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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怜眸醒来第一个怀疑的自然是绿景办事不利,绿景一急就把人引到了戚媛面前,这才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戚媛不惊讶,也不惧她,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怜眸,‘招惹了我,就要付出代价,这就是你应有的代价!’
怜眸哪里看不懂她的意思,嗷的一声尖叫,推开李沁就朝戚媛扑来。
绿景还在戚媛脚底下,此时吓的一哆嗦,急慌慌的向一边爬,戚媛虽然不怕她,却厌恶至极,皱眉向旁边闪躲。
一扑一躲,也就眨眼的功夫,快的连李沁还没反应过来,估计他是没料到女人之间的张牙舞爪也能这样狠厉果决。
待他想伸手去拽戚媛,眼前突然唰的闪过一道寒光,本能的就是一侧身,心下暗惊的同时,快速看向戚媛。
戚媛一下靠上身后的墙壁,一把出鞘的剑哧啦啦带着剑鸣的回响插进她身前一步远的地方。
怜眸被惊的倏然停下动作,却还是受惯性影响扑倒在地,那柄剑就杵在她眉心,一缕黑发被削断,轻飘飘的落下来。
“谁?”李沁身形一晃就挡在戚媛身前,长眉冷凝蹙起,沉声喝问。
来人身形快的犹如一束光,只觉额角碎发微微荡动,人已经立在屋内,布衣白衫,墨发束带,背背银剑,此时空有剑鞘。
“主子,您果然在此。”平淡的语气中带着不可抑止的激动。
“宋诀?”戚媛从李沁肩膀处探出头。
不等戚媛问话,宋诀快如闪电的伸手就将戚媛拉过来,只见那行云流水的袖子一甩,插在地上的剑如白鹭飞升般在空中划过白光,嗖的入鞘。
李沁的身手远远不及宋诀,可明知不是对手也不能眼睁睁的让宋诀把人带走。
“放开她。”
宋诀看了眼李沁,低头在戚媛耳畔快速的低语几句。
戚媛脸色一变,缓了缓,才道:“李沁,我得回宋家一趟。”
宋诀说老夫人病重,宋老夫人病的不是一天两天,病重的事也闹了好几回,李沁明明是大夫,可宋诀却小声附耳相告,可想是不想外间的人知道宋老夫人的身体状况,原因为何,她不知,但却知道一定要回去看看,不管怎么说,宋老夫人待她挺好。
李沁也是明白人,虽然不乐意,但还是道:“去罢,有事往吴宅传话。”
戚媛点头,余光却瞥了眼怜眸。
“怜眸的事我来处理。”李沁淡淡的语气别有深意。
她想李沁与怜眸毕竟十多年的主仆情意,有些事说不准就信了怜眸说的,便指着地上跪躲在桌子后的绿景,道:“他知道一些事。”
见李沁虽不满却点了头,这才随宋诀离开。
宋家现在什么样了,宋诀言简意赅的只说了一句,‘回去就知道。’
坐上马车,等着坊门一开,直接从平康坊进入务本坊,宋家在西北面,离着皇城近,坊门开的更早,钟鼓还在敲,一波。波的震的耳膜发麻。
苑儿已经向宋管事的请辞,宋有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一下就答应了,估计是觉得卖身契都在人家手里,留下使唤也不可靠,所以戚媛这次回来,迎在二门的只有宋有和诺。
看到诺眼圈微红,戚媛有一丝愧疚,是她让他留下效忠的,却在给了信任后一声不响的离开,这事做的真不厚道。诺与宋诀在她身后一左一右的跟着,前面宋有侧着身子带路。
原来宋老夫人此时并没呆在宁顺居,一路走过去,看到一片山坡的苍茫树木,那隐在树中用篱笆围成的小院,正是戚媛仅仅去过一次的宋二郎的居处。
怎么在这儿?
她迟疑着顿了顿脚步,宋诀低声道:“老夫人前儿从明恩寺回来就搬到这来住了。”
“哦。”戚媛答的平静,情绪却瞬间惊涛骇浪,她预感老夫人是发现了什么,会不会和那张梵文纸条有关,明着是想念病逝的孙子,实则在这翻找那张纸条,那么今天叫她回来,也是为了纸条?
