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贵妃拉了他坐下“听说你前阵子病得厉害?长公主过来住了一阵子,我本也是要来看看的,无奈身子不好,长公主硬是当了真不让我过来”
看着明德担忧的眼神便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心思,便安慰到“现在也没有大碍了,后来长公主回来说你大好,我这才放下心来”看了看丁贵妃“想着姐姐在这永福宫闷得慌便求皇上做了主来这里陪着姐姐”相视一笑。
☆、涟漪不起暗潮汹涌(2)
这次陈庆之倒是锲而不舍,与徐勉一起来求了林佐穆。“少主,前日江大人又催促着少主回去”他依然是满不在乎的笑着“怎么?他们逼得紧?也不至于你们都过来,这不是为难你吗?”
徐勉本是领军长史,前阵子才回到这建康城内,这方又知道了萧衍动用了暗卫在暗中使些幺蛾子都被打回去“长老们都这道了这方的情况,依着萧衍的性子,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以后定会危险得很”林佐穆听着,只是嗤嗤的轻笑“这萧衍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马背上的皇帝,倒也不假,江湖得很呢”
“望少主万万珍重性命,大业未成……”
“行了……我自有安排,萧衍还动不得我,使这些幺蛾子,也太轻看我了一些。”徐勉一脸沉重,林佐穆就知道陈庆之一有什么事情自己搞不定就拉着徐勉来,徐勉又说“少主,这不是儿戏,萧衍这人心思缜密,待到他不轻看你的时候,就是真正下定决心要除而后快了,少主……”
“好了,好了,该说陈庆之有心还是说你徐勉精明?我这里还有些事情,处理完了之后我就随你们回去”
陈庆之偷笑着看着徐勉,这徐勉就是有办法。真的就这样回去了?那说出来的爱又算作什么?他们不停的提醒着自己,提醒自己,什么家仇,什么囯恨。他也在不断的提醒,提醒着自己,他是梁国太子,他会是未来君王。那念念不忘的这些仇怨算是什么?该舍弃什么?舍弃仇恨?如若那人答应,答应从此两人天涯,他可以放下仇恨从此天涯江湖。可是那人,放不下吗?自己会真的为了他放下一切?林佐穆忽的被自己的怀疑吓到,不是从一开始就笃定了吗?笃定了会为他放下一切,为何又开始怀疑?只是因为他不答应?从来不会让那人难受的。无论怎样,都得回去做个交代。这会很难吧,对于那些长老来说,仇恨便是活下去的信念,就这样让自己摧毁?
打定了主意,便想着与明德辞行,回去做了交代。
尹清这几日倒是安静得很,林佐穆这方受皇帝的暗卫暗中下套,处理着这些事情也没有顾及太多。再次见到尹清,她似乎没有什么改变,为何会改变?“岚公子回山上了?”
“嗯,师父回了山上去。”她笑得似乎极为勉强“呵呵……师父让我玩够了再回去……呵呵……真是理解人的好师傅”
“这几天,我会回去”
“回观里去?”尹清轻轻的问。“或许的回观里去,你……过些时日,你就得一个人去闯荡江湖咯”
是吗?连你都弃我不顾,呵……她自嘲一声,为何要顾着自己呢?他没有理由要事事为自己想着的,他不是岚清仪,弱弱的问着“何时回去?我不可以跟着去吗?”
“一月左右,得把这方的官位辞去,观里住不得女儿家,别胡闹”别胡闹?这倒是像岚清仪的口吻,自始至终,她能接受那样不重视自己的人怕只有林佐穆了吧,而岚清仪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的。“我没有胡闹!”竟是吼了出来,怒的倒不是林佐穆,是那接近岚清仪的口吻,师父的宠溺。“尹清?”她自觉自己的失礼,那又如何?自己不是一直这般无礼的吗?“前线也是容不得女儿的,那我也是去了?还上了战场去,别说是观里,寺里我也照样去!”
“尹清!”
见着他凌厉的眼神,她似乎有些躲避,索性跑来了去。这阊阖宫,我是去定了。她不知道,不清楚,自己是有些赌气的,因为岚清仪,想要和林佐穆在一起,那便不会想着岚清仪,那便不会对岚清仪觉着有愧疚。岚清仪,自己的师父,那应该像父亲一样的人。
林佐穆愣在原地,拿你不得。
“若是我要离开,你会如何?”林佐穆看着明德,柔柔的眼神。“会如何?得空去观里做课便是。”他有时候恨死了明德的淡然,就像这样“明德……我们隔得很远吗?在战场之时我们还说过要一起去游历的。”
这夜是在有火炉的亭中,虽是坐在火炉面前,却也觉得很冷,他禁不住拉了拉身上的披风,裹得更紧“若是你放得下,我们便去游历。”
“若是放得下,我便就不稀罕那什么游历了明德。”这厢,林佐穆更想要在战场之上,至少,还会说一起去游历,至少可以并肩作战,至少自己可以看到面具之下真实的他。
“你要回观里了吗?”明德看着炉中的火。
“我又没说,你猜的?还嘴硬说自己满不在乎,何必又猜忌我走不走?”林佐穆莫名的窃喜“你还是在乎我是否会离开?”明德笑了一笑“那有这样的?方才你才说了,你若是离开,我会怎样?”
