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华……”陌生的名字从还没有完全恢复意识的人口中溢出来，“庞华……云……须……”
扶舟双手摸索着，从弄柳的袖管一直到握住身边少年的手，还没睁开双眼却一直蹙紧着眉头，翕合的双唇始终反反复复念着这两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名字——庞华、云须。
“扶舟？”握住自己手的力气越来越大，弄柳知道是扶舟要醒来的征兆，他便又叫了一声，“扶舟？”
扶舟慢慢睁开眼，初见弄柳的时候还以为是折柳，但触及到温和甚至带着欣喜的目光，他才确定是弄柳，便立即坐起身，问道：“你怎么样弄柳？”
“没事了。”弄柳道。
“我又做了什么？听折柳说的话，我以为……”
“有什么事，先回书院再说吧，此地不宜久留。”弄柳一面说一面将扶舟扶了起来。
刚才以为自己快死了，却又醒了过来，只是全身就跟散了架子一样动一动就疼得扶舟龇牙咧嘴的。
“这样吧……”弄柳故意说话趁着扶舟专心听自己讲话的时候将人打晕了再带回去，也防止回去书院的路上再疼得这人难受。
35
35、后山询问 。。。
扶舟醒来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屋子里除了他没有旁人，门窗都关着，一切都沉溺在幽暗中。
身体还残留着些微的酸痛，扶舟敲了敲肩膀便走下床，打开门的刹那被屋外的月光晃得有些睁不开眼——屋子里实在太暗了。
正要去找弄柳，目光从栏杆外的楼下扫过，便看见清辉里站着道人影，白衣秀逸，墨发披肩，不是弄柳还会有谁呢？
“弄柳。”扶舟扶着栏杆探出身去，压低了声音朝那人叫道。
白衣少年闻声回头，看见楼上的身影，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指一旁的楼梯。
扶舟会意便快步下楼，见弄柳就站在出口处等着，他便提着袍子加快了脚步，险些踩空了直接从楼梯上滚下来。
“你慢点。”同样是压低了嗓音说的话，弄柳扶着没站稳的扶舟笑道。
“这么晚你怎么还不睡？不是身上还有伤的吗？”扶舟担心道。
弄柳四顾之下，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走。”
于是弄柳拉着扶舟绕去小楼后面，到一面爬满了爬山虎的墙下，挥袖一拂，满墙的绿叶就此分开两边，露出一条隐蔽的小道来。
扶舟惊讶地看着这条忽然出现的小径，见弄柳已经走了上去，他便立刻跟上，才越过高墙，他就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是那些爬山虎又合拢了。
跟着弄柳在幽静的小道上，扶舟一直看着身前缓步的身影，终于忍不住心底的好奇问了出来：“我们这是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弄柳继续朝前走。
小径两旁花草茂盛，总有长到道路中间来的，扶舟不忍心才上去，便总小心着跨过那些植物，实在跨不过去的才伸手拦开，这一路走得也颇不安宁。
时不时能听见弄柳的笑声，扶舟就跟在后头傻笑，有时候没留意身边的花草，就被花枝勾了衣服或者被叶子划过脸颊，搞出些小小的狼狈来。
“到了。”弄柳道。
扶舟才把衣裳从一节花枝上绕开就听见弄柳这样说，他闻言抬头，才发现自己居然跟弄柳到了书院的后山上——这里平时很少有人过来，因为上后山的路不好走，山上也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景色。
“先坐吧。”弄柳走向前头的一块大岩石。
扶舟抢先过去，拿衣袖在石头上擦了擦。
弄柳笑着先爬去岩石上，再朝扶舟伸出手，道：“上来。”
扶舟借着弄柳的力气很顺利地爬了上去，才发现这石头大得出奇，顶上平坦地就像张小床似的，边缘凸起的地方正好可以靠着。
弄柳这会儿就靠在那块凸起的石头上，双腿放在平坦处，朝扶舟道：“靠过来，我们好说话。”
扶舟迟疑了片刻还是靠去弄柳
35、后山询问 。。。
身边，借着月光看清了此时少年的容颜——还显得虚弱，要好好休息呢。
“我靠着这儿，你躺着枕我腿上。”扶舟好心道。
弄柳也不反驳，将位置让给了扶舟，自己枕上这书生的腿，仰面望着夜空，却久久没有说话。
石面微凉，透过单薄的衣衫传来肌肤，扶舟低头问道：“要不你还是起来吧，这样躺着会着凉的。”
“夏天还会着凉的人都是笨蛋。”弄柳眼望明月，笑得很是惬意。
扶舟为此忍俊不禁，看着弄柳此刻的眉间笑意，却又忽然想起折柳来，便问道：“折柳他……没事吧？”
“看他的样子不会有大事的。”虽然是不太在意的口气，弄柳的目光却暗淡了不少。
“他跟我说你差点……”想了想措辞，始终觉得“死”这个字用在弄柳身上有太多教自己舍不得的地方，扶舟便犹豫着没有接着往下说。
“差点死了？”弄柳看着扶舟，见那傻书生点头，他一抬手，手臂恰好环去扶舟后腰，这样半搂着，他再侧过身子躺着，道，“你那盒药膏是哪来的？”
“跟那个药膏有关系？”扶舟惊讶道。
“我就是擦了那个药膏之后才不舒服的。”弄柳索性坐起身，与扶舟面对面，稍稍正色道，“扶舟，那个药膏是谁给你的？”
“就是有时候夫子外出带回来的，大家都有的。之前琢言师弟也被虫子咬了，他的找不着了，引航师兄的又用完了，我还借给引航师兄拿去给琢言师弟用呢。”扶舟道，“怎么回事？涂个药膏就会有反应吗？”
弄柳虽然心中仍有疑惑，却不想教扶舟太操心，便咧嘴一笑，又躺回了扶舟腿上，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是人，有些东西不能随便用的。”
但凡听见弄柳这样说扶舟便要心急，也不知究竟急什么，大概是怕弄柳以此介怀，又或者拿这个作为划清彼此界限的理由吧。
“在我心里，你是人是妖都无所谓。”扶舟赶忙解释道。
看傻书生紧张的样子果然能让人心情放松，弄柳这会儿就又忍不住笑出了声，道：“逗你玩的，别这么认真。”
“你别再说这种话了。”扶舟有些局促，更带着自卑，道，“我有很多事做不了……”
弄柳即刻伸出手按在扶舟唇上，仰面看着失措的少年，道：“我不说，你也别说，刚刚是我嘴快了。”
扶舟拉下弄柳的手，点头道：“我不说了。”
这又呆又笨的小子要不是靠着身体里不知哪来的力量，大概即使当年摔落山崖有他出手也不一定能活下来吧。
弄柳一面这样想，一面在心底默默思量着什么，然而面上依旧云淡风轻，跟扶舟彼此凝睇。
“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35、后山询问 。。。
扶舟关心道，“你还有伤，应该早些休息的。”
“那你刚才不拦着我，还跟我上来？”弄柳反问道。
“我？”扶舟此刻非常想念当初那个弄柳师弟，因为那时候的弄柳不会这样拿话噎他，不会乐意看见他出丑还在一旁发笑。
“睡不着当然是有心事。”弄柳又望向夜空，那月亮虽然未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