穿制服?

「你干嘛这样?我又没拜托你!」她挫败怒喊。还记仇地想到有一次在图书馆,她脚背被书本砸到受伤,他就把她丢在那里。

「……妳是被下药?」他夜晚会在附近几间酒吧送啤酒,看过的也多。碰巧见到她跌跌撞撞冲出巷口,是什么情况,稍微观察推敲就足以清楚。

她脸色青白,倔强不语。

「妳遇到这种事情会很害怕,现在也找不到别人来帮忙。」他平淡陈述道。

意思就是他不得已吗?她就是硬往缺陷处想,曲解人家的意思。

假好心!假好心!为什么她碰到的不是别人?为什么刚好是她讨厌的他?

李维芯一句「谢谢」也说不出来,只是气闷地把头脸埋在手肘里。

凌晨静寂的公共场合,角落睡着一个流浪汉,还有几名酒醉吵闹的男子经过……她不可否认,他的存在虽然带来烦躁与恼怒,但却又有一丝丝安定的效果。

她不是信任他!绝对不是!应该……不是……只不过、只不过,如果他跟昨天那个男人一样坏,那也不用浪费整个晚上装模作样了……

脑海里不小心浮现残留的记忆片段,她昏迷时曾经感觉到的强壮宽背,还有进入梦中那抹安神的咖啡香。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本来空荡的地方逐渐有人走动,李维芯看到已经就要六点,很快地站起身,经过一层楼梯走向售票处。

下意识伸手进口袋就要掏铜板,但是身上臭气熏天的洋装却连一毛也没有。

她垂着头,瞪住地板。又是拼命深呼吸。

但是,眼泪却还是偷偷地跑出来了。

这一切真是太糟糕了……糟透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嘛……

好象昨夜所累积的恐惧和不安直到现在才终于发泄似的,她用手背擦去泪水,下一波又不受控制地泉涌出来。

一股温热的气息出现在背后,随之响起问话:

「妳要去哪里?」

李维芯不肯回头,只是生气握拳搥下自己要到的站名钮键。

林铁之帮她投下三个十元硬币,一张单程票从取票口跑了出来。她自动自发地拿起,就要下电扶梯去月台。

「等一下。」他叫住她。然后将购物袋递给她。语调还是那样波澜不兴,道:「这个给妳,也许有用。妳最好藉这次机会学习,以后更加小心。」

又在说教!

她恨地抓了就跑,根本不管那袋子什么意思,里面又有什么东西。

列车进站,她摇摇晃晃十五分钟到家。因为一夜未归,被父母轮流责骂之后,她回到自己房里,洗去一身脏乱,并且把那件记录恐怖回忆的洋装丢到垃圾桶里。

她决定好好睡一觉,忘掉昨夜恶梦,下意才躺上床却瞥见被她弃置在一旁的购物袋。

翻过身,她告诉自己不用理会。瞪着墙壁,想起自己不少证件都要麻烦重办,幸好提款卡和信用卡都放在家里,好象应该先处理报失的问题,她却烦闷地不想动作……闭上眼睛再张开,重复第二十七次之后,她因为睡不着而怪罪那个碍眼的袋子,所以下床把袋内所有的东西全部都倒在地板上泄愤。

新的牙刷、新的毛巾、餐厅的名片、用了一半的电话卡,还有三张一百元纸钞,林林总总加起来大概五十元的硬币……足够让她应付各种交通工具,联络他人,或者坐出租车跑半个台北。

「干嘛啊……」什么都帮她想好了是不是?他把她当成白痴笨蛋啊?

「妳遇到这种事情会很害怕。」

「——我当然害怕啊,废话!」她莫名其妙地发着脾气,站起身踩着那些毛巾和钱币。「我才不要你救……才不要!才不要!」为什么每次都是他看见自己这么丢人现眼的模样?他们一定是八字相克,波长不合!

用完力气,她蹲了下来。

两手摀住脸,觉得连窗外拂进的凉风都变得可恶起来。

第四章

她不想欠他。特别是他!

那些东西,那些钱,总是要还给他的。

她也……欠他一句「谢谢」。

李维芯戴着遮阳的渔夫帽,手提竹藤小包,站立于某家餐厅前面。前后左右看一看,还是因为受不了毒辣的夏日太阳才下定决心进门。

「小姐一位吗?」门口的服务生和蔼微笑。

因为非假日,又已是过午的离峰时段,里面有一半以上的空位。她不需指引,找到一个单人沙发坐下。

一杯白开水和手制menu摆落眼前,没有催促忙碌,服务生又退开。

他不在。

李维芯拿起menu,刚刚好挡住脸,一双大眼睛躲在渔夫帽缘后面搜寻着。

为什么不是他过来点餐呢?她本来就是想东西丢给他就走的啊!瞪着提包里的购物袋,她不高兴地把服务生招近,要了一杯摩卡冰沙。

每喝个两口她就不耐烦地看一次表,把最底层残存的液体想办法吸光光后,甚至开始无意识地玩起吸管和转自己帽子,才总算在窗外看到她等的人出现。

他还是那样。高大壮硕,面无表情;白T恤,破牛仔裤,如此简陋形容完毕的一个贫乏男人。

骑着银白色的乡村脚踏车,由转角滑行而来。

「喂。」李维芯不自觉地撑桌站起,直到他进门让风铃响起,她才回神暗骂自己反应干嘛这么明显。

都怪他要她等太久了。她不平衡地想着,还没走向他,他的身影却先没入员工休息室。

她有瞬间错愕,觉得自己根本是个当场糗掉的傻蛋。

他不可能没看见她的。她就坐在正对门口的位置,而且还因为他的到来而立刻站立起来啊!

本来就因为久等而盘据心头的气愤,又由于被彻底忽视而增加了二点五倍。

她默默咬牙坐落,忽略其它客人和服务生疑惑又窃谈的眼神,令自己表现得有教养和优雅。

五分钟以后,林铁之穿著餐厅制服走出来,首先感觉到的就是自己正在被人露骨且直接地瞪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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