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她今天所作所为的真正理由。要他欠下人情,而且大概是必须加倍奉还的那种。
他偏着头:
「所以妳打算恶整我?」
「什……」她愣了愣,一瞬间翻脸。「什么恶整?我干嘛做那种事。」
这是在辩解她的目的不在此?他还以为她会借机报复以前的「恩怨」。
她蹙眉垂首踢着地板。纤细的脖子上起了一些疹子,大概是天气太过炎热了。
他忽然开口道:
「妳今天忘记戴帽子?」
「——咦?」
「妳不是讨厌日晒?」他的声音低沉,但语气向来相当清淡。
她的美颜转成吃惊。
「啊、你……你有注意到……」注意……她?
「天气一热,妳就会表现出烦躁的样子。」很难不去察觉。
李维芯瞪着他正经的脸庞,说不出什么表情,咬着唇办,她指控道:
「那是因为你惹我生气好不好?要你理人的时候都不说话,一开口就是都在教训我。你……你以为你是谁?」
她的话尚未说完,他却忽返身走回去。
「喂,你——」她猛地瞠目,觉得他超级没礼貌。
一忽会儿,林铁之又出来,手里多了把伞。步前递给她,他道:
「伞是跟别人借的。」
她皱紧眉头。「那又怎样?」
他将伞打开,遮住她的头顶。「现在是中午。」
她楞楞地没有接过,只是看着他。原本高升的气焰随着伞下的阴影减弱了。
「你……你干嘛老做这种事?」很烦、很烦耶。
这种事?林铁之不确定她的意思,但他总是处于照顾人的立场,也许无意中造成她情绪化的原因。
他想起自家二弟的戏言,女孩子的思考可能比较敏感。而他只是平铺直叙。
「上次,妳差点中暑。若是妳又在我面前昏倒了,那也很麻烦。」他的语调还是这么沉稳和淡漠。
她的视线动也不动。他在讲用摩托车载她回家的那天,直到就寝前,整个晚上,不仅是掌心,她连胸口都彷佛盘据着浓厚的热气……
那不是因为天气的关系。
林铁之回以注视。她的双眸里闪烁着什么,或许是已经被晒昏了。
「怎么了?」
一句问话,让她如梦初醒。恼愤又用力地抢下他的伞掩饰,她骂道:
「我才不用你关心。」甩头就走。
林铁之仅是望着她的背影,没料她跑几步停住,迟疑犹豫地回首。结果却发现他还在看着她,她明显地吓了一跳。
「你——你看什么看。」满面烧红,完全被人抓包的表情。
她转开脸,僵硬地直直往前冲去。
林铁之一顿,似乎感觉她的反应有趣,唇角稍稍地扬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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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帮助的对象不是他,但她似乎就是认定他欠了她一个大人情。
一个星期之后,李维芯主动找上林铁之,直接对穿著餐厅制服的他道:
「我要你帮我写报告。」
态度强硬,而且相当纡尊降贵的。
「你别忘了,自己是欠我的。」简直像是在讨债似的。
餐厅同事议论纷纷,不知道这位小姐又玩什么新花样。只有林铁之发现,她在和他讲话的时候,嘴唇不自然地细颤着。
「好。」他答应。然后瞧见她稍嫌僵硬的神情小小地喜悦和放松了。
他挪了一天休假,她约在某间不会赶人的连锁咖啡厅。
「你好慢。」
才在座位处找到她的身影,林铁之就瞧见李维芯无声做出三个字的嘴型。他走过去,她把身旁占空位的书本移开,示意要他坐下。
他却绕到她的对面,拉开椅子。
李维芯一愣,随即很快地叠起成堆的书和笔记本,简直是用丢的推到他面前。
「快点帮我看。」语毕,她低头猛做自己的事,手里的笔杆险些被捏碎。
林铁之静静地翻开那些精装书本,上面已经标有范围,空白处有不少笔迹,看来上课相当认真。奇怪的是,她的笔记却一页也没写。
「妳……」这些本子简直像是新买的。
「什么?」她迅速抬起脸,有些神经紧张。
他睇她一眼,没有说下去。拿出原子笔,他先是看过她的报告题目,专注地在所规划的范围里阅读。
李维芯只能瞅着他低垂的方正脸庞。她的眉目浮现愠意,将带来的笔记型计算机打开,劈哩啪啦地打字,每个按键都狠狠戳下。
他只是依照她的要求,把她已经画好的重点全部抄写到笔记本里头。二十分钟以后,他仍旧不发一语。她忍不住道:
「你跟别人在一起也是这样吗?像个哑巴。」
「……别人是谁?」他头也不抬,和外貌回异的清雅笔迹在白纸上飞扬着。
「就是……就是那些老要你去帮忙功课的同学。」还说他们是好人,分明就很糜烂。
他抬眸瞅住她。总觉得她的问话似是掺杂其它目的和意味。
「干嘛?就他们可以找你?我不能找你吗?」她奇怪的慌忙起来,赶紧带回话题:「你其实是讨厌和我说话吧?」每句都脱口得很快,像极手上正在进行的打字,只是还添加些许恼意。
这样的问法,宛如是在责备他。林铁之微停,才平淡说:
「对我表现反感的,是妳。」
「我……」她明显词穷,瞪着键盘半晌,逞气道:「对,没错,我就是讨厌你。我超级讨厌你的。其实我的笔记都写好了,根本不用你来多事,我是在要你!你刚刚如果敢坐我旁边,我一定故意说你身上流汗好臭。」她没有停歇地说完,又像是在挽回之前座位被拒绝的面子,不愿正视他。
林铁之看着她,良久,合上书页,并且站起身。
离开位置前,他对着她道:
「我身上的确有流汗的味道。」
他是因为她才特别绕到对面去坐的?李维芯恍然醒悟,想也没想,立刻伸手拉住他T恤下襬。
「你别以为今天这样就算了……你……你还要请我吃饭。」
又是无理的要求。
睇住她刻意撇开的侧面,他可以察觉她对自己隐约有种执着,虽然以前也是这样,但现在却又似不同以往的。
「我没有多余的钱请妳吃大餐。」他诚实说。
闻言,她的表情好愤恼好泄气,只是娇怨:
「我哪有要吃什么大餐?吃……吃卤肉饭就好了啦!」
林铁之凝视着她含怒的俏丽容颜,脑中好象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
于是那天,他们在大学附近的某个小摊贩花了六十元解决一餐。途中她还任意反悔说不喜欢卤肉饭,自己拿出五元贴补,换成爱吃的鸡肉饭。
本来还像个傲慢的芭比公主,企图典雅又高贵,发现他在看她之后,她奋力地把饭碗里的最后一颗饭粒都吃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