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洁安又搂着他的脖子缠绵了一会儿,才意犹未尽地从他身上下来:“晚上别忘了穿我给你买的衣服,我挑了好几个小时呢!”
展牧原不置可否,只是有点没精打采地笑了笑。
倪洁安只看见他的笑,没看见他的没精打采。他拉过他的左手,看了看他无名指上的钻戒,又把自己戴着钻戒的手与他掌心对掌心地贴在一起,轻声说:“展牧原,我真的爱你。”
晚上八点半。
客人几乎全到齐了,可是展牧原还是没有来。他打了几遍电话,想催催他,他都没有接。他这个宴会的主人竟然把满屋子的客人扔下不管,一个人跑到大门口去等待。等了大约一刻钟,终于看到展牧原那辆奔驰露了头儿。
车子在花园里停下来,展牧原从车子里低头出来,整理了一下西装。倪洁安一看他没有穿他给他买的衣服,火气腾的就上来了。他大步跑上前去,刚想大声质问他几句,只见展牧原绕到车子另一边,拉开了副驾驶旁边的车门。一个盛装美人扶着他的手腕,面带微笑地下了车。脚刚点地站稳,就把手臂缠进了展牧原的臂弯里。
倪洁安的脑袋里轰得一声,这个女人不就是慕容雪吗?慕容雪说过会和他的未婚夫一起来,难道她的未婚夫就是展牧原?
就在倪洁安魔怔了的时候,展牧原一抬头也看见他了。这一幕他已经在心里过了一千遍了,当真正来临的时候,他的心还是颤抖了。
他强作镇定地挽着慕容雪,冲倪洁安走过去。倪洁安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他发狠似地瞪着展牧原,好像要把他的脸看出个窟窿。
“晚上好,倪少。”展牧原尽量让自己微笑地自然,“这位是我的未婚妻,慕容雪。”
“我们白天已经见过了。”慕容雪笑微微地伸出了手。
可是倪洁安根本就不看他,更不理睬她伸过来的手,他的眼睛直直地盯在展牧原脸上,一字一顿地说:“你再说一遍,她是谁?”
展牧原的脸被他看得滚烫起来,但神色依然自若。他轻缓然而清晰地说:“她是我未婚妻……”
倪洁安甩手一记耳光,啪的一声,十分干脆,将展牧原的脸打得歪向一旁。倪洁安的力气虽然不大,但盛怒之下,也够人受得了。他再次问:“她是谁?”
“……我未婚妻……”
倪洁安又是一记耳光,展牧原这次没有偏头,硬生生接了他这一掌,嘴角流了血。慕容雪吓得尖叫了一声。
“她是谁!”倪洁安浑身颤抖地喊。
“我未婚妻!”展牧原咬牙说。字眼从他齿缝里蹦出来,像小火花一样烫人。
倪洁安又挥起了巴掌,展牧原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压低声音说:“别在这里闹,注意你的身份!”
“去你妈的——”倪洁安用尽全力地甩开他的手,带着哭腔喊了句,“狗屁身份!”
慕容雪搞不清状况,整个傻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跟他之间有点误会,”展牧原安抚说,“你先进去等我。”
“可是……”慕容雪迟疑着。
“快去!”展牧原似是有些不耐烦。慕容雪素来有些畏惧他的威严,被他低声一吼,便提起裙角,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慕容雪一走,展牧原就拉起倪洁安的手腕,把他塞进了车子里。倪洁安又打又踢又骂,哭得喘不上气:“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展牧原,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结婚我怎么办?我怎么办!我已经不能没有你了,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展牧原也不做声,默默点了一支烟,靠在车窗边一口一口吸着。
倪洁安继续捶打他,揪着他的头发往车窗上撞:“你爱不起我,为什么要招惹我!你说为什么!你不知道我一动感情就回不了头的吗!你他妈要逼死我是不是!你是不是要逼死我!”
