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阳听到邢秀昀再次被儿子轻讽之後,不得不乖乖闭嘴躺回床上休息时发出的低声埋怨,眼内不由浮起了笑容。他记得夏沫小时候也是这样酷的,遇到让对方不悦之事时,从夏沫嘴中吐出的话就能轻易把人气得半死。
但他并不反感那样的夏沫,因为‘他的主人’也非常维护其认定的人。
季阳觉得夏沫其实应该在很早以前就知道他是那个圈子里的人了,因为上国中的时候,他和夏沫有一次去快餐店吃东西,那里有一个和同事在聚餐的中年大叔。他拿东西过来时不小心碰到了那个大叔,没想到对方的神经特别敏感,立刻大呼小叫地说有同性恋骚扰,还骂他小小年纪不学好,出来勾引人想败坏其名誉。
面对这些没头没脑、铺天盖地向他袭来的荒唐言语攻击,季阳当时完全懵了,在四周的人全都诧异打量他的时候,夏沫却突然一反平常的冷静与淡漠,微微有些害怕地站在他身後,颤抖著指著那个骂得口水四溅的大叔,怯怯地指责对方刚才摸了他的屁股。
夏沫那副瞬间由强变弱的气息,还有不知何时发红的眼眶,让他那张原本就已经非常漂亮的脸蛋显得可怜极了,让人脑子里滑过‘惹人怜爱’这四个字之後就再也想不到其他词了。
四周的人震惊於这个孩子惊人的美貌又无比心疼夏沫刚刚遭受到的猥亵,同时非常鄙视那个反咬人一口的中年大叔。
一些距离夏沫较近、带著孩子来用餐的大婶们母性泛滥,全都聚在他身後,数名身强立壮的年轻人还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瞪著那个大叔,让对方还在申辩的语声嘎然而止。
最後,那位神经兮兮大叔在四周愤慨又警惕的目光逼视下灰溜溜地离去,季阳记得夏沫的神情也在同时恢复平常,‘他的主人’抓起汉堡和可乐,点头示意他快些离去。
无法不对这样的夏沫著迷与佩服,季阳完全不觉得对方那种可爱到有些恶劣的性格是缺陷,因此无法认同邢秀昀现在的感慨。
夏沫白了终於安分下来的母亲一眼,他接到李校长的电话,说下午有教育局的领导来检查,让他去实验室安排一下工作,准备接待。
有季阳在家里,夏沫很放心地离去了。
看著儿子不留一句嘱托的洒脱背影,邢秀昀更觉郁闷,她看了看立在身边,几年不见又长高了不少的季阳,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夏沫结束突来的工作回到家中,季阳已经做好饭离去了,说是晚上有不得不出席的饭局,邢秀昀看见儿子给她盛汤之时,突然好像很有感慨似地叹了一口气,“小沫,三年未见,你今年都26岁了吧?我记得你和季阳是同年。”
“妈,你的记性真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季阳是你儿子,你要靠他的年龄才记得我多大了。”夏沫平淡地回应。
“不要这样嘛,季阳小时候和你差不多高,但他现在足足高过你大半个头了,而且身体也比你结实,人家孩子性格又温柔,脾气又好,钱赚得多又会做家务,估计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就是因为整天和你待在一起的关系。”
“你儿子有那麽差吗?你说得好像是我连累了季阳寻找配偶一样。”
“我看就有那麽点意思,那孩子嘴里常说小时候受过你的恩惠,所以事事以你为先。你仗著比别人懂的东西多一点就自视其高,不认识女孩子结婚,也不接识别的朋友……你让把你看成恩人和好兄弟的季阳怎麽好意思扔下你,独自找老婆嘛?”邢秀昀摇摇头,看著夏沫没有讽刺她,居然摆出一副静候下文的神情,她的眼睛不禁一亮,接著无比兴奋地说下去。
