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的理由很充分,罪不至死,我保证!”慕容智说。
“慕容智,”慕容长安冷笑说,“这是我们慕容家的家事,你身上又没流着慕容家的血,只不过是个外人,瞎掺合什么呢!”
“那我身上流着慕容家的血,是不是可以说两句了?”唐骏抬眸斜觑了慕容长安。
“你……”慕容长安气得说不出话。
“都闭嘴!”慕容行呵斥,“倪洁安,托你的福,我们慕容家以后没脸见人了。你既然敢做,想必你也敢当。”慕容行拿起桌上的匕首扔在倪洁安面前,“你自行了断吧。”
“三哥……”唐骏制止地叫了一声。
“住口!”慕容行一拍桌子,“谁也不许给他求情!”他又转向倪洪淼,“倪先生,你是倪家的长辈,倪洁安对慕容家和展家所做的事,够他死一千次的了。你没什么异议吧?”
“这个……”倪洪淼抹抹脸上的汗珠子,“我想问一下,若是我这侄子死了,慕容家和展家以后不会再为难倪家了吧?”
“我不保证展家,但我保证慕容家不会。”慕容行简洁地说。
“好,好……”倪洪淼又抹了两把汗,试试探探地走近倪洁安,“小安啊,你说你没出息也就罢了,怎么还越学越坏啊!叔叔没用,保不了你!为了倪家,你就委屈着点吧。我们会厚葬你的!”
“哈哈哈……”倪洁安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抬起手背,万分怜爱地抚摸着手指上的钻戒,又放在嘴边亲了两下,默默说,“如果那时候死在你怀里就好了……至少我还能在你心里留个念想……至少我的心还是完完整整的……我还没有做坏事……也许还能上天堂……”
他把戒指撸到手指根部,似是怕掉了的意思。又抬起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衬衫,他转向倪洪淼,很认真地问:“二叔,我这个样子还行吗?”
倪洪淼一下子就老泪纵横了,他点着头:“行,小安怎样都好看……”
倪洁安放心了,向前伸出苍白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刀柄,自言自语地说:“活着那么疼,死了才是对我好……你们以为惩罚了我,你们不懂……其实,我是解脱了…… ”他调转刀柄,闭上眼睛,一刀戳向了自己的心口。
可是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降临。他的刀似是被什么僵硬的东西挡住了。倪洁安睁开眼睛,看见了展牧原沉痛苍白的脸。
展牧原用手掌握住了刀身,鲜血从他手心里顺畅地流淌下来。
“展哥哥……”倪洁安依然是有些呆滞,脸上完全是孩子的无辜神情。
展牧原抬起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从刀柄上拿下来。他一句话也没有对倪洁安说,只沉默地跪在了倪洁安身旁,抬起头来,望定了慕容行:“三少,这件事,错全在我。实不相瞒,我与倪洁安本是情侣,我贪慕慕容家的权利才背叛了倪洁安,与雪儿小姐订婚。倪洁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我。我对不起倪洁安,也对不起雪儿小姐……”说着,他抬手一刀,深深插、进自己左腹,一痕鲜血从他嘴角渗了出来。
大厅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倪洁安惊痛得忘了叫喊,只条件反射地用手去堵他腹部的伤口。
展牧原甩开他的手,大汗淋漓地望着慕容行:“求求你,三少!求你,放了倪洁安吧!”
慕容行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握成了苍白的拳头:“展兄,我不管这件事的根源在谁,我只管这件事是谁做的!我杀倪洁安,并不是为谁讨个公道,我只是用他的死来堵住悠悠之口啊!……”
他话未说完,展牧原拔、出尖刀,再次插、入自己腹部,他被喉咙里的血块呛得咳嗽了一声,呻吟着说:“求求你……”
“你……”慕容行站起来,“快送展少去医院!”
倪洁安浑身颤抖着,嘴张得很大,就是发不出声音,他的喘息声是那么清晰,就像肺叶里已经没有了氧气,快要窒息。
两个人过来,要扶起展牧原。展牧原挣扎着推开他们,又一次拔、出尖刀,要刺向自己……
“好了!——”慕容行大喝一声,“我就看你的面子,饶过倪洁安一次!你给我记住,下不为例!都给我滚!——”
倪洁安大泪滂沱地扑过去,扶住了展牧原的胳膊。展牧原捂着腹部的伤口,挣扎着推开倪洁安的手:“我……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对不起……”
展牧原摇着头,对他摆了摆手,断续着说:“我怕了你,倪洁安……就像你说的,我们扯平了……再也不相欠了!……再也不欠了……”
“展哥哥……”
“别再说了,快去医院吧!”慕容谦指挥下人架起展牧原就往外走。
倪洁安跟在后面跑了几步,载着展牧原的车子已经绝尘而去,扬了他满身的烟尘。他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车子在他视线里一点一点消失……他感觉自己已经没了心,没了肝,没了肺,身体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了。他不知道要拿这副空空如也的躯壳怎么办,站了很久,他慢慢地转过身,朝着展牧原相反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了。这次是真的结束了,他想,爱情原来不过如此。
“就,就这么完了?”慕容长安不解气地说。
“叔叔,想必你也清楚,”慕容行冷厉地说,“雪儿当时的样子,根本不像喝了酒。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还是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女儿吧!慕容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这……”慕容长安张口结舌。
“还有,”慕容行回过头,“慕容智比我的亲兄弟还亲,以后谁再敢说他是外人,我第一个收拾他!”
慕容长安面无人色。
唐骏笑着碰了慕容智一下,慕容智无所谓地耸耸肩膀。
倪洁安昏昏沉沉地窝在椅子里,秘书推门进来说:“派去的人来电话了,展少没有伤到要害,不会有生命危险。”
倪洁安点了点头,扬扬手指,示意她带门出去。
他轻轻舒了口气,把脸埋在掌心里,用力揉搓了几下。然后坐正身体,从案子上抽出一页纸,笔头在纸上沉吟了一会儿,飞快地写下了四个大字:永别!珍重!
他把纸折起来,装入信封。凝神看了看手指上的戒指。他把它摘下来,放在掌心翻来覆去地看着抚摸着,末了,他把带着他体温的戒指丢入信封,也把那些前尘往事一块儿装了进去。无非是一场感情债,我借了,我还了。
他走出大厦,将信投入邮箱,然后一身轻松地上了车,驱车赶往城西监狱,见了冷月。
冷月瘦的皮包骨头,倪洁安也是形销骨立。两人对面坐了,竟都有恍如隔世之感。
“你怎么这样瘦?”冷月握了他冰冷的手。
倪洁安笑了,俯□子,将脸庞贴在冷月手背上:“哥,我想你了……”
冷月抚摸着他的脖子,笑得有了些暖意。
他在冷月那里待了十几分钟,就离开了。临走前,他有点扭捏地蹭到冷月身前,低声说:“哥,抱抱我吧。”
冷月抱了他,他伏在他肩上,低声说:“这世上,只有你还要我……”
“什么?”冷月没听明白也没听清楚。
倪洁安不再重复,只是吃吃地笑,笑完又落泪。
离开城西监狱,他去了当日的悬崖。他们是从这里开始的,那段凄惨绝望不堪回首的日子,竟然成了他一生最美好的回忆。
站在崖顶,他模仿着展牧原那时的语气神态说:“倪洁安,和我一起死,你愿不愿意?”
他又模仿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