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帆船缓缓行驶,几点孤灯映在江面上。
舱房内,塔矢亮侧身躺在床上,可他并没有睡着,脑中始终盘旋着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三天前,塔矢亮在九江查探了一日却毫无头绪,于是坐船入川。为了了解更多的情况,他隐瞒了身份混在普通乘客当中。入峡时,有云龙堡的人上船检查,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塔矢亮找机会请他们通知越智自己不日便至云龙堡。
船上多是往来的商贾,闲谈中总是围绕着近日出现的那一伙盗匪,有几个商人甚至是受害者。塔矢亮从中发现这伙盗匪计划周密,行动迅速有效,很会把握时机,显然并非普通的流寇,他现在已有八分把握这是魔道所为。是不是出自光的指使呢?如果是,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不是,又是否与他有关呢?隐隐中,塔矢亮总是觉得光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正想得入神,塔矢亮突然觉得船身微微一震,很细小的震动,但是他敏锐地觉察到了其中的不对劲。他立刻起身拿起剑,穿窗而出,伏在栏杆阴影处。
有一艘通体漆黑的小艇紧靠着客船的一侧,塔矢亮自嘲一笑,自己运气还真好,刚想着这群盗匪,他们便抢上门来了。
十几条黑影自匪船跃至客船的甲板上,落地无声。塔矢亮眯起眼,这几个人的武功放置江湖都不该是无名之辈,难怪作案这么多次还无一人落网,云龙堡的帮众根本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只是,照理说,这样的人都该不缺花用,为何这些人还要抢劫呢?或者是有人为了某种目的指使他们这么做?
黑衣人迅速行动起来,两人直奔前舱,其他人往客舱而来。塔矢亮微一沉吟,闪身跟上去前舱的两人。人影一闪,两人不及出声便软倒在地。
一盏灯笼由船头而来,是两个负责巡夜的船员,塔矢亮迅速点了他们的哑穴,低声道:“有水贼上船,你们将余人叫醒,包围客舱。记住,不要惊动他们。”两人心知事态严重,连连点头。塔矢亮解开他们的穴道,两人迅速往前舱而去。
塔矢亮回身往客舱掠去,突然瞥见一道人影在转角处一闪而没。塔矢亮脑中立刻浮现出一张年轻男子的脸,翘曲的红发,半梦半醒的眼睛,这个人是今天在巴郡上船,就住在自己的隔壁舱房。塔矢亮当时就因他的红发对他多看了两眼,随即从他眼中偶然闪过的精光断定,此人不简单。
塔矢亮跟了上去,见那人将身伏在自己舱房的窗下,贴着墙板听着什么。塔矢亮有样学样,也贴耳细听。
墙板很薄,塔矢亮很轻松的就能听到里面的对话。
“他XX的!点子真的在这船上?!”
“瘦猴亲眼见他上了这船,就是这舱房,应该不会错。”
“呸!要是找不到人,看我不把这龟儿子的眼珠挖出来!上头可是指定要做掉那小子。”
“老大,上头怎么突然要我们做人头买卖了?”
“哼!老子怎么知道?!有胆子你去问!”
“……”
塔矢亮微皱眉,显然他们的目标正是那个红发人,为什么要杀他呢?
舱门轻轻地开了,塔矢亮刚想动手,只听“扑扑”两声,刚走出舱门的两人眉心出多出两个血洞,“砰”的尸体倒在地上。红发人站起身,走到尸体边,踢了两脚,咕哝道:“就凭你们还想做掉少爷我?!”抬头正见塔矢亮站在面前,显是吓了一跳,“你……”
塔矢亮此时正见船员们提着武器悄悄向这头靠拢,不及解释,道:“兄台,你负责左面,小心乘客安全。”说罢,带上几个船员奔向右侧舱房。
“啊?有没有钱给……”声音随即淹没在刀剑交击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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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
光将手内的纸条看了一遍,一扬手,纸条化作碎粉随风而去,微微一笑道:“这个三谷还真不错……省了我不少的心。”
藤崎明皱眉道:“可是他值得信任吗?要不要把他的姐姐……”
光摇了摇头,“明明,当他的利益与我们的相一致时,就绝对不会背叛。为了钱连命也可以忽略的人,是不会和钱过不去的。”
藤崎明点头道:“我明白了,但是钱真的对他这么重要吗?”
光微笑道:“对谁不重要呢?”
