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回回过神,自是清楚沈崇是在胡诌,只是在司马詹的注视下低垂眉眼:“那就有劳沈兄了。”较起司马詹眼下当然是跟沈崇离开为妙,便同司马詹告了退。
两人行了一段,苏回原是想走的,却被沈崇借着矮树遮挡拉住胳膊,“那位殿下可看着。”
苏回僵了僵,到底没甩开他的手,压低声音道了声“松开”,沈崇目光却凝落在一截露出的白皙腕子上,末处隐约可见一点疤痕,但如何看都比寻常男子要细瘦多,没来由就走了神。
“沈大人自重!”苏回一直忍到了没人的地方才甩开了那只紧握不放的手,话一说完自己就先愣住了,好似同样的话颠倒了人说,无端显了滑稽。
沈崇愣神,握了握落空的手,背到了身后,同苏回道了歉。然心下却起波澜,
只看面前这人白皙的面颊透出淡淡绯红,一双细长眼眸生动极,这样鲜活的就好像看着看着那一双眼眸蕴藏着化不开的浓墨,沉沉的,仿佛是透过他在看着什么人似的。
“你的眼同我的一位故人极像。”他曾因那一双眼牵动心绪,喜怒哀乐浅显易见,感知她的所有,而如今,又是如何想都想不到,可看着苏回的眼睛,那些记忆又都卷土重来,胸腔内一阵又一阵的悸动鼓噪。
苏回被那样的目光看得心头一跳,“哦,是么。”可显然不想在这话题纠缠,随即问道,“方才你说什么流芳园”
沈崇敛眸:“流芳园里搭了戏台子,请了名班子唱戏,夫人们用过饭后一道去那看戏。”他又顿了顿,“苏神医初来乍到,关系单纯,沈某提醒一句,二殿下此人,如无必要,神医还是远着些好。”
苏回诧异,很少见沈崇对不甚相熟的人如此能言谈,“什么意思”
沈崇迎上她狐疑目光,目光澄澈不掩,而微微上仰露的脖颈处肌肤细腻如美瓷,眸光倏尔深远。
苏回等了半天,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这青天白日怎么又跟失了魂一样。“沈”
手被握住。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掌托着,在苏回倍感被轻薄要收回之际,那人却翻过她手心怔怔瞧看
“夫子,我会看手相,我给你看看可好?”
“这是天印纹,天资聪颖,贤妻相辅,自能官运亨通,一生荣华富贵。这贤妻嘛,夫子你看,得选这样的,像不像个井字,算命的说大富大贵,贵人相。”
说完那少女似乎连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一双眼睛晶晶亮亮眨啊眨的,仿佛搔到人心最柔软之处。
那双眼和面前之人的交叠在一起,沈崇心头大震,脱口而出:“阿妧”
可对面的人毫无反应,只稍稍拧起了眉头,“沈大人忧思过甚,易造幻象,若不早医治恐有大患。”
“”
“沈大人来,我一定免个两成,若有需要只管使人传唤一声即是。”苏回淡声,“告辞。”
“等等。”沈崇揉了揉眉心,再看,确是苏回无误,神情清明了些,再起口时嗓音无比暗哑,“有些人,远非你表面所看这般简单,许有些不可为人知的癖好”
苏回莞尔,噙着一抹似笑非笑打量他,直到看得沈崇耳根处都腾起了绯红,退后一步。
“多谢。”苏回拱了拱手离开。
独留沈崇杵在原地,仿佛陷入长久不愿醒来的梦里,风带起衣袍,身姿颀长而萧条。
自己怕是魔怔了,否则怎么会怎么可能
这厢苏回去流芳园,正好碰见从里面走出来的苏霓,而看到在其身后出来的人时挑了眉梢停在原地没动。
“是小五顽皮,令夫人受惊了,我在这给赔个不是。”说话的那人着一身大红喜服,俊朗不凡,言语温柔地令人生不起怨怼。“我让人先带苏夫人去换身衣裳罢?”
