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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2 / 2)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他与我原来是相似的两个人,只要知道关心的人的平安,便足够,不会多事到让对方详细汇报每一小时的行踪。

“我刚刚下了火车。在郑州找你不到。”

“你去过我家?”我倒吸一口冷气。

“没有,只是给你家打了一个电话,说如果你回去,便让你打我的手机。”他漫不经心地补充:“你妈妈是个很友好很优雅的女人,声音比你好听。”

我释然,但是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快,虽然知道他是因为关心我而想到郑州给我一个惊喜,但是他的行为伤害了我的隐私,打破了我的私人空间。

“你为什么不问我这几天在做什么?”

“等你告诉我。”

“我的契女住院了,你见过她,卢错错。我也住院了,刚刚回到家。”一句话带过,忽略掉那些他不必要知道的情节。

“怎么回事?”他的焦急像一滴红墨水掉进了我苍凉如白水的心中,慢慢地溢开,成为温暖的颜色。

“贫血,晕倒。”

“我马上到你家去,你到床上躺着。”

有个男人为自己人前马后的忙碌,实在是件很惬意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当与方哲在一起时,我就会满足而且迟钝,像现在,居然能心平气和地回忆自己有过的男人们,感觉自己还算幸运,至少每个人都有过仔细照看过我,不会将我一个人孤单地丢在外界的病困痛苦之中。

半个小时后,方哲带着一袋乱七八糟的食品来到我家。他脱掉黑呢大衣,里面是一件深棕色羊仔毛的高领套衫,我看着他笑,说他像我卧室里的泰迪熊。

他将手伸向我:“过来,抱抱!”我顺从地投进他的怀抱里,他不喜欢用香水,却常常不顾衣服的质地,挂在太阳下猛晒,说是吸收太阳的味道。在他的怀里,我闻到了淡金色暖暖的味道。是的,味道也可以有颜色,它吸收了太阳的万丈光芒,将那千丝万缕的金线镶进衣服里。我亦紧紧回抱他,心里完全没有那种会衍生为性冲动的兴奋,惟有宁静的安全感漂荡在四周。

“对不起,让你白跑了郑州。”

“开始电话里不是说已经在火车上了吗?”

“我不想你来送,所以骗你,谁叫你这样笨,不知道想想如果在火车上,怎么会没有铁轨声呢。”我恶人先告状。告诉他在火车站接错错的电话,便放弃了到点的火车,去找她。我不忘记将卢小雅再次指责一顿,说她因和情人约会,将女儿一个人在家里关了一天一夜。有过婚姻经历,有着儿子的方哲听得眉头紧锁,同情地说:“那女孩真可怜,这样的妈妈。”

“是哦。你为什么要去郑州?”

“怕你家里有事,你一个小女孩,应付不来。”

他那句小女孩叫得我半天出不得声,二十四岁了,早就过了可以撒娇装痴的年龄,身边人都当乔米已是刀枪不入,独立行走江湖不担心惊涛骇浪。被叫做小女孩,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少年的时候天天苦恼成长的缓慢,甚至怀疑自己活不到被人称为女人的那一天。可是现在,小女孩仿佛早已与我告别,永不再见。

可是,他叫我小女孩,我是他的little girl。也就是说,我可以像所有小女孩那样淘气,恃宠而骄;也可以像所有小女孩一样胆怯,弱小,随时寻找一个坚实的怀抱。这一切,仅仅缘于他爱我。

He love me!

他是个会享受生活的男人,看着他从袋里摸出一瓶上好的红酒时,我忍不住吻他的脸颊。很少这样主动对他亲热,他有些吃惊,但是却欢喜地看着我,像极易满足的孩子,老师仅仅拍了拍他的头,他便视为恩典,恨不得掏出自己所有的气力来回报。他不知道,我这样做,只是因为我不爱他。

不爱他,用一个吻回报他对我付出的这样许多。这个吻,不是爱情,而是歉疚。

“没有红酒杯!”我有些懊恼地说。因为自已虽然追求极至的享受,又没有足够的金钱让我能天天啜着价值不菲的上好酒水,过上完全小资的生活,所以没有想过在家里添一套酒具。

他胸有成竹,像魔术师一样,优美从容地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两只包着白色玻璃纸的酒杯,将它们放在桌上。

“Baccarat!”我打开玻璃纸,看着漂亮的玻璃杯,念出杯底的刻字,不可思议地看着他。Baccarat是法国有名的玻璃工艺品的牌子,中国只有香港有卖,我只在丁俏君家里看过这个牌子的制品,也是玻璃杯,被她视如宝贝,却远没有这两只漂亮。

“这是原来我买来送自己的,但是两只equinox,只用一只,便是亵渎。”

