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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部分(2 / 2)

桓震听他这一番话,不由得怒气勃发,冷笑道:“若真如此,除非他不是朱由检!”袁崇焕听得他直呼圣上名讳,先是一怔,继而叹了口气。桓震道:“上次匆促之间不曾对你说得详细。鞑子未退之前,朱由检绝不会杀你。你知道这是为何?他要用你胁迫祖大寿回军援救京师!你在狱中关押八月有余,倘若真是一时糊涂,早该醒悟过来,他为甚么仍是要将你凌迟?他不是为了这个国家杀掉一个叛将,他只是杀了一个会碍着自己的面子,会叫士兵们只知有将,不知有君之人!他是为他自己杀你,杀你这个毫不相干之人!”

袁崇焕愣在那里,久久说不出话。桓震这一番振聋发聩的激怒之言,他心中早已经想到过了。虽然如此,他还是一遍遍地用君臣大义来欺骗自己,告诉自己打从当上蓟辽总督的那天起,姓袁的就没有想过能活着卸任;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乖乖地自己送进宫来给皇帝抓了,又乖乖地坐在这里等着给皇帝砍头。可是难道自己这么做是错了么?

桓震见他迟疑不语,索性更进一步,俯身抓住他的衣领,袁崇焕体格本就不算健壮,桓震的力气也不能说小,猛一发力,竟是整个身体都给他扯了起来。桓震注目而视,一字一顿的道:“桓震今日方知过去之非。从今往后,当以今日之我与昨日之我战。大汉国土,哪怕我孤身一人,战至最后一息,也要誓死守卫,请你放心。”说罢,手一松,头也不回地大踏步离去。

袁崇焕扶壁而立,怔怔地目送他离去,余大成见得桓震铁青着一张脸不顾而去,当即进来。袁崇焕也不理睬,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直到油灯中本就不长的灯心燃烧殆尽,火苗跳跃几下,骤而熄灭,狱中没了亮光,刹那间陷入了一片黑暗,袁崇焕忽然道:“请取笔纸来,待我致书复宇。”

桓震激愤之下一怒而走,出了镇抚司狱便即后悔。虽然袁崇焕如此做法叫他接受不了,可是毕竟总不能放着他在牢里不闻不问。但现在他却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已经白白放过了两年多的光阴,不能再继续隳废下去了。他回家取了袁崇焕的佩剑带在身边,也不去见傅山与周雪心道别,静悄悄独个儿离去。

眼下京城之中没一人可以信任,韩爌钱龙锡纷纷明哲保身与他保持距离,余大成口上极力保救袁崇焕,做起事来却叫人不能不生疑心。傅山至今仍不肯全然相信袁崇焕本是无辜,与他商议非但无益,并且十分危险。他心中拿定了主意,无论如何要设法出城离去,统兵之人没有了兵,那便如同无水之鱼,任人宰割。祖大寿带着三军,速度绝不可能比自己单人独骑要快。何况一路之上碰到鞑子游兵难免作战,只消迟误一日半日,自己便可追赶上去了。

话虽如此说,眼下要想出城可没那么容易。城外有莽古尔泰的万余大军虎视眈眈,城门一开难免会给敌人乘隙一拥而入。是以多日来城里的使臣出城,城外的兵将进来,大都是从城头用箩筐缒上缒下,不得已非开城门不可的时候,也要主帅的亲笔将令才可。

桓震自然不会有那种东西,若要从城头爬出,恐怕还没爬到一半便会给上面守军的长矛搠死了。沿着城墙信步走了一程,始终想不到法子蒙混出去。蓦然只觉肩头给人拍了一记,不由得握紧了剑柄,急转头瞧去,竟是颜佩柔。

颜佩柔见他有些发呆,低声道:“快随我来,城上有人在瞧你了。”桓震向城头瞟去,果见有两个士兵探头向下瞧来,似乎颇有疑心。连忙低下头去随着颜佩柔匆匆走开,到了距离城墙十数丈处,料想守军再瞧不见了,这才站定。

