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真的变好了,还是如她所说的,她根本不是翠萍?长久的疑问又再度开始在他心中交战。
“你想要如何处置他们呢?”浩文压下心中所有的感觉,淡然一问。
络冰偏着头,开始思索。以她原本的性子而言,只要他们肯改过,什么都可以原谅的;但,要如何才能确定他们不为恶了呢?这可伤脑筋了。
而在旁边的浩文只是看着她一副满腹心事的模样。
在眼角余光之下,络冰意外地察觉到一丝动静,看到就在浩文身后不远处,那个倒地呻吟的流氓竟从靴子里抽出一把闪亮的匕首,迅速地移动,闪电似的举起手臂即将往下一刺。
洛冰几乎同时想也没想地冲了过去,用力一推,把失神的浩文推倒在地;然后,下意识地举起手臂要保护自己。
一阵惊呼响起。
但,太迟了,匕首已经尝到鲜血的滋味。
浩文被洛冰压倒在地,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想开口怒骂的他爬了起来,却发觉手指一阵滑腻温热。转头一看,老天!她的右肩竟被鲜血染成殷红。
“娘!”常宁大声嘶叫着,全速冲了过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浩文低声问道,满睑俱是不敢置信与感动。
络冰忍着肩上传来的剧痛,强笑说道:“刺伤了我的肩总比刺死了你要好吧!”
几个月的疑惑,在此刻他终于得到解答了。或许是对自己长久固执的厌烦,也或许是对她今天的牺牲有了一份感动。此刻,他顿悟了,她的确是另外一个女人,一个心地善良的女人。
无法置信地,他呆了。
“娘,不要死呀!不要丢下宁儿走掉呀!”常宁哭叫着,大颗大颗的泪珠已连成了一条涓流。
“别傻了!”络冰抬起微颤的双手,轻轻捧住他的脸,“伤到肩膀而已,不碍事的。”她安慰着,极力装着轻松,即使她已经痛得快昏倒了。
“大人。”张武师扭着凶手的手臂来到浩文身前,“杀了他吗?”他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浩文闻声回过神,瞪着那名已欲丧胆的凶手,双眼猛然充满杀意,纷乱的心竟忘了此刻最该做的事是为她疗伤呀!
“不,你们不能杀我。”那名凶手不安地叫道,“我的主子可是宜春公主呀!”
“对,你们要是敢杀我兄弟,公主不会放过你们的。”其他的四个很有义气地同时叫道。
浩文站起身来,怒气之甚就连一岁婴孩也会因惧而哭。
“胡说八道!”他斥喝着,用力一巴掌打过去,打得那凶手倒在地上,眼睛迷蒙地到处找他失去的牙齿。
一声声惊呼登时响起,但没有一个人是同情那流氓的。
“你刚才杀的就是宜春公主。”浩文狠狠地说道,“敢杀皇亲国戚,论罪该斩。”
那五个人当场吓得瑟缩不已,尤其是那个凶手,简直吓得快尿裤子了。
“大人,”他哭道,“小的只是一时冲动……不是故意的呀……”一反刚才的模样。
洛文二话不说,手一起落,拔出了身上那把闪闪发光的佩剑,作势欲……“不!”络冰用力地叫道,暂时制住了浩文的动作,“你不能杀他。”
“为何不能?”浩文问,剑尖直接抵在凶手的脖子上。
络冰吞了吞日水,忍住身体上的痛苦,纷乱的脑子实在想不出什么很好的理由。
“他……是个人呀!”最后,她颤巍巍地道。
“那又如何?”浩文看起来仍是杀气腾腾的。
“生命是可贵的。”她下意识地说出自己执着的信念。
“他伤了你就该死!”一点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他伤的是我,是生是死要由我决定。”她也很努力地坚持着。
“大人,”张武师清了清喉咙,有点迟疑地说道,“当务之急是先医治公主的伤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浩文陡然地从浩瀚怒海中回转,丢下了手中的剑,奔回络冰身边。
“我不准你杀他,我又没死,他怎么能为我偿命?”洛冰仍努力保持清醒。
