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部分(2 / 2)

蒋初拦腰抱起,出了玲珑巷,夜晚凉风吹过,龙慕稀里糊涂的脑袋清醒过来,低头看看自己的情形,一拳头捣在蒋初后背上,“放我下来!”

“体仁,小心,这里是河边。”

龙慕手脚并用拼命挣扎,蒋初刚把他放下来,龙慕突然一个飞扑,蒋初立足未稳,两人纠缠一处“骨碌骨碌”顺着河滩滚了下去,“砰”,停了,哗啦啦,宇宙乾坤到处飘树叶子。

龙慕“吧唧”一口亲他嘴上,“我怎么感觉撞树上了?”

“我也有这种感觉。”

“我怎么不觉得疼?”

“树觉得疼。”

龙慕压在蒋初身上,嘴唇碾过来又碾过去,不一会儿,瞧他鼻子不错,“亢呛”一口咬他鼻子上,还没等蒋初缓过来,龙慕又看上他耳朵了,舌头直接伸了进去,这通翻江倒海地搅啊。

蒋初失笑,“你到底喝了多少?”

百忙之中,龙慕答:“没多少。”

“为什么喝酒?”

触动心弦,龙慕身体一僵,从他身上下来,一时没忍住,说:“我乌纱帽快不保了。”

“何以见得?”

“我把新任御史蒋初给得罪了。”

蒋初惊讶,“就为这个?”

龙慕气不打一处来,“腾”……没挺起来,咬着牙愤恨:“真会轻描淡写!你知道什么呀?他家世显赫,在朝堂上翻云覆雨步步高升,到扬州来走个过场,回去当内阁首辅,大明朝的官职他算是顶到天了。”

蒋初托着腮歪着头,轻飘飘笑眯眯地重复:“内阁首辅?你的期望……我尽量……”

龙慕一把握住蒋初的手,当着我们蒋三公子的面,添油加醋把“蒋初”这通夸啊!什么学识渊博、地位尊崇、家资巨万、圆润通透、虚怀若谷海纳百川平和中庸气韵和煦……但凡歌功颂德阿谀奉承的马屁话,也不知他打哪儿搜刮来的,一串一串噼里啪啦往外冒。

听得我们蒋三公子胸腔震颤抚着额角哑笑不止。

末了,龙慕一时没收住嘴,“心黑手狠、老奸巨猾、栽赃陷害虚与委蛇”顺着话头溜溜达达就夸出来了。

蒋初好笑又好气,“何止啊,他还欺男霸女鱼肉乡里杀人放火抢单打劫。”

龙慕顿时豪气冲天,巴掌一拍,“所以说,他就是个满脸刺青全身流脓该当凌迟处死的地痞流氓!”

再看旁边这位“地痞流氓”,郑重其事地点头表现得极其赞同,“此言差矣,其实……”

“其实什么?”

“其实应该诛九族。”

“所言甚是!”刚慷慨激昂完,龙慕立刻又委顿下来,勾着蒋初的脖子贴着人家的锁骨哼哼唧唧:“唉……想我一介平民,江湖出身,祖上以走镖闯荡绿林为业。十年寒窗,屡试不中,五年前,花了一万两银子捐了个虚职,皇城龙校尉,说是拱卫京师,真好听,我家住山东济南府,往北拱不了北京,往南卫不了南京,我算哪门子的龙校尉?每月领着五两俸禄,到哪年哪月才能把本钱收回来?好不容易上任扬州知府被斩首示众了,我稀里糊涂被扔到这儿来,还以为能出人头地,刚刚才知道,好家伙,合着是没人肯来,把我钉杠头上了。”

越说越郁闷,抄起酒瓶,“咕嘟咕嘟”灌了一半,瓶一扔,嘴一抹,一错眼,看见蒋初坐旁边无声无息表情模糊,心念一转,不动声色地把酒瓶又拖过来,趁其不备,一把卡住蒋初的脖子,直接把瓶口塞他嘴里,蒋初一愣,左躲右闪,哈哈大笑,酒水顺着下巴滴滴答答淌进衣服里。