此时此刻,桓震却不愿与颜佩柔搅在一起,一则自己要做的事情十分危险,不愿连累于她;二则颜佩柔为何要杀自己至今仍是一个谜团,虽然死在她手中倒也无妨,可是大事未了,眼下却死不得。

好在此处是人来人往的通衢大道,不怕她突施杀手。当下略一躬身,道了声谢,回头便走。颜佩柔在身后叫道:“我知道从哪里出城!”桓震一怔,步子顿了一顿,旋即又向前走去。颜佩柔着起急来,几步抢上,拦在他面前,质问道:“你干么总躲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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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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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震头也不回,冷冷的道:“你要杀我,我却还不想死,怎么能不躲着你?”颜佩柔听了这话,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桓震硬起心肠,漠然道:“走开。”颜佩柔仍是伫立不语,桓震心中焦急,伸手扳过她肩头,试图将她推开。是时天色已晚,日方薄暮,冬日惨白的夕阳照在颜佩柔一般苍白的脸颊之上,显得全无血色。桓震心中一痛,只觉再瞧她两眼自己好容易立定的决心便要崩溃,转过头去望着天边,叹道:“有时候我真想不明白,你究竟是要杀我,还是要帮我?那日京郊山中,你虽然刺我一刀,我却知那绝非你本意。究竟是甚么人逼迫你做这事?有何等难处,干么不对我讲明,让我帮你料理?”

颜佩柔牙齿咬住下唇,垂头道:“我不能对你说。”桓震心底叹息,点了点头,回身向来路走去。颜佩柔抢步上前,从身后扯住了他的衣襟,颤声道:“你……你就不能暂且信我么?”桓震摇头道:“若是往常,我定然毫不犹豫的相信,哪怕你骗了我,取了我的性命,也无所谓。反正桓震这条命早已是捡回来的了,就送在你手里,也没甚不可;但是眼下桓某有要紧事情做,一时半会却死不得。”伸手轻轻扳开她手指,两人肌肤相触,只觉她手心又湿又冷,当即摘下自己的护手棉窝替她套上,轻声道:“善自珍重。”说罢便走,再不敢回头瞧上一眼。走没几步,只听背后颜佩柔唤道:“你回来!我……我甚么都对你说!”

两个人寻一间酒肆,找个僻静座位坐了,颜佩柔只是低头不语。桓震也不催促,只要了一壶烧酒,一盅跟着一盅地喝个不住。他酒量本差,今日心绪又是不佳,一壶酒才喝十之四五,已经有了十分醉意。人一醉,话便多了起来,也不管颜佩柔是不是在听,拉着她说个不住。颜佩柔听他屡屡提到袁崇焕姓名,深怕隔墙有耳,匆匆付罢酒帐,叫店家雇一辆驴车,扶着桓震钻了进去,对那车夫吩咐几句,扬鞭而去。

桓震醒来的时候,只觉身子摇摇晃晃很是颠簸,坐起来瞧时,却是身在车中,不由得吃了一惊。颜佩柔一直坐在他身旁,见他起来,微微一笑,道:“你可醉得厉害,我雇车换车,将你搬上搬下,竟然全没知觉。”桓震赧然一笑,忽然叫道:“我在车里?这是要去何处?”

颜佩柔掩口胡卢,道:“醉鬼就是醉鬼。你来瞧瞧,这是哪里?”说着掀开了车帘。桓震伸头看去,只见朦胧夜色之中似有山峦起伏,一弯新月初上柳梢,隐隐照得一片荒郊野地,竟是已经出了北京城。

他又惊又喜,话也说不连贯,一屁股坐了下来,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你好神通广大!”颜佩柔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道:“神通广大?我又不是孙猴子,再说将你带出城来的并不是我。”桓震疑道:“那是谁?眼下城防如此之严,谁有那个本事?莫不是朝中哪位大人?”颜佩柔道:“你想见他么?”桓震不假思索,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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