藤崎明一愣,“可是,光,……”
光摆了摆手,“就算他全部告诉了塔矢亮又如何呢?以他的智慧,迟早会猜到……”轻轻一笑,“我还真有点期待呢,明知是陷阱,还必须往下跳……亮啊,你会怎么做呢?别让我失望……”
16
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
“公子!公子!”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冲入塔矢亮的舱房,脸色刷白,“公子,不好啦!那些水贼都……都死了!”
“什么?”塔矢亮脸色一变,迅速往关押俘虏的舱底掠去。
舱底中,站着许多人,三谷也在其中。五个水贼五花大绑,脸色泛紫,口吐白沫,已是死去多时。
塔矢亮心中懊恼,昨晚在攻其不备下,将所有水贼一网成擒,活捉了五个。审问之下这些人却是奉命行事,对主使者一无所知。本打算将他们押往成都后交给云龙堡处置,没想到……
三谷看到塔矢,道:“昨晚他们为了怕水贼逃跑,所有人都在底舱,没人有机会下毒。”
众人连连点头,生怕被怀疑。
塔矢亮站起身,摆摆手道:“是中了紫花散,应该是他们行动前就服下了。”皱了皱眉,“好狠毒的手段!”一顿,“先不要动他们,待上岸后,自会有人来验尸。”
“是,公子。”
塔矢亮走出舱底,迎面而来的江风令他精神一震。
三谷靠在栏杆上,深吸了口气,“舒服多了!舱底下面闷死人了。哈!我打赌下面那些家伙就算不被毒死,也会被憋死。”
塔矢亮微微一笑,“谁也不会和西川赌王的传人打赌的吧。”
“?”三谷一愣,就见塔矢亮的眼睛像把人看透一般扫了自己一眼,顿时打了个颤,“你……你怎么知道的?”
塔矢亮耸了耸肩,“船过巴陵时,听说城内最大的赌馆银仙阁被赌王的后人踢馆,你就是在那个时候上的船。还有这个——”塔矢亮一扬手,六点白光射向三谷。
三谷伸手接住,却是六颗骰子。
塔矢亮继续道:“这是在你杀的六个人身上发现的,每一颗按顺序一至六点向外。除了赌王,没人能在生死关头还在使用赌术吧?”
三谷将骰子一抛,重又落入手中,“没办法,赌瘾犯了,过过瘾也好。嗯,我是三谷佑辉。”
“塔矢亮。”
“哦。原来你就是名人剑宗的少宗主。”三谷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看着塔矢亮的手,“塔矢,你的资质很好,要不要拜我为师?”
塔矢亮一愣,有些哭笑不得,心说你是要找个路上的赌伴才是真的吧,“不,我对赌术没兴趣。”
“却!”三谷撇了撇嘴,“没试过怎么知道,赌中所包含的深意要亲身体会才能明白。要不我先教你掷骰子?像你刚才那样的手势是不对的……”
“你被追杀是不是因为银仙阁的事?”塔矢打断道。
三谷点点头,“多半是因为那个,我可是把银仙阁的老本全赢了过来!赌场规矩,应该保证每一个赌客的安全。他们明里不敢动手,说不定会雇凶杀人。哼!竟然想动我?!我这次到成都非要把金仙阁连本带利赢过来不可!诶!要不也可以先教你牌九……”
塔矢亮沉吟了一下,他知道银仙阁为金仙阁下分号,这么说来金仙阁很可能与盗贼有关,这可是大收获,心中一动,冲口而出道:“你认识光吧?”
“啊?!”三谷一惊,闭上了嘴。
塔矢亮心中有数,看来自己是猜对了。其实说来简单,他只是突然想到“玉仙阁”与“银仙阁”同为金仙阁最大的两间分号,在短短不到十天之内前者被血洗,后者则被踢馆。尽管手段不同,但是对赌坊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所以,说不定光与三谷有所连系。
塔矢亮没有再追问,因为三谷定会抵赖到底。目光转向江面,想起与光泛舟畅饮的情形。
光,这个三谷是你留给我的线索还是难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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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云龙堡。
越智康介端坐在书房内,仔细打量面前比自己稍大一两岁的塔矢亮。不知道他进步了多少,这几年自己的努力是否能拉近与他的距离?越智不断自问,对此却没有十分的把握。数年前他便明白,只有亲身体会,才能了解塔矢亮的强大和不可逾越。所以,塔矢亮,是高高在上的云龙堡堡主——越智康介,唯一打从心底里尊敬的人。
塔矢亮将一路所发生的事详细述说了一遍,并将自己的推测告诉了越智。
越智想了想,道:“金仙阁的现任阁主老竹,三年前在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