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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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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魏卓然不忍自己心爱之人就此含冤而去,将顾慎之的身世全盘告知了当时年仅十岁他,从此顾慎之的生活中,便没有了欢笑两个字,他认清了自己的寄人篱下,认清了自己认贼作父的真相,在那种环境中,熬过了一年又一年,直到杨岄进京,他和魏卓然商讨了最好的计策,能让那位名动夙夜,威震四海的西南王,死于一场正常的疾病之下,没想到叶千骄的出现,让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差一点成了支离破碎的疏忽,他只好了顾慎之的一条腿,却差一点搭上了顾慎之的一条命。

顾慎之闭上眼睛,昏黄的烛光下更显得他身影清瘦,他退步坐在了靠背椅上,眉宇一寸寸紧蹙。在他的计划面有迷惑杨岄,有欺骗杨岄,也有抛弃杨岄,却惟独没有爱上杨岄。要承认那是爱吗?当年明明可以离开滇阳,回到时岱山的身边,又为什么要临终托孤,又为什么想到要用一死来泯去恩仇?

顾慎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苍白的脸色带着一丝灰败,右手不自觉按住自己的太阳穴,自从三年前身下阿宝以后,这头痛的毛病就一直没有好过,就连苏媚都束手无策,只能极尽调理。

张若怀的视线落在眼前的弟子身上,心中疼惜骤生,摇头叹息道:“慎之,我听小媚说,你临走时曾有一封书信写给宛平国的大王子,里面有一句话是这样的:国之大事,凭一人之力,无以回天,那时你便有如此胸襟,为什么现在反而又放不下了呢?”张若怀本就是古道热肠之人,总见他宿忧难舒,难免也要多劝慰几句。

见顾慎之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关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又从袖中拿出了一张纸条,放在顾慎之面前的茶几上。

“这是魏先生从滇阳发来的飞鸽传书,你看看吧。杨岄起誓的日子怕是近了,你打算如何行事?”

顾慎之再回军营的时候,杨岄早已经不是火头兵了。夕阳蔽日,尘沙之中,杨岄只穿了一件粗布衣裳,正带着一帮将士,在校场近身操练。北风卷起一地的碎沙,顾慎之的眼睛无端红了起来,他的马从杨岄的身边经过,紧实健硕的体魄,被晒成小麦色的肌肤,刚毅的眉宇,刀削的脸颊,没有半点当年的幼稚,这就是西南王杨岄,化去稚气,磨去棱角,敛去戾气,不再是他那个没有主见,没有心眼的小岄岄了。

顾慎之刚回军营,便听说塑国的大将军完颜烈放下狂言,要在过年之前拿下宿州,让塑国的军队在宿州城过年,隆隆的战鼓已经在城外敲了两天两夜,而夙夜军营,却并没有任何大动静,仿佛城外的那一轮轮战鼓,都是敲给空气听的,也仿佛这军营里面的士兵,人人练就了一个掩耳盗铃的神功。

有人提出一个擒贼先擒王的计划,要去刺杀那位猖獗的完颜将军,没想到一向在京师饱读诗书,富有英雄爱国主义的梁大将军居然一口同意了,在军中招募了一支敢死队,打算潜入敌方阵营,就算不能一举刺杀完颜烈,至少也要烧他几石粮草,毁他几间大营,戳戳塑国军队的锐气,而一直蜗居在火头营的杨岄,却自告奋勇的加入了这支所谓的敢死队。

梁将军的大帐,门口已经燃起了火把,顾慎之扬起帘子进去,四角都放着烘烘的暖炉,梁明玉虽然是在大营,却并没有身着甲胄,宽大的风衣披在身上,想必是极不习惯北地的严寒。

“沈大夫,不知家师是否同意本将军提出的要求?”见顾慎之进来,梁明玉放下手中的毛笔,开口便问。前线战势迫在眉睫,要是没有药材,那一旦有伤兵,必将是一片有伤无处医的局面。

梁明玉原是文臣,但是听说当今元景帝喜好龙阳,所以当日把文状元的他留在了身边,当起了一名御前侍卫,外加之他是开国功臣梁丞相的孙子,所以未立任何功勋,就坐上了御前侍卫统领的位置,边关战势一起,朝中文臣,多半胆小畏敌,他原本也是年少懵懂,资历尚浅,谁知那兵部尚书乃是当年在他祖父手下受尽欺压的陈思德,因此一章奏折上去,提拔他年少有为,可为三军之表,且身在高位,自然要为人表率。梁明玉就这样从京畿的三大营里面挑选了三分之一的人马,从他的高床软枕上下来,到了这风沙肆虐的边关,对抗完颜烈铁腕之下的三十万塑国人马。

轮兵力,夙夜若是倾巢出动,兵力还比塑国多了两三成,可是京畿的那些兵,却是不能动的,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所谓家贼,那便是远在云州的西南王。打不动,借不来,朝廷对杨岄唯一的办法,也就是只有安抚了,安抚到守住了后门,自家宅院没有起火,那是最好的。这不,才开战没两个月,朝廷对西南王的赏赐,都已经要堆到了滇阳的城门口了,明的暗的,可谓是用心良苦,最狠的一遭,就是命人去千叶山庄请庄主和庄主夫人进宫做客。只可惜晚了一步,两位老人早已经安顿了下人,云游四海去了。杨岄至此再没有后顾之忧,朝廷却如热锅上的蚂蚁,元景帝连着几道圣旨,宣杨岄进宫共商塑匪侵略之事,却在圣旨上写明了,随行人员不得超过五百,五百将士,送到京畿的虎穴中,那还不够给老虎塞牙的。杨岄愣是装傻冲愣,告病不肯回朝,直拖到朝廷也没了脾气,而自己却跑到了人家军营里面当起了火头兵。

