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真是过敏……”陆子鹰咕哝一声,“还是我家夏兰比较冷静,你看……”他忽然一怔,用力推了推我,“你怎么了?”
“我没事。”艰难地说。
“脸色这么红,还说没事?”唐纤纤从对面过来,坐到我身旁。“又发烧了,唉,真是的。”
陆子鹰从包里拿出矿泉水,往毛巾上洒一些,拧了拧,敷在我的额头。
我沙哑地说:“我真讨厌自己……为什么总是容易生病。”
“你是林黛玉转世嘛。”唐纤纤嗔怪地说。
“我知道你们烦我……”
“瞧,又来了。”唐纤纤说,“病人就是不可理喻。”
“夏兰,没事,船一靠岸就好了。”陆子鹰抚着我的面颊,“肯定是刚才受了寒风。”
柳仲从舱口回来,朝这边看了看。“怎么了?”
“娇嫩的兰妹妹在生病。”唐纤纤说,“反正我都习惯了,这也没什么。”
柳仲低声说:“纤纤,别这样讲,夏兰很难受的。”
“我没别的意思。其实我也想这样病一病,大家都来关心我、爱护我……”
我虽然很疲倦,却仍能听出来,唐纤纤话里带着颤音,有着深深的酸楚。她属于外表柔弱、内心要强的女孩,那股不服输的劲头,我一直都羡慕。不过我也明白,她心里有诸多痛苦。
柳仲揽着她的腰。“好了,别耍小孩子脾气,哪有抢着想生病的?”
陆子鹰笑道:“如果可以进行意念互换,我真的希望糖精替夏兰病一场,那样大家都满足了。”
“呸!要替你替,少来拽我。”唐纤纤横了陆子鹰一拳。
“是你自己刚才那样讲,我只是帮你填补人生的缺憾。”陆子鹰捂着肚子。
渡船摇晃的节奏越来越快,咔嚓声不断响起,听起来惊心动魄。
柳仲安慰我们:“没事的,我看过了,渡船很牢固,只是进了一片河封区,要慢慢绕出来。”
(105)撞上冰棱
“会不会冻住啊?”唐纤纤不安地问。
“相信船工的能耐。”柳仲朝舱口外面瞥了一眼,“我去帮帮他。”
陆子鹰说:“我也去。”
唐纤纤坐到我身旁。“我陪着夏兰,你们小心点儿。”
眼前的身影晃了晃,船舱里安静下来。我闭起眼睛,随着船身摇动。
唐纤纤从我额头拿起毛巾,洒了些水,再敷上来。忽然俯身问我:“夏兰,你说,假如我们俩一起掉进河里,柳仲先救哪个?”
我又气又乐。“你是小孩子吗?问这种白痴无聊的问题。”
“好,就当我白痴,你帮我回答一下。”她推了推我。
“我是病人,拒绝回答一切没名堂的问题。”我把脸扭到另一边,干脆避开她。“再说我怎么知道柳仲的想法,你去问他自己。”
“我觉得……”话没说完,渡船猛然一震,分明感觉船体朝一个方向倾斜下去。唐纤纤惊呼一声,“糟了,船要沉!”
我立刻坐起身,惶恐地看着她。
柳仲从外面冲进来。“别怕,渡船没事。”
“可是这……”我茫然不知所措。
渡船明显侧向一个方位,从外面看,至少斜了三十度角,乌篷里的东西朝船头那边滚过去,桌子卡在一角,水壶发出咣铛咣铛的声音。
陆子鹰快步进来,身子突然一晃,扶着舱壁站稳脚跟。接着,四周安静下来。没有了咔嚓声,渡船也不再晃动。
我们都知道:船被卡死了!
………………
我不顾他们的反对,执意要出舱看一看,不然心里不会安宁。陆子鹰往我身上加了件羽绒衣,脖子上也围着围巾。|炫|书|网|唐纤纤说:“夏兰真像孕妇。”
船工站在船头,神情间有些无奈,倒也没有恐慌。回头看着我们说:“有些麻烦,现在肯定走不了。”
柳仲问:“以往遇到这种情况,怎么解决的?”