展牧原依然是不说话,只看着窗外吸烟,任他殴打发泄。
倪洁安哭累了闹累了,靠在展牧原肩膀上,垂死般地喘着气,眼泪噼里啪啦地滚落着:“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展哥哥……求求你,别离开我……求求你……”
展牧原把烟头扔向窗外,喷泉在灯光下显得亮晶晶的,水汽随风飘过来,空气里浸淫着一股子让人忧伤的润湿。他关上车窗,回过头来面对了倪洁安,冷冰冰地问了句:“闹够了?”
倪洁安从他肩膀上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他。悲痛欲绝的哽咽,让他不由自主地打着冷战。
“我就是看不得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展牧原有些鄙夷地冷笑了一下。
倪洁安吸了吸鼻子,满脸的悲伤和委屈。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他以前不是挺喜欢他这个样子的吗?为什么现在看不得了?他哪里做得不对了吗?他不知所措地扭绞着双手,钻戒的光芒一闪,就像一滴眼泪。
展牧原看着他惶然无助的可怜模样儿,心一抽一抽地疼。他拼命克制着把他搂进怀里的冲动,冷酷无情地说:“没错,我是挺喜欢你的,倪洁安。但那不过是玩玩罢了,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你还指望我们能天长地久啊?
“慕容家的少爷们都和男人在一起……”倪洁安小声嗫嚅着。
“我是展牧原,我不是他妈慕容家的!”展牧原有点凶狠地逼近倪洁安,“反正这婚我是一定要结的!你要是不介意,我们还可以保持情人关系,偶尔上上床约约会,无所谓。你要是介意,就别再找我了。我们从此两清了!”
倪洁安的眼睛像着了火一样,他颤抖着揪起展牧原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你他妈说的是人话吗!!”
展牧原一把甩开他的手:“倪洁安,你看看你那德性!除了吃喝玩乐,你都会干什么啊?我大凡还是个正常人,就不会选你!我根本看不起你这一无是处的废物!”
倪洁安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他想扑上去给他给他一拳。展牧原轻而易举地拧住了他的手腕,倪洁安愤怒地忘了疼,眼睛里泪光翻涌又滚烫如浆。
“我一直都是这样!”倪洁安沙哑地低吼,“我一直都是这样!你为什么才想起嫌弃我!你早都干什么了?你为什么在我爱上你以后才跟我说这些?你不觉得你太残忍了吗!”
“因为我玩腻了!”展牧原摔开他的手,整理了下衣襟,推门下车。
倪洁安虚软地伏在座椅上,他的耳朵里一片嗡鸣,脑袋里好像要爆炸一样。
展牧原走了两步,回头看着他:“倪洁安,你要是恨我,就做出个样子给我看看!就把倪家撑起来给我看看!你要是做不到,你就是个软蛋,是个懦夫!——让我为今天的行为后悔吧,倪洁安。我等着你!”
说完这一席话,展牧原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倪洁安的牙齿深深陷进自己的手背里,压抑着哭声掺和着鲜血,消散在夜晚的花园里。上午还好好的,他还兴致勃勃地给他买了新衣服,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这样儿?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哭得越发伤心了。
这件事后,倪洁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个星期。他几乎没怎么吃饭,哭累了就睡,睡醒了还是哭。一想到和展牧原从此一刀两断,他心里就像猫爪一样难受。一个礼拜之后,他似是想通了,起来梳洗打扮,穿衣吃饭。吃完饭,他就开车去公司,在办公室里一坐一天。一个月后,他在一个商务酒会上再次遇到了展牧原。
展牧原看起来瘦了很多,但依然谈笑风生。待围绕着他的人群散去,倪洁安端着酒杯走向他。两人站在阳台上,隔着一小段距离,望着彼此。
倪洁安瘦了一大圈,眼窝凹陷,脸色灰蒙蒙的,毫无神采。神情却成熟了许多。
展牧原不敢多看他,他心里太疼,怕露出马脚。一口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