“沈大夫……沈大夫……”见顾慎之没有回答,梁明玉继续说道:“如果是价钱有问题,我愿意比市价再贵上两成。”

顾慎之总算回过神来,见梁明玉一脸着急,便小声安慰道:“梁将军请放心,为师不是奸诈商人,定然不会坐地起价,但是为师医者父母心,实在是舍不得那些老百姓,所以他老人家打算,把进货的七成让给军队,只留三层给百姓,将军以为如何?”张若怀是个生意人,战事一起,他就知道跌打伤药必然会涨价,所以前几个月倒是囤了一笔,算来算去,那一批药材,也正好多出七成来,这样卖给军队,既可以多赚一笔,又不用哄抬物价,既博得百姓美名,又不得罪官家。

虽然与自己的期望值相去甚远,但总算是解了燃眉之急,梁明玉垂下眼帘,蹙着的眉头却没有松开,拿起笔想在军报上写了起来,末了又抬头看了眼顾慎之道:“国难当前,张大夫有此觉悟,已经是夙夜之福了,那些抢匪,要是知道这些药材关系到多少人性命,只怕他们也睡不着觉吧。”

顾慎之嘴角带起一抹苦笑,为将帅者,如此妇人之仁,真不知是好是坏,顾慎之忽然想起校场上那一群人操练的身影,忍不住开口问道:“梁将军,刚才回营,校场西侧的那一队将士,并没有穿铠甲练兵,连的也都是一些近身,奇袭的招数,而且里面龙蛇混杂,好似并不是正规部署的军队?”

第六十三章

梁明玉是一个有洁癖的人,营帐打扫的一尘不染,帐子里并没有别人,案边的小茶炉上,水刚刚烧开,他起身站了起来,沏了两杯茶,示意顾慎之一起坐了下来。

“不瞒沈大夫,那些人,就是集结的敢死队。”说道这里,梁明玉秀气的脸渐渐沉了下来,皱了皱眉道,“我年少入仕,世人皆以为我是靠了这副皮囊,才爬到了现在这个大将军的位置。”

顾慎之抬起头细细看起眼前的人,斜眉入鬓,吊翘眼角,骨子里就是一副高不可攀的纨绔子弟模样,说话的时候总喜欢挑一挑眉,倒还真有一丝女气。可是顾慎之知道,越是这样的人,就越不甘心被人看轻,就像自己一样。

“身正不怕影子斜,梁将军又何必在意别人之言?”

“沈大夫难道不知道人言可畏这一说?”梁明玉有些无奈的叹了叹,少时梁明玉多病,全赖名医细心照顾,从小对医者便有敬佩之心,再加之顾慎之如今外貌丑陋,更让梁明玉有一种亲近之心,话也不免多了起来,“我梁家时代忠良,我本也是科举状元,想的是在朝堂上做一番大事业,如今却阴差阳错,成了武将,若是毫无战功,我也再无面目去见梁家先祖了。”

顾慎之心下暗道,你急于立功,就要从军营里面挑那么多人出去送死,你可知道,若是此次行刺不成,那么势必加快完颜烈进攻的步伐,到时候你梁明玉,只怕是跑都还来不及。可是杨岄……他为什么会去参加敢死队?

顾慎之低头抿了一口茶,上好的大红袍,云州的特产,只是这茶到了口中,却难以下咽。看来杨岄已经等不及要自己去加快战势的发展了。

耐不住梁明玉的邀请,顾慎之留在他的帐中一起用了晚膳,喝多了几杯梁明玉向顾慎之吐了一地苦水之后,便早早休息了,从梁明玉的营长出来,已是亥时三刻,顾慎之也喝多了几杯,头有些昏昏的,举目四望,军营里早已经一片宁静,只有远处的烧旺的火把,发出劈裂啪啦的声音,他晃了晃头,向自己的营长走去。

夜风在空气中飒飒作响,杨岄站在顾慎之营帐门口,步伐显得焦躁不安。

自他离开之后,自己竟然说不出的想他?杨岄给这句话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他,或者他单纯的以为,只是因为他和顾慎之的声音很像,更或者是其他原因,总之,他现在自己也弄不清楚了,只知道想他,想他……就像今天在练兵时,忽然看见他骑着马从营外回来,那种挺拔的姿态,潇洒的笑容,竟让人完全就忘却了他脸上那难看的疤痕。

他不会是顾慎之,杨岄自言自语的摇头,顾慎之柔弱,细致,敏感,尽管他有一张足以迷惑众人的笑容,他的外表是坚强的,可他内心,太让人心疼。

沈孝却完全是相反的,他温雅,亲和,纤瘦,虽然长的丑,可身上却总是散发着光芒,让别人有一种保护的欲望,杨岄有时候再想,也许这样的一个人,内心反而比外表看起来强硬的多。

所以他才会不告而别吧。

北地天气严寒,每到风雪天,顾慎之的腿伤总会复发,一阵阵痛的钻心,他的步子有一些颤抖,虽然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并没有多少异样。腿伤的伤疤,当初也不知道叶千骄用了什么灵药,居然一点疤痕的都没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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