好在她的伤还不至于会令她一时毙命。
浩文二话不说地抱起她,那暇红的热血也浸湿了他上身。
“爹,”常宁拉住浩文的衣角,恐惧地问道,“娘会不会死呀?”他哭着。
“我不会让她死的。”浩文肯定地回答,“迅风。”他高呼着在不远处的爱马,“宁儿,叫张武师带你回去,爹先带你娘回府去治伤。”
常宁虽然不情愿,却也懂事地点头。
“喂,我说的你有没有听见?我不准你杀人。”络冰乏力地在他怀中使尽最后一点气力叫着。
浩文抱着她轻易地跃上马背。
“放他们走,否则,我就死在这里给你看。”她蠕动地挣扎,想要自马上摔下来强调她的意思。
浩文蹩着眉,无奈地张起手刀轻轻地往络冰颈后砍去。络冰立时软了身子,毫无知觉地瘫在他怀中。
“把他们送到刑部去,告诉王大人,我要亲自审查。”浩文大声地对着那些姗姗来迟的官兵命令道。
“迅风,走。”他轻喝一声。
人群自动分开,伟骏的黑马迈开健壮的步伐——放肆疾奔。
第六章
浩文在廊下慌乱地徘徊踱步着,心焦的他只想知道,这位“外表是他妻子”
的女人,到底是否能真正无恙地活下去。
从她舍命救他的义举,从她拼命为那群该死的流氓辩护看来,他终于明白,那不是可以乔装出来的。而且,自视甚高的宜春公主,绝不会为了他而牺牲她雪白的肌肤,甚至冒险去留下一个怵目惊心的疤痕。
所以,他敢断定她绝对不是宜春公主,即使身体显然还是。
“大人,公主一定会没事的,请大人宽心吧!”总管跟在他旁边,好心安慰着。
唉!浩文重重地叹了口气。他该拿她怎么办呢?一个个性迥异的妻子?
“爹,娘呢?”常宁奔了过来,涨红的脸急急地喘着气。
浩文看着他,不知道该给儿子一个什么答案才好。眼角一瞥,瞥到常宁怀中的两只小可爱。
“娘买给你的吗?”浩文指着它们,淡淡地问。
常宁泫然欲泣地点了点头:“我不要娘死,现在的娘对我好好,我不要她死。”
他哭着。
浩文心疼地蹲了下来,轻轻抹于他的泪水:“你喜欢现在这个娘,对不对?”
常宁毫不犹豫地点头。
似乎每个人都喜欢“她”,上至寿王,下至奴仆,甚至连他都是。现在的她,可以让他想到多年前初见公主时,她脸上的真。
“放心,你娘不会死的。”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似的,浩文用力地保证,即使是不择手段,他都要让她留下来,“因为她是我的妻子。”他喃喃念道,多年来刻意敛去的男子雄风再次崭露头角。
“大人,大夫出来了。”总管在旁边兴奋地叫道。
“大夫,她如何了?”浩文起身,担忧地问着。
那大夫捻须微微一笑:“匕首插得不深,不碍事,只要多保养,不要劳动到手臂,就可以了。”
这话听得众人放下心中一块大石。
“现在她睡着了,等到醒了之后,再让她服药汁。只要每天按时服药,就可以好得快些。”大夫吩咐道。
浩文明白地点点头,打算要亲自去执行这项任务。
“大人,”一名侍卫却在此时突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大事不好了!”
他嚷叫着。
浩文颇是不悦地扬了扬眉:“发生了什么事?”他厉声问道,不悦在此时竟有大事发生。
“昨晚,安庆宗爵爷的家被抄了,全家六十多口全死了。”侍卫微喘地禀告着。
浩文震惊极了!“是谁去抄的?”他问,不自禁地想起洛冰说过的——凶手是杨国忠。
“没有人知道呀!”
怎么会呢?浩文想道,但随即又转念一想,凶手绝不会公开地去惹怒安禄山或皇上,所以,不知道凶手是谁也是理所当然的。
“既然是昨晚发生的,怎么到现在才告诉我?”浩文严厉怒道。
“这消息也是今天中午才传出来的呀!”那侍卫微颤着身子。
消息被封锁那么久?为什么?浩文有些不解。
支着头,他思索着。
想湮灭证据!
啊!这可不好了,他暗叫糟糕。“你去马厩给我备马。”他命令着那个侍卫。
“爹,你要去哪儿?”常宁拉住浩文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