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褪下,欧阳冲垂眸坐在冰冷的淤泥里面。如今已经是深秋,天气转凉,冷风呼啸扫过,人在里面坐着不一会就会全身冻僵。良开看着低头陷入沉思的欧阳冲,只能规规矩矩的跪在那里,欧阳冲不动,他也不走。
欧阳冲垂下的眸子闪过丝丝无奈的神采,有放纵,有自嘲,有宠溺,有黯然。
似乎是如何也走不进她的心底了……
呵……他的四妹还真是送了他一份如此难忘的大礼。以前只知道她无心冷情,现在却还见识到了她的古灵精怪。他怎么就没想到,她若要整人,这花招是绝对不会重复的。
“良开,你说……将来,她要是知道我的另一个身份是她的大哥,她会不会比现在更加厌恶我?嫌弃我?”
欧阳冲瞳仁缓缓抬起,一抹琉璃光在他琥珀『色』眼底幽然划过,却是多了一丝惆怅在其中。
良开嗫嚅着,正欲开口,欧阳冲淡淡说了句,“说你的心里话。若是敢揶揄我,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和这淤泥一块煮了。”
欧阳冲话音落下,良开狠狠地打了个寒战,他可以确定,这个寒颤跟呼呼刮过的冷风无关,完全是自家主子这残酷无情的威胁所致。
良开不觉紧张的『舔』『舔』嘴唇,这一田不要紧,一口臭哄哄的淤泥进了嘴巴,他差点吐了。
“皇子,这是您让属下说的。属下心里话是,依四小姐这脾气,若是知道了您的另一个身份,只怕她不只是厌恶您嫌弃您这么简单,说不定就跟您老死不相往来了!”
“嗯。你到说了句本皇子不想面对的实话。”欧阳冲自嘲的笑了笑,旋即站起身来,也不顾一身的淤泥就往上爬。
良开跟在身后,小声开口,“皇子,辽皇紧急宣召丞相进宫觐见,您看……”
………………
262 再次交锋
一个时辰后,纳兰天作穿戴妥当的出现在乾清宫外面。甫一下车,与他一同到来的文武百官都是纷纷掩着鼻子侧目而过。纳兰天作眉头微微一皱,看了眼敞开的宫门,摇摇头,大步走了进去。
当纳兰天作走进乾清宫站定之后,在他身后的文武百官纷纷交头接耳,直到辽皇出现了,还有一些大臣用疑『惑』的眼神打量他。
就连一贯端坐龙椅气势威严的辽皇都是不由自主的吸吸鼻子,然后抬手在面前来回挥舞着。
纳兰天作站在那里,垂眸不语。
辽皇瞥了一眼众人的反应,视线最后定格在纳兰天作身上。
终是忍不住疑『惑』开口,“纳兰爱卿,你这身上……什么味?”
辽皇一开口,其他大臣也都忍不住了,纷纷抬手在面前扇着。有些不明所以的总算找到了臭味的来源,纷纷抬头朝纳兰天作看来。
纳兰天作抱拳应道,“回皇上,先前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不碍事。”
纳兰天作话音落下,满朝文武无不震惊有加。这一贯是谨慎有加谦谦风度的年轻丞相,竟然摔了一跤?在哪儿摔倒的?竟然弄了一身这个味道?说不上是臭味,还是酸味,还是放了很久馊了的饭菜的味道,总之很像从臭水沟滚了一圈才会有的那种味道。
辽皇皱了下眉头,对身边的利丰说道,“这次白家不是送来了很多香料吗?你去拿一些来给丞相。咳……顺便也拿一些点在这里。”
辽皇表情复杂的扫了纳兰天作一眼。这少年得志,如今享有天下第一腹黑公子之称的纳兰天作,岂是不小心会摔倒沾一身腥臭的人?只怕这里面另有蹊跷!
