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枭和秦君任同时脸色一紧。京都指挥营!一万五千人!如果全部叛乱的话,那完全是压倒性的优势!更何况现在御林军还有部分叛变,放进大量叛军囤积隐匿在西市和南市!
万俟枭捏紧拳头。看来秦羡受伤的消息昨天深夜一入城,某个长期处心积虑的人就行动了。四下一鼓动,那些一直以来蠢蠢欲动的刘长孙之流就一个个躁动了,个个摩拳擦掌调兵遣将,准备干一番大事业了。
可恶!
现在西市和南市不断有叛军囤进,东西城门内有叛乱御林军作祟,外有京都指挥营源源不断的涌入帝都,整个帝都现在已经陷入风起云涌一片危机之中了。
黑云压城城欲摧。
【055】暂时联盟
当天晚上,左相府邸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红漆大门口,年迈的管家脚步快速而稳重的跟着家丁到了门口,看到被门卫拦下的人,全身俱罩在黑色斗篷下,因为帽子的遮掩只能隐约看到尖尖的下巴。管家不禁有些纳闷:“不知客人乃是何方人士,欲见我家相爷又有何事?”
万俟枭微微支起斗篷的帽檐,露出大半张脸,朝年迈的管家点点头,淡声道:“进去说。”如果不是情势紧急,打死她也不会来左相府找狐清影合作。但现在大势当前,情势不由人,自然大局当先,所有个人恩怨先摆一边,联手平定动乱再说。
管家看清万俟枭之后眼睛一亮。是个女子!还是个漂亮的姑娘!管家激动了。这么晚了这姑娘还来找少爷,八成是少爷在外面的桃花债投奔来了!哦呵呵呵呵,真是太好了,少爷终于开窍了!老爷啊,夫人啊,狐安终于看到少爷开窍的一天啦,你们在天之灵也可以安心啦。呜呜呜老管家幸福得老泪纵横,二话不说就让万俟枭进了门,并亲自引路往后院走去。
万俟枭有些纳闷,但还是快步跟上。
这一路上管家的嘴巴就没停过,从小姐贵姓到芳龄几何,家在何方,家中还有何人等等不断的打听,弄得万俟枭一头雾水但出于对老管家客气放她进门的好意也没翻脸就是了,偶尔还会不耐烦的应上一两句。
“小姐不辞劳远前来,这么晚了一定也累了吧,不如老朽先安排小姐歇下,明日再见少爷可好?”老管家小心的打量着万俟枭的神色,心中不断盘算着将万俟枭留下的几率有多大。
万俟枭摇头:“我有急事,必须立刻找相爷商议。越快越好。”
“这……少爷就在雪轩后园子,只是少爷今日心情不太好,恐怕不太方便……要不小姐请在花厅稍后,老朽先去通报一声?”
万俟枭推开管家:“无妨,我自己去即可。”
老管家恍然大悟一拍头:“啊啊,好,好。我家少爷就劳烦小姐多多照顾了。嘿嘿”
“?”万俟枭狐疑的看了乐开花的老管家一眼,然后让过他直接进了狐清影的雪轩。
雪轩里没有人,似乎下人都被打发了。空寂的雪轩在银钩冷月下显得特别的清冷。万俟枭一路走过去,一个人都没有碰到。但即使没有人可以给她问路,她也精确的找到了狐清影所在的位置。
狐清影正在后园,醉剑狂歌。
他一手拿着酒坛,醉饮狂灌,一手长剑飞舞,唱着不知名的古老而苍劲的歌。闪亮的剑光有如银龙潜海,白练浮光掠影,在月下闪出更比月辉的银光。
他的剑舞得极凌厉潇洒,惊鸿绝艳。
万俟枭对剑道也算略懂,但却从来不知道一个人醉酒发泄的舞剑也可以舞得如此有节奏感而洒脱快意。
剑由心生。剑随心动。剑舞心境。
银光一闪,狐清影飞起一剑划过,白色长衣翩跹而起,无数朵破碎的梅花漫天飞舞,在银月夜风里飘然而下,美丽至极。
飞旋的花瓣里,清冷的月色下,狐清影抱着酒坛狂饮,长剑拖地,残花飞旋,天地似乎都在旋转中颠倒,最终他脚下一顿,整个人“咚”的一头倒进地上的枯萎花丛中,举起酒坛就把酒往嘴里倒。
倒完了拉起袖子一抹嘴,又唱起那古老苍茫的歌。
夜风起,吹得那支古老的曲子破碎的随风而去。
万俟枭被那样苍劲古远的曲子感染,走过去在狐清影旁边找了个地方坐下,夺过他的酒坛抿了一大口:“很好听的曲子。”
“啊。古老的成婚祀礼曲子。”狐清影眼神迷蒙,也不在意是谁来到他身边。他身后抢过自己的酒坛,不甚珍惜的往嘴里倒。
“这曲子,我好像在哪听过?”万俟枭皱眉。她的记忆深处,似乎也在哪听过这支曲子。
“呵,云国的成婚祀礼祝曲,你怎么可能没听过。”看来狐清影真的是醉了。既知道眼前这女子是云国的莫绮潇,又仿佛并没有把云国公主莫绮潇和跟他一直不对盘的万俟枭联系到一起了,果然是醉得厉害了。
万俟枭被“云国”两个字惊到了。在她记忆力,这两个字早已经随着莫绮潇的消逝而远去了。没想到现在突然又听到这两个字。万俟枭心念一动:“你是云国人!”
