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鬓发随着快速地跑动被吹乱,那妇人一边跑着一边忍不住红了眼眶。那个她等了十年的人可是回来了?可是在责怪她改嫁,所以才不愿意见她?
等她跑到村头,还是没有找到那个穿着黑衣的人。
四野辽阔,云淡风清,妇人扶着村头高大的梧桐树,,眼泪同金黄的树叶一起在秋风中滑落。
“成泽……成泽……”扇娘哭着呼喊,右手抓住胸口的衣襟,“你出来见见我,见见我呀。”终于支撑不住,扇娘的身子顺着树滑下来,原本大声的呼喊声变成了低低的自语,“你在怪我对不对,你一定是在怪我。我没有照顾好娘,我没有等你回来……”
廉贞躲在村口的一处房屋后面,远远地望着蜷缩在树下哭泣的扇娘,握着那枚合欢木簪的手握紧,犹豫着不知道究竟应不应该上前去。
晨雾渐渐散去,明媚的秋阳照亮村庄,用不了多久村里的人就会多起来,到时候看见扇娘在这里哭成这个样子,说不准会出什么事。廉贞叹了一口气,她不擅长安慰别人,而今看见扇娘哭成这样,无法可想,只能去和她说清楚。
廉贞正打算走出去,左手却突然被人抓住。廉贞一惊,回头一看,却是赵临沂。
赵临沂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她在墙后站着。廉贞皱着眉,不知道赵临沂是什么意思,又挣不开赵临沂的手,只好站在那里看着。
一个男人急匆匆地从她们过来的那条路跑向扇娘。廉贞默默地打量那个男人。一身读书人打扮,来人眉目温和儒雅,眉目间又有些除不去的焦躁,想来应当就是老妇人口中的顾安。
“扇娘。”顾安在扇娘身边蹲下,语气听起来有些担忧。
扇娘听见顾安的声音抬起头:“顾安……”
顾安从怀中取出一方帕子,帮她拭去面上的泪水,低声问:“出什么事了?”
扇娘怔怔地看着他,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突然抓住他的手“顾安,顾安,是成泽,一定是成泽回来了!”
顾安看起来有些惊讶:“你说成泽回来了?”
扇娘用双手环住自己的腿:“可是他不愿意见我,他一定是在怪我,怪我没有等他!”说着说着,语气中带上了一股子自厌自弃的味道。
顾安安慰她:“扇娘,也许只是你弄错了呢?如果是成泽,怎么可能会不愿意见你呢?他以前那么喜欢你,你们从来没吵过架,他一定不会不肯见你的。”
扇娘好像是被顾安说动了似的:“弄错了……”扇娘摇了摇头,眼神突然变得清明坚定起来。用袖子擦了擦残留的泪痕,扇娘吸了吸鼻子,朝顾安露出一个笑容来:“兴许是我弄错了,看我,前两天忙坏了,精神都变得不大好。”扇娘眼底的那一抹黯然和愧疚没有逃出廉贞的眼睛。
顾安见扇娘信了,道:“既然累了,就要好好休息,咱们回去吧,念君肯定等着了。”
扇娘柔柔地回答:“好。”
看着两人相依偎着离开,廉贞的表情有些复杂。
良久,廉贞才说了一句:“看来这个顾安是真的对扇娘好,这样,李大哥也该安心了。”廉贞转过身问赵临沂,“那顾安,是你找来的?”
赵临沂摇头笑道:“我都不曾见过这个顾安,哪里能将他找来?”
也是,廉贞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一时又说不上来。
赵临沂笑问:“你怎么看起来不大欢喜?”
廉贞舒了口气:“怎么说呢,看到扇娘找到归宿,我自然觉得高兴,只是一想到李大哥,又觉得不是滋味。”
赵临沂劝慰她:“逝者已矣,现在扇娘有顾安照顾,总好过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的。”
“嗯。”廉贞点头,还是没想出来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
猛然,廉贞抬头盯着赵临沂:“你,跟了我一路?”
作者有话要说: 改的好心焦。。。。_(:з」∠)_幻肢碎了
☆、第十二章
赵临沂打量了一下廉贞:“合着你从方才开始就在想这个?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在战场上活下来的,我从客栈跟了你一路,你竟是一直没发现么?”
廉贞闷闷地回答:“没发现。”然后低下头就不再说话了。
赵临沂看廉贞这个样子,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廉贞的头发,全然没发现这动作有多亲密:“怎么,还在和我赌气?”
听赵临沂这么讲,廉贞抬起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赵临沂:“不是你在生我的气么?”
赵临沂这时突然发现,似乎是自己弄错了什么,反问廉贞:“从离开丹凤这一路,你不是不愿意和我说话,这个叫做我在生气?”
廉贞咬唇:“明明是你自己说的啊,那天晚上你和我说你不想听见我和你说话!”
赵临沂仔细回忆了一下,果然那天晚上自己对廉贞说过“我现在暂时不想听你说话”。他低头看了看表情有些委屈的廉贞,好笑道:“那不过是我说的一时气话罢了,你还当真了。”
廉贞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你以前又没有和我生过气,我怎么会知道。”
赵临沂揉揉额角解释道:“那时候,你要是和我说话,多半是为韩晓莲的事情道歉。我也是气急了,半点不想听到韩晓莲的事才会说这句话。想我堂堂大靖王爷,居然被一个青楼歌伎爬了床,叫我的面子往哪里搁?”
廉贞心里的郁气消解了,理直气壮地说:“反正无端地迁怒于我就是你的不对!”
赵临沂见她那小人得志的模样,忍着笑道:“好好好,都是我的不对,我道歉行么?还请郑小将军廉大小姐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这一回。”
廉贞的嘴角不自觉地翘起:“既然你这么诚心地道歉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你吧。”
两人相视一笑,隔阂全消。廉贞摸摸肚子,嘟着嘴道:“唉,太早出来,现在都饿了,也不知道绿芙做好饭没有。”
赵临沂道:“既然饿了,那就回去吧,就算绿芙没有做好,这偌大的六安还会没有填饱肚子的地方么。”
廉贞眸子一转,对赵临沂抬抬下巴:“我点东西,你请客!”
赵临沂含笑瞥了她一眼:“好,你要吃什么就给你买什么。”
廉贞心情大好。
出了村子,赵临沂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你从李家出来的时候,在那棵合欢树上刻了什么?”
廉贞眨巴眨巴眼睛:“没什么啊。”赵临沂一脸不相信地看着她。
离开那座院子前,廉贞看着那棵合欢树,总觉得要做些什么,于是一时冲动,在树干上刻下了一首诗。廉贞文采并不很好,所以不打算告诉赵临沂,免得叫他听去了嘲笑她。
赵临沂看着她也不说破,其实在廉贞前脚出去之后,赵临沂顺道看了一下那树上的字迹。明明只是随意一瞥,却直接刻在了心底:朔风凛冽战鼓沉,铁马扬沙壮士征。云关白骨归尘土,春闺梦里作他人。
“等去过苏杭,咱们回到京城,今后你有什么打算?”赵临沂问。
廉贞想了想:“先留在京城陪母亲一段时间,然后等到玩够了,就回云关!”
云关?离京城何止千里。赵临沂皱眉:“太远了……你就不能找个离京城近一些的地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