“找大船拖出来,眼下肯定不行。”船工蹲在船头,点燃旱烟袋,叭叭地抽着。
“总该有凿冰船吧?”陆子鹰问。
船工摇摇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106)遇困
我问:“大叔,我们只能困在这里吗?”
船工朝河面扫了两眼。雪花还在飘,越来越大。“姑娘,最好的办法是在船里等到明天早上,河上冰的冻结实了,你们走到对岸。”
柳仲点了点头。“看来也只能这样。”
四个人回到乌篷里,除了等待,别无他法。陆子鹰想试试现在能不能走,柳仲反对他随便冒险。
柳仲走到舱口对船工说:“大叔进来吧,外面冷。”
“不碍事,我抽袋烟。”船工说。
他心里一定有些愧疚。但这样的事,谁也没办法负责任。
我忽然想起什么,朝外面喊:“大叔,驿马亭还有多远?”
“近得很哩,明天一早就能走过去。”船工说。
这个答案让我们稍稍安了心。只是不知道那位联络人会不会等到我们。
………………
这一夜平安无事,我勉强睡了一会儿。第二天出舱一看,大雪下了一夜,河面白茫茫一片,冰上的积雪起伏绵延,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
如果不是身上的病痛,真想再住两天,这景色实在壮观而浪漫,就连这艘渡船也换了模样,变得像童话中的白色精灵船。
陆子鹰伫立在船头,伸开双臂,准备抒发感情。
唐纤纤轻轻推了推我,笑着说:“夏兰快去,男主身旁还少一个女主。”她说的是泰坦尼克号的经典镜头。
“无聊。”我咕哝一声。
然后听到陆子鹰在船头喊:“赐予我力量吧——我就是踏雪无痕水上漂!”
我们正要笑,陆子鹰竟然直接从船头跳下去了。
我惊呼出声。旁边的船工不以为然地说:“没事没事。”
眼看陆子鹰连滑带跑,朝对岸冲去,兴奋地喊:“鹰二爷冲锋——天下无双!”
………………
告别了船工,我们徒步赶往驿马亭。雪已经停了,一抹晨曦透出云层,河岸两边更显得壮美绮丽。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我朝前一指。“那就是驿马亭吧?”
一座亭子出现在视野中,往常是破败的,不过此时被积雪修饰,像童话中的蘑菇小屋。亭子旁边有几株腊梅,已经开花,迎风送来清香,沁人心脾。
踏雪寻梅……这样的景致,让我们的心情变得极为舒畅。
随后,更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我们接近驿马亭时,一起停下脚步。
一个人背对我们,伫立在亭子里,眺望远处的河面。脑后的白发在风中飘舞,枯瘦的身躯上裹着一条蓝色棉袍,手里拄着一根树枝。
他就是……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们一起惊喜地喊:“大叔——”
老疯子缓缓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然后不耐烦地说:“怎么来这么晚?”
“游轮晚点。”陆子鹰说。
(107)故人相见
我们笑着围住老疯子,他却丝毫没有露出故人相见的激动。
陆子鹰拍着老疯子的肩膀;“守株待兔,大叔你真行,果然会算命。怎么知道我们要来?”
唐纤纤抢着问:“您又是怎么来的?”
我想起另一件事:“大叔,我们见过李晨妍了。”
……
“你们废话真多,我是来联络的,不是听你们叙旧的。”老疯子漠然地扫视我们,从怀里掏出一幅画,“看仔细了,这是联络图。”
画上有十四颗流星。
真没想到,钱叔居然会触动老疯子,亲自当了联络人。
不过这也说明了,接下来的行动将变得更隐秘、更安全,所有的核心人士都出动了。
………………
老疯子的效率极高,当天便安排我们赶往下一个联络点。
连续的奔波,几乎将我的体力耗尽。唐纤纤也有些吃不消,柳仲和陆子鹰还在支撑着,陆子鹰完全是为了和柳仲比拼,决不让自己垮下来。
后面的路程还算是顺畅的。偶然听一个联络人说:我们这是特级保护措施,蛇人部落中极少使用,除了我们,只在二十年前用过一次。
而这场经历,对于我,则学会了很多东西。这是一次长征,让我从内到外彻底进行了洗礼。我更明白蛇人在社会中的位置,明白了自己应该怎么做,明白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