利丰转身去拿香料,辽皇瞥了眼众人,沉声开口,“今儿晚上朕要宴请波斯皇子、雪原部落白家长子和养女,诸位爱卿也都准时出席,届时可带上家眷,与朕同乐。这白家长子白小楼至今未有婚配,而朕只有一个女儿文硕公主,朕是舍不得这个女儿离开朕的身边,所以诸位爱卿若家中有未出阁的女儿,当用好这次机会,为北辽和雪原部落和亲做一份贡献出来。届时加官进爵,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辽皇话音落下,底下一阵附和之声。
纳兰天作站在那里岿然不动,心底,却是漫过冷冷的嘲讽。
这不是鼓励满朝文武卖女求荣吗?一向老辣稳重的辽皇,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与雪原部落和亲?只怕……想与拓博堃结成统一战线共同对抗波斯古国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如今众人皆知,胭脂扣与拓博堃关系不同寻常,一旦胭脂扣与拓博堃在一起,那么辽皇这边在与雪原部落和亲,到时候,耶律宗骁再与玉拂成亲,辽皇的如意算盘可就全都打响了!而明天就是纳兰明辉从边关回来的日子,辽皇显然还想在纳兰明辉这边动一动心思了。
欧阳冲垂眸不语,任由身后议论声纷纷响起。对于他来说,拓博堃是否娶了胭脂扣,耶律宗骁又是否会与玉拂成亲,乃至白小楼最终会看上谁家的女儿,这些都不重要,在他心中,唯一重要的就是,纳兰幕凉最后是跟他在一起!
……
幕凉这边,甩掉欧阳冲之后,便带着飞凤和宝儿去了有家『药』庐。如今临近冬日,这一院子的人身体多多少少都有问题。常年的虐打和饥寒交迫,飞凤和宝儿两个丫头都十六岁了,这身子骨看起来还跟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一样,骨瘦如柴。如今正好趁着冬日进补一下。就是她自己的身体也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
幕凉来到这里几个月了,却是一次葵水都没来过。记忆中,纳兰幕凉是十四岁的时候来的葵水,后来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动不动又被泼冷水扔荷花池的,这葵水几个月才来一次,来一次就痛的死去活来的。幕凉这几天觉得腰酸背痛的厉害,估计是葵水要来了,所以要赶在这之前调理一下,不然当那天只怕会痛的出不了门。
到了有家『药』庐的门口,幕凉的马车缓缓停下,就听到四周响起不小的议论声。
“是纳兰四小姐的马车!四小姐来了!”
“是四小姐的马车,四小姐时来买『药』吧。怎么赚3捡这个时辰来呢!”
“唉!这四小姐可真够倒霉的,怎么走哪儿都能遇上白家的胭脂扣呢?”
围观百姓的议论声越来也大,幕凉在车内听了个真真切切,心底不觉冷笑了一声,胭脂扣也来了吗?这一会谁是倒霉蛋还不一定呢!
“飞凤!下车!”
幕凉在众人沸沸扬扬的议论声中,轻挑车帘,从容走下。一身鹅黄『色』轻纱曳地长裙,配上烟霞『色』的丝绒披风,淡淡的鹅黄『色』与轻柔细腻的烟霞想结合,透出的是无与伦比的烟雨气质。三分朦胧,七分淡然,当那张清姿绝『色』的面庞出现在众人眼前,不施粉黛的灵动之美,令人呼吸为之一颤,视线不自觉的就被她牢牢地吸住,一刻也舍不得移开。
之前胭脂扣出现的惊艳娇宠,与幕凉此时的清冷淡然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胭脂扣岁数是白家的养女,却是锦衣玉食侍从环绕,不曾受过丝毫的委屈,是整个雪原部落白家捧在手心的娇娇女,又有着国『色』天香之姿『色』,更是被小心翼翼的呵护和娇宠着。
而幕凉却是自幼失去母爱,在将军府一众蛇蝎毒『妇』的谩骂虐待之下顽强活下来的失宠小姐。
孰轻孰重,谁更能得到民心,不言而喻。
幕凉抬眼,正好胭脂扣从里面走出来,手中抱着一个褐『色』的锦盒,盒子上雕刻着一株栩栩如生的人参图案。幕凉不动声『色』的看了那盒