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姐,我想歇一个月。”
“……好啊。”
第三天晚上,文芳下了班,自己泡方便面吃了。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冷冷清清的。打电话去娘家,也没有人接。想来是下楼去玩了。等到快九点了,再打电话,仍旧没有人接。难道是去文静家了。打去文静家,也是没有人接。文芳叹口气,只好给妹夫的手机打电话。这个妹夫比文芳整整大十岁,是个小饭店的老板。当年文芳去他店里吃过几次饭,这小子就追上门来。文芳一看到他的五短身材和扁平鼻子就觉得恶心,偏偏母亲看着他顺眼得不得了,口口声声地说:“你看人家何先生为人多老实,你看人家何先生有自己的店,你看人家何先生……”文芳实在不厌其烦,搬出来住在海利的家里。海利是她的大学同学,父母都移民了,只剩她一个人住在三室两厅的公寓里。结果是半年以后,传来消息说是妹妹文静要结婚了,新郎就是这位何博文。以后这位妹夫见到文芳仍是一付色迷迷的样子,偏偏文静一点也不生气,说什么反正也是一家人了。倒是文芳觉得不好意思,尽量避免和他见面。
奇怪的是,何博文的手机也没有人听。文芳不禁开始胡思乱想,难道说这些人都被绑架了?幸好半小时后,何博文回来了电话:“姐姐啊,刚才我们都在游泳,没听见电话响。”
文芳听到了呼呼的浪声和孩子们的笑声:“何先生,我父母和雨晨也和你在一起?”
“对啊,爹妈、雨晨、文静、小虎、小强,还有李姨。”
“李姨也和你们在一起?你们在海边?”
“是啊,这浪头好大啊,你要也来就好了。”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过几天我们还要去拉斯维加斯,还要去看大峡谷,计划一个月以后回来。”
突然间,文芳明白过来了“天哪,你们在夏威夷,梁守德也和你们在一起?”
“对啊,姐姐啊,梁先生在冲浪,要不要叫他来听电话?”
“不必了,祝你们愉快。我挂电话了。”
这人一个多月不露面,文芳还觉得奇怪。现在真相大白,他在搞曲线救国,想来娘家的新沙发和电视也是他送的。现在居然领着全体娘家人去旅游,还带着家务助理。文芳气得把电话听筒摔在地上。坐在那儿半天不说话,忽然间又大笑起来。这人挖空心思地贿赂大家,不过是要维护自己的面子和自尊,应该感激他才对。可惜自己的心早就被家龙给摔碎了,否则送给他算了。
一个月后,大队人马回来了。正好是周末,文芳去接机。
一行人说说笑笑,梁守德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小虎在左边拉着他的手,雨晨在右边拉着他的手。见到文芳,雨晨犹豫了一下,还是松开他的手,跑了过来。旁边的小强立刻补上她的位置。
“妈妈,可太好玩了,明年我还要去。”
文芳苦笑一下,小孩子真是贪心啊。和这种花花公子在一起,哪里敢想还有明年。
大家都晒得黑黑的,提着大包小包,想来是曾经大量购物。
梁守德一脸无辜地走过来:“不要骂我啊,他们都是自愿的。”然后一溜烟地跑掉。
老爸小孩子似的凑过来:“文芳,快看我的新手表。”金晃晃一块金表戴在腕上。
文芳只好陪着笑,把他们送到家,看母亲和文静新买的银狐大衣,何博文的新手机,小孩子们的新玩具。三个孩子都不肯回家,都要接着住在姥姥家,文芳只得一个人回家。
家里冷清之极,文芳叹口气,颇有点众叛亲离的感觉。
忽然间有人按铃,原来却是对门的邻居,捧着个大盒子:“刚才有个梁先生送来的,托我转交给你。”文芳只好谢过收下。
打开看,却是几十枝怒放的黄玫瑰。文芳微笑,找个瓶子插起来。
※※※
好不容易,一个人孤单单又过了一个月,雨晨到了开学的时间,只好乖乖地回家,带回来大堆的玩具和新衣服。上了一周课,到了周五晚上,文芳说:“明天我们出去玩,好不好?”雨晨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妈妈,你别生气,我已经约了人。”
“那位梁公子?”