随着宋有进了院子,脑海里浮现着宋老夫人犀利的眼神、冰冷的嘴角和不怒自威的严厉气势,她暗暗打了个哆嗦,身后的帘子撂下,光线微暗,紧张感顿时从脚底往上窜,咬住唇,低头进内室。
还好宋老夫人不在宋二郎死的那间屋子,而是在隔壁的书房。
虽然怕这个老太太怕的莫名其妙,可她却不后悔回来这一趟,不管是那纸条还是别的什么事,就借着这个机会说清楚也好。
很意外,浓重的汤药味弥漫了整个房间,宋老夫人并不似往常那样或靠或端坐的等着她来,而是直挺挺的躺在榻上,璎珞与簪珠都在,另有一个看起来与她年纪差不多的少年跪在榻前,被老太太拉着手,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
越过少年的身影,目光落到老人的脸上,晦暗的脸色,褶皱的唇此时似乎更加萎靡,本就清瘦的两腮此时塌陷的厉害,只留那双精明的眼,还有几分清明的光泽。
察觉到有人看过来,宋老夫人停止说话,一见是戚媛,出乎戚媛意料的,竟露出惊喜与饱含欣慰的表情,暗哑的急急道:“阿媛。”
从未见老夫人这样失态过,戚媛微怔,连忙靠过去,握住老夫人探过来的手,手的皮肤并不粗糙,但真的很瘦,瘦的硌手。
“阿媛回来了,祖母放心了。”
宋老夫人第一次对戚媛自称祖母,戚媛没顾上异样,只担心宋老夫人说的急,上不来这口气,安抚的顺着她的胸口,柔声道:“别急,慢慢说。”
宋老夫人怔住了,簪珠与璎珞也怔住了,还有那个陌生的少年,以及屋子里的其他人,大家都跟第一次见戚媛似的愣愣的看着。
“老夫人哪里不舒服,再不请个御医来看看罢……。”她的话还没说完,只觉得手一紧,胀痛袭来,原来是老夫人反手握住她的手,使了大力。
抽不出来,也不敢抽动,这才发现老夫人今日有些不寻常,在大家都缓过神来后,她独自发愣起来。
祖母……,多遥远多亲切的称谓,虽然老夫人一直威严不和善,但她还是渴望有老夫人这样护短的亲人。
就算犯了天大的错,回到家,祖母一句埋怨都没有,有的是默默在她身后收拾烂摊子,有的是虽严厉却暖暖的关怀。
好像,宋老夫人做的已经足够了。
“祖母。”戚媛试着唤了一声。
全屋寂静无声,宋老夫人忽然眼圈泛红,拉着戚媛的手越加用力,好像要把一辈子的力气都用来抓住这个失而复得的孙女,宋家唯一的嫡亲血脉。
“祖母,您不能有事,我现在就去请御医。”戚媛鼻头一酸,扭头不愿深究宋老夫人这样激动的热泪从何而来,又惶恐于这样的亲情很快就要被生老病死夺去,急着起身。
宋老夫人并不放手,鼻囊吸了吸,唤住她,“别怕,生死本是常事,你先坐下,我给你介绍表兄认识。”
戚媛垂下眼,舍不得看宋老夫人衰老的病容,思绪渐渐飘远。
她想起孤儿院里给孩子们做饭的周奶奶,咳嗽的上不来气还惦记着孩子们吃的饱不饱,穿的暖不暖,其实她去孤儿院时周奶奶已经被辞退了,因为年老的缘故,不过还是会常看到周奶奶出入孤儿院的身影,每次都会带一些自家产的果子和花生,孩子们一见她来就撒欢的围上去。
绿荫婆娑的下午,周奶奶是所有孩子最期盼的亲人。
可后来,一个冷冬过去,听说很多老人都没扛过这场寒冷,但那时孩子们没把周奶奶算在内,直到春去夏来,一个周***远房侄子送来周奶奶不多的一点积蓄捐给孤儿院,大家才知道周奶奶已经没了。
那个夏天过的很慢,她就是在那个夏天明白了,孤儿的真正含义。
“媛表妹。”少年清润的声音唤醒了她,戚媛回过神来,茫然的望过去。
长的很清淡的一个男孩,与自己年纪相仿,眉淡淡的,睫毛也淡淡的,鼻子很秀气,嘴唇也秀气,不过可能是因为笑容浅淡,整个人看起来都淡的像没有味道的水,脸部轮廓很清秀,若不是能感觉他的眸光在微微闪动,真的会让人以为这个人在慢慢消失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