林佐穆换了口角“谁说我要走了?你都在这里,我走什么?”他说话越发是豁出去了,也顾不得明德会多想。明德起身就要走“若是想留便留下吧,大梁也是缺少你这样的人,不日我会求了父皇与你职务。”林佐穆拉了他“求什么职务?你让他令我尽全自己本职就是了,本来就是太子的左卫率,还一日日的住在宫外,不得保护太子,还是个什么左卫率?”林佐穆便也是恼着不能日日在明德左右,这还是左卫率?
明德也没有回,直直的要走“这天气也凉得很,回去吧,宫外我也待不了太久”似乎习惯了不日晚便与林佐穆一到出来,管他的。“林佐穆,我般随着你出宫来,便也不是与你一样放不得,是想着陪着你放下,你若是放下便就不赊不欠了,你也不稀罕那游历”说着便自己提了袍子离开。
林佐穆看着他的背影,也没急着要送他回宫。真的便是这样吗?这就是该有的结局?是啊,的确太凉了,凉得当初的自己对自己许下的誓言都熄灭了。设想过的结局只有一种,似乎一开始就笃定了会在一起,天涯江湖,无处不安。只不过,那人太固执,似乎这才是最终的结局,在这一刻,他任由着自己的妥协滋生蔓延。
“我在这里,爱在悬崖上。”原来靠的就是那样远吗?又或许靠得那样近,只是没有人愿意接近,就这样都不能靠近,若是国仇家恨一起呢?
☆、当下人去金樽空
事实上并不是尽如人意的,宿命喜欢背向着人走,笑说是命运作祟。
林佐穆以为可以再等些时候,可以再等些时候,让一切沉淀下来,但是绝不会放弃。可是,萧衍似乎不会让人好过,或许他便是命运的刽子手。
林佐穆不久便辞去了官位,没有过错,萧衍也不能明着治罪。在萧衍的暗卫策划第二次暗杀的时候,惊动了长老,江大人过来亲自请林佐穆回观里去,林佐穆一拖再拖,第三次暗杀的时候,由于林佐穆的疏忽受了伤,被急着送回观里。
暗杀行动失败,萧衍恼怒至极。暗卫追杀不止。
不是说不会那样早离开吗?明德似乎还不相信他已经离开。或许,今夜他便会再来到这宫里说会离开也是好的,强过这样不辞而别。
这夜他不会过来,理应安稳一些的,可是明德似乎觉着更冷。唤了冉凌添了几次香,加了几次炭火。这太子东宫每到冬日是最先烧这炭火的。冉凌拨了一拨炭火再用铁纱罩笼着,避免有烟味“太子,这方还冷吗?再加两床被褥”明德懒懒的说到“加了炭火便无碍了,你去歇着吧”
往日佐穆不住的说自己要离开,便也怎么都不走,这日倒是不知会一声就辞官走了。自己为何又这样计较他会不会离开?本就说清楚了,还祈求有什么意外,真是可笑至极。他轻轻牵起嘴角,谁会值得谁守一生呢?似乎又更冷了一些。
今年的冬天到的早,也是极冷的。往年的冬日,太子便不会出寝宫半步。今年更冷明德却吩咐了冉凌“出去看看吧”这时候还下着雪,冉凌不免担心着说道“外面下着雪,怕是冷得很,不及这宫中”
明德却说“不冷的,下雪的时候不冷,融化的时候才冷的,还没看过外面的雪的,好奇得紧。”这时倒像是个求着吃糖葫芦的孩童。冉凌也是无法,只得极不情愿的去拿了披风。
搭了厚厚的白色貂裘,重重的垂在地上,青丝洒在白裘上。明德就站在当时他们常常在此作诗饮酒的亭前,旁边的戏台空无一人。只道当下人去金樽空。这里的悬铃木依然是那样的枝丫勃生,葱葱郁郁,只是厚厚的雪积压着,摇曳不得。最寂寞的怕是那无枝无叶的榔榆了。似乎看见了当初他们坐在这亭子里煮酒论诗,似乎看见了当时笙歌站在戏台上婉转歌唱,似乎看见了元颢胡乱打着节拍,似乎看见了刘勰把酒细尝的样子,似乎看见萧纲提着袍子要跟着舞蹈的样子,似乎看沈先生笑着合不拢嘴,似乎看见……鹅毛一样的雪翩翩而下,他伸手去触及,却也不觉得了冷,倒也像是自那人走后便不再暖过。所以说,人,就不可太贪婪,太贪婪了就放不下那些温度。扬起下颚,看着飞舞而下的白雪,牵起嘴角,这一刻,建康城内下雪,也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不是这样的。
冉凌站得远远的看着,明德就在站在那里,苍茫的一片雪,隐隐的映着翠绿,冉凌缩了一缩。这里似乎便是有明德的仙境,自己便是那闯入仙境的凡夫俗子,他不敢做声,生怕惊动了那谪仙一样的人。
那迢递楼之上,今日一样如往日一样聚集了些许文人雅士。只是,这迢递楼上这两月多了亭中亭,纱帐之后便坐着一个带着面具的人。那面具遮住了脸庞,却也挡不住耳鬓垂下的青丝,随意凌乱,别有一番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