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后来一日,菀娘被那兄长推在了屋后的草堆里强行做下了不轨之事,之后母亲知道的第一反应便是狠狠打了她一个耳刮子。
所有人都认定了是她媚骨放荡,勾引兄长,却没有一个人肯去看她手腕上被麻绳绑勒出来的血痕,没有一个人看她挣扎过的伤口,父亲甚至还为了平息这件事情,将她卖给了牙婆。
即便是在预知了她会被牙婆转卖入青楼的情况下,母亲也仅是在深夜里送来了一把匕首,让她自尽,以求全了家人颜面。
经了那样一遭也只是她的开始,直到她被送入青楼,那些日日夜夜,死了很多命运相同的女子,却活下了她一个。
没有人会觉得这样的女子还纯洁如初,可菀娘却偏偏能做出这样的样子,柔美的面上仿佛覆盖了一层温柔的面纱,让人看不清她的心思,也便是因为如此,她才被老鸨高看了一眼,提拔了花牌。
菀娘从看到陵玉的第一眼便看透了对方的女子身份。
她之所以能看透并非是她眼力过人,而是她最初的模样,竟同陵玉那般的相像,流露着天真稚气的面相,信任着身边的狼,信任世上所有的美好,最终却会遭遇最可怕的打击。
也许对方下场会同她一样,也许会比她更惨……
菀娘想得久了,忽然感到手背温热,她垂眸,看到对方的手正覆盖在自己的手背上。
“我本以为你留在宫中便不会再受到伤害,如今看来,我竟不知道自己当时做出将你留下的结果到底是对是错了。”陵玉低声道,“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我身为你的主子,却不能保护好你,着实是有些无能了。”
菀娘望着她,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陵玉看着她在灯光下愈发柔丽的容颜,便忽然生出了勇气道:“菀娘愿不愿意永远陪伴在我身边?”
菀娘听罢久久没有应声,但眼中的惊讶之色却是藏不住的。
“菀娘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子,你若是愿意的话,往后你便同我如从前一般讲故事,我来保护着你,必不敢再叫你被旁人欺负去了。”陵玉认真地做出保证道:“菀娘这样好的人,我也必不敢辜负的。”
“您说什么?”菀娘面上露出了牵强的笑意,“旁人不知道我的身份也就罢了,难道您不知道吗,若是您怕王集还找我麻烦,便是直接告诉了他,怕是他也是要嫌弃我的。”
“菀娘不信我,我大可对天发誓,我陵玉这辈子都会对菀娘很好很好,若我做不到,便……”陵玉话还没说完,便被菀娘焦急地抓住了手,“你怎这般胡来……”
她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难看。
陵玉便更加揣测不到她的心思。
她不知道如何去安抚一个女子的心,更不知道如何去讨好对方,但如果能给对方一个一辈子的保障,这样的诚意总归是拿得出手的吧?
“我们两个在一起不开心吗?”陵玉道:“虽不知菀娘心思,但菀娘陪在我身边我却很是欢喜的。”
她因不通俗事,却将话说得十分通透简单。
菀娘握住她的手腕面色僵硬得很,许久才缓缓松开了抓住陵玉的手。
偏房里,素春将自己洗晒过的衣裳收进屋去,见菀娘的衣服还堆在桌上,便上前替对方整理起来,待她拿到对方的裙衫,这才想到那是菀娘罚跪时候穿的衣服,素春正要嘀咕两句,却忽然留意到那裤腿上的痕迹。
干净整洁,没有任何撕裂的痕迹。
可她那日进屋给菀娘送药,分明是看见了对方膝盖上刺目的划痕……
素春将衣服放回了原位,心思愈发得重了。
第43章 菀娘的受伤
天色将暗, 待素春睡下时候,菀娘便悄悄掌着灯出了门去 门外王集一脸阴沉地望着她, 那双眼在夜色里仿佛都要沁出毒液来。
王集道:“算你说话还算个数, 你若是骗我今夜在这里白等一晚上, 我必然是不会放过你的。”
菀娘闻言只是露出苦笑来,道:“瞧公公说的, 难道我如今没有让公公白等,公公就会放过我了吗?”