龙慕心情大畅,扶着树干站起来,仰面朝天,拿缥缈的声音深情吟咏:“蒋兄,啊……月明星稀,乌雀南飞,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

蒋初背起他,跟着大抒胸怀:“月朗瀚海外,人立青云头。”

“得了得了,没沙漠,不应情不应景,听我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呃……好像也没海。”

“体仁,这个应景,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体仁……”

龙慕脑袋一耷拉,垂在蒋初脖子边,伸舌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舔舐酒液,酥酥麻麻,惹得蒋初哑哑而笑,侧过脸来,温温地轻唤:“体仁,我带你去欣赏二十四桥好不好?”

龙慕含糊不清地回答:“……好。”

“体仁……体仁……”

体仁脑袋垂下来,鼻息混合着浓烈的酒气飘荡在发鬓,蒋启鸿亲了亲他的嘴角。

月上中天,光华流转。如果龙慕现在意识还能清醒的话,或许能听见蒋初咏诵更加应情应景的诗词——鬓相掩,心相印,双人独影月下行。

回到家,将龙慕放到床上,蒋初坐在床沿,烛光摇曳,静静凝视他祥和的睡脸。

握住双手,抵在唇边,蒋启鸿低低地笑出声音,双唇来来回回摩挲指节上的酒液,“体仁,我还欠着你的酒钱,现在还给你好不好?”

窗外,虫蚁窸窣。皓月当空,一缕余晖侵入帐底。

日月轮转,艳阳高照,龙慕醒了。眼一睁——素色帐幔,头一歪——空空如也的枕头,铺散着浓密的黑头发,拽一把,生疼,自己的!!

“腾”坐起来,眼一垂——很好!简直好极了!赤身露体,胸口嫣红的吻痕纵横交错。“砰”又倒了下去,狠狠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叫你跟他喝酒!叫你不长记性!你小子不知道他是流氓啊!”

悄悄掀开帐角,伸出一只眼睛扫视一圈,周围空无一人静寂无声,龙慕一骨碌爬起来,……呃……好像身体也没什么不适之处嘛,顿时长长舒出一口气。

矮几上,衣服、折扇、玉牌……一应物件应有尽有,龙慕捡起玉牌,鄙夷:“又是田黄石?瞧你这点出息!”一一穿戴起来。

洗脸水还冒着热气,龙慕洗了脸,漱了口,不会梳头,抓起头发拿绳子随便缠了两圈,折扇“啪”一声展开,扇坠子直晃荡,嗬,很有点儿我们蒋三公子儒雅谦和的神韵。

偷偷摸摸打开门,伸出头去,异香扑鼻,紫藤萝牵牵连连铺天盖地,一串串紫色小花垂到黛瓦上、翘檐上、廊柱上、石阶上……

龙慕心头一颤,这架势……难道是高门大户氏族之家?

一路遮遮掩掩在院子里绕,绕得蒙登转向,越是出不去就越是心惊肉跳,普通人家谁建得起这种房子?

最后也不知怎么出来的,往门口一站,对面一脉清水,岸边,桃红柳绿、人烟市肆、茅檐低垂,龙慕随手拖住个半大孩子,问:“此地是什么所在?”

孩子答:“瘦西湖,二十四桥。”

“哦?”笑容一点儿一点儿慢慢浮上嘴角,“瘦西湖?很好!你难道是个卖田黄石的商贩?这回看你还往哪儿跑?”

唉……大伙儿实在不能责怪咱们的知府大人没心没肺。

主要是瘦西湖这地方,风景如画,历来为游览胜地,因此贵贱不分龙蛇混杂,在此安家的一律是豪富巨贵,所以,绿柳深处船坞之滨秦楼楚馆、巨商宅院、用于藏娇的金屋应有尽有。但是,等级地位可不是依照家财多寡来区分的,即便是腰缠万贯的皇商,那依旧是个下九流的贩夫走卒!

一路风驰电掣,龙慕进了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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