“啊。”狐清影也不否认。
万俟枭面色渐沉,挑眉冷笑:“云国人到大秦当左相?”只怕这里头心思深远,另有所图吧?秦羡灭了云国,狐清影会真心给秦羡做左相?不会是想祸害大秦吧?
狐清影醉眼迷蒙,也冷笑回讽道:“云国公主到大秦当皇后,我当个区区左相而已,有何不可?”
万俟枭冷哼:“本宫皇上是知道的。”
狐清影也嗤笑:“皇上圣明之君,如何知道你就不能知道我?”
“咦?”这回轮到万俟枭诧异了,“他知道你是云国人还敢用你当左相?……你们做了什么约定?”除了利益交换,万俟枭不认为真有什么君圣臣贤无条件追随的说法。尤其是秦羡那样多疑的君,狐清影这样睿智的臣。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两人最初就约定了什么,各取所需。
狐清影此时醉的厉害,平日里绝对不会跟别人说的事居然在这个迷蒙的夜晚因着昏昏沉沉的醉意有些自嘲的说给了万俟枭听:“啊。两年前的今天,云国帝都将破,我的未婚妻远嫁他国。我就是站在山顶上看着花轿在这支古老的曲子里悠悠起轿离去的。”
难怪他今天心情不好,举止反常了。一向刻板自律的他,今夜喝得烂醉。原来是未婚妻结婚了,新郎不是他。
“所以你跟皇上约定,他吞并天下,你要回你的未婚妻?”万俟枭沉吟了一会就猜出答案。
“啊。可惜那个男人病秧子,死得太早。”
看狐清影答得这般随意,万俟枭不禁怀疑,狐清影到底是真的对他的未婚妻有感情,还是说不过是出于未婚夫的责任心罢了。毕竟,这男人跟个木头样的,根本就没有心,人也死板得很,会懂感情才怪了。
“咳,既然一切都是因皇上而起,你……不恨他吗?”万俟枭迟疑的看着狐清影。月光下,醉酒的狐清影脸上多了些柔和,竟是温和清雅的书卷气息,比平日那个板着脸的酸儒优雅了不知多少倍。万俟枭总算看他有些顺眼了。
狐清影嘴角一翘,仿似根本看不出有一丝醉意,说话也清晰分明了许多:“云国破灭,不过大势所趋罢了。皇上本非池中之物,终究是要跃龙门称雄天下的。又岂是一个云国可以阻拦的。云国,东晋,柔然,楚国,天下辽阔,分久必合。东晋地好物丰,国运星辰甚好,可惜皇室心志衰微,不堪大用;柔然蛮夷,习性尚未开化,家族作业,扶持难矣;南楚么,国运将衰,除了壑兼郡王胸中有丘壑,正宗皇室子弟没落甚久,壑兼郡王乃外室血脉,且不过将死之人一个,若何能与大秦帝王相比?良禽择良木而栖,贤臣追明君而侍,吾又何必因小国门户之见而至天下大业于不顾?”
“好一个大势所趋。算你识相。”万俟枭放开按住腰间长鞭的手。如果狐清影敢露出背叛秦国乃至一丝动摇踟蹰的状态,万俟枭都会立刻下手当场将之击杀。
狐清影抱起酒坛往下倒,却发现酒已经没了。有些不高兴的将酒坛扔开,呼了口气。刺骨的夜风一吹,他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额头坐起身,眉毛拧成一团,人似乎清醒了许多。会武功的人到底体质强壮了许多,即使醉酒也不过一会的事情。冷风一吹,没了酒精继续麻醉的狐清影很快清醒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