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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清晨,“叔父”就一个人来了。还是每日那种虚假的笑,这一次却独对了陆子染。空流在他和陆子染眼神相对的那一刻,心里就猛地咯噔一下,果不其然,那人是来带走陆子染的。
前一日方才安了心,面对骤变的局势,陆子染眼里满是惊恐。他挣扎着要躲开“叔父”的拉扯:“我不要和你走!”
“别怕,跟了‘叔父’走,保你以后吃好的穿好的,还有人‘疼’!”男人咧开嘴笑得意味深长,不由分说就拖拽着陆子染往外走,一低头,却见一个穿着明黄锦缎的孩子拦在了自己面前。
“小哑巴别着急,‘叔父’会给你找个好人家的。”男人大笑着要摸空流的头,却被后者躲了过去。
“叔父”也不在意,就要绕过空流,而空流往侧边跨过一步,继续挡在了他前面。
放开他。
口不能言,唇却比出了口型。
男人知道他什么意思,冷笑:“怎么,你是舍不得他?”说着,就要抬手去推空流。
比自己高出许多的陌生男子,将手伸向自己的动作,再一次与记忆中的那人重合。空流只觉得眼前一晃,嘶哑着嗓子发出尖锐的噪音:
不要碰我!
不等男人反应过来,手腕处却狠狠一痛。
噤 声 【9】
“啊!”他凄惨地叫了一声,松开了陆子染,抽回手时,手腕上已经多了一道深深的血痕。徐夫人短剑是精粹的宝剑,轻巧却极锋利,空流力气小,虽不至于切腕断骨,伤口却已是极深。淋漓的鲜血像泉水一样不断涌出,皮肤从伤口外翻出来,显得触目惊心。
男人因为疼痛,失去理智般地大声吼叫,就要扑向空流:“兔崽子,好大的胆子!”
被松开的陆子染连忙冲过去,紧紧抱住了男人的腰。可他一个孩子,哪里制得住成年人,男人气急地反手一甩,将他狠狠扔出两米远。
可也就是在这极短的时间里,在陆子染短暂地吸引了男人注意的时候,受过格斗训练的空流已经敏捷地绕到了男人身后。他借着桌子一跃而起,以刀柄狠狠地敲向了男人后颈第五节脊椎之下。
脊下软骨,是人类致命的弱点所在,每一个受过训练的皇子都十分熟稔。
男人毫无预兆地晃了一下,眼神猛地失去了焦点,重重倒了下去。头磕在地上的时候,沉闷的声音让空流皱了皱眉。
方才短暂的纷争,屋中胆大的几个孩子已经跑了出去,而此时,剩下的孩子也在一片惊叫中,哄然逃窜出去。
快走!空流一把拉起陆子染,也飞快的逃离了这间小屋。
这里地处偏僻,没有什么大路可言,只有树林和山道两条路可走。空流只是瞥了一眼,就果断地选择了林路。依他所言,这林路地势较低,容易找到水源;何况林中有山果,能够用来充饥。而到了夜里,睡在树上也可以比在林道里减少遇到野兽的机会。
“刚才那个人……是不是死了?”陆子染看着空流这一路用那柄小岛刻着记号,心有余悸的问。
我不知道。空流抬头观察了阳光和树冠的走向,确认了一个方向:如果是的话,这就是我第一次杀入。
外表上佯作镇定,空流心里却也是惊慌余悸。他也是孩子,刚才那样的情形怎能不怕?只是燕国皇室的教育,让他足以掩饰心中的不安罢了。
此时若陆子染拉着他的手,一定能够感觉到,空流连刻着记号时指尖都在颤抖。
“就算死了,还有一个人呢。他看到那个人不回去,一定会去关我们的地方查看的。”陆子染又问。
空流看了他一眼,肯定的说:如果我算的没错,另一个人最多一个时辰左右,就能追上我们的速度了。至于结果,就看我们运气好不好了,是不是真的和他选了一样的路。
不幸的是,事实证明他们的运气真的不好。
最初的一个时辰,追逃的人的确没有找来。陆子染还以为他们真的赌对了路,可到了黄昏的时候,却来了一大批的人。
显然,那个“叔父”已经将他卖给了某个主顾,而现在,着个有钱的主顾也派人来搜人了。
那些人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二人才刚刚吃了采来的山果。陆子染与空流背靠着背,坐在一快大石头上休息。他舔了舔沾有山果酱汁的手指,好奇地问空流:“你怎么还会功夫啊?”
空流原本抱膝蜷坐着,将头埋在膝盖间,听到陆子染这么问,也不回头,只是用手指在石面上写道:皮毛。
脊背相贴,陆子染终于感觉到,这个孩子在身上传来的微微颤抖——该不会从刚才开始,他就在发抖吧?可看空流面上的样子,居然一点都不像有事的。
陆子染转过身,搂过空流:“别怕,我们会没事的!”
空流侧脸看他,将头转到一个可以让陆子染看清唇语的角度,说:我会变得更强的!我要变强,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话说到一半,空流突然停了下来。他警惕地看着林子的一方,似乎是在倾听什么。片刻,他说:有人过来了。很多人。
“很多人?”陆子染不明所以,“是仓先生和家父带着村人来了吗?”
不是,是受过训练的人,但听脚步也不至于像军队那样整齐,所以可能是谁的家丁护卫团。空流站起来,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家丁护院?难道是刚才那个人提到过的‘卖主’?”陆子染一下紧张起来。
空流闭口不言,只是浑身的肌肉都登时紧张了起来。
会爬树吗?空流冲陆子染对了个口型。
“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