“梁叔叔比我爸爸好多了,我爸爸自从有了那个狐狸精,根本就不陪我玩了。”
文芳生气了:“谁说偑偑是狐狸精?以后不可以这么说。”
“姥姥和小姨都这么说。”
文芳不语,雨晨赶快过来搂住她的脖子:“妈妈,我最爱的人就是你,只是我太寂寞了。”
文芳禁不住笑起来:“雨晨,你才八岁,不是十八岁,不许用这种腔调跟我说话。”
第二天八点不到,雨晨已经打扮整齐,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
文芳看了只是想笑,一会儿梁守德果然来按门铃。
文芳并不开门,隔着铁门和他说话:“公子,你的女朋友才八岁,她的监护人不让她和你一起出去。”
梁守德大笑:“听听,开始嫉妒了,胜利在望啊。”
气得文芳一把拉开门:“去,去,和这个花花公子一起疯去吧。”
雨晨欢呼一声,跑出去,搂住他的腰,两人高兴地走了。
文芳反而没事可干,只好去花店买把花,去给表姑上坟。一个人坐在坟前,絮絮地说上两个小时的话。墓碑上印着老人中年时的照片,珠圆玉润,风韵犹存。
※※※
以后的生活倒也规律,平时上班,周末去上坟,在家里看书。雨晨平时连动画片都不看,吃过晚饭就专心学习,功课好得没得说,然后周六周日就出去疯玩一整天。
※※※
一晃,半年就过去了。
赵家龙的腿完全治好了,据说在意大利和偑偑已经注册结婚。回来后,请文芳母女去参观新家。
雨晨生气说不去,梁守德就劝她:“晨晨,你的父亲在血统上永远是你的父亲,他获得了新的幸福,你应该去祝福他。”
“可是,他已经不爱他的女儿了。”
“晨晨,对于男人来说,不能动不动就把爱挂在嘴边。男人的爱是深沉的,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
旁边的文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人居然能说出这种话,也不想想自己的名誉有多么坏。结果雨晨一定让梁守德陪着她才肯去。
家龙的腿果然恢复得很好,看不出来什么残疾,只是长长的好几道大疤。偑偑见到梁守德亲热得不得了,气得雨晨只呆了十分钟,就拉着梁守德和文芳出来了。坐在车上,还撅着嘴不说话。
梁守德看得好笑:“喂,我说晨晨,你为什么生气啊?”
“这个女人真是水性杨花,我爸居然和她结婚。”
“你怎么不怪我长得太英俊,人见人爱啊。”
“那我老妈为什么看见你就生气?”
“她是这个城里少见的傻瓜,与众不同。”
到了家,文芳开出长长的购物单子:“雨晨,你和李姨去超市买些东西,我有事儿要和梁公子谈谈。”
雨晨见她面色不善,赶快出去了。
梁守德见惯了她黑着脸,倒也不怕,坐在沙发上只是笑。
“家龙的新房子从何而来?”
“当然不是令前夫自己出钱买的。”
“你出了多少钱?”
“连同装修和家具,正好四百万。”
“这几个月你一共花了多少钱?”
“大约的数字是一千五百万。”
文芳吓得瞪圆了眼睛:“怎么有这么多?”
“令前夫治病总共是不到四百万,婚礼五十万,房子四百万,另外买了两所房子各三百万,写的是令堂和令妹的名字,已经租出去了。加上旅游、购物等总共是一千五百万。”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小姐啊,这是我的老婆本。我外祖父母留给我,用来娶老婆的。”
“你给他们,他们就要?”
“你当别人会像你一样傻啊,当然要啊。”
天啊,文芳忍不住呻吟一声,这么多钱,把自己拆开卖了也不够还。
“那……你想要怎么样?”
“你输了赌注,从此就天天穿裙子吧。”
“没有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