“不用了。”苏霓开口有一丝生硬,走到苏回身旁,“今个是殿下的大喜之日,吾等贺喜,宋五姑娘这般非是不给我面子,而是不给殿下面子,殿下回护既是无谓,但照着那位姑娘的脾性,可莫要害了她才好。殿下不会怪我说话太直了罢?”
司马琰的笑意凝在嘴角,几不可查,直道不会。
“苏夫人性格爽快,说得不错。”司马琰顿了顿,“小五年纪小,失当的地方我定好好约束,夫人也莫要放心上。”
“殿下不怪我这个妇道人家多话已然感激了。”苏霓又恭恭敬敬福了身,又同苏回软了声音道,“夫君,我有些头疼,可能早些走了?”
如此,司马琰自是不好再挽留人,苏回提出告辞便只得放了人,原想同苏回私下聊聊只得下次再寻机会,差人客气送了出门。
回到马车上的苏霓便改了怏怏作态,只脸色确有些苍白,弯着嘴角,“小郎君,我若是得罪了人,你可得帮着我呐。”
听她这么说,苏回担忧的神情缓和了些,就是没事了,“你就是捅破天,也还有我兜着,说罢,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宋黍那妹妹人小气性大,我说白玉膏没了,她非不信当我不给她面子作弄我,以为能当众给我没脸,小儿手段,我能让她讨了便宜去,反正她还比我惨呢。”
“”苏回瞧着她失笑,“我还以为你会”因为司马琰好一阵伤怀呢。
“你都能放下,我有什么好放不下,我都是孩子娘了。”苏霓眉眼骄傲,怪是让人移不开眼。
苏回抽了抽嘴角,心道这变化有点快,有事没事还捎带上埋汰自己,有些承受不来。
良久,又听她低低道,“何况,没了她那个兵部尚书的爹,你猜结局会如何?”她说这话时眉眼清冷,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未远的事实。
苏回抿唇,从南召回来,她有太多的疑问需要解答,而所有疑惑的似乎都离不开一个人。而在她回京之初,就有人去南召打探,不单是这皇城里的还有
“你可见过周夫人了?”
苏霓知道她挂心的,道:“你那白玉膏在这场合好用极,周夫人就要走了两罐,还约我后天一道去喝茶赏花。”
第56章
谁都知道左都御史沈崇过了而立之年都未娶妻; 孤身寡人; 想是克亲的传闻太厉害; 也有说这些都是幌子; 实际是那沈崇那方面不行,掩人耳目罢了; 直到眼下传出沈崇是个断袖; 在六皇子成婚大典同一男子拉扯不清,形迹暧昧; 大家竟也不觉得有差。
断袖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都不能人道了,还指这什么呢。
可景和帝最痛恨的便是断袖; 概因先皇三子即后来的郕王性别错置,宫廷,为人不齿; 故景和帝对这类的事都视作腌臜; 就是不知以后会如何看待这位朝廷新贵了。
“当是多正经的人,不也是好那口的; 跟我抢人,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能耐!”身材圆润的男子抱着一名纤细美少年坐了他腿上,而他正把手伸了少年原本就松垮未系紧的袍子里狎玩。
那名少年不知被碰触了哪儿,发出一声甜腻声音; 身子宛若无骨地靠在司马詹身上; “殿下不要了”
站在下首不远的长衫客低眉垂首; 眼观鼻鼻观心,站得甚是规矩,仿佛是对这幅场景司空见惯,可眉心仍是皱了皱,最终只沉着声音道,“沈崇才思敏捷,功于心计,能受圣上赏识自有缘由,殿下莫要轻看。”
司马詹被说教神色显了不虞,“我知道,我是那意思么?”
那人不敢吭声。
“愈是咬人的狗愈不叫,这道理倒是没错,先前还真是小瞧他了,现下当着个左都御史查这个查那个,搅和了我的事,我非整得他下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