“equinox!”equinox是春分与秋分时的那一天,那一天,白天与黑夜同样的长。用这样的名字来命名玻璃杯足可见法国人的浪漫,在爱面前人人平等的价值观。

“你是白天,我是黑夜,我们永远不会分开,而且会活得一样的长。”方哲将酒注入杯中,因为美好的憧憬,笑得温柔。

他带来了比萨,熏鱼,甚至到厨房做了一盘水果沙拉。两个人坐在客厅里喝酒,斯文地吃饭,都不多说话。热闹是中餐的特点,眼神的交流才配得上这脉脉的红酒。

“以后我给你拿些红酒来,女人喝红酒有助于活血养颜。”

他所做的一切,我只需点头接受,甚至不需要感谢。

饭后,我坐到床上翻看成人童话《小王子》,这是我喜欢的书,图画可爱,文字耐人寻味。方哲坐在客厅看电视。听到外面细细的声音,感觉踏实,却仿佛缺少点什么。

门开了,他走进来,将一杯橙汁放在我旁边的桌头柜上,说:“累了就睡,你多喝些糖份高的东西。”

看他向门外走,我愕然:“你进来就是为了给我送橙汁?”

他站在门口,看看我,复又走了回来,在我唇上亲亲一吻:“想进来看看你,拿橙汁做借口。”

我被他逗笑。感觉他是上天送我的礼物,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爱我又如此优秀的男人让我碰上。

“如果婚姻也是这样,是不是很美好?”他问。

“呃?”

“两个人相互挂念,却保留且互相尊重各自的空间。像我们现在。”

“这还叫什么婚姻?”我奇怪。

“你心中的美好婚姻是什么样子?”

“两个人腻在一起看电视,一起热闹地交流关于某个问题的看法,俗气而热闹的生活。”

他失望地看着我:“那是少年人的恋爱,不是成年人的婚姻。”

是的,对于婚姻,他比我更有发言权。我的朋友几乎都是单身,惟有过与已婚男人的交道,还是做了别人婚姻的入侵者。而他,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失败之后,他更清醒什么样的婚姻关系是长久的。牢不可破的,更明白什么样的方式是适合他的。我认同他的说法,但是,我没有办法苟同。他的经验是他的,不是我的,他能把握他的情绪,却无法控制我的,我与他,就像他刚刚在吃饭时说的那样,是黑夜与白天。虽然他说黑夜与白天可以永远相随而且生活得等长,但是在我看来,只能像一首歌里的吟唱:你永远不懂我伤悲,像白天不懂夜的黑,不懂那星星,为何会坠灭。

他看我出神,以为他的话影响了我的心情,叹了口气,拉住我的手:“当我没有说过,别想那么多,睡觉吧。乔米,你会长大的,你会明白的。”

我几乎要出言反驳长大?我已经二十四岁,早已是成熟女人了。

看着他疲惫的神色,硬生生将话吞了回去,转开话题:“你刚下火车便来我这儿,一直也没有休息好,你也休息吧。”

他看看我,苦笑了一下,吻我额头,起身要向外走。

一种不知如何是好的情绪迅速蔓延过来,让我同情他,并且想要为他做些什么。

我说:“今天晚上就不要回家了。睡在这儿吧。”

他眼里有亮光闪过,终于还是摇头:“傻丫头,你身体虚弱得很。”

听他这样说,我马上红了脸:“你说什么呀,又不是让你做什么,只是怕你太辛苦,这样来回赶。”

“你没要求我做什么,但是睡在这样的美女身边,我可不能保证我不会做什么。为了有个好的睡眠,还是回去睡比较妥当。”

几句玩笑下来,他与我仿佛都忘记了刚刚那一丝不快,总算没有让一个不错的夜晚败兴而终。

他又一次亲吻我的面颊,然后温情地帮我拉拉被子,关门出去。

房间陷入无边的安静中,与外面他穿大衣换鞋弄出的细微响声相比,安静得让我想逃离。枕边三个泰迪熊,穿毛衣的那只被挤到了地上,只留下粉红色的泰迪与魔法师泰迪偎在我枕边。这两只,都过于昂贵,颜色过浅,不合适抱在怀里。我光着脚跳下床,去拾起那只被我撕破了毛衣的泰迪,看着那被撕破的毛衣,又想到与和其的第一次相见。那个时候,它已经破损,被卢小雅修补好,然后败也萧何,因为卢小雅,我将毛衣撕得更破,估计再好的手工也回天无力。正怔怔地想着,身后一声轻响,伴着冷冷的风飞快地窜到睡衣里,我哆嗦着,像从高空坠下般浑身发软,不敢向后看去,只是低低地说:“谁?”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方哲的声音。

我的心复又落回胸膛,扭着嗔怪他:“你吓着我了,我以为你走了。”

“穿大衣的时候,钱包掉到地上,拾钱包的时候,我在沙发下看到这封信。”

“信?”我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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