她也不傻, 这王集经了挨打那一事儿, 怕是早就恨她入骨了。
王集阴森森望了她片刻,轻哼一声道:“走吧。”
菀娘吹灭了手里提着的油灯, 将它放在墙角下,便随着王集去了。
文淑妃年纪大了,便愈发贪睡起来, 平常这个时候,惠清宫的灯火早就熄了,整个殿都是安静无声的。
此刻灯火虽明, 但四下也仍旧安静无比, 即便是菀娘放轻了自己的脚步声, 在这庭院中还是会显得十分刺耳。
“进去吧。”王集推开了门, 示意她自己进去。
菀娘抬脚入了屋去, 屋里头有个嬷嬷便朝她看来。
“娘娘。”桑嬷嬷望着她, 却是对身后的文淑妃说得话, “二殿下身边的菀娘过来了。”
“领进来吧。”
文淑妃的声音正显慵懒, 显然已经休憩了一会儿。
菀娘进了里屋,低着头便向对方行了礼。
“听闻是你向王集求得一个来见本宫的机会?”文淑妃抬眸扫了对方一眼,忽然便发觉了对方异于寻常宫人的美貌,这才明了孤寡了十年的王集为何就萌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了。
菀娘动了动唇,话就到了唇边,可忽然又说不出了。
她本以为盛钦将她从青楼这泥潭中拉扯出来她便是自由,谁知她转眼间便又被当做一个物件送进了宫中。
那时她方明白自己仍旧是只笼中鸟儿,自己的命依旧是在旁人的手中。
也正因如此,这才令她愈发沉不住气。
这便好比笼中鸟耗尽了一生的心力与渴望,自由成了刻在骨子里向往的东西,成了她生存追寻的目的,在她知道陵玉秘密的之后,她便仔细衡量了一番,心中暗自选择了这位看似和蔼实则资历贵重的文淑妃。
她企图以此来交换自己想要的一切。
可天真的陵玉为了保全她的一切,竟想出了那样的主意……
菀娘忽然就后悔起自己当日在青楼初见时候的心软。
桑嬷嬷见她久不应声,便轻咳一声提醒道:“娘娘在问你的话,你还不速速回答。”
菀娘咬了咬唇,缓缓抬起眸子,漆珠似的双眸仿佛笼罩了一层纱,有种说不出的动人,可在文淑妃看来,除去了美貌的滤镜,余下的却仿佛是花瓶美人般的愚蠢无知。
“奴婢听闻淑妃娘娘宅心仁厚,本……本想恳求娘娘不要将奴婢嫁给王公公的……”她垂下眸子低声说道。
桑嬷嬷闻言眉头一挑,道:“菀娘,你要说的事情不是同二殿下有关的吗?”
菀娘闻言身形一颤,随即道:“是同二殿下有关的,因为菀娘已经被二殿下中意了去……所以才不能许给了王公公。”
她此刻模样纯良,俨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么回事。
文淑妃望着目光微沉,片刻猛地抬手拂落手旁的瓷杯。
“你让本宫等你这么久,便是为了戏弄本宫?”她几乎要气笑了。
菀娘跪倒在地上,却连头都不敢抬起半寸。
“奴婢不敢,奴婢嘴笨……”
文淑妃面上不显,心中却是憋了满满一肚子的气。
“嘴笨是吗?”她忽地冷笑起来,“嘴笨能逃得你主子的欢喜,偏偏在本宫这里又不一样了……”
桑嬷嬷阴恻恻道:“王集到底是老了,头脑不清醒就算了,办事情也越来越不靠谱,娘娘可不能再纵容这些刁奴作怪了。”
文淑妃踢开脚旁的碎片,扶着一旁小宫人缓步往寝室里走去,对身后的桑嬷嬷道:“那便同王集一起杖责五十吧。”
她轻描淡写丢下这话,人便隐入了烟紫纱帐后去。
菀娘面上顿时失了血色,有些畏惧地看向桑嬷嬷。
桑嬷嬷道:“娘娘给了你机会可不是想听你说这些鸡皮蒜毛的事情,这五十下没打在你的脸上都算是轻了的,谁叫你笨嘴拙舌的呢。”
菀娘跌坐在地上,听见身后王集一声哀嚎。
“都把嘴巴给我堵上,别惊扰了主子的休息。”桑嬷嬷冷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