“下午,季阳的妈妈打电话问我的伤情,提到她有一位好朋友的女儿,叫做李薇思,今年24岁,刚刚大学毕业。那位小姐出落得美丽大方,性情又温柔可爱,在华夏大学留校当了教学秘书,和你勉强算是同行。你季伯母打算把她介绍给季阳,因为猜测那孩子既然和你合得来,想必也会喜欢教师的。”
“所以你就擅自做主,顺便让季伯母再找一位女孩子,好让我和季阳一同去相亲?”夏沫看著母亲说著上面那些话时变得有些吞吞吐吐,立刻猜到了对方的用意。
“什麽叫擅自做主嘛,你是我儿子,我这个做当母亲的关心儿子的终身大事和幸福健康也是很正常的。你的个性就是太自我、太阴沈了,弄得空长了一张遗传我的漂亮脸蛋却没有人敢亲近,最近说话越来越古怪了,我真佩服季阳那孩子。换了是我,早离开你,结婚生孩子去了。”
“拜托,老妈。请你仔细照照镜子,如果你还有公德心就承认,我其实长得比较像爸爸。”夏沫丝毫不因面对的人是他母亲就留情面,仍旧毒舌。
“你这孩子,想气死你妈?你就不能偶尔说一些昧著良心的话,哄你妈开心吗?我一个女人单独把你拉扯大,容易嘛?”邢秀昀瞬间哭丧脸,目光沈沈的,显然非常郁闷。
“你说实话,或许我会考虑你的提议。”夏沫却没将母亲故作的悲哀放在眼里,口中继续淡淡说道。
“好吧,真的是什麽也瞒不过你。其实你季伯母原本打算把那位李小姐介绍给你。她说那位小姐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也是唯一一个可以在外貌上配得你的人,你季伯母觉得,你这次大概不会再挑剔了。正好那位李小姐还有一位闺中密友,她就想顺便让自己儿子和你一块去同时相亲。”邢秀昀悻悻地接著问下去,“你怎麽知道刚才我是在哄你玩?”
“你儿子不会连季阳也不如的,只怪你之前要把我说成是那家夥的陪衬,这样的话当然不足以取信於人了。”
“你啊,真还能说得出口!”邢秀昀嗔怪地说著,她看到夏沫这副神情自若、理所当然的模样,知道儿子的确有自信的资本,也不好再说。
“妈。季伯母提到相亲的时候,季阳的态度怎样?”夏沫见母亲终於消停下来,不再莫名兴奋便淡淡开口追问。
“那孩子还能怎样?他样样以你马首是瞻,当然说你去,他就去。”邢秀昀瞪了夏沫一眼,神情愤愤的,好像直接把亲生儿子划为不讲道理的恶霸。
“他,这样说的啊。”夏沫的唇角又不自觉微微挑了挑。
邢秀昀忍不住打了几个冷颤,她知道自己儿子露出这种表现时就意味著有人要倒大霉了。
所以邢秀昀聪明地选择了闭嘴,同时哀叹她和前夫明明都是个性非常乐观开朗的人,像小孩儿一样很喜欢斗嘴吵架,感情也因此变淡,最後只能做好朋友了。没想到他们抚育的儿子却喜怒不露於色,脸蛋是漂亮了,但整天不阴不阳的,偶尔露出的笑容好像别有深意,一不小心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这也太怪异了吧?
季阳来到大世界饭店门前,夏沫已经一身正装地站在那里了,看起来也是刚到不久的样子。
“如果今晚相亲顺利,我选定了那个女孩子,你会不会也要跟随我,和另一个陪衬结婚?”夏沫扔下这句话,昂首,抬脚走进了饭店。
重重叹了一口气,季阳知道他今晚有麻烦了。
看来夏沫并没有打算轻易放过他,毕竟他当时和杨妤在一起是事实──不管他允许那个女孩子接近的初衷是什麽。
季阳现在更加不敢告诉夏沫,在他去外地以开会为名实则旅游的时候,夏沫最疼的那个名叫余数的学弟曾经寻找过他的帮助。因为夏沫为了母亲走得急,只有李校长知道他的去处,再加上手机信号的问题,余数在焦急中只好寻找季阳。
可惜季阳当时不在本地,致使余数陷入了绝境,被坏人整得很惨。
而他因冥思苦想,如何告知夏沫这件不幸之事的时候,偏偏又大脑短路的没有明确拒绝母亲提出的相亲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