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多了,他知道,只希望她能明白,能知道。
“翠萍……翠萍……”他不断唤她的名,祈求老天能让她及时醒来。
@ @无边的黑暗中传来——“对不起,小冰冰,我要跟爸、妈去美国了。”一个熟悉的男声遗憾地说道。
“不,我不要,我要跟哥哥在一起。”一个小女孩哭得好伤心……等等,这不是她小时候的声音吗?
“唉!我也没办法呀!”他无奈地轻叹。
“不,不行。你不是说要我当你的新娘吗?你不可以抛弃我这个妻子的。”
她哭得很厉害。
“嘘!别哭。”他心疼地哄道,“小冰冰是我的新娘,我一定会回来接你的。”
他保证。
“不,不要,我不要和你分开,不要……”她的声音已哭得沙哑了。
“对不起,小冰冰。我一定会回来接你的,我绝不会抛弃你的,绝不……”
声音愈来愈小,愈来愈小……恐惧、不安却愈来愈甚。
“翠萍……”一声声的叫唤由远而近地愈来愈大声。咦?这声音好熟悉……“浩文。”她猛然睁开眼睛,看到了眼前的他。
“翠萍。”浩文痛苦地轻扯唇角,有了一丝欣喜,“不,络冰。”他换口,“我要你记得,我爱你,不是宜春,而是你。”
“浩文……”络冰哭喊,是感动也是心碎。
“如果真有轮回,我要生生世世与你相约白首……”他哭了,豆大的泪珠在月光照映下闪烁。
“浩文,我也爱你,从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爱上你了。”络冰急着表白。
浩文笑了,是幸福的笑,是快乐的笑:“谢谢,好好活下去,为了我也为了常宁。我会等你,不管多久都会等。”黑暗悄悄地蒙蔽了他的双眼,时间不多了,他知道。
“不,不要这样。你会活下去的,振作一点呀!”络冰尖锐地嘶喊。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能代替浩文。
浩文轻轻举起手掬住她炽热的泪,仿佛看到死神在招他了,他的气息更急了:
“我……生……生……世世爱你……怜你……不管有什……么……阻碍……你都是……我……的……我……的……”
粗健的手无力地垂下,急促的喘息突然停止。他——死——了!
“不,别吓我。”络冰不信地嚷着,颤抖的手指不由得向他鼻头一探——没气!“不,这不是真的,不是。”她不信地摇着头,“快,快来人呀!救命呀!”
她尖叫,极目四望。
黑暗,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没有皎洁的月亮,也没有纷飞的白雪,有的只是一片黑暗。
这是怎么回事?她惊问。
低头一看,还好,浩文还在。抱起了他,紧贴着他的身体,她安心了。只要法文在,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有浩文,就算待在这黑暗世界中也无所谓。轻轻地,她哼着歌,竟是心酸的《明日天涯》。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竟有点点金黄在飘浮。好美,像黑空中的星光,又像黑夜里飘飞的萤火,她笑了。
“浩文,你看……”她低头一瞧,“啊——”尖叫声随之响起。
浩文的身体竟在融化、竞在消失、竟化成金黄的点点光明飞散,散得好快、好快。
“不,不。”她尖叫,拼命地用手去抓那飘浮的美丽。可是,明明抓到它了,它却又穿过她的手掌飞了出去。
她抓不住它,只能绝望地任它们向黑暗的高处飞升,只能眼睁睁无助地看着浩文的身体消失化为虚无。
她的心顿时破了一个好大的洞,愈来愈大的洞。她没办法补,也不想去补,只有任身体浸淫在黑暗中,放任悲伤的灵魂沉睡。
③ ③睁开双眼,第一个映人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的是医院独特的药味。这是医院,他下意识地明白。
但,他为何会在这儿呢?他思索着。
记忆中,他的煞车失灵了,尽管他想尽办法极力控制,仍是无法逃离翻覆的命运。但他逃了出来,没死,不是吗?他低笑。
只要他不死,他就要把凶手找出来,然后,要凶手付出惨痛的代价。他发誓!
“少爷,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骆绍南转过头,看到了满脸欣喜的陈叔——一向视他如子,又一生忠于骆家的管家。
“是的,我没事了。”骆绍南微笑地看着他,不意外地看到他的老泪纵横。
这样的陈叔竟令他想起一个人,穿着唐朝的衣衫,亦是忧愁的面孔,口里念着:
“大人……公……公主她……”
随即,另一个影像涌上脑海,一个身穿华服的绝美佳人,脸上带着狂乱的绝望,拼命地用手去捕捉飞动的流萤,仿佛那些流萤的离去会要了她的命似的。
一阵强烈的酸意涌上鼻头,竟使他迷蒙了双眼。
他甩甩头。骆绍南呀!你是怎么了?那只不过是场梦罢了。他提醒着自己,但为什么心中的痛却又那么的真实?
“我昏迷了多久呢?”绍南问着陈叔。
“一个多月了。太太好伤心呢,差点以为你不会醒了,每天都在哭。”他继续叨念。
一个多月?太久了,久得足以发生任何事。
“公司如何了?”绍南问,眼中露出不安的等待。
陈叔迟疑了一下:“一切全由姨老爷做主。”口气有点感伤又有些愤怒。
姨丈?绍南冷笑,终于了然了。自从父亲去世之后,他的野心便表露无遗,若非念在他是姨丈,早该将他丢出骆氏企业的大门。
他会是一连串暗杀行动的幕后指使者吗?八九不离十了,绍南想。
“姨老爷说,少爷已经成了植物人了,而骆家又没有其他继承者,所以,只好由他来处理一切。”陈叔愈说愈难过。想想,自姨老爷接掌一切以来,简直以王者姿态自居,视太太和他如草芥,十分的不尊重,太太还不知为此哭过多少遍呢!
绍南冷笑,满腔的愤恨已经积压得够多了。该是让姨丈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王、真正的骆家主人了。
“陈叔,”绍南唤道,“不准把我醒来的消息传出去,甚至是我妈。还有,把李先生秘密请来,我有事要交代他。”该是他夺回江山的时候了,他暗忖。
知道一切又即将柳暗花明了,陈叔欣喜地答应,只可惜那位小姐……那位冰冰小姐……“咦?对了,那位被我撞倒的小姐怎么样了?不碍事吧?”绍南突然想到。
陈叔摇头,幽幽地说道:“冰冰小姐还在昏迷中。”
冰冰小姐?绍南心中一震,蓦然回想起十岁那年即将赴美之际,哭着不要他离开的邻家小女孩,那位他保证绝不放弃的新娘。
“络冰,杜络冰!”绍南低呼。脑中竟浮现一名女子,身穿唐朝仕女服,雪白的肌肤衬着牡丹般艳丽的面孔,殷红的小唇展露着淘气的笑容,如丝般的黑发扎成一个麻花辫,她大声地说:“我不是李翠萍,我叫杜——络——冰。”
“洛冰……”绍南低唤,心中竟涌起无限苦楚,好似失去了世上的一切般,那痛好剧烈。
“少爷,怎么了?你怎么了?”陈叔关心地问道,急忙扶住颤抖不已的他。
“络冰就是翠萍,翠萍就是络冰。我全想起来了,我全想起来。”绍南揪住陈叔的衣领咆哮。
是的,他想起了梦中的一切。但,为什么会这样呢?这是怎么回事?
满天星星向他笼罩而下,迷惑的他竟然——昏了。
③③“为什么你还不醒来呢?如果你还记得我的誓言的话,你就该醒来呀!为什么还留在那个‘梦’里不回来呢?”绍南握着络冰苍白